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春片壞女孩
兩人一覺睡到大中午, 光直晃晃地射進來,晃得楚燈青眼睛疼。
她從陳祁懷裏鑽出來,對着車前鏡随意抓了抓頭發,抓完還是亂糟糟的。
染發劑的味道沒散, 她微蹙着眉推醒陳祁:“該醒來啦, 快起來。”
陳祁抹了下右眼,醒了過來, 微眯着眼看看天色, 都大中午了:“餓啦?”
楚燈青不滿地抓着頭發:“有味道, 想洗澡。”
“哪有味道?”陳祁湊近她, 挨着她頭發仔細聞了聞,“是有點,不重。”
“我不管,我要洗澡。”
陳祁摸了把楚燈青頭發:“多靓啊,洗了不會就掉了吧。”
“才不會呢。”
陳祁偷摸笑了下:“先吃飯吧,吃完咱找個賓館, 好好洗漱下。”
陳祁翻到前座去,讓楚燈青坐好, 一腳踩下油門找餐館去了。
兩人點了兩碗牛肉碗, 端上來牛肉少得可憐。陳祁把上面的牛肉片全挑進楚燈青碗裏,又叫老板娘再給她加個蛋。
“你不吃蛋啊?”楚燈青問。
“我夠壯了,不像你, 就這麽一點。還不好好補補。”
楚燈青翻了個白眼:“我這不叫這麽一點, 這是苗條,苗條好不好?不懂欣賞。”
“那你還是不要這麽苗條了。”陳祁專注地瞧着楚燈青, “太瘦了, 壯實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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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麽看我。”楚燈青拿起筷子先吃了片牛肉, “這麽看人太犯規了啊。”
确實有些犯規,陳祁長得本就出彩,尤其那雙眼,黑得仿佛能發光,什麽情緒到了那雙眼裏,都能十倍地散發出來叫人感受。
簡直就是為大熒幕而生的,細微的情緒都能如此動人。
不瞧他還好,一瞧他,瞧見他望過來的眼神,真是讓人心潮疊湧。
連楚燈青剛才都晃了下神。
陳祁眼含笑意:“青青終于感受到我的魅力啦?”
“哼,”楚燈青一口咬掉半個雞蛋,艱難吞下去了才傲嬌道,“你有什麽魅力,我收的情書可比你多,每天扔都扔不過來呢。”
“是是是。”陳祁抽了張紙遞給她,“慢慢吃,擦擦嘴。”
“我就要髒兮兮的,咋樣,看不過去啦。”
陳祁笑着摸了下額頭:“你就是成乞丐了,我也看得過去。”
“不過,”陳祁伸手将她嘴邊的湯汁擦幹淨,“我知道青青最愛幹淨了。要髒兮兮也是我來。”
楚燈青擱下筷子,嘆了口氣:“陳祁,你怎麽這麽将就我啊。快吃你的吧。”
陳祁認真地說:“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青青啊。”
他拿起筷子用紙擦了擦,吃了箸面,見楚燈青還看着他,問:“怎麽不吃,一會兒冷了不好吃了。”
楚燈青望了他一眼,拿起筷子繼續吃起來,中途她沒再說什麽,陳祁也沒說話,他只是突然有點傷感。
青青只有一個,所以很珍貴,但陳祁所擁有的珍貴的人或物,最後大多離他而去。
比如媽媽,比如他十歲那年養的小奶貓。
貓是被溺死的,被那個不知事的異母妹妹活活溺死在水池裏。
問她為什麽。
她只是笑,話都說不明白,就學會殺貓了。死的物當玩具也就算了,活的也成了玩具。
他推倒了妹妹,最後被他爸罰跪,不肯跪就打,打也不認錯。
他爸說:“你有本事把我給你的都還回來,我就認了你沒錯。”
還,怎麽不還?陳祁把自己的書包、玩具車、積木、衣服全從房間裏抱出來砸到他爸面前。
他爸氣狠了:“要還就還幹淨點,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你自己買的?”
陳祁二話不說就開始脫,脫得只剩內褲了,他爸氣笑了:“脫啊,怎麽不繼續脫了,要臉?”
陳祁紅着眼繼續脫,他爸看不過去了,一把揪住陳祁的手,把他轟到了門外。
寒冬臘月,陳祁就穿了個內褲站在大門口。
他爸叫他滾,有多遠滾多遠,他沒這個不要臉的兒子。
陳祁也想走,但他才十歲,能去哪?
他媽死了,他爸叫他滾,陳祁無所謂地在門口站着,有路過的人瞧他,他也權當看不見。
他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是個啞巴。
反正只要不是陳志行的兒子,是什麽都行。
那時候陳志行還沒升到校長,也沒發達到搬別墅區住。
楚燈青家和陳祁家挨得不算遠。
楚燈青正被趕出來賣紙板,瞧見陳祁光着身子站門口,先是大笑一番,随後又提着紙板走過去:“喂,你沒衣服穿啊?”
陳祁一個字也不說,這時候兩人還不熟呢。
楚燈青可不管他說不說話,她拆了綁紙板的繩子,然後把紙板往陳祁身上套,給他做了個并不避寒只能遮遮羞的紙板衣服。
“大家都有娃娃玩,”楚燈青邊綁紙板邊說,“就我沒娃娃。”
“現在好啦,你長得比洋娃娃好看多了,你來當我的娃娃吧。我會做很多衣服給你穿的。”
陳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任由這個小女孩給他綁紙板,或許是天太冷了,她靠近一些,他就暖和一些。
也或許是他不想做瞎子、聾子,也不想當一個啞巴。
陳祁說:“好,我當你的洋娃娃,你當我朋友好不好?”
“你沒朋友啊?”
“沒有。”
“真巧,”楚燈青發着愁,“我也沒有。我交不起補課費,大家都不跟我玩。”
“那你要不要我當你朋友。”
楚燈青撓撓頭,揪了揪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那你不準嫌棄我哦,我真的沒錢。放學了還得撿瓶子賣。上次被同桌看到了,她捂着鼻子就走了,好像我也成垃圾了。”
“你不是垃圾,”陳祁說,“不是。”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啊,”楚燈青笑了下,“可是沒錢真的好垃圾哦,只能撿垃圾,我媽也這麽說,她說沒掐死我她好後悔,所以趕我出來賣紙板。”
“糟了。”楚燈青抓了抓頭發,“紙板給你用了,回去又要挨罵了。”
“那我脫下來?”陳祁也很苦惱。
但還沒等楚燈青想好解決辦法,陳祁就被一只大手拎進了屋。
門哐當一聲關上。
楚燈青徹底傻眼了,這下子紙板真拿不回來了。
她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回去,老老實實挨罵,不能頂嘴哦,頂嘴會被打的,衣架打起來好疼的。
打壞了她媽還要她賠,要賠的話起碼得多撿一百個塑料瓶。
到時候被看到了,又要被同學說閑話了。
她讨厭那些綽號!
她才不是撿垃圾的,也不是沒爹的雜種,她有名有姓好不好,這些人真不懂禮貌。
哼。
楚燈青吃完牛肉面,陳祁過了幾分鐘也幹完了。結賬走人找賓館。
路上,楚燈青說:“幹脆買點酒,在賓館住一夜。對了,找個有電視的賓館,我想看電影。”
“又喝酒啊?”
“怎麽,不成啊?”
“成。”陳祁說,“那你不要喝太多,喝多了也不好。”
“少管我。”楚燈青背對着路倒着走,“你說我什麽時候會摔倒。”
陳祁一把拉住她:“別這樣走,咱們換個走法。你閉眼,我擁着你走,敢不敢?”
“你想把我帶陰溝裏?”
“一句話,敢不敢。”
“敢,誰不敢啊,你當我怕啊。”
楚燈青唰地閉上眼,半點沒遲疑。陳祁偷笑了下,緊緊環着她肩往前走。
“诶,慢點。”楚燈青不滿道。
“怕啦?”
“誰怕啦?我只是擔心你走太快閃了腰,我這麽體貼,真是,我都要愛上我自己了。”
“是是是,我家青青最體貼了。那我就走慢些。”
走快時還沒感覺,一旦放慢腳步,陳祁心髒就開始砰砰跳。
挨得實在、實在太近,嘴都要親上她耳朵了。
陳祁臉有些紅,好在楚燈青閉着眼看不見,他呼了口氣,又開始加快腳步。
“诶,都叫你慢點啦。”
“前面就有賓館,早點到你也能早點看電影。”
“哪呢?”楚燈青忽地睜開眼,左看又看沒看見賓館,她一巴掌拍到陳祁胸口上,“你騙我?”
陳祁被這大力的一掌捶得咳嗽兩聲:“很好,力氣很大。”
“你騙我,我沒打死你都算好的了。”
“真沒騙你,你瞧,”陳祁指了指,“拐彎就是。”
“你眼睛能拐彎?”
當然不能,不過陳祁剛才開車轉過來時,一晃而過看見那邊有賓館:“走兩步就知道,真不騙人。”
拐彎走過去,還真看見兩家賓館,楚燈青“哼”了聲:“我大發慈悲,饒你一回。”
“是是是,青青最善良了。”
陳祁去問了兩家,一家有電視一家沒,他出來後點了下頭:“賓館有着落了,買酒去。”
兩人在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八瓶啤酒和一大袋零食,陳祁提着去開了房。
這年頭大的賓館需要身份證,小的旅館說自己忘帶了也能混過去,查得不嚴。
楚燈青随身帶着身份證,陳祁也帶着,但出于顧慮都沒出示,付了錢提着東西就跟着店家上了樓。
進了房間,楚燈青趕快仰躺在床上,舒坦地吐了口氣:“終于不用睡後座了,又小又擠,硌得慌。”
陳祁關上房間,将零食和酒都放桌上,打開電視調到電影頻道,确實能播,才放下遙控器跟楚燈青一起躺在了床上。
電視裏正播着一部外國片,國産播音腔。
兩人靜靜聽着,都沒擡頭望。
“好像有點累了。”楚燈青有一聲沒一聲地問,“陳祁你呢?”
“我也是。”
“那我們歇歇?”
“好,歇歇。”
兩人伴着一本正經又略微搞笑的翻譯腔睡着了。
楚燈青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嚕。
輕輕的,像貓咪,似乎是着了涼,有點呼吸不暢。
陳祁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翻出被子,蓋住自己也蓋住了楚燈青。
很快,兩人進入了更加香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