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十五
杜維伸出手,解開他系得端正的領口,突然問道,“林正,你是知道那艘船上有魁叔的貨吧?”
林正的驚訝赫然挂在臉上,“誰跟你說的?”憑杜維的聰明勁兒,他沒打算瞞住燒了貨船的事,但船上有什麽東西,那些東西又屬于誰,答案從杜維嘴裏冒出來,他不禁懷疑是不是哪裏走漏了風聲?
“我猜的。”杜維擡眼,目光從對方臉上掃過去,“徐老六死了這麽久,廣場街的毒品源卻從來都沒有斷過。誰有這麽大能耐,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冰毒、K粉到海洛因,各個品種都迅速接上?”他頓了頓,觀察林正的表情,“英合?正哥會放老鼠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
林正畢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即便是被一句道破,再抽絲剝繭地層層分析,臉上的表情卻沒多大變化,甚至是輕松自然地,“接着說。”他仿佛來了興致,微坐起身,擺開一副聽衆的架勢。
“那只能是魁叔的人在你地盤上做生意,你趕不得。”杜維緩緩地說,時不時擡頭望他一眼,“碼頭和航運都在你手上,魁叔讓你接徐老六的生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你一直推。我猜想是泰國那邊兒實在不能等了,就搭上了英合這條線,畢竟他和李天錦還是有交情的。”
林正聽着,心裏面發緊,杜維的聰明早晚會吃大虧,這個世上有的時候,不明白的人總是比明白人活得長久。
“他這麽積極地讨好泰國那邊,不惜與英合聯手,毀自己聲譽……”他低下頭,手指撚着被角,聲音低了幾分,“我懷疑,徐老六的死不是那麽單純,他和英合也不幹淨。而我們,輕易就殺了嚴博,跳進了這個圈兒裏。”
其實杜維只說中了一半,并且猜測的方向也偏了,徐老六和嚴博的死,并不是重點,但林正的瞳仁還是瞬間就縮了起來。陳魁的野心他怎麽會不知道,徐老六一死,毒品生意落在誰手上,就等于勝義堂最大的資金來源被牢牢掌握住。陳魁口口聲聲叫他接下這部分生意,試探的成份很大,畢竟他手上還有一張運輸的底牌。但陳魁要的是他乖乖聽話,老實幹活,絕不想給自己養出一個龐大的對手。而林正的胃口也絕不止運輸這一點兒分成,兩個人心知肚明,拖到最後,陳魁寧願搭上老冤家的船,也不讓步,終于叫林正逮到機會,連着英合一塊,狠狠敲了他一筆。
現在,陳魁不僅要安撫英合,還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他談。拿不到林正手上的貨,英合不會饒了他,等着貨款的泰國人更不會放過他。這些天林正避而不見任何人,就是在逼陳魁,他什麽時候出來替自己擺平英合,放下姿态,什麽時候大家再坐下來喝茶聊天。可林正還是有私心的,他本不想逼得這麽狠,也怕陳魁狗急跳牆,但英合的嚣張和杜維的受傷無意中,成了整個事件的催化劑。
林正舔了舔嘴唇,伸出手,手指有意無意地蹭着他的臉頰,“你的心,怎麽細得跟針尖兒一樣。”
杜維偏頭,“你是罵我還是誇我?”
林正笑了,可眼睛裏卻不帶丁點兒笑意,“杜維,你還太年輕。”音調溫柔,甚至是一種心疼的感覺,“這世上沒有人能只手遮天,不管是在哪裏,只有力量的平衡,相互制約,才能長久。否則不是被別人吃掉,就是被天滅掉。”
杜維半懂不懂,卻被他聲音中的輕柔感動,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別他媽占我便宜,說得跟我爸一樣。”
“呵?我有那麽老嗎?”林正掰過他的臉,佯裝認真地問。
杜維靠過去,“是挺老的。”
“那他媽我得趕緊把便宜占夠了!”說完,林正一手摟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就從微敞的領口伸了進去……
兩人又在床上折騰了會,意猶未盡,冬日漫長的夜晚突然顯得那樣的短。
林正摟着昏昏欲睡的杜維,慢吞吞地,仿佛自言自語,“等傷好了,我帶你上山,山上的雪可大了,白茫茫的,一個人影兒都沒有。走到高處,回頭就能看見自己的腳印,長長的一串,連頭都看不到。”
“你一個人繼續當和尚吧,別拉上我。”杜維翻身,嘀咕了一句。
林正就着昏黃的光線看了看表,湊到他耳邊,“我要走了。”
杜維閉着眼,背對他,沒有動靜。
關了床頭的燈,林正走到另一邊,撿起大衣,将桌上的槍悄悄塞在他枕下,“小心點,等我回來。”
熟悉的氣息漸漸在屋子裏散去,一切又恢複到最初的寧靜,仿佛那熱烈的擁抱,炙熱的親吻都是自己的幻覺。杜維慢慢翻到床的一邊,貼着林正身體留下的點點餘溫,拉緊被子……
習斌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杜維已經坐在小廳裏,正在吃早飯。他穿着件墨綠色的開領羊絨衫,可能是剛洗漱完,額前的頭發還帶着點濕氣,精神很好的樣子。他從未在大宅用過早餐,傭人們不知道他的口味,于是中西合璧,擺了滿滿一桌。
“早。”看到他走過來,杜維難的先開口打了個招呼。
習斌沖他點頭,在對面坐下來,端起咖啡喝了口,“精神不錯。”
這若有所指的四個字,一時間叫杜維尴尬不已,低頭喝粥,沒敢搭話。
“昨晚見過正哥了。”習斌今天似乎有點故意的味道,愣是把話挑明了。
杜維把碗一推,坐直了身子看着他,“幹你什麽事。”
“見過了,就老實點,別亂想。”習斌根本沒擡頭,理都不理他,“我早上要去給老人們拜年,你有事就找阿烈。”
杜維這才發現自己的理解有些偏差,林正這個混蛋一回來就能帶着他什麽事兒都往下半身上想。
“恩。”杜維含糊着應了聲。
兩人沉默着吃完早飯,傭人撤去碗碟,給習斌上了茶,給杜維面前一杯白水,外加一堆藥片,他深深地皺眉。
“拆線推到初五了,在家多養兩天,老王手藝不錯,要吃什麽跟他說。”習斌邊說邊穿上外衣,看樣子有點趕時間。
他剛轉身,一個小弟急急走進來,“斌哥,彪哥來了。”
佘文彪是陳魁的親信,卻又和林正關系交好。大年初一,陳魁身邊裏裏外外都是拜年的人,他不在跟前招呼着,跑到這兒找習斌目的何在?杜維的眼神立刻就跳到了習斌臉上。
“滾出去!誰叫你進來的!阿烈呢?”習斌平時是個比較斯文的人,很少大聲說話,更別說罵人了。
阿烈這時候才跑進來,推開擋道的小弟,一臉犯錯後的緊張。
習斌整整袖口,壓了火,“以後不要讓誰都随便往樓上跑。”
阿烈急忙點頭說是,眼角瞥見杜維,叫了聲小杜哥。
“我先上樓了。”杜維沉着臉起身走出去。
佘文彪來得很奇怪,習斌的火也發得莫名其妙,杜維一路往房間走,越來越覺得想不明白。他從三樓退下來,站在二樓中空層,剛好看見習斌迎了佘文彪,往大廳一側的茶廳引。而就在他向下看的同時,佘文彪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視線盯着自己,他緩緩擡頭,正對上站在二樓的杜維。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林老狐貍,小杜哥還是差遠了╮(╯_╰)╭
我是豬頭,滿篇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