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戒指
賀憶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的,想到今天是大表哥的大喜之日,他馬上睜開眼睛套好衣服随便洗漱一下就往樓下跑,賀缜一大早就起床了,他找了一圈也不見人在哪,倒是看到穿着黑色西裝打扮得十分精神的大表哥,小表哥在一邊由化妝師整理着自己,他今天是伴郎,待會是要跟去新娘家接新娘的。他不好打擾,打了個招呼就跑出去繼續找他爸了。
出門口的時候他遇到穿着一身喜慶唐裝的舅舅,他手裏拿着一捆鞭炮,似乎正打算要放。見到他就招呼他到外面去看。
小時候也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會放鞭炮,不過那時候家裏窮,也買不起多長的,賀憶看他舅舅手上差不多一個小圓桌大的鞭炮,估計會很長,于是很激動地就跑到外圍去了。
大紅色的鞭炮從家門口一路鋪到大院門口,親戚家的小孩都很興奮地圍在附近,吉時一到就點了炮,一路燒到院子外,紅色的炮紙從門口鋪了一路在院子裏,像一條紅地毯,然後由小表哥帶着大表哥踩過去,上了院外停着的禮車。然後由十來輛轎車組成的車隊就一排開出了村子,引得一群村裏的小孩子追着去。
舅舅和舅媽就在院子裏屋裏接待客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外婆也在耳邊別了朵大紅花,看護扶着她四處和親戚打招呼。客人見了舅舅都忍不住贊這老大的婚禮搞得真隆重,村裏有史以來頭一遭啊。舅舅和舅媽笑得臉都開花了,說這都是托小妹夫的福。
說道賀缜,村裏那幾個比較有點地位的老人就談論起來了,說蓉芳(賀憶的媽媽)也好命,給你們家留了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雖然去了,可是孩子他爸也不算辜負她,雖然沒娶過門,但也沒娶親,又把她的兒子當唯一的兒子養,連帶着外家都幫襯了,還給村裏捐了那麽多錢修路,看來改天你們得好好去拜一下蓉芳啊。
舅舅連連應是,又給老人們塞了把煙:“這煙是小兒郎(兒郎是外家對外人說自家女婿的稱呼)從大城市帶回來的,好東西呢,比您的紙卷煙好多了,您老留着慢慢抽吧。”
賀憶還是沒找到他爸,轉了幾圈只好過來問他舅舅。
“嘿!你家老幺都長這麽大了啊,快認不出來了都。”有的老人看到賀憶就跟他舅舅打趣,“這娃前幾年老跑到我果林裏摘果子,有幾次被我遇到,跑得比兔子都快,又黑不溜秋的,野得像只猴子,現在變得叔公都快認不出來了啊。”
被人說到糗事,賀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着問了聲叔公好,又問這幾年果林生意還好麽。
說到那片果林,那個叔公來了勁:“前幾年沒路的時候,果子長好了都聯系不到買家,不是嫌路遠就是嫌路走不了車,我只能看着大好的果子在樹上爛掉,不知多心酸啊,這兩年路一修,嘿我的果子每年一開花就有老板來預定了,這幾年賺了不少,又開荒種了新的呢!”
“那是好事啊,叔公家的果子那麽大那麽甜,以前爛得多可惜啊。”賀憶附和老人道。
“你這小子,不甜怎麽引得你三天兩頭跑過去。”那個叔公笑得開心,“等個把月果子就可以摘了,到時候你來,叔公讓你摘個夠!”
賀憶笑得眼睛彎彎的,像得了便宜的小狐貍:“到時候叔公你可不能再趕我了。”
衆人被他逗笑了,都說這孩子跟了爸爸之後人都變得讨喜了很多,又說賀兒郎會教兒子。
這話賀憶愛聽,又跟他們聊了一會,村裏人對他爸爸都很尊敬,又豔羨他得了這麽個好爸爸,讓他一時得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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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缜剛進門就看到他兒子正趴在桌子上翹着屁股和幾個長輩說說笑笑的,他隐隐約約還看到了一條翹起來的尾巴,于是他笑着悄悄走到口若懸河的小家夥身後,裝作正經地咳了一聲。見到那小孩猛地翻過身,站得筆直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說爸爸壞話呢?”賀缜佯裝薄怒。
賀憶委屈啊:“爸爸你就算借我十個膽我都不敢毀壞你名聲啊!”
身後那幾個三姑六婆叔公伯父笑了一片,說這小子都把您誇到天上去了。
賀缜把那孩子摟到自己懷裏,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把他帶出去了。
剛走不遠賀憶就擺着一臉責備的樣子看着他老子:“說,你一大早去哪了?!”
賀缜看到他這個像個小大人一樣的神态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賀憶臉一紅,撲到他身上耍潑:“快說!你不是又去和小情人幽會了吧!”
賀缜啼笑皆非,把這個鬧騰的小東西抱在懷裏,學着剛才賀憶的語氣說:“寶寶你就算借爸爸十個膽子爸爸都不敢背着你和小情人幽會啊。”
賀憶厚臉一紅,不依不撓地繼續鬧騰着他:“就算我借了你也不許跟那些小男孩約會!”
賀缜知道這孩子的獨占欲,只好連連安撫:“爸爸很久之前就沒找過小情人了,現在只有你這個調皮搗蛋的小東西。”
聽到這話賀憶才安靜下來,還是哼了一聲,表達他的不滿。
中午過後迎親的車隊就回來了,一群要争着看新娘子的小孩都擠了過去,又懼怕那條長長的鞭炮,只好站到兩邊,這讓賀憶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這次鞭炮是從院外燒進來,又鋪了一層紅紙,燒完之後新郎新娘由伴郎伴娘從車上接下來。看到漂亮的新娘子那些小孩子都熱鬧起來,禮紙撒了一個院子。
新娘是鎮上一戶人家的女兒,是在城裏打工時和大表哥認識的,因為是老鄉,又看到表哥老老實實地守着一家生意不錯的飯店,很像年輕有為的樣子,于是就芳心暗許了,一來二去兩人熟了就戀愛了。說來還是托了賀缜的福。如今這新娘子穿着一套粉白的蕾絲婚紗,臉上帶着喜慶的紅暈,看起來也是個很漂亮的女性,跟他表哥站在一起也算郎才女貌,一時院子裏都是歡聲笑語。
拜堂的時候舅舅舅媽坐在正堂,笑得合不攏嘴,可見他們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司儀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時候賀憶站在人群裏伸着脖子張望,激動得好像是他在結婚一樣,然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坐在廳裏左側上方長輩位置的賀缜,發現對方也看着他,眼裏帶着笑意,一時又讓他紅了臉。
拜了堂就是鬧洞房了——二樓是大表哥那群青年的地盤,他們又在客廳裏弄了個西式的婚禮,由大表哥的好朋友宣念誓詞,賀憶擠在一群青年中間,看他們交換戒指然後接吻,然後他想到賀缜,突然臉就紅了,趁別人沒發現之前他就溜了。
賀缜在三樓補眠,被賀憶的大動靜吵醒了,他低着聲音把那小家夥叫到床上來陪他睡覺,賀憶躺上去看到他爸眼下的黑眼圈,沒說什麽就任他抱着睡了。賀缜反倒不睡了,看着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的臉,賀憶被他看得心裏發虛,随便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就躲到被窩裏了。
結果他睡得比賀缜還熟,吃晚飯的時候才被叫起來。下樓的時候遇到他表哥表嫂,他們已經換上了大紅色的唐裝,見到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看起來很幸福,于是他大聲地說了聲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
喜宴很熱鬧,菜色也很豐富,聽說是賀缜特意從市裏酒店訂過來的,一時客主盡歡,而賀缜作為貴客,自然被敬了不少酒。
吃完飯賀憶就跟幾個表兄弟姐妹去外面放煙火了,到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自己溜回三樓。看到賀缜已經洗好澡坐到床上了,一手還在揉自己的太陽穴,估計是喝過了點。
于是他很懂事地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走到男人面前的時候他看到對方正看着他,賀憶有點不自在,把水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用自己微涼的手掌覆在男人微微發紅的臉上,有點燙:“爸爸你是不是不舒服?”
賀缜搖搖頭,把他抱到懷裏,賀憶聞到一股香醇的酒味,然後他的手被握住,接着無名指被套上一個冰涼的圓環,他吃了一驚坐起來把手伸到眼前,發現上面戴了個不起眼的銀色戒指,上面雕着細細的紋路,仔細一摸還能感覺出上面的字——四個被拉得很長饒了戒指一圈的字——長長久久。然後賀缜的手覆上去握住,他的無名指上也戴着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這是昨天在老街偶然見到的一個老字號店鋪做的戒指,你可別嫌棄爸爸給你的東西簡陋,這是以前在南非帶回來的純銀打造的,一大早就去找的老師傅,戒指裏面還刻着我們的名字。”賀缜在賀憶的耳邊緩緩說道,帶着酒氣的氣息噴在他耳朵邊,染紅了他的臉,“寶寶,這輩子你逃不出爸爸的手掌心了。”
賀憶許久才擡起臉,對着這個喝醉酒的老男人的唇吻上去:“老變态除了我還有誰會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