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湖第一美人
随着婚期的臨近,楚燈青也不免生出些擔憂來。
夜深人靜時,白晝裏被壓下的情緒在夜間反複翻湧,使得楚燈青難以入眠。
楚燈青又散了會兒步,心靜了許多,便準備回屋睡下。
誰知蕭苻敬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楚姑娘,怎麽還沒睡下?”
楚燈青不知他是何時到的,微蹙起眉頭,不願言語。
蕭苻敬閑步走到楚燈青身前,解下自己的鵝毛大氅準備給楚燈青披上。
楚燈青避閃到一旁,道:“蕭莊主,不必了,我這就要回屋睡下。”
“客氣什麽。”蕭苻敬不容抗拒地将大氅披到楚燈青身上,又按住她想解開的手,“楚姑娘,蕭某不久後就是你的夫君,你何必對蕭某畏之如虎。”
他捏住楚燈青的手:“你是蕭某的妻,蕭某自然應當疼愛于你。”
“我見你有時候睡不着會半夜出來随意逛逛,”蕭苻敬道,“若實在無法入睡,也可叫蕭某來陪着。有人陪在身邊,楚姑娘或許會覺得好些。”
楚燈青掙紮着,卻無法掙脫蕭苻敬的手。
她閉上眼,冷靜片刻又睜開:“好,我受了這大氅,蕭莊主,請你松開你的手。”
蕭苻敬笑笑,緩慢地松開手掌:“楚姑娘,你這模樣真是叫人心疼得緊。”
他輕嘆一聲:“待我倆大婚後,我會好好做一個體貼愛妻的丈夫。你跟了蕭某,絕不會吃半點苦頭。”
楚燈青眼神微冷,他果然聽到了。
“蕭某絕沒有拿楚姑娘當物件兒的念頭,”蕭苻敬鄭重道,“楚姑娘是妻,是我将來孩子的母親,我怎麽會把自己的妻子當物件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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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燈青冷聲道:“我要回屋了。”
“等等,”蕭苻敬倏然抱住楚燈青,“楚姑娘,蕭某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你是這樣耀眼的一位姑娘,不早些被蕭某收入囊中,蕭某實在是放心不下。”
收入囊中?只有物件兒可以被收入囊中。
楚燈青冷嘲道:“怎麽,等不及了。我還以為蕭莊主算是正人君子,沒成想在夜裏跟其他貨色沒什麽區別。”
蕭苻敬悶笑出聲:“楚姑娘想哪去了,蕭某不至于在婚前就對楚姑娘怎樣。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值得蕭某等待。”
蕭苻敬輕嘆一聲:“我只是想阿綠了,楚姑娘,陪蕭某走走吧。”
蕭苻敬松開她,楚燈青冷着臉往前走去。
蕭苻敬緩步跟上:“楚姑娘,你若是能見到阿綠,恐怕也會如我初見你時那般吃驚。”
“你倆就像那并蒂蓮,長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阿綠生得更柔,楚姑娘嘛,烈性一些。”蕭苻敬回憶道,“我初見阿綠是在冬天小雪那日,蕭某重傷在身流落山谷,本以為性命就此絕矣,誰知阿綠像神女一般驀然出現——”
“她救了蕭某,蕭某也愛上了她。”蕭苻敬靜默片刻,才繼續道,“可神女常被人惦記,阿綠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她被人囚禁在山谷,生兒育女,不得自由。”
楚燈青聽着蕭苻敬的胡言亂語自編自造,并不作聲。
“阿綠既然救了我,我也不能就此抛下阿綠。蕭某叫上好兄弟們一起救出了她,可誰知蕭某的那些兄弟也愛上了阿綠。”蕭苻敬語氣沉重道,“阿綠并不是花心之人,她認死理,愛上一個人就要愛一輩子。”
“好在阿綠愛的人是蕭某,但就在我們要成婚時,一個膽大包天的下人竟敢玷污了阿綠。她最是忠貞,怎能忍受自己失去貞潔,某日趁蕭某不注意,阿綠竟自盡——”
蕭苻敬語氣哽咽:“可蕭某其實并不在意的,阿綠就算失了身又如何,只要她還活着,就永遠是我的妻子。”
楚燈青聽得冷怒不已,蕭苻敬就是這樣自己騙自己的嗎?
衛綠愛他,真是可笑。奪人.妻,忘恩負義,逼死衛綠,最後在他嘴裏,竟成了衛綠愛她至深,受不了失去貞潔自盡?
衛綠本就是他人婦,貞潔?楚燈青心內冷笑連連,真想把貞潔二字刺滿蕭苻敬的臉,再拔了他的舌頭看他怎麽胡言亂語。
下人?恐怕那個下人就是他自己吧。
蕭苻敬見楚燈青沒反應,強硬地拉住她的手:“楚姑娘,你放心,蕭某會保護好你的。”
“我會好好疼你,也疼愛咱們的孩子。”蕭苻敬道,“鏡月山莊也将由我們的孩子繼承。”
“無論是男是女,都是蕭某掌上明珠,将繼承蕭某的一切。當然,鏡月山莊家大業大,多生幾個自然最好。”蕭苻敬笑道,“以後啊,楚姑娘好好相夫教子,蕭某也會好好待楚姑娘。蕭某有的,絕不會短上楚姑娘一分。”
“蕭某沒有的,若楚姑娘想要,”蕭苻敬承諾道,“蕭某也會盡力去尋。”
楚燈青聽得惡心想吐,她望向蕭苻敬,道:“蕭莊主,你有此心,我很欣慰。不過——
“你能先把你的手松開嗎?”
蕭苻敬說了半天,見楚燈青是這等反應,也生出了些微的怒氣,道:“楚姑娘,你還是早日習慣為好。這等接觸都受不了,到時候洞房花燭夜,你豈不是要羞得自盡?”
“說夠了嗎?”楚燈青冷聲道,“蕭莊主,你何必非要逼我說出些難聽話來。”
蕭苻敬嘆了口氣,倏然道:“罷了,蕭某再給你些時間。但是楚姑娘,一個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若蕭某的耐心等不來楚姑娘的芳心,借用剛才那婢女的話,恐怕楚姑娘即将面對的就是無盡的屈辱了。”
“你威脅我?”楚燈青道。
“哪裏,蕭某只是在勸誡楚姑娘。有道是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楚姑娘,過剛易折,柔能克剛,蕭某言盡于此。”
蕭苻敬松開手,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楚燈青被惡心得沒話說,她脫了蕭苻敬的鵝毛大氅,擲到腳下狠踩幾腳。
但幾腳過後,楚燈青心裏驀然生出悲涼來。并不是為她自身,只是覺得衛綠這一生過得太苦也太短暫了些。
楚燈青閉上眼,靜默良久。
翌日。
楚燈青坐在靠窗的案幾旁,不知在思考什麽。衛壹瞧出楚燈青不太開心,折了梅枝放到她手邊。
楚燈青随意撥弄着梅花,面上不見笑顏,低聲道:“衛壹,那邊有沒有傳來新的消息?”
衛壹道:“還未。”
楚燈青聞言碾碎了梅花瓣,輕聲道:“蕭巍吟啊蕭巍吟,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衛壹安慰道:“楚姑娘,你別傷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楚燈青淺笑了笑:“我沒有傷心,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衛壹,你覺得過剛易折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衛壹不明白楚燈青話裏的含義,思考半晌搖了搖頭:“在下也不知。”
楚燈青望着指尖碎爛的梅,道:“我楚燈青寧折不彎,就算死也要死得剛硬。”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蕭苻敬未必不知。”楚燈青冷笑道,“只是他若把我當玉當瓦就錯了,我楚燈青生來就是利劍,想将我占為己有,得先送上自己那條命來。”
楚燈青看向衛壹,冷聲道:“為了達成目的,我會犧牲一切能犧牲的,包括我自己的性命,但這絕不包括骨氣二字。衛壹,如果有必要,我亦不會憐惜你的性命。”
衛壹心裏明白,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他瞧着這樣的楚燈青,并不感到懼怕或是心寒,只由衷覺得她更可愛也更可敬。
衛壹走到楚燈青身邊,蹲下,仰望着她道:“楚姑娘,你放開了手去做吧,不必顧忌我。前半輩子,我渾渾噩噩數着日子過活,一日重複一日,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是時間久了,我也就麻木了。”
“但遇上了楚姑娘,”衛壹淺笑起來,目光亦柔和許多,“我才發現原來昨日與今日不同,今日與明日也不同。”
“一切都是在下心甘情願,若是丢了性命,也是在下自己的選擇,從來與楚姑娘無關。”衛壹誠摯道,“我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也知道一身做事一身當的道理。既然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怎能将不好的結果怨怪到您身上?”
衛壹道:“人這一生,說快也快,說慢也慢,若您能得償所願,在下死亦無憾。”
楚燈青瞧着衛壹,心下有些微不忍,不過很快,這份不忍便散了。
她瞧向窗外,對着寒冬臘梅微嘆一聲:“真是個小傻子。”
衛壹淺笑着,低聲道:“大智若愚,我知道姑娘是在誇我呢。”
話落,見楚燈青面上終于有了自然的笑意,衛壹這才放心下來。
楚燈青頗有些無奈道:“好吧,衛壹确實大智若愚。”
衛壹這次卻微微低了頭,有些害臊的模樣。
冬日陽光和煦,透過窗棂懶洋洋照進來,楚燈青放松地閉上眼,任陽光灑在自己臉上,溫柔地不帶偏愛地撫摩。
衛壹慢慢擡起頭來,在陽光與風中凝視着楚燈青,良久,腿都蹲麻了,他才緩緩站起來,去叫回被打發退下的侍女們。
另一邊,由于這一個月以來一直沒找到時機,蕭巍吟等人決定在婚禮當日行動。
商議完畢後,蕭巍吟提着食盒出了地牢,恰巧碰上了蕭崇衡。
“大哥,”蕭崇衡手裏也提着食盒,見碰上了大哥,疏朗笑道,“大哥也來看三弟四弟?”
蕭巍吟瞧見蕭崇衡,心裏嘆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個二弟。其他的義弟只是有個表面上的名頭和情分,二弟卻是真心對待他們這些義兄義弟,對莊主也一向孝誠。
“那兩個不成器的,”蕭巍吟故作責備道,“從不像二弟這般修身慎行,做事從來不顧後果。讓他們吃點苦頭也好。”
“三弟四弟只是……”蕭崇衡苦笑道,“較為率真。”
蕭巍吟搖頭道:“若只是率真就好了。那兩個不成器的正嫌我送的飯菜不好吃,沒吃多少。二弟你進去吧,規勸規勸他們也好。”
蕭崇衡道:“大哥放心,衡會好好勸勸他們。義父只是還在氣頭上,過一陣子三弟四弟就能出來了。”
“希望如此吧。”蕭巍吟拍了拍蕭崇衡的肩,“你一向最令大哥放心。只是以後,二弟,在照顧別人的同時,也要學會照顧自己。你瘦了許多,以後要多吃些。”
“好,衡記住了。大哥也是,別太挂心咱們幾個小的。”蕭崇衡倏地笑道,“也不小了,都大了。”
蕭崇衡回憶起過往,道:“那時候岚璋才及大哥腰那麽高,轉眼就大了,時間過得真快。”
蕭巍吟跟着嘆道:“流光易逝啊。”
一轉眼就二十年,他的族人或許連屍骨也腐爛得不成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