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狼狽
姜櫻的猜測沒錯，程明軒确實是得知了厲修遠的身份，才轉變了态度。
但他聽說的版本卻是，厲修遠是厲霆琛的遠房親戚，因為受了厲家恩惠，又才華出衆，順利考上H大，所以頗受厲家器重。正巧程明軒最近在做項目，亟需資金支持，于是才有了今天的這一番談話。
程明軒原本信心滿滿。
雖然名聲不及厲修遠，但他也算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基本上沒怎麽被拒絕過。
他本以為，只要他抛出橄榄枝，厲修遠便會接受自己的提議，多個朋友多條路，大家都是寒門子弟，互相幫助又有什麽不對？但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厲修遠會拒絕得這麽徹底。
在南洋，厲這個姓氏，就意味着權力和財富。
一開始，他其實也和普通同學一樣，覺得厲修遠和厲家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然而不論是衣食住行，厲修遠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富家子弟的模樣，時間長了，大家也就認定了，他沒有什麽權勢。
望着姜櫻和厲修遠走遠的背影，程明軒斯文無害的臉上顯出幾分被人駁了面子的尴尬和惱火。
老板娘過來給他點餐，他沉着臉點了些食物，然後開始思考，該如何才能聯系到合适的贊助商。
目前他手裏的項目關系到他是否能競選上學生會主席，甚至還與保研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試一試。
這家小店餐點上的很快，程明軒吃飯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着屏幕上閃爍的“郦莉”二字，又想起方才姜櫻那張豔若芙蕖的小臉，大腦靈光一現，立馬就有了主意。
程明軒接起電話。
郦莉的聲音響起來：“學長，這個周末有空嗎？”
“有空。”
“那太好了，周末我們一起去游樂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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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那頭的女孩子似乎是沒料到這次竟然這麽容易就約到了他，愣了幾秒鐘後，便雀躍地道：“太好了，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游樂場呢。小時候我媽總是讓我專注于學習，就連休息日都給我報了好多補習班，同齡人都去過游樂場，只有我沒去過……”
程明軒放下筷子，看上去似乎真的在認真聆聽女孩說話。
但他的心思卻已經完全偏了。他是學生會骨幹，有次晚會舞臺音響臨時出了問題，中場休息的時候，他急急忙忙跑到街舞社，想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備用的，也是在那時，他認識了郦莉。
這學妹風風火火，從沒掩飾過對自己的喜歡。
對于主動找來的桃花，他向來不會拒絕，便常常會跟着郦莉出去。但最近，她找他找的實在太勤了，程明軒突然就覺得有些無趣，他已經好長時間沒理她，目的就是為了自然而然地疏遠。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有用到她的時候。
程明軒耐心聽郦莉唠叨完，不動聲色轉移話題：“認識你這麽久，我還沒見過你的朋友呢。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如果真的在乎一個人，就會帶他加入自己的朋友圈。”
他頓了下，手指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莉莉，你是不是不在意我。”
此刻的程明軒，說話的聲音溫柔至極，在郦莉聽來，有着致命的誘惑。
她臉紅了下，急忙否認道：“不是的，你忘了嗎？上次在電影院門口，你不是還見過我的舍友和她男朋友嗎？”
“是嗎？”程明軒裝作完全沒印象的模樣：“我不記得了。”
“怎麽可能？櫻櫻可是公認的校花，她長得那麽漂亮，你怎麽會不記得？”
“在我眼裏，你才是最漂亮的姑娘。”面對郦莉的質疑，程明軒淡定地回答道：“你在我身邊，我眼裏根本容不下別人。”
話音落下，手機那頭久久沒有回音。
但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到女孩子低低喘氣的聲音，這分明是害羞的表現。程明軒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道：“這樣吧，周末咱們去游樂場，你叫着你那個舍友和她男朋友，我們一起聚聚怎麽樣？”
“可……”郦莉有些猶豫：“人家是男女朋友，我們……什麽都不是。”
“我以為我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什麽？”
“我喜歡你，莉莉。”程明軒清咳了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深情一些：“你真是太遲鈍了，傻瓜。”
“…………”
……
周六，姜櫻被郦莉約出來。
兩個姑娘約在奶茶店。郦莉咬着奶茶吸管，不好意思地開口：“櫻櫻，我戀愛了。”
“真的？”姜櫻很替自己的好朋友高興，揶揄道：“是誰這麽幸運呀？”
“是程明軒學長。”郦莉臉上泛着紅，一向大咧咧的她很少露出這樣的小女兒情态來：“就在幾天前，他向我表白了。”
姜櫻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小吃店裏程明軒的種種表現：這男生太過精明市儈，有種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她覺得程明軒根本配不上郦莉。
然而坐在她對面的姑娘看起來是那樣幸福甜蜜，姜櫻不知道該不該向她說出自己的看法。
在她猶豫的間隙，郦莉再度開了口：“櫻櫻，這周末我們四個人一起去游樂場好不好？”
“四個？”
“嗯，你和厲修遠，我和程明軒學長，我們兩對情侶，一起出去玩怎麽樣？”
幾乎是第一時間，姜櫻便反應了過來這是誰的注意。
她脫口而出：“這是程明軒提議的嗎？”
郦莉一怔，問：“你怎麽知道的？”
郦莉的反應更是佐證了姜櫻的猜想，這下她已經确定，程明軒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和郦莉在一起的用意是什麽了。姜櫻不再猶豫，将那天在小吃店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了郦莉。
末了，她道：“程明軒是想要利用你和我的關系來接近修遠，擺明了是居心不良。”
姜櫻不是沒有發現在她說話的時候郦莉臉上慢慢變化的表情，但她還是狠下了心，向她說出了真相。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現在揭穿程明軒的真面目，郦莉可能會難受一陣子。但如果等過一段時間，郦莉對他感情越來越深，到那時就不僅僅是難受這樣簡單了。
聽完姜櫻這番話後，郦莉久久沒有再開口。
姜櫻手覆蓋上郦莉的，清晰地感覺到從朋友手上傳來的微涼溫度。
然而奶茶店的暖氣分明開的很足。
姜櫻擡眸，正對上郦莉霧氣氤氲的眼睛，平常那樣愛笑的一雙眼睛，現在卻紅通通的。
姜櫻張張唇，想要安慰她：“莉莉……”
下一秒，郦莉抽出了被姜櫻握住的手。姜櫻眼睜睜看着郦莉頭也不回地從奶茶店跑出去，她怕她情緒不穩定，趕忙拿起座位上的包包和大衣追了出去。
奶茶店的服務生攔在姜櫻面前：“不好意思小姐，您還沒有結賬。”
姜櫻直接将錢包裏的零錢抽出來，一股腦塞到服務生手裏，她跑出去的時候，還聽到服務生在後面喊：“小姐，您的找零……”
出了奶茶店之後，郦莉早已經不見蹤影。
姜櫻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裏，慌忙之下，撥通了厲修遠的電話，三兩句向男人說明了情況。他在那頭安慰道：“你別着急，我馬上過去找你。”
厲修遠來的很快。
姜櫻坐上他的銀灰色賓利，車內的暖風襲來，她手腳的冰涼才得以緩解。厲修遠帶着她漫無目的地在奶茶店附近繞圈，期間姜櫻一直在給郦莉打電話。
夜幕慢慢降臨。
郦莉的電話仍舊沒有打通，姜櫻又急又自責，她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都怪我！要不是我和莉莉說那些話，莉莉就不會失蹤！”
厲修遠掰開她的手。
男人聲音沉穩：“你仔細想想，按照她的性格，如果知道了男朋友并不是因為喜歡才和自己在一起，會做些什麽？”
姜櫻安靜下來。
驀地，她喃喃道：“莉莉以前好像在宿舍說過，如果遇到渣男，就直接打爆他的頭。”
“…………”
……
事實上，郦莉當然沒有打爆程明軒的頭。
陷入愛情的女孩最擅長自我催眠，郦莉也是一樣。
在進入大學之前，她一直壓抑着自己的天性。像所有莘莘學子一樣，她的青春期充斥着做不完的試卷以及家長老師的殷切期盼。
正因為如此，在進入大學之後，她才會拼了命地想要展現自己，就像是想要盡力彌補自己曾經丢失的青春。
程明軒于她，是光。
他那樣耀眼，分明是她最想成為的樣子。
其實那天程明軒突然和她表白，她直覺上也覺得不太對，然而男孩的甜言蜜語仿佛伊甸園裏的禁果，她禁不住誘惑，還是同意了。
即便直到現在，她還對他抱有希望。
郦莉一個人走了好久，她走到一家精品店內，愣愣看着店內的一對玩偶手辦。盯了一會兒後，她才如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她掏出手機，手指顫抖着撥通了程明軒的號碼。
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嘟”了幾聲，男孩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是莉莉呀，怎麽樣？我和你說的四人約會你問了嗎？你舍友那邊什麽意思？”
“……她說她需要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麽呀。”程明軒脫口而出的話帶着些不耐煩的急躁，他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态度似乎不太好，清咳了幾聲才接着道：“咳……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他們覺得游樂場這個地方太幼稚了，不行咱們就換個地兒，你看怎麽樣？”
“可是……我喜歡游樂場。”
“寶貝你相信我，游樂場根本沒什麽好玩的。尤其到了周末，好多猴孩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人頭疼。乖，咱們不去了啊……”
怕郦莉察覺出什麽，程明軒想了想，認真組織了下措辭：“更何況，畢竟是咱們組的局，總得讓人家玩開心了是不是？依我看，咱們就去博物館之類文藝氣息濃重的地方……”
聽着程明軒的話，曾經那些被郦莉忽視的細節如今都被一一記起：刻意的疏遠、相處時的不耐煩、對她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怎麽會不知道她對游樂場的執念呢？
又怎麽會舍得委屈她，讓她無條件遷就……
郦莉的心剎那間墜入谷底。
她握着手機的手指都開始發白。女孩頹喪的影子倒映在精品店的櫥窗裏，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如此狼狽。
郦莉慘笑一聲。
與此同時，手機裏傳來了一聲暧昧的輕咛。郦莉的大腦有一瞬間宕機，她顫抖着嘴唇：“……程明軒，你現在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虐渣男和主線劇情是同步進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