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房裏,鐘九離坐在書桌後面的木椅上,一手懶懶垂在扶手上,指間夾着一根細長的煙,煙頭在黑暗中燙出一點亮光。
他似乎非常習慣了黑暗,他仰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煙,隐藏在長睫下的眼睛展露出全貌,他眼睛非常的亮,然而眼神卻出奇的平靜,無波無瀾的,把所有情緒都藏了起來。
其實他現在有些煩躁,卻又隐隐有些興奮。
距離上一次見到宋辭,已經是一年之前了,他曾經遠遠的看過他一眼,然後看着他逐漸走近,又從他身邊走過。
像個陌生人一樣。
他對宋辭的情緒有些複雜,宋辭似乎還是那個宋辭,只是忘了他而已。
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宋辭,所以幹脆遠走,卻沒想到他回來辦個事,就遇見這事,封印已經松動了,宴問道也不在,他只好把人帶了回來。
雖然宋辭還是一樣不記得他,不過他還是挺高興的,在擁有過陪伴之後孤獨變得十分難熬。
宋辭洗得很快,因為水涼得也快,所以沒多久他就走了出來,浴室潮濕悶熱,他的臉也蒸紅了,原本就是個奶白的臉,現在一看更是面若桃花,劉海還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
只是眼睛卻黑白分明得有些過分,他的瞳孔黑得猶如化不開的墨水,看上去有些天真無邪的稚氣。
他擦了擦發梢的水,往卧室裏走去,躺在床上卻沒什麽睡意,借着月色,他打量起這間卧室來。
這間屋子不大,看起來似乎是個兒童房,牆壁上的卡通貼紙已經泛黃,邊角也翹了起來,窗臺上擺放着小孩的玩具看上去也有些年代了。
他又想起床頭櫃上的相框,照片裏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人英俊溫柔女人冷豔奪目,懷裏的小孩像極了女人,不過眉目之間隐約可見男人的影子和英氣。
只一眼宋辭就認出這是鐘九離,那這間屋子估計也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不過他的父母呢?搬走了?但是如果搬走了,為什麽還時不時回來打掃一番?
想着想着,宋辭漸漸有了困意,他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滴答——”
“滴答——”
睡夢中宋辭不由皺起了眉頭,他翻了個身,把臉藏進被窩裏,但是那聲音透過被子,直直的傳入他耳中,一聲又一聲。
他嘟囔一聲,煩躁的翻身坐了起來,并伸手打開了床頭的燈,燈閃了一下,又飛快的滅了,整間屋子像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宋辭這才有些清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瞎了,不然怎麽可能這麽黑。
就在這時,那道水聲再次傳來。
“滴答——”
“滴答——”
宋辭循着水聲的地方眯眼看去,黑暗稍稍褪去,他看到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坐在地上,垂着頭,泛着亮澤的黑發也跟着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宋辭覺得不妙,他想逃,但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他動彈不得,僵硬的站在原地,身體也不再聽他指揮。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誰?”
然後那個女人擡起頭來。
“啊——!!”
宋辭從噩夢中驚醒,汗水瞬間濕透了他的衣裳。
鐘九離聽到動靜迅速趕來,他推開門,打開燈,看着坐在床上一臉慘白的宋辭,他繃緊的神經這才稍稍松懈下來,他走上前,問道:“又做噩夢了?”
處于慌亂和恐懼之中的宋辭沒有注意到這個又字,他疲憊的點點頭,把臉埋進手心裏,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他看不清那個女人的長相,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感到無比的恐懼。
鐘九離轉身走了出去,宋辭有所察覺,猛地擡起頭,驚恐不安的喊道:“你別走!”
鐘九離腳步一頓,偏過頭,“我去拿枕頭。”
宋辭像是沒回過神一樣,只呆呆的看着他。
鐘九離啧了一聲,關了燈,轉過身走到他面前,帶有薄繭的手心劃過他的眼皮,“別這麽看着我。”
然後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順勢把人攏入懷裏,“睡吧。”
鐘九離的身體帶有剛從被窩裏鑽出來的熱烘烘的暖意,渾身發涼的宋辭不由自主的貼了過去,半響他才回過神,臉漲紅,他想掙開鐘九離的懷抱,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上傳來,“乖。”然後那人把他抱得更緊了。
宋辭臉越發紅了起來,幸好屋裏昏暗無燈也看不出什麽來,他貼在鐘九離胸口,忽然想起他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疤,他怔住了。
臨出門前關淩彥又給宋辭打了一通電話,還是沒人接,他覺得有些奇怪,昨天夜裏宋辭語焉不詳的匆匆挂了他電話之後就一直聯系不上。
雖然覺得宋辭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不過關淩彥還是決定辦完事情之後去宋辭家裏看看。
出了地鐵站,上面是一條很繁華的街道,高樓大廈林立,有棟寫字樓外挂着個碩大的招牌——青雲事務所。
這便是關淩彥目的地。
這間事務所不是普通的事務所,而是一間天師事務所。
現如今天師這個職業雖然還未走進千家萬戶,但是已經得到國家認可,并由國家和天師協會統一頒發天師證,和其它崗位一樣需要持證上崗。
不過由于天師這個行業的特殊性,所以知道的人極少,能成為天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想要成為天師的首要條件就能要有靈識,否則你連鬼都看不見何談捉鬼?
但現在招搖撞騙的神棍也不再少數,所以為了使天師這個行業正規化起來,天師協會成立了,天師證也随之出世,現如今天師上崗必須持有天師證。
而在持證上崗之前,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實習。
而關淩彥必此的目的地正是青雲事務所——國內首屈一指的事務所,也是四大天師觀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