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了
“夠了。”
一直沉默的厲政終于開了口。中年男人音調沉沉，有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為了一個女人，面子裏子都丢了。現在還要和你大哥反目成仇。看來我剛才教訓的，你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厲霆琛，你真是長本事了。”
“爸……”厲霆琛鳳眼垂下，掩藏住眸中神色：“我只是拿回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有什麽錯？”
說完這句話，還沒等到厲政回答，厲霆琛就已然轉身，出了厲家大門。青年背影高大又決絕，像是終于下定什麽決心，又像是孤注一擲，等待救贖的囚徒。
他走前，深深看了厲修遠一眼。
厲修遠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既氣憤霆琛動辄将姜小姐稱為“東西”的舉動，又替他感到悲哀。如今伊人早已不知去向，霆琛所謂的堅持和愛意，又有什麽意義呢？
……
厲修遠本來打算和姜櫻在約好的咖啡廳見面。
但是經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他想法完全變了：他們在一起本就艱難，未來變數太大，或許某天姜櫻就如同姜小姐一般消失不見，到時候他的生命中再也沒有這樣一個姑娘存在……
有些可能，根本無法深想。
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抓住現在。
厲修遠驅車前往姜家。
他想要見她，立刻，馬上，迫不及待。
銀灰色的賓利車到達姜家門口。厲修遠拿起副駕駛上的鮮紅玫瑰，大步走入姜家。男人左臂彎裏躺着玫瑰，他在姜家別墅門前伫立良久，調整好心情後，臉上終是恢複了一貫的溫潤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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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根手指，剛準備按響門鈴，門卻被猝不及防打開。
厲修遠一怔，看見眼前穿着白色細高跟，紅色大衣的女孩子。
女孩子顯然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這裏，先是錯愕，然後是驚喜。她桃花眼彎起來，笑眯眯道：“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呀？”
厲修遠喉結動了下，實話實說：“想你了。”
姜櫻臉頰紅了紅，她害羞得很，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厲修遠問她：“跟伯父伯母打過招呼沒有？他們知道你要和我出去嗎？”
姜櫻點點頭。
厲修遠便笑了。他寵溺地摸摸她發頂，将手中玫瑰遞給她：“送你的花。”
這還是姜櫻第一次收到玫瑰——鮮紅似火的紅玫，上面尚且還沾染着晨露，漂亮的要命。
她突然想起來，曾經某次被客戶爽約。剛剛進入公司的她一個人在約定好的餐廳裏等了整整一天，從白天等到黑夜，從人潮喧嘩等到杳無一人，結果等到的卻是對方的一句抱歉。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甚至不敢生對方的氣，傻乎乎給那邊的負責人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她把姿态放到了最低，最後仍舊是以失敗告終。
灰頭土臉回到公司，不出所料被上司罵了個狗血淋頭。哪怕到了現在，姜櫻仍舊無法忘懷當時的場景，她背着包包從公司走出來，看到大城市裏絢爛多彩的霓虹和美輪美奂的夜景，有那麽一瞬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的淚水。
城市的夜晚，擡頭不見繁星。
她努力仰起頭，不讓眼裏的淚水掉落下來。
旁邊經過一對情侶，男方将手中包裝精美的玫瑰送入女孩手中，告訴女孩：“紅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
當時她想，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擁有這樣炙熱美好的感情：她打記事起就是孤兒，被人抛棄的孩子，從來沒有得到過別人的愛意，自小就知道唯有努力奔跑，才能活下去。
然而現在，她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卻陰差陽錯擁有了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
姜櫻低頭，探過身去聞花香，軟聲道：“謝謝。”
少女神情帶着幾分滿足，又似乎透露出些許的感傷。
恍惚中，厲修遠甚至覺得又回到了那天在H大第一次看到姜櫻的場景。他不願看到這樣脆弱的她，如果可以，他希望她這一生都能夠平安喜樂，即便她的平安喜樂，與自己無關。
厲修遠定定神，收斂起心中的想法。
他先帶着姜櫻去吃了早餐，然後又帶着她去看了電影。
影院人潮洶湧，出來的時候，他們碰到了郦莉。
郦莉似乎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們，畢竟當初放假的時候，姜櫻和厲修遠的關系還很緊張，誰成想才過了這麽幾天，兩個人竟然能夠相約一起看電影，而且還這麽甜蜜。
郦莉目光下移，定格在他們相牽的雙手上。
“厲學長，你可以啊，這麽快就把我們家櫻櫻哄好了？”郦莉八卦道：“怎麽做到的？給我傳授傳授經驗呗。”
厲修遠哪裏遇到過這樣直白大膽的問話，他輕輕咳了下，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一個人來看電影嗎？”
“不是。”郦莉指了指那邊一個身材高挑，穿着格紋襯衫的男生：“和我朋友一起來的。”
說完，郦莉似乎想起了什麽，又賊賊補充了句：“對了，我朋友叫程明軒。”
厲修遠：“…………”
姜櫻：“…………”
郦莉沖着男生招了招手，男生便朝這邊走過來了。
姜櫻側頭望一眼厲修遠，見男人面色無異，然後将郦莉拉到一邊，小聲說：“你什麽時候認識的程明軒啊？”
“就前兩天。”郦莉說：“怎麽樣，見到真的程明軒，你什麽感受？”
姜櫻：“就還好。”
能有什麽感受呢？
她從來不是糾結的人，既然都答應了和厲修遠在一起，就絕對不會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
說話間，程明軒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男生是斯文俊秀的長相，簡單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後，就将視線轉到了郦莉身上。他似乎有些不耐煩：“電影快開場了，不走嗎？”
“就知道催，你催命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郦莉還是跟着程明軒朝裏走去，走之前她給姜櫻打了個手勢：“櫻櫻，回頭咱們電話聯系，我得好好審問審問你。”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姜櫻秀氣的眉毛蹙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程明軒，似乎不太尊重郦莉。
……
厲修遠帶着姜櫻在外面玩了一天。
直到夜幕降臨，厲修遠才将姜櫻送回家，他很珍惜他的小姑娘，即便玩了一整天也沒有對她做什麽出格的舉動，頂多只是親吻她的額頭。
其實厲修遠也覺得自己很矛盾。
既想在姜櫻的生命中留下屬于自己的影子，又害怕他留下的色彩太過濃重，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後，會太過惦念他，無法開啓新的人生。
“我就不進去了，替我跟伯父伯母問好。”厲修遠摸摸姜櫻的發頂，她發絲柔軟，如同上好的綢緞，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不想将手放下來。厲修遠手指蜷了下：“早點兒休息，別熬太晚。”
男人知道她有熬夜的習慣，特意提醒她。
姜櫻心中湧過暖流，她明潤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踮起腳尖，主動吻上男人的薄唇。
厲修遠一怔。
少女的唇柔軟又香甜，像是誘人上瘾的罂粟。
他喉結下意識動了動，呼吸也不穩，忍了又忍，這才克制住将她擁入懷中，狠狠親吻的欲望。
偏偏小姑娘像是沒意識到他的難熬，吻完後，貝齒輕輕咬了下他的下唇。
一觸即分。
姜櫻将手背在身後，她潋滟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狡黠，說出來的話也透着無辜天真：“晚安，厲修遠，要做個好夢呀！”
厲修遠真是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站在原地，靜靜平複着內心的躁動。
夜色中，男人眼眸深邃，瞳孔中盡是缱绻的情誼和克制。
半晌，他才輕柔回了一句：“晚安。”
……
熱戀中的情侶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許是厲修遠和姜櫻目光都放在彼此身上，誰都沒有發現，在姜家別墅的角落，停着一輛黑色的法拉利。法拉利的車身隐藏在黑暗中，如同車的主人一般，無人關注。
張特助戰戰兢兢坐在駕駛座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從姜櫻小姐主動踮起腳尖吻大少爺的時候開始，這車裏氛圍就已經凝固了。
張特助給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這才鼓起勇氣看了眼後視鏡，不出所料，看到了厲霆琛一臉陰郁的模樣。他一直陪伴在二少身邊，清晰地感知到了二少這段時間的變化。
昔日那個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年輕人，漸漸變得喜怒不形于色，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臉上出現任何多餘的表情了。
然而今天……
許是夜色喚醒了人靈魂最深處的渴望，他真真切切在青年臉上看到了嫉妒。
難怪自從慶功宴之後，他就收到了白萌萌遞上來的辭呈，看來不是這姓白的小丫頭終于看明白了自己的盡量，而是某人開了竅，知曉了內心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誰。
張特助在心裏嘆口氣。
被消耗掉的感情，怎麽會輕易回來呢？
連他這個局外人都能看出來，二少在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才頓悟出姜小姐在他心裏的地位，已然是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現在只希望自己能争點氣，在元旦之前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