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改錯字)
杜維的眼神順着被掀開的門望去,林正就站在門口,走廊上暧昧的燈光投在他背後,昏黃中一片黑色的陰影。
林正一步一步走到杜維面前,帶着外面凜冽的寒氣,居高臨下地盯了整整五秒,然後楊起手,一拳砸在他臉上。
杜維被他極狠的一拳,打得坐在地上,血立刻就從鼻子和嘴角湧了出來。他伸手擦了一把,陰森森地望着林正笑,眼神卻兇狠而驕傲。
林正把怒氣稍稍收了下,沖身後的龍鼎說道,“送周公子去看醫生。”而後用餘光瞥了杜維一眼,“把他先帶回去。”
龍鼎點點頭,說了聲是,就過去扶起周澤,“周公子,讓您受驚了。”
周澤怒氣沖沖地走到林正面前,“正哥,你手下也太不懂規矩了!”
林正慢慢偏過頭,陰晴不定的眼神定定落在他臉上,也不說話。
“正,正哥。”周澤被他盯得渾身發冷,一下洩了底氣,結結巴巴地叫了聲。
林正卻咧嘴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周公子先養傷,改天我一定登門致歉。”
“正哥嚴重了。”周澤呵呵笑了兩聲,應答着。誰都能看出來,林正在火頭上,在火上澆油,那是找死。
走出夜店大門,林正摸出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杜維那雙眼睛,特別亮,又特別兇殘,眼仁裏集滿了倔強,黑沉沉的。
“正哥。”習斌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叫道。
林正沖他擺擺手,“回去再說吧。”
勝義堂是江湖上的大幫派,人多底子厚,規矩也深。出來混的,壞了規矩,就要上刑堂,小到認錯挨打受罰,大到清理門戶,一句話,說是死全家,就要死全家。
林正站在半人高的關二爺金身塑像前,半閉着眼,手中的香端舉在頭頂,拜了三拜。在他身後,一張鏽跡斑斑的長鐵桌上,杜維雙手被擰到頭頂,綁在桌沿,上半身貼緊着桌面。他側着頭,望着灰白的牆壁,眼睛裏沒有一絲怯意。
林正饒過桌子,坐在一張加了軟墊的太師椅上,翹着二郎腿,沉默地抽煙。隔了好一會,才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杜維,你今天壞了勝義堂的規矩。”
杜維的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唯有一雙冷冽的眼不客氣地掃過林正以及他身後的主事人。
林正看着他臉上輕蔑的神情,眼仁裏泛起怒意,可又馬上壓了下去,冷冷地說,“我給你個辯解的機會,你也可以跟我私下談。”
杜維望着他,想都沒想,極其平淡地回了句,“我沒什麽可說的,這事,恐怕只有正哥能說得清。”
一句話把林正噎得夠戗,感覺被他死倔死倔的眼神盯着,就氣得太陽穴都發疼。他偏過頭,掐了煙,眼裏的光變得兇狠起來,“好。杜維,你給我聽着。第一,你拒接話電話,這是以下犯上!第二,你對着龍鼎亮刀子,犯了兄弟自殘!第三,你打傷周澤,給社團招惹麻煩!。”他頓了頓,向身後問道,“習斌,多少下?”
習斌望了眼臉上沒什麽情緒的杜維,又看看緊壓着怒火的林正,然後才回答道,“四十下。”
林正略微皺眉,很細小的動作,習斌卻看了個透徹,他接着說道,“不過,正哥,杜維是跟您拜的關二爺,您不能執鞭,我是執堂人只有三十下的權利。”
林正歪頭,瞪了他一眼,才又把視線轉到杜維身上,倆人的眼神碰到一起,誰都不饒誰。林正狠狠地說,“開始。”
習斌慢悠悠地從後面的架子上取下鞭子,走到杜維身側,摸出一把折疊刀,壓底身子,在他耳邊說道,“得罪了,我下手可不會客氣的。”
杜維把臉埋在胳膊裏,只是輕輕恩了一聲。
習斌順着他的衣領,将衣服從後劃開,露出精瘦的背部,腰線有力,肩胛骨緊繃着。習斌用的鞭子,是邊緣非常鋒利的硬牛皮和細鋼絲纏繞在一起制成的,粗糙柔韌,可以輕易地撕裂皮膚,而鋼絲又加重了鞭子的重量,稍有不慎就會傷到筋骨,全看執堂的心情。
習斌也給關二爺上了香,脫下外衣随手一扔,手上的鞭子抖了兩下,劃破空氣,在空曠的室內發出嗖嗖的響聲。
“啪”第一下,習斌只是抽在了杜維身側的桌子上,鐵桌上翻起的油漆碎屑飛濺開來。杜維的身子陡然繃緊,背部肌肉的線條都鼓了出來。習斌挑了挑眉,收了鞭,一旦受刑人身體繃得過緊,鞭子抽上去很容易傷了神經組織,林正就是再生氣,也不過是想教訓一下杜維,而不是要了他的命,這一點習斌明白得很。
等到空白的極限時間過去,杜維的身體稍稍放松,習斌楊起鞭子,毫不客氣地抽了下去,鞭鞘劃破皮肉,在沉悶的空氣中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杜維挨了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反射性地張開嘴,卻硬是把到嘴邊的痛呼聲壓了下去,只是咬緊牙盯着林正。
習斌的眼睛一刻不離地觀察他,只要背部力量一放松,肩膀的起伏稍微平緩下來,鞭鞘就毫不猶豫地招呼上去。他打得很有技巧,鞭鞘多落在肩膀和背部兩側,盡量避開腰和脊椎。但手上的力道給得很大,鞭鞭見血、皮開肉濺。十幾鞭左右,杜維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一道道鼓起的紫紅色肉楞上,皮肉翻開,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杜維還是勉強撐着,由最初的咬牙切齒到偶爾溢出吃痛的呻吟,但他的眼神始終沒離開林正,仍然是不依不饒的。脊背上像被人澆了烈酒再點上一把火,灼熱的痛刺激得人想尖叫着跳起來,卻被死死地摁在原地,連掙紮都做不到。
林正的眼睛從一開始就越過他,盯着前方的關二爺塑像,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煙,抽到狠的時候,煙絲發出茲茲的響聲。今天的事的确讓他覺得火大,但也不是不明白這裏外裏的原因,周澤肯定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才惹火了杜維。可杜維呢,連辯解的機會都不要,哪怕是和他私下談,他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對方還執意要逼自己先開口。原本是為了救他,不得已才出的下策,現在到好,裏外不是人!林正越想越氣,狠戾的目光重新落到杜維身上。
杜維緊閉着眼,眉頭糾結在一起,散亂的頭發濕乎乎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細密的汗珠順着額角流下,在桌子上彙成一灘,嘴角繃得緊緊的,随着鞭聲洩露出細不可聞呻吟。林正看着他的樣子,有點不忍,眼睛裏兇狠的光退了下去,轉而多了份說不出的無奈。
杜維仿佛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勉強睜開眼,對上他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刺激,林正突然覺得他的眼神清亮了許多,少了一分殘忍與戲谑。可是,這份難得的澄清來得快去得也快,杜維一偏頭,就把臉埋進了胳膊裏。
一旁的習斌默默注意着他倆,果斷地停了手,“杜維,跟正哥認個錯。”
杜維偏過臉,艱難地喘了口氣,舔了下幹澀的唇,嘴裏苦苦的血腥味。他擡起眼,輕不可聞地笑了一聲,依然是嚣張而偏執神情,死咬着不說一個字。
林正靠進椅子裏,冷着臉,手中的煙被掐成兩節,在指尖來回搓弄。他盯着杜維卻對習斌說道,“怎麽?你是在故意放水嗎?”
習斌低下頭,餘光瞥了杜維一眼,卻發現他正用戲谑的眼神望着自己,典型的不識好歹。
“繼續。”林正扔掉手中的煙,換了個腿翹着,視線從杜維臉上收回來,咬牙說道。
習斌重新舉起鞭子,照着他肋側抽下去,有別于前面清脆的聲音,鞭鞘打在肋骨上是悶悶的空響。杜維啊一下叫出聲來,被綁的雙手緊緊拽住繩子,鐵桌被他激烈的掙紮撞得喳喳亂響。
林正狠狠皺起眉,扶着額角,在習斌掄起第二下之前,出聲制止道,“行了,你們都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