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啪嗒”一聲關了門, 程闫夏往樓下走。“媽,家裏還有飯沒,我餓了。”
宋晤歌看着緊關的門, 跟着他下樓。“是不是談戀愛了?”
但是剛剛那身形看着也不像個小姑娘啊?
“我親愛的媽媽,我吃飽了跟你說好不好。”
宋晤歌往沙發上一坐,雙手學着程闫夏他爸的姿勢一手搭在椅背一手落在膝蓋。“說,不說清楚今晚別想吃飯。”
程闫夏無奈:“媽,是同學,沒地方住我帶回來的。”
“你覺得你媽我是個傻的?”宋晤歌桃花眼微轉,端的是不招不吃飯。
“是明楉。”
“明楉!”宋晤歌聲音一下子拉高,“明楉啊, 你爺爺喜歡的那個小朋友?”
“你讓衛遙轉學的那個小朋友?”
“我去看看去。”
“媽!”
宋晤歌站定, 雙手抱臂:“怎麽?”
“媽,我叫他下來吃飯。家裏還有飯嗎?”
宋晤歌翻個白眼兒, 優雅而又傲嬌。“你早說不就行了。”
“去叫吧,給你溫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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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睡一個屋?”宋晤歌自言自語,“都是大男孩,也沒什麽。”
“還是客房吧, 我睡客房。”程闫夏擔心明楉又應激,在沒搞清楚他為什麽叫自己那個稱呼之前,程闫夏适當地要保持距離。
“阿姨睡下了。”
“我自己收拾就行。”
“行,我給你端飯。”說着, 宋晤歌哼着小曲兒往外面去。就像他爸爸說的,孩子就是春心萌動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要是真看上了, 訂個婚先把人抓在手裏再說。
他們家又用不着兒子聯姻, 喜歡就是最好的。
宋晤歌輕哼。
他還看不出那小子嗎?藏着掖着, 又不是不能見。
明楉睡在程闫夏的被窩裏,比在車裏更舒服。柔軟的大床上,鼓包輕輕挪動。
待程闫夏開了燈,鼓包一滞。
“醒了?”
明楉不好意思地雙手抓着被沿,慢慢将自己的腦袋露出來。“嗯。”
“對不起,我睡着了。”頂着柔軟的呆毛,看着像只懵懂的小獸。
程闫夏:“這個不需要說對不起,先起床下來吃飯吧。”
明楉點點頭,在床上蠕動着。被子厚實,又很大,明楉翻個身差點又将自己裹進去。
他明顯能聽到空曠的卧室當中那一聲輕笑。
明楉直起腦袋,像守衛在洞穴面前站崗的小貓。圓圓的兩個眼睛閃動着埋怨。
“我沒笑。”
明楉:“我說你笑了嗎?”
“兒媳婦呀,下來吃飯吧。”
程闫夏看着明楉呆愣,放輕了腳步走進,接着伸手在想了好久的臉上輕輕戳了一下。
軟軟的。
“你幹嘛!”
“吃飯呢。”程闫夏替他拉開被子。
“剛剛那聲音好像是……”
“你好呀——”門口大貍花貓腦袋被女人擠着,被迫舉着爪子招手。
“媽!”明楉&程闫夏。
“哎!”宋晤歌下意識應聲。下一秒怔愣,随即又彎睫輕笑。
兒子朋友這聲音真好聽。又乖巧又軟和,比他自個兒這便宜兒子可愛太多。宋晤歌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明楉迷茫,對上程闫夏的臉……
他不明所以:“怎麽了?”
程闫夏見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看着自己,倒顯得自己有些奇怪了。
“楉楉呀,快下來吃飯了。”宋晤歌美滋滋地把手上的大胖貓放在門口。
明楉後知後覺。
小巧的喉結緩慢挪動,像要縮回殼子裏的蝸牛。
臉「噌」的一下紅了個遍,像被烈火灼燒,臉眼尾都染了霞色。将那張臉上添了幾分豔麗。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了又放,東摸西摸就是不知道該放哪兒。
程闫夏看着裹在被子裏的紅湯圓兒,眼中異光閃過。
明楉着急着解釋:“阿姨,對不起,我……”
宋晤歌擺手笑笑:“這有什麽對不起的,你跟我們家程闫夏年歲差不多,叫我媽也沒什麽。”
誰家的孩子,這麽乖啊。
宋晤歌越看越喜歡。小孩長得很和眼緣,跟以前見過似的。
明楉不知所措,心慌意亂地知道抓住程闫夏的衣擺一顆心才安靜了下來。
“媽,你先回去睡覺吧。我們自己下來。”
“那行,別玩兒太晚,早點睡。”
“好,知道了。”
明楉埋頭當鹌鹑,一直到下樓,心中反反複複想起剛剛的傻事兒。
叫了宋晤歌那麽多年的媽媽,這一下子見到,原來的稱呼脫口而出。都沒讓明楉有機會腦子先轉個彎兒。
“還在想啊?”
“沒有!”明楉氣勢十足,但虛得根本不能看。
程闫夏看了看他赤紅的耳垂,沒說什麽。
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過了。待到程闫夏跟在明楉身後,看他熟門熟路找房間,洗漱,上床……
程闫夏在他的詫異眼神中關了燈。
那聲媽說不定還真是叫習慣了的。
算了,順其自然吧。
明楉來程家的第二次,成功霸占了程家大少爺程闫夏的卧室。
——
早晨。
輕靈的鳥叫聲從窗外傳來,婆娑的樹林随着風抖散了葉片。草木香氣愈發清晰可聞。
明楉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六點。在學校養成的生物鐘将他從床上拉□□。毛毛躁躁的發絲落在眉前,輕撓着将掀未掀的眼皮。
明楉整理好被子,徑直去洗手間洗漱完,站在門後踟蹰。
昨天的糗事事兒這會兒又漫上了心頭一點兒。讓他的更加清醒。
明楉站得筆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閉眼,拉開門。
沒人。
明楉慶幸一笑,隔壁卻恰好傳來開門的聲音。
“早上好。”
“早上好。”
大男孩從客房出來,穿着一身黑色的綢質睡衣,薄薄軟軟的,将正值挺拔的身形展露得恰好。
“下樓吃飯。”程闫夏關了門,見明楉身上穿的是昨晚準備的睡衣。青色的,襯得露出來的皮膚更加白皙。
“衣服給你拿去洗了,在家就先穿着這個。”
明楉習慣,水汪汪的小鹿眼沒有任何不适。“你不是說見爺爺嗎?爺爺呢?”
程闫夏停步。
明楉垂眸看着臺階,一個沒留神撞上程闫夏的背。他瞪了下程闫夏,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明楉道;“不要随便停下。”
程闫夏:“嗯。”
“你剛剛想說什麽?”
“爺爺現在應該還在晨練,要不要去看看。”
“看!”明楉雖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早點看,然後就回去找地方住。
程闫夏沒料到他這麽想,所以等明楉吃完早飯玩兒到快中午,提出要回去的時候,程闫夏還有些擔心是不是他不習慣。
明楉剛剛才跟程庭松老爺子開口說了要離開,老爺子不允許,這會兒又招來不知道跑到哪兒去的程闫夏過來勸說。
“程爺爺,我回去還有事兒呢。下次再找機會過來看您也是一樣的。”
對待程家人。明楉的一舉一動都自帶親昵以及熟稔。
但是這會兒人看也看了,再留下去,有些不禮貌了。
程老爺子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眼中盡是不舍。
“多待會兒,多待會兒。”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
挽留着,加上宋晤歌直接将嵇在桑幾個又叫了過來,明楉終是沒走掉。然後又在這裏留了一晚。
期間還跟着程闫夏他們出去吃燒烤。
——
星期天,周末的最後一天。
早飯,嵇在桑、裴予兩個拖拖沓沓地從程家樓上下來,頭發亂翹,呵欠連天。一看就是沒睡醒。
明楉跟程闫夏兩個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倆。
“早啊。”嵇在桑腦袋抵着裴予的肩膀,站都站不住。
裴予好一點,他推開嵇在桑的腦門拉開凳子坐下。“快吃,吃完繼續睡。”
無論是在程家還是裴家還是嵇在桑的家裏,一日三餐必須一頓不落下。所以再起不來,也得起來,因為幾個媽的消息是互通的。
“你們熬夜打游戲了?”
飯桌上,老爺子坐在上對着兩個看着長大的孩子問。
“程爺爺,沒有,沒有。”
“我們只是,只是……”老人家一發話,兩個人不敢不認真答。但是說了實話絕對會一回家就被自家老爺子炮轟。
索性……
裴予眼中精光一閃。“我們是幫明楉看房子。”
“嗯嗯嗯,對對對!看房子看房子!”嵇在桑那股子還想賴床的勁兒被自己點頭給弄散了,他看着程闫夏,帶着極大的怨氣與可惜。
老爺子:“看房子?”
程闫夏解釋道:“就是明楉想在學校外面有個落腳的地方。”
程老爺子不是傻子,他聽得出自家孫子話中的想法。有想法就不是榆木疙瘩。
程庭松面上更加慈祥:“明楉呀,要不然住在咱們家,家裏房間多,住着熱鬧。”
明楉笑得感激,溫聲乖巧:“爺爺,這怎麽行。”
“哪裏不行,程闫夏?”
程闫夏:“太遠了,爺爺。”
“有不遠的啊,除了老宅這邊,不是還有市區你平時住的那地兒嗎?”
明楉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羞赧:“程爺爺,我已經托我熟悉的人找了,您別操心了。”
“要是爺爺想熱鬧,我常來就是了。”
“這個也不行……”程庭松給自家這個笨蛋孫子使眼色。
程闫夏果斷接收。“我在學校外面還有一套,很近,今天正好去看看。”
“不……”明楉下意識反駁。
“不什麽?”程闫夏柔和了嗓音,是明楉最喜歡的那種親昵與安撫。
聽一下直接就淪陷。
“不、不能白住的。”明楉被蠱惑得改口。
“嗯,不白住,有租金。”
“那就對了,還去找,多費時間。”程老爺子看着程闫夏很是欣慰,“就今天,早點去把事兒弄完,免得在學校的時候還費心神。”
催促着,明楉被帶着進了程闫夏在學校外面他爸送的房子。小區安保好,從小區到學校也不過十多分鐘的路程。
對于現在的明楉來說,哪哪兒都好。
但是,租金……
“這地方裝修好了我也沒來住過,放着也是放着,水電這些你自己繳費就行。”
“就當幫我暖暖屋子。”
程闫夏推開門,玄關的燈光打開,一百三十多平米的大平層躍入眼底。家具什麽的都是全新的,裏面見不到半點灰塵。
肯定是有人按時過來打理的。
“就這兒。”
“卧房有三個,你随意挑着住。”
明楉:“程闫夏同學……”
明楉拉了下程闫夏的衣角,将他的視線吸引過來。“我、我剛才說的話只是為了安慰程爺爺的,這地方太大了,不适合我的。”
明楉耷拉着腦袋:“而且這麽好的房子,要是給我弄髒了、壞了,那不值得的。”
程闫夏拉着明楉垂在身側的手腕兒。“走,看看你喜歡哪個卧室。”
“程!”
“嗯?不喜歡這個嗎?”程闫夏揉了揉明楉的腦袋,話放得更低,像在耳邊呢喃一般。
“那再換一個。”
“程闫夏!”明楉站定,手腕被拉着擡起來到腰線高度。
明楉嘴巴癟着,又鼓了鼓腮幫子。“程闫夏同學。”
空氣安靜了一瞬。
程闫夏壓低了眉眼,緩步朝着明楉逼近。
明楉下意識後退,心中高度預警。他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無措地看着靠自己越拉越近的人。
“明楉。”
“嗯?在!”明楉咽了咽口水,大氣不敢喘。
生氣了生氣了!
把人逼至牆邊,程闫夏身體微彎,手撐在牆壁将剛剛有機會逃走卻傻得沒走的人禁锢在手臂之間。
“程闫夏同學。”明楉聲線打着顫兒,像剛出殼甩着小翅膀的小黃鴨。
“程闫夏同學?”程闫夏垂眸攫取住明楉的視線,帶着極強的攻擊性道,“怎麽,不叫我老公了?”
明楉睫毛顫抖個不停,心虛又委屈。
不叫,還不是因為你自己不知道。
臭程闫夏!
“程闫夏!你到底什麽意思!”
明楉矮身往程闫夏的手臂外鑽出,但溜到一半腰上一緊被迅速拉回原位。細瘦的腰被掐着,又癢又麻。
明楉眼中被逼出淚花,看着慘兮兮的。
“你幹嘛啊。”
帶着哭腔的控訴,明楉一巴掌打在程闫夏的胸膛。“是你自己說的不讓叫,我都好好藏着了,你非得看我笑話才好!”
明楉越說越委屈,誰都可以欺負他,連程闫夏都可以欺負他。但是他是最不能欺負自己的人!
“程闫夏,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程闫夏手臂收緊,将人抵在牆面。手掌托着明楉的腦袋,怕弄疼他。
“不是看你笑話。”程闫夏松開手,抹了下明楉的眼角。
明楉不理他,轉過身子像模像樣看着窗外。小巧的耳朵直接露在程闫夏的面前。
程闫夏指尖微動,試探着捏了捏明楉的耳垂,軟軟的涼涼的,像溫軟的玉。
他緩聲道:“那時候只是不習慣,焦躁也只是因為我自己,不是因為你。”
“楉楉很好。”
覺得很好就等于是喜歡,是喜歡那麽就離愛差幾個喜歡。
以此類推,在明楉還沒高中畢業的時候,攻略程闫夏的進度就已經開展了一大步。
明楉眉梢都挂着欣喜:“謝謝班長的喜歡。”
“嗯。”
程闫夏也沒反駁,桃花眼裏閃着細碎的光,像耀眼而深邃的銀河,将絕美的星空盡數籠絡。
對他而言,不說喜歡只是還沒到時候而已。
說出的話需要有相應的行為才算是一個認真而負責的人。不過既然明楉能感受到,那以後照顧他也能順理成章。
明楉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接着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嘴角翹得越來越高,兩邊的酒窩醞釀了許久的甜盡數展露。
“程闫夏同學!”明楉鄭重其事。
“嗯,在。”程闫夏柔聲。
情緒的交換沒有轟轟烈烈,平淡得幾乎可以說是在讨論天氣。但是流水一般的溫馨流淌在二人的周圍,也是良辰美景,時光正好。
“謝謝你。”明楉笑的開心。
“謝我幹什麽?”程闫夏注視着像個小太陽一般的人,柔和了臉色。
“謝謝你還能喜歡我啊。”明楉說得模棱兩可。
“所以現在心情好了一點點了吧。”程闫夏重新拉住明楉的手腕,“還剩一件房間,要是不喜歡,那我就給你選。”
明楉甩了甩被握住的手,神采飛揚。“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一開始那麽叫你嗎?”
程闫夏幫他打開門,留給明楉一個形狀極好的後腦勺:“那我問了你會回答嗎?”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明楉只笑,傻傻的,要是被牽出去賣了或許都還要替程闫夏數錢。
程闫夏暫且沒說話,而是進了主卧,将窗簾拉開。
三月的暖陽灑落,橘色的暖光像鎏金一般細細地鋪開。一直蜿蜒落到男孩的腳邊,攀上他的褲沿。
也不知道是男孩更幹淨,還是陽光更純粹。
漸漸的,看一會兒就能沁入心神,被輕易迷惑了眼。
程闫夏鄭重道:“那請問,明楉同學為什麽一見面就叫我……老公?”
說到這個,程闫夏硬邦邦地補了一句:“是不是其他人,你也會這樣?”
明楉沒想到他這麽好玩兒,咯吱咯吱笑開,擡手一爪子抓住程闫夏的臉捏。
見他沒躲開,捏得舒服了,才像個大爺似的道:
“第一個問題,不能告訴你。”
“第二個問題,不會!”明楉加重手上的力道,變臉如變天,“你當我是什麽人!”
程闫夏沒指望他回答,就當是陪着玩兒一樣。他抓住明楉的手拿下。
“你不說我也知道。”
“是嗎?”
“上輩子你是不是嫁給我了。”雖是疑問,但語氣肯定。
明楉呼吸一滞,竭盡全力沒讓面上變化。他笑呵呵地轉頭:“怎麽就不是對你一間鐘情呢?”
程闫夏眸光閃爍,将這個話題掠過去。“嗯,也有可能。”
“好了,所以現在這個房子你可以住了。”程闫夏直接給明楉做了決定。
明楉暈乎乎點頭。
他能感受得到程闫夏現在對他有好感了,但是任重而道遠啊……
上輩子寵上天,這輩子他也要!
近水樓臺先得月,既然都喜歡他了,那離結婚就不遠了。
“收拾東西搬過來吧。”程闫夏提議,邊将明楉推着出門。
他的東西不多,放在程家的車裏,來回兩次就清空了。明楉将自己的東西重新拿出來,又分類收拾好。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有需要直接給我打電話。”
“打了也打不通啊。”
明楉随口一說,沒想到程闫夏會接。“打通了,只不過是我媽媽接的。”
“不對啊,那為什麽說不是你的手機號呢?”明楉搖晃着腦袋,不解道。
門外,燈光微暗。程闫夏的眼神藏在光影裏,看不出那一瞬間的不可置信。“我擔心陌生人打過來的,所以讓她說不是。”
“哦……”明楉接受了這個說法,暫且把這件事兒在心裏勾劃掉。
這一晚,程闫夏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入睡,許久沒有變化的夢又再一次襲來。
程闫夏又經歷了一次将明楉撿回去的事情。但夢的時間好像走了一點,這一次不再是停留在自己将他抱起,而是落在了找尋。
那個一回家就藏進櫃子裏的青年。跟他那天見到的明楉,是一模一樣的習慣。
蜷縮着,佝偻着,緊緊挨着櫃子一角。
夢醒了。
掠過心頭的東西始終抓不住,只記得有些心疼。具體是什麽樣子的,又忘了。
——
學校的生活過得極其規律,明楉自從搬進程闫夏的房子裏,已經很少能看到明家人的身影。
擔心唐知蘭跟着自己,後面的日子除了偶爾去幫一下關蕙,也沒有再找兼職。
上一次的月考難,明楉成績沒考好。
這會兒外面櫻花開得正好,明楉也沒心思去欣賞。
“明楉,玩兒不?”
課後,方啓行拉着凳子坐到明楉的身邊。
他看了看歪七扭八的嵇在桑他們,道:“班上的人托我問問程大佬,要不要組織一個全班性質的郊游?”
“上次咱們玩兒了,好多人看見了也想去。正好不是快到期中考試了嗎?大家一起放松一下,争取考個好成績。”
方啓行自顧自說着,明楉手上的筆動個不停。
他最近數學遇到瓶頸,成績怎麽也上不去。也不知道是心态出了問題還是時間分配不合理,做下來的卷子一塌糊塗。
程闫夏為了幫他,每天開始給他講題,設定時間練習。
從最開始方啓行過來叨叨,明楉集中不了注意力。到現在方啓行即便是說得再歡實,明楉也能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練習當中。
“明楉,去不去?”
程闫夏睨過他一眼。
方啓行話卡在喉嚨裏。嘟囔:“兇什麽?又沒碰你的人。”
也不知道程大佬是吃錯了什麽藥,自從開學放假回來,對明楉的控制力度大了不止十倍。
——
“呼——我寫完啦!”明楉絲毫不顧及周圍好圍着的一群人,将自己的練習本遞給程闫夏。
眼睛濕漉漉的,像套了主人喜歡的小狗狗。“看看。”
衆人一副懂了的樣子。“看看,即便是換成了同桌,也已經摁着明楉的頭學習。”
“什麽人嘛,玩兒都不讓人家玩兒了!”
程闫夏聽進耳朵也沒管,仔細看過明楉的作業點了點頭。示意方啓行繼續。
“明楉,剛剛問你,去不去玩兒?”
“玩兒什麽?”
“野炊!”
“燒烤!”
“放風筝!”
明楉轉頭看向程闫夏:“可以啊。”
“好耶!”
衆所周知,明楉就是個給程闫夏傳話的,只要明楉說了程闫夏沒反對,那就一定是大佬所認可的事兒。
“沒跟老班說?”程闫夏拿着明楉的本子,看着上面寫得極好的正楷,随口問。
“嘿嘿嘿……”
“班長——”
“勞動節吧,放三天。去君山。”
“好耶!”
“太棒了!”
急着趕着,好不容易臨近勞動節,學校要舉行植樹活動。無法,這次的活動直接泡湯。
植樹活動地點安排在江市的城郊區縣。
其他班級的同學還好,但是十三班的都蔫頭巴腦的。
坐上大巴車,程闫夏跟明楉挨着,邊上依次排開是嵇在桑、裴予、方啓行、楚嬌嬌以及明楉的舍友唐牧。
車子搖搖晃晃走了一個多小時,視線中的高樓大廈漸漸被綠油油的草地替代。
植樹的地方是一片山,當地政、府要在上面種植大量的桉樹充當以後造紙的經濟林木。所以江市一中逮到了這個讓學生鍛煉的機會。
上山的坡是小路,雖然不算高,但地滑。一不小心學生就能摔成一串兒。
明楉有經驗,帶着人往雜草上面踩。
爬上了山,下面有少許的農田,還有水庫。風景很好,連吹來的風都是夾雜着花香。
“同學們,開始吧。”年級主任振臂一呼。
兩三人一小隊,鏟子鋤頭不夠的互相借着用。
明楉跟着程闫夏,唯一沒被選上的唐牧也跟班長,也就是跟程闫夏分到了一起。
三個人,明楉幹得吭哧吭哧。程闫夏則包攬了重活。
“我去提點水來。”樹已經種下去,明楉将泥土蓋上。
唐牧看着明楉,忽然出聲:“明楉,上次看見那個男人是你爸爸嗎?”
明楉擡頭,透過鏡片看到了唐牧那雙丹鳳眼。狹長的,像狐貍。一點沒有他外表這麽呆。
但視線一轉,又好像是看錯了。
明楉用手蹭了蹭臉:“什麽時候?”
“在門口的時候,開着車。”
明楉恍然大悟:“那不是,那是我舅舅。”
“是嗎?你舅舅對你真好。”唐牧低聲道。
明楉笑了幾下,眼底卻是失望。
舅舅連着好幾次來找他,就是想将他接到自己家裏住着。而關于程闫夏的事情,自從明楉說了不喜歡他問之後,舅舅沒再問過。
倒是來學校的次數又多了不少,以至于現在程闫夏跟那幾個兄弟都知道他舅舅唐知書這麽個人了。
或許是為了工作吧……
但是明楉不想讓程闫夏摻雜到這些糟心事兒中。
“你有舅舅嗎?”明楉難得遇到舍友願意說話,多聊聊,沒準以後就熟悉了。
是的,快半個學期了,明楉依舊跟他這個室友說不上幾句話。
唐牧鏡片後的眼睛微閃:“沒有。”
明楉點點頭,然後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程闫夏提着水桶過來。“在聊什麽?”
“還沒說幾句呢。”明楉看着重新隔開成一個人的唐牧,輕輕道。
程闫夏将水桶倒下去。“嗯,有什麽想說的跟我說。”
小山坡上的風一陣一陣的,剛栽下去的樹苗迎風搖動,還沒滲進泥土中的水鼓着泡泡。明楉看了下程闫夏,笑着道:“換地方吧。”
綿延一片,山頭仿若被一中的學生占領了。
遠遠的,山上像立了許許多多或站着或坐着的稻草人兒。均勻地鋪展開來,驚擾了草叢中的動物。
“我天!野雞!”
一聲雄渾的聲音破開,緊接着是騰飛而起的野雞。華麗的幾根長尾羽鋪在身後,随着學生們激動的吆喝。從這個山頭,飛到了數田之隔的對面山頭。
“哎呀,飛走了。”
“高猛,你剛剛吼什麽吼!”
“那不是保護動物?”高猛一本正經,“咱們不能抓。”
“誰要抓了,現場觀察一下就被你一聲吼給弄沒了!”
明楉笑了笑,拍拍程闫夏的手腕。“你要是想看我以後帶你去看。”
程闫夏掃過他花貓似的臉,也笑:“這麽大方。”
“那是,包你看個夠。”
“嗯,我等着。”
兩人平常的交流卻帶着熟稔,唐牧插不進去,索性一個人拎着樹苗站在一旁。
植樹也算是力氣活兒。主要是這裏才下過雨,一腳踩下去,要不是草多,腳上的泥還要再厚一層。
下山的時候,鞋底上沾了一層泥,比上山的時候更滑。
明楉走在前,單手抓着旁邊的樹枝。後頭路稍微快一點,是唐牧跟程闫夏。
前頭幾步還好,明楉小心翼翼。
“明楉,慢點下。”程闫夏單手擋在後面,給明楉護着。
他沒注意到身邊還有個唐牧。
隐隐的,一聲驚呼。
“小心!”是唐牧,他踩滑了。
明楉還沒意識到問題時後背被重重一推。抓着樹枝的手猛疼,加上腳底一滑。身子直接往前栽。
“明楉!”
程闫夏伸手來撈,只抓住明楉的衣角。
而側邊的唐牧沖着自己倒過來,厚重的黑發揚起,露出一張還算可以的臉。
程闫夏沒注意到那份過于無辜且冷靜的雙眼。直直側開,跟着明楉往下跳。
幸好側邊就是個一米高的土地,摔下去,泥土松軟也沒啥大事兒。但是明楉後面還接着個人,直接将他肚子上來了一下,他差點幹嘔出來。
程闫夏一把拽開唐牧,将明楉攙扶起來。
“我看看。”
明楉拱着背,腦門抵着程闫夏的胳膊。“等會……緩緩。”
陸續有同學跳下來,見兩人都沒事兒才齊齊松了一口氣。那地兒不說好不好走,就是容易滑倒弄髒衣服。
明楉剛剛直接栽下來,現在是半身都裹着泥。
地滑,誰也沒怪誰。
來這麽一趟又要匆匆回去,誰都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明楉、唐牧!你倆有沒有受傷!”溫圓聽到驚呼聲趕過來。
學生組織集體活動最怕的就是出安全問題。但是一中為了鍛煉學生,每年都會來一次大型的外出鍛煉活動。
高三拉練,高二植樹,高一徒步祭拜烈士……
每次安全問題看得極為重要。
“沒有老師。”明楉緩和了那股惡心的幹嘔,揚起笑沖着上邊的溫圓。
唐牧也站在一邊低着頭。“對不起。”
“沒事兒,現在也收工了,咱們快點回去集合。”明楉話将将說完,手腕一重,直接被程闫夏拉着走。
人少了,程闫夏捏着明楉的手攤開。“手我看看?”
明楉輕嘶一聲,看着手心滲着血絲的傷口,說出的話沒什麽底氣。“沒什麽的,就是被樹枝磨破了。”
“先去清理。”
半個泥娃娃的明楉被程闫夏帶到大巴停着的地方。
現在還沒人走回來,程闫夏直接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脫了。“換上。”
明楉正好将帶泥的校服扒拉下來,接着就被散發着溫熱氣息的大外套蓋住了半張臉。他看着程闫夏露在外面的胳膊。
裏面就穿了一件短袖。
他推拒:“不要,會冷的。”
程闫夏:“我身體比你好,你還想感冒?”
“不想!”明楉搖頭。
“那就穿上,不穿我扔了。”
明楉抱着衣服笑得像個偷腥的小貓:“我穿。”
“走。”
穿好了,明楉本以為他會待在車裏等着走,但是出去,穿短袖這會絕對還不算暖和呢。
“去哪兒啊。”明楉跟上。
“清理傷口。”程闫夏看了眼手機,手上拎着礦泉水先給明楉洗了洗,然後往十二班的大巴車去。
明楉看着他還往其他的車走,攥住他不動:“清理完了。”
“沒有。”程闫夏現在說話有點吝啬。
“那還幹嘛?”明楉揣測他一定是生氣了。
“給你拿碘伏。”他剛剛在群裏問了一圈兒,有其他班長幫忙,幾百個人裏還是有一個帶了的。
“哦。”
“那走吧。”明楉乖乖的,捏着後腰處的長衣擺,小心翼翼跟上。
一直到傷口弄完,其餘人也回來完了。
餓了的啃自己帶的吃的,沒餓的回去自己找吃的。一中的大巴就這麽樸素地把人送過來又把人送了回去。
然後,十三班清點完人數正準備要解散,大巴車司機迅速在車上吆喝。
“十三班的同學,現在本車受雇于十三班的程闫夏同學,要去君山嗎?”
“去!!”
“啊啊啊!班長,我好愛你啊!”
一圈人在校門高喊。
溫圓知道這事兒,笑着道:“注意安全知道嗎?”
“知道了!!”
随後,在其他班級羨慕的目光中,十三班真是開始今天下午的項目——露天燒烤啊!
程闫夏一到地方直接讓家裏的司機來接,明楉一身髒兮兮地跟着他回現在住着的地方。
全班除了有事兒的,只有五個沒去。
明楉一身滑溜溜的坐也坐得不舒服,到了家裏直接進門脫褲子,那速度之快,讓程闫夏都愣了。
“褲子!”
卧室,明楉高喊。
程闫夏閉眼,腦海中修長白皙的雙腿遲遲退不出腦子。他輕嘆一聲,貼心地給他關好門。
等了半響沒等到人,明楉鼓了鼓腮幫子。
程闫夏到底是給人翻了一條褲子出來。
換好了衣服,明楉随後跟着程闫夏一起去了君山酒店。
那邊就是有溫泉的那地兒。
地方大,也有專門劃出來的燒烤的地兒。
明楉到的時候,平坦的河邊露臺上,燒烤架子已經搭起來了好多個。
“明楉!這邊!”
“程哥!這邊!”
喊人的都是同一波人。
清澈的河水邊圍着圍欄,外圍散落的石塊堆疊。隔着袅袅煙火望去,是層巒起伏的山脈。
河水幽幽,笑意歡聲。明楉不免加快了腳步。
“來了來了!”
待到兩方彙合,楚嬌嬌将手裏剛烤好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