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狗腿驸馬
邵氏失态,仆婦趕緊收拾殘局。杜西甫見到邵氏如此,心裏很是忐忑,問道:“伯母,這……”
邵氏嘆了一口氣,說道:“結親是結兩姓之好,我自會為你周全,而且叢瑤是我嫡親的侄女,我更是願意的,可是,如今勇毅侯府和代國公府是結了仇的。代國公趙太夫人怕是不會同意。”
杜西甫很緊張,急着說道:“還請伯母幫侄兒問一問,如果代國公太夫人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做的,我必不推辭。”
“叢瑤還在孝期,這件事還不着急。年後有科舉考試,你如果考得好了,到時我自然有底氣幫你争取,如果可以,到時候也可以商量着讓嘉榮長公主幫你一二。”邵氏斟酌着說道:“叢瑤純良活潑,但是為人直爽,嫁到人口簡單的門戶是一件好事。”
杜西甫聽此,面露喜色,努力隐下激動,說道:“多謝伯母指點,侄兒一定努力讀書,為勇毅侯府争光。”
邵氏看着杜西甫這副真摯的模樣,想到了當初他對于她們母子的幫助,笑着說道:“你現在是勇毅侯府的侯爺,勇毅侯府以後的榮耀在你的身上,但是也不需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不過真的很好,西成做不到的事,還有你這個弟弟能夠做到,而且會做的比他更出色。”
杜西甫聽此低頭,有些慚愧地說道:“我如何能與堂哥相比?無論資質還是學識,相差甚遠,不是侄兒妄自菲薄,聞山公大人也是如此說。”如果杜西成能夠入仕,二人堂兄弟,在官場上也算是照應。雖然現在可能因為嘉榮長公主的緣故可能會被他人高看一眼,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做的是純臣。
“資質和學識算得了什麽,有些時候運道才是更重要的。”邵氏語重心長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從不是資質和學識可以計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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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靖侯府中,梁氏坐在正位,下側坐着白姨娘和裴怡然,兩人面色昏黃,似是一口氣堵在了心頭般。
白姨娘和裴怡然臉上忍着怒氣,她們都沒想到梁氏和裴勇還能活着回來。太後答應他們的事确實做到了,她的兒子做了恪靖侯,女兒的婚事也保住了。但是梁氏卻突然回來了,按照禮法,她是正室,有她在,她永遠都是名正言順的恪靖侯府太夫人,而且皇帝又恢複了梁勇的世子之位。弟弟是侯爺,哥哥是世子。這,這簡直是太荒唐了!看來真是不死不休了!
梁氏看了這母女二人,開始說風涼話,“真可憐,明明年後就可以嫁去萊國公府了,沒想到居然還要在等二十多個月。哎呀,世事無常,指不定會出點什麽事攪了這賜婚。”
正房庶房早已撕破臉面,裴怡然也就不管不顧,說道:“母親何來臉面來諷刺我,難道忘了姐姐的事嗎?”
“我沒忘,萊國公府的人也不會忘,京師的人更不會忘。所以,你不要老是提起這件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以為作為裴家姑娘,你姐姐的名聲于你無礙嗎?”梁氏不在意地說道:“萊國公府人肯定都恨死我們了,恨我們母女失德,恨你們母女劣名。”
裴怡然氣得倒仰,便拉着白姨娘走了。二人走後,梁氏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就在這時,裴勇到了。
不過數月,裴勇已經滄桑的厲害,無論以前裴江地位如何,但是裴勇都不在意,每日只是悠閑度日,很少有煩心事,但是自從裴江因罪被處斬後又得知了趙培菲嫁進裴家的目的,數番打擊,裴勇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過了這些時日,終于緩過來些。太後告知他緣由的目的,他知曉,就是讓他虐待現在因觸怒太後而被貶為庶人的趙培菲,但是別說趙培菲這人,就連影子他現在都找不到,不過在他窮盡方法打聽後,卻也打聽出了蛛絲馬跡,只不過不能對梁氏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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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先是心疼梁勇,而後又緊張地問道:“那兩個賤人找到了嗎?”周庭和趙培菲這兩個賤人,梁氏是恨之入骨。
裴勇搖了搖頭,說道:“母親,所有的事情已經準備妥當,咱們今夜就出發吧。”
梁氏有些遲疑,有些不甘,問道:“這就走嘛?把這侯府讓給他們?”
裴勇仔細想過,認為元和帝是恨了恪靖侯府,否則父親如此大罪,怎麽可能不連累衆人?就算饒過衆人,為何又保留他的世子之位?應該是讓恪靖侯府內鬥,但這是為什麽要費這些曲折,裴勇尚想不明白,但是他卻知道要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
所有的這些,裴勇都不打算對梁氏說明,另辟蹊徑地勸道:“妹妹身子已經好多了,到時候去了別的地方,以新寡的身份也可好嫁人,到時候多準備些嫁妝,她就能過上好日子,母親也能安心了。”
梁氏聽此,長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随後又恨聲說道:“如果你父親泉下有知這恪靖侯府就要落在白姨娘她們手中,一定會很高興的!”裴江死去,梁氏非常難過,但是更多卻是憤怒,氣裴江将寶庫之事告知了白姨娘,卻不對她提及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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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馬車中,周庭緊緊地抱住趙培菲。趙培菲不敢掙紮,越是掙紮越是緊。
周庭看着趙培菲滿臉的郁色,松開了她,笑着說道:“我知道讓長公主殿下留在我這個市井小民的身邊,确實委屈了。”
聽到“長公主殿下”幾個字,趙培菲一陣心酸,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她現在什麽都沒了,權力地位和榮華富貴,甚至是自由還有……
周庭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說不定在你的肚子裏已經有我的孩子了。”說着就要去摸趙培菲的肚子。
趙培菲一把扇過周庭的手,哭着說道:“你混蛋!我恨死你了!”
周庭不怒反倒高興地說道:“這才是小婦人該有的模樣,以前冷冰冰的樣子太不讓人喜歡了。”
“如果以前我知道你對我存着這種心思,我就該殺了你!”趙培菲恨聲說道。
“難道你對我沒有心思嗎?還記得那枚書簽嗎?記得還回來時有一股香味兒,讓我想入徹夜想入非非。”說着湊近趙培菲聞了聞,說道:“就是你身上這香味。”
以前見周庭都是端正謙恭的樣子,何曾是如今這下流無恥的模樣?不過見的多了,趙培菲也見怪不怪了,但是還是讨厭地轉過頭去。
周庭卻不在意,把趙培菲的小手放在手中捏了捏,繼續說道:“說明你是常常拿在手中的。”
趙培菲聽此,冷聲說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我當時以為那書簽是裴勇的,才會放在手中觀賞的。你以為你是何人?不過一個奴才,以為當時的我會看重你嗎?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周庭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冷了,一把拽過趙培菲,說道:“裴勇?我告訴你,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
趙培菲冷意不減,說道:“他就算死千百回,他也是我夫君,是我的男人。比你這種鼠竊狗偷之輩,不知強上多少!”
周庭聽了之後戲谑地說道:“你以為我是傻的嗎?你為什麽來到恪靖侯府,為什麽會被太後貶斥,難道以為我都不知道嗎?你如果真的對裴勇有丁點情誼,就不會不許他搬往長公主府,就不會折騰他為難他讓他去讀書,就不會在出事後從來沒為他求過情!”
“你怎麽知道的?”趙培菲驚詫,深知裴勇過去的她的确瞧不起裴勇,但是周庭應該沒機會知道的。
“我恨裴勇不止是因為他是你的夫君,而且因為他是裴勇,是裴江的兒子。”周庭靠近趙培菲,低聲說道:“難道你就從來沒懷疑過我?”
趙培菲有些後怕,向後退去,問道:“你到底是誰?”裴江多年征戰沙場,難道是在戰場上結的仇?
“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要讓恪靖侯府垮掉。”周庭深深地看着趙培菲的眼睛,說道:“我不是別人,是喬恒的私生子,當年他死的時候,我才三歲。幸虧他因為畏懼正室而沒有把我娘和我接進府中,否則我也難活到現在。”
“所以你從來都是居心叵測,所以你獻策去勾引裴清。”趙培菲心中恐懼,原來她真的低估了這個周庭,她有心計是施在後宅女人間,但是這種瘋癫的男人,着實讓她束手無策,那以後的日子還能機會逃開他嗎?趙培菲瞬間有些垂頭喪氣。
周庭見趙培菲這失神的模樣,不正經地說道:“這麽落寞,讓我給你暖暖。”說着拽開了趙培菲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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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悠悠地走,趙培熙和杜西成一行人終于到了慶州境下的段家村。整齊的屋舍已經是斷壁殘垣,繁茂的樹林已經變成荒地。趙培熙站在村頭,看着眼前破敗的一切,又想起了那些曾經特別努力想要好好活着的叔伯和嬸娘,恍惚間,似乎看到他們在向她打招呼?
趙培熙搖了搖頭。他們都死了。趙培熙再也受不了,捂着臉大哭起來。
杜西成趕緊扶住她,說道:“培熙,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趙培熙哭得激烈,一個受不住就暈了過去。
待趙培熙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睜開眼後,看着杜西成守在床邊,趙培熙說道:“西成,怎麽辦?我感覺自己活不下去了,仿佛有千百只手在捏住我的喉嚨,想要掐死我。”
杜西成看着趙培熙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地說道:“有我在這裏,沒有人敢傷害你。等到慶州的事辦完,我們就離開這裏,去一些環境好的州府,到那裏去生活。”
“西成,多謝你一直陪着我。我知道我最近有些無理取鬧,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你知道嗎?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也想像以前一樣,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閉上眼睛,就是我的養父母他們,或者就是做夢夢到他們被大火燒死的樣子。”趙培熙再次哭了出來,繼續說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知道即使超度了他們,捐了香油錢,但是我還是換不回他們的命,你說有沒有什麽法術能夠讓我的命來換回他們的命?有沒有啊!”
杜西成知曉趙培熙有了心理疾病了,但是他卻不是心理醫生,現在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邊,陪她走過最難走的一段時間。想到這兒,杜西成溫和地說道:“只為段家村的人超度,捐香油錢确實不能解決事情,但是如果我們幫助更多的人呢?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受苦的人,我們如果能盡力地去幫助他們,多造佛緣,或許能夠減輕你我身上的罪孽。”
趙培熙聽此,恍然大悟,說道:“是啊,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呢?我這條命或許還有用,我可以去幫助更多的人,那樣的話,我也不算白活着了。對不對?”
杜西成看着趙培熙充滿期盼的眼神,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你是嘉榮長公主,只要你帶頭做善事,那麽就會有更多的人跟随你,一起做善事,幫助老弱病殘。”杜西成溫柔地撫着趙培熙的手說道:“或許我們的力量不能改變這裏,但是我們至少能夠改變自己,至少能為那些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趙培熙紅了眼睛,說道:“謝謝你,老公。”
杜西成聽到這句話,落淚說道:“傻瓜,謝謝我幹嘛,你為我連命都舍了,就算是當牛做馬,我都沒有任何怨言。”
趙培熙不知想到些什麽,噗嗤一笑,說道:“我不要你當牛做馬,我要讓你做我的狗腿驸馬!我指東,你不能朝西,我指南,你不能朝北,從今以後杜西成你就是我嘉榮長公主手中的一杆槍,我指哪,你打哪!可有異議?”
杜西成見趙培熙已經開始說笑,心裏的大石終于放下一些,說道:“沒異議沒異議,我的姑奶奶,你就是讓我用槍崩我自己的腦袋,我都絕不遲疑!行不行!”
趙培熙笑嘻嘻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可是似乎又有疑惑,問道:“我忽然想到,這是哪裏啊?我這是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