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婆
一杯酒下肚, 池覓耳梢薄紅。
顏色很淺，只有相鄰的夏婵看得到。
她微微訝異。
多年不見，池覓醉酒程度和臉紅程度成正比的特性居然一點沒變。
似乎隐隐證明舊時光一直都存在, 只需要輕輕按下穿越回過去的鍵……
現在池覓只有耳朵浮現淡淡的淺粉色, 證明他頭腦清醒，尚能理智思考。
暫時不用擔心。
可是耐不住……他酒量差。
再喝一段時間人就該醉糊塗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不清楚的事情來。
回想起上一次池覓醉酒的經歷，夏婵只對第一次印象深刻。
她學着電視劇裏的橋段, 買了幾瓶酒帶到操場角落，以月考沒考好心情低落為借口, 誘哄池覓陪她喝酒。
她獨自坐在操場角落的背陰處，一塊小草坪上, 專心去聽腳步聲。
十分鐘後，背後準時傳出熟悉的腳步。
她回頭, 對上少年疑惑的眼睛。
“怎麽逃掉午休，到這裏來啦？”
“我買了一些吃的，你陪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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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池覓笑容晴朗，瞥見地上的塑料袋, 挨在她身邊坐下來，一副予取予求好說話的模樣。
見狀，夏婵膽更大三分。
伸手扯開塑料袋，掏出裏面的罐裝啤酒，塞到一臉嘩然的池覓手裏，揚聲道：“給。”
“酒，你去買酒了？還是在外面買的？”一向循規蹈矩的池覓從來沒有接觸過酒精, 在他的認知裏, 這應該是他成年後才會在他人生中出現的東西。
無意接到女友塞來的啤酒, 像是平靜的水面投進一顆巨石，握到燙手山芋一般，恨不得就地把啤酒給甩出去。
夏婵被他的反應逗笑。
爽朗地笑了好一會，才說：“剛剛和朋友翻牆，在外面買的。”
“你呀。”
池覓頗有些無奈，他其實猜到了。
上課期間想到不被記名出校，也只有這麽一個方式。
只是……他下意識觀測學校圍牆的高度，少說也有三米高，貿貿然翻牆終究太危險了。
“以後你別翻牆了。”他急急忙忙站起身，繞着夏婵檢查一圈，确定她真的沒受傷，面上冒出的急汗才消退一些。
“我沒事。”
夏婵配合她轉身，擡手，擡腿，心裏浮出細細密密的甜，化作春泥融入心底，“你擔心我的樣子，好可愛啊。”
她一邊說，一邊上手捏捏池覓嫩乎乎的漂亮臉蛋，發出滿足的聲音。
“喂……”
池覓扁扁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擡起手臂把手橫在臉邊，想推開她的手又舍不得真正落上去，想抗議，言語到了嘴邊也一并吞落。
只是用如幼兒般清澈的眼睛注視她，期盼她能夠早點收回魔掌，還他自由身。
“池覓。”夏婵嗓音軟軟叫他名字，深幽目光落在池覓飽滿的唇瓣。
“阿。”池覓被捏住臉，甕聲甕氣應了一聲。
夏婵語出驚人，“想接吻。”
“在這裏嗎？”池覓有點猶豫，被她的話語驚到，臉頰兩邊頓時紅了，遠盛夏婵捏出來的效果。
“就在這裏，這個時候沒人經過，你可以放心。”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誇張的人，從未想過要在校園裏大肆秀恩愛，會跟夏婵破例發展戀情更是完全沒想過，但是遇上她之後已經頻頻打破太多原則。
連夏婵這一次提出的請求，他猶豫一會，居然沒有什麽抗拒心理。
他微微颔首，下巴向下點點的力度很輕微，但是夏婵立刻就感覺到了。
她斂唇，眼尾下方的淚痣明豔惑人，手指從池覓臉頰往下滑，捕捉到皮膚細膩的下巴，輕佻捏住。
上半身傾靠，擠進池覓校服胸口，湊上櫻唇，噙住池覓水潤的唇，輾轉反側。
手自然尋找依靠，向上攀爬，附着在池覓肩膀。
手心下的身體猛然一顫。
夏婵的眸光霎時間變深，然後輕輕吐息，舔了一下池覓的唇瓣。
少年閉合的嘴巴肅然啓開，露出入口，夏婵抓住時機，輕輕探了進去，癡迷地汲取他嘴裏的熱度，深深沉溺着。
池覓被她親得不得不仰起頭，舌尖随着她一起起舞，唇角溢出幾聲好聽的輕哼，聽在耳裏，夏婵愈發動情，細密地碾過池覓唇瓣的每一處。
許久，她才重重喘着氣，松開他。
池覓的唇上泛起層層水光，臉紅一直蔓延到脖頸裏，再到被校服掩埋住看不見的地方，都是因為她産生的反應。
夏婵心頭一蕩，又有點意動。
她連忙別開眼。
和池覓接吻的感覺太美好，太銷魂，尤其是他毫不反抗由着她親吻索取的乖順時刻，特別地令她心動。
也特別地讓她無法自拔，想要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在他身上當一個黏人的小挂件。
緩了緩呼吸，夏婵把手從池覓的肩膀上挪開。
視線下移的瞬間，瞥到池覓握在手中的酒。
調侃道：“剛才親了那麽久，你都一直拿在手裏沒放開啊。”
“你買的東西。”池覓目光下意識落在粉色外殼的啤酒上，思緒一瞬間有點飄，一本正經。
滿身的學神氣質。
他未說完的後半句，夏婵全都懂。
因為是她買的東西，即使不喜歡不理解也不會輕易扔掉。
真的可愛死了。
心動溢滿心髒，看着池覓另一只修長無暇的手，夏婵毫不猶豫扣上去，與他十指交纏。
掌心交觸的瞬間，兩個人都有過電的感覺。
她拉着池覓的手晃了兩下，回到正題，把池覓握着啤酒的手舉高了一些，讓他猜：“你知道這罐啤酒是什麽口味的嗎？”
“啤酒，”對複雜計算題一看便知的奧賽種子選手，這回卻轉不動小腦瓜，疑惑：“味道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哦。”
看他猜不出來，夏婵主動揭曉謎底。
“是桃子味，我挑了好久，朋友怕被老師抓住，都不想等我了。”夏婵笑容甜甜，一副做了好事要誇獎的模樣。
明知是錯的，可是看着她的笑，池覓選擇言不由衷，“夏婵真厲害。”
“煩人。”
聽到他的稱呼，夏婵故意用力甩着手，使小性子，期待又委屈，“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聽見你叫我婵婵啊？”
“你的大名很好聽。”
“可是還是想聽你用疊詞喊我，你的聲音好聽，去掉姓只喊我的名字一定會更好聽。來嘛來嘛，試一下。”她不斷慫恿。
池覓巋然不動。
最後夏婵還是沒能逆轉池覓的想法。
“酒我們就別喝了吧，待會還要回去上課，萬一人被人發現……”
可是違反校紀校規的事情，說不定倒黴起來還要被學校領導豎立典型。
“名字和酒，你總要選一個，不選擇改變稱呼的話就來陪我喝酒吧。”
“你……為什麽要喝酒？”池覓被她扯得搖搖晃晃，聲調也變得忽高忽低，好如胡亂唱歌。
夏婵心念急轉，眼睑下垂，眼角也迅速耷拉下來，整個人顯得無比脆弱難過，“今天月考成績下來了，我考得不好，距離目标院校差了五十分，不開心。”
她半真半假地說。
“我希望到了大學之後，還能和你在同一座城市。”
聽到這話，池覓喜悅的心情和未知遺憾交雜在一起，五味雜陳，也開始回味過去。
但是回望過去，他身邊還沒有出現這樣一個明豔美麗又會膽大對他耍流氓的女孩子，經歷的往事一成不變，每天重複着幾乎一樣的事情，忽然就不想回憶。
比起過去，當下更重要。
“大人們常用酒解愁，我也想試試，它是否真的有奇效，我想要你陪着。”她聲調凄婉，神色也哀哀戚戚的。
池覓軟下心腸，單手拉開易拉罐蓋，唇瓣湊到杯沿，品嘗一口。“這下可以還我安寧了吧。”
夏婵心滿意足，點頭，讓池覓的手臂落回到實處。
“好喝嗎？”
她好奇發問。
池覓舌尖抵過上颚，在口腔游走一圈，接着又喝一口，認真測評，“口感甘甜，微酸，回味之後有種桃子結在樹子上時的清香，好喝。”
與他想象中的味道差別相差甚大，并且叔叔伯伯親戚長輩的飯桌上，從來沒有出現這個品牌的啤酒。
像是穿梭山林的風，自由恣意，穿過大街小巷，也穿過萬丈高樓，從一衆熱銷品牌當中脫穎而出，入得夏婵的眼。
他為他的偏見再喝一杯。
看得夏婵驚愕非常，“這麽好喝？我也來試試。”
她連忙從袋子裏挑出一罐，迫不及待打開蓋子，一連喝了幾口。
味蕾被酒液占滿，她的體會和池覓完全一致。
“好喝诶！”
她開心地跺腳。
“嗯！”池覓符合。
這種介于單一啤酒和飲料的味道，實在是出奇誘惑，對池覓來說，新世界的大門，向他打開了。
夏婵喝得慢，對于新發現的好吃的，她都想要仔細品味。
喝着喝着，她順手伸進塑料袋裏，結果撲個空。
裏面倒是裝滿了啤酒罐子，但那居然真的只是罐子，裏面的酒都一掃而空。
她訝異看向池覓，想問問他發生什麽事。
一打眼，人都傻了。
向來清冷自持的男友此刻盤腿坐在地上，臉色坨紅，連眼睛也是紅紅的，手邊堆了兩個空罐，手裏拿着一罐，舉在空中朝嘴裏套，搖晃半天，一滴都沒落下來。
得，又是空的。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呀？
她買的這些根本沒想過一次喝完的呀，還想要囤在家裏慢慢喝，誰料乖學生池覓一口氣給她幹完了？！
“池覓，你還認識我是誰嗎？”她用力扯着池覓兩邊的臉，大聲詢問。
他臉上溫度高得可怕，灼得夏婵手心發燙。
“你啊。”
池覓晃着腦袋思索，幾秒之後，直接彎腰倒下來，給她一個重重的熊抱，腦袋擱在她肩上，雙手垂在她背後，收力攬緊。
鼻子裏噴灑着重重呼吸産生的氣旋。
似乎下一秒就要醉倒。
“我老婆！”
一邊說一邊傻呵呵地笑。
“誰是你老婆？想得真多。”
她飛速嗆回去。
十六歲的年紀，乍聽到“老婆”這個字眼，心裏多少有點害羞，第一反應就是連忙抛開這個稱呼，當做從沒聽見，因為真的覺得好遙遠啊。
婚姻，根本就不是她們該思考的事情嘛。
眼下最該考慮的問題是，池覓喝了這麽多酒，待會睡着了她該怎麽送她回去。
夏婵一時之間想不出好的辦法。
根本沒料她的一句反駁，瞬間點燃了池覓心裏的火，從昏昏欲睡跳躍到打了雞血，一字一句和她争辯。
“你是我老婆。”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你就是我老婆！”
“就不就不。”
你來我往争執着沒有結果的問題，足足三十分鐘，最後以夏婵沒有力氣說話而宣告失敗。
那一天午休後，夏婵沒有送池覓回教室上課，而是一起請了假，雙雙回到家裏睡覺醒酒。
也許就是這一次喝酒沒控制量，醉懵了。
再到後面，池覓穩定維持着兩罐酒的酒量。
灌裝啤酒，一罐300ml，超過這個量，池覓立刻醉倒。
根據她的不完全統計，池覓醉酒之後會産生以下幾種行為：
【逼她承認她是池覓老婆。】
【情歌一首接一首，唱個不停。】
【纏着她要親親。】
【自言自語開始成語接龍。】
【記憶退回到十歲，認為自己剛上小學五年級。】
【看起來一切正常，也沒有胡言亂語，但是做的事情全部都不符合邏輯。】
夏婵十分害怕，池覓在這場游戲裏喝到超量。
那樣受傷害的，将會是她！
希望這些年，池覓有大量飲過酒，超過上限，将酒量練得高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