第11章 」
自從上次把梁曦氣跑後,司徒放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原以為幹脆利落的她不會記仇太久,不過她已經好幾天沒在微信上搭理過他了,車的圖片也不再轉載,完全是“老子這回可是真怒了”的節奏。
沒辦法,誰叫他自己玩得太過火?自尊心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從來不算什麽,還是趕緊賠罪吧。
來到她最喜歡的那家奶茶鋪,他熟門熟路地要了她最心水的絲襪奶茶,靠着一張臉過五關斬六将地摸到她的辦公室,正要給她個驚喜,卻冷不防看見她正在打電話,從那難得一見的溫柔笑靥來看,對象不言而喻。
于是他悄悄退到門後,握緊了手裏的包裝袋。好不容易等她打完電話,卻看見了這令人火冒三丈的一幕,更讓他不能理解的是她居然忍了?這個動不動就捶他胸口的暴脾氣女人居然能忍?!
于是他一秒都沒有遲疑地将奶茶化為水彈轟向那頭肥豬!心裏只恨沒買玻璃瓶裝的!
屠文勝還沒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他将近兩百斤的肥碩軀體居然幾乎腳不點地,無法呼吸的他只得拼命掙紮,抖得一身肥肉猶如波浪翻滾!司徒放冷冽的眼神卻帶着熊熊殺氣,薄薄t恤再也無法遮擋住他贲起的肌肉曲線,他一把将屠文勝摁進椅子,一路向前沖擊直到他背抵住牆面!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且殺傷力極強,弄得屠文勝汗流浃背,吓得話也說不出,眼看他的拳頭已經高高揚起——
“住手!”
梁曦高聲喝止,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嚴肅。
“你怕什麽?”司徒放雙眼發紅地咆哮:“打殘了我賠,打死了我坐牢!”
說着他又要揮拳,她趕緊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去捉住他的手高喊道:“放手!我叫你放手你聽見沒有?!”
司徒放望了眼身下幾乎要尿褲子的死胖子,又擡頭看了看一臉厲色的梁曦,門口已經聚集了可觀的圍觀人群,紛紛竊竊私語着,整個形勢變得越來越複雜。他從鼻腔深處噴出口惡氣,這才憤憤放下拳頭。
“嘩,真是帥呆了……”蔡蔡在人群中冒出滿眼紅心,捧面低語。
後來被吓得不輕的屠文勝嚷嚷着一定要去醫院驗傷,梁曦無奈只能一起陪同,司徒放卻死死拽住她:“要去一起去!”
“你給我回去。”她一字一頓,神色有不容辯駁的堅持。
“我不讓你去!這個死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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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她簡直氣急攻心:“你不要忘了,我還在這裏上班!”
“有什麽了不起,”司徒放不滿地低聲咕哝道:“這種破公司媽的換了老子一天也呆不下去!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到底圖它什麽?”
聞言她輕笑出聲,臉上卻沒有半絲笑意:“是啊,有什麽關系?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就是了。然後呢?找工作的空窗期你養我?在前家公司留了鬧事的案底,下家公司還敢要我?房子湊不出首付你幫我付?交不上房租你幫我交?”
他望了她一眼,義憤難平地還想說什麽,卻終究不再作聲。
好吧,他承認他确實是太沖動太不計後果,可那種情況下能忍得住的還能叫血性男兒?他……他怎麽可能容忍她被別人這樣欺侮?!
“司徒放,”她眼神裏是滿滿的失望和無可奈何:“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直到現在,你哪怕一次,都沒設身處地地為我想過。”
他眼中驟然出現了不可置信和疼痛,卻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梁曦把屠文勝送去醫院後,司徒放不知該去向何處,只能呆坐在她公司門口,撩着袖管抽了一包煙,靜靜望着夕陽一點點沉下去,往來的異性投來無數關注目光,還以為是哪個男模在街拍,他卻生平第一次失去了和她們開玩笑的雅興,變得視若無睹。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直到現在,你哪怕一次,都沒有設身處地地為我想過。”
這句話不停地在他腦內replay,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所以才無言以對。嘴角的笑意微微發苦。是啊,對她來說他始終是個讓人頭疼的存在,活得又随便又不上進,要不是她天生愛管閑事的“惡習”作祟,恐怕早就把他踹離她的世界了吧。
他摸了支煙出來正要往嘴裏塞,卻聽見身後一聲猶疑的呼喚:“你是那個……梁姐的朋友?”
屠文勝檢查下來并沒什麽傷,梁曦一言不發地交了醫療費用,對于他嚣張的指責也只是低聲道歉,忍氣吞聲。
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忍術,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雖然司徒放打了屠文勝,但說到底只能算個人恩怨,只要她态度謙遜忍讓,公司不可能開除她。只要公司不開除她,她就算穿再多小鞋,底薪還是能保住的。
屠文勝罵累後趾高氣昂地走了。她這才直起腰,看見掌心有無數半月形的甲痕。
司徒放。她忽然想起他那時目眦欲裂的神情,對于他的心情她很感恩,可一想起七年前那次驚天動地的表白,她就不得不無奈地意識到,他還真是一點都沒長大。
是啊,想想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時她大四,由于當初是盯着t大名校的名號而去,被調劑進了冷門專業也甘之如饴。畢業前夕卻忽然意識到擇業有困難,就打算申請留校任教的名額。好在她在學生會裏有個打下手的活計,主要工作就是每年和新生代表接洽如何安排迎新大會的事,也算是一個加分項。
前幾年都安然度過,直到這一年,她遇到了新生代表,司徒放。
小男生長得很帥,也很有活力,一看就是不按理牌順序出牌的主。據說他一進來就人氣十足,把一幫學姐們的心撩動得有如三月春水,可她就真的沒什麽想法,和他只是普通的工作交流,甚至因為他的異想天開和奇思妙想還鎮壓過他幾次——
所以,當他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在新生致辭的環節中高調表白時,她差點當場厥過去!
後來雖然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可“全民公敵”的帽子已然被牢牢扣上,害得她在最後半年裏過得很是狼狽,而且她還因為他的關系得罪了學生會會長,最後留校任教的機會也沒争取到。她後來想想這樣也好,要不然t大可能會出現一個身染緋聞而無法自拔的實習老師吧。
其實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當時他在發什麽瘋,那時的自己除了比現在年輕些,其餘都乏善可陳,莫非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忽然想嘗嘗野菜?還是顆老野菜,扶額。
還真是個可恨的人啊,她想,那為何四年後,當她巧遇在車鋪落魄打工的他之後,又忍不住使勁兒想給他介紹工作,甚至在他幫自己修好了電腦後,莫名其妙地和他當起了朋友呢?
梁曦啊梁曦,你病得不輕啊。
折騰了那麽久,天色已然全黑,她在夜色下漫無目的地轉悠了一會兒,還是搭上了去往江卓一公司的地鐵。
江卓一對她的出現似乎很意外,他看起來有點疲倦,胡茬都冒了出來:“怎麽沒說一聲就來了?我這正忙着呢。”
“沒事,你忙,”她的聲音異常虛弱而平靜:“我就來看看你。”
江卓一坐回原位,十只手指繼續飛快翻騰,心無旁骛。梁曦坐在對面靜靜望着他。
當時是怎麽會被他吸引的呢?也許就是因為他這種認真起來就看不見任何人的專注吧。讓人感覺那麽穩定,安心,就像他開發的電腦程序一樣,可以保持始終如一的狀态。
江卓一察覺到她的眼神,忽然頓了頓,停下動作:“你怎麽了?”
她笑着搖頭:“沒怎麽。”
他已經夠辛苦了,她不想讓他擔心。
江卓一望着她,和她在一起三年,說看不出有問題肯定是假的。不過他也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不說就代表自己會解決,并且,每一次她也都成功解決了。
有一個這樣的女友無疑是幸運的,獨立自主、不煩人不粘人、也從來不問無意義的問題。這讓他一個從來搞不清女人是什麽生物的理科男感到由衷的輕松。但這樣的相處模式進展到第三年時,他卻感到了奇異的缺憾:感覺上只是多了個人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可女性應有的那些撒嬌耍賴和柔弱依賴,他卻從未感受過。
可轉念一想,他一個老家窮得叮當響,自己赤手空拳來s市創業,連房子都買不起的男人,能有人肯跟他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還奢求什麽呢?
于是他起身走到女友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公司裏做得不開心?”
她猶自強顏歡笑:“沒有,只是最近比較累。”
“做得不開心就別做了,”他頓了頓:“我養你。”
梁曦擡頭望着他,清亮的眼裏已經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紅,她緊抿雙唇,嘗試露出微笑:“真的沒事,做得挺好的。”
夠了。她想,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那種被男人養着的女人,可只要他願意說出這句話,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江卓一用來開公司的地方是商住兩用房,所以他幹脆就住在公司隔壁。他沒有車可以送她回去,只能牽着她的手送她去趕最後一班地鐵,兩人肩并肩走在雨後微濕的小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江卓一不是個善言辭的男人,教育她不要多管閑事的口氣還有些直接,可她卻覺得心窩裏暖融融的,好想就這樣手拉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下了地鐵,為了省車費的梁曦漫步回家,卻在小區路燈下看見沉默對峙的一對男女,仔細一看——
黎雅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