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湖第一美人
秋風肅殺,失了武功的楚燈青在馬車裏咳嗽起來。
岑鞍顧不得趕路,連忙将馬車停在一旁,掀開車簾抱起渾身發燙的楚燈青:“教主,路途遙遠奔波,您先養好傷咱們再去也不遲。”
楚燈青渾身一時熱一時寒,額上發汗,頸間香汗點滴如花之春露,岑鞍不敢再看忙低下頭繼續勸道:“教主,身體為重,這樣趕路下去您會受不了的。”
楚燈青從昏沉苦痛中暫時清醒過來,喝道:“養好傷?本教主這身傷沒有神藥根本不可能治好!”
“失了武力,任人宰割!可恨!”楚燈青氣極了咳嗽不止,岑鞍連忙輕拍其背,又慌亂地翻出丸藥給楚燈青服用。
折騰了好半晌,楚燈青才勉強平息下來,乏力疲軟道:“不必管我,繼續趕路。”
“教主!”岑鞍心如刀割,“身受重傷下強行趕路,傷勢惡化下會有什麽後果誰也無法預料!”
楚燈青猛地睜開眼,冷笑:“岑堂主,你這是把我當女人疼愛?”
她掙紮起來脫了岑鞍懷抱,一把壓住他掐住他脖子:“岑鞍!若非本教主此時力有不逮,你以為本教主會留你性命!”
岑鞍不敢動彈,生怕碰着了楚燈青傷口,他滿臉痛意,卻不是痛他自身。早知如此,無論如何當日他也要攔着教主,絕不讓教主落得如此下場。
從武林高手淪為廢人,就算是他岑鞍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教主一向矜傲,又怎能忍受這樣的結果。一死了之,也好過在這世間屈辱存活。但他岑鞍絕不讓教主趕赴黃泉,就算為此背棄蕭家,不忠不義,他也心甘情願了。
“教主,屬下絕沒有那樣的意思。只是匆忙趕路不是上好計策!”岑鞍扶住楚燈青搖搖欲墜的身體,“咱們走一段路歇上一兩天不會耽誤事。”
楚燈青頭痛得厲害,眼前人影恍惚,她掐脖子的手也開始微微發顫,還沒聽清岑鞍到底在說什麽,她的身體就徹底軟了下去。
岑鞍連忙抱住楚燈青,香軟在懷,他卻不敢細瞧。将楚燈青安置好後,岑鞍掀開車簾急急趕路到附近的天醫谷,那裏是名醫聚集地,得先緩解了教主傷勢才好繼續趕路。
這一去正好和蕭家獨女蕭文瑤一行人撞上了。易星教覆滅後,岑鞍遲遲未歸,蕭家派人遍尋不得,還以為蕭岑安已經死在了易星教。連衣冠冢都做好了,誰知蕭文瑤竟在天醫谷碰上了活人。
化名岑鞍的蕭岑安解釋道:“我身受重傷,承蒙楚姑娘所救,昏迷了一段時日才清醒。可恨遭遇易星教餘孽,楚姑娘為了救我命在旦夕,故顧不得報信回蕭家,只能匆忙趕到這天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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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瑤道:“救命之恩,自然得報。”她邊說邊扯了扯身旁蕭巍吟的袖子:“義兄,要不咱們多留一些時日,和岑安一塊兒回山莊。要是易星教餘孽又來,咱們也能照應照應岑安和楚姑娘。”
蕭文瑤并不在乎蕭岑安和他那救命恩人,只是想跟義兄蕭巍吟在外多呆些時日,回了山莊父親又要管東管西,不讓她接近義兄蕭巍吟了。
蕭巍吟不動聲色地扯出了自己袖子,他正好也不急着趕回山莊,受那莊主蕭苻敬的掣肘,緩緩道:“如此也好。岑安,你在易星教這麽些年,辛苦了。”
蕭岑安笑笑,道:“義兄,這都是應該的。承蒙義父辛苦培養,只恨我武功不濟,不能更好的報答義父。”
說罷,他拱手賠罪:“我先送楚姑娘就醫,安頓好救命恩人後即刻傳信回山莊,将這些年的事一一禀報。”
蕭岑安進了馬車,給楚燈青仔細戴好帷帽,确保看不清面容才抱着她出了馬車。
點頭致意後,蕭岑安抱着楚燈青跟着藥童匆匆離去。
蕭文瑤嬌俏地笑了笑:“瞧岑安兄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恐怕這次回山莊不僅是要禀告要事,還要求爹爹主持婚禮呢。”
蕭巍吟不接話茬,轉頭對師弟紀歷河道:“我出谷辦點事,照顧好文瑤。”
“是,師兄。”
蕭文瑤不依,扯住蕭巍吟袖子:“義兄,你又要去哪裏,我也要去。”
蕭巍吟道:“文瑤,聽話。”
蕭文瑤落寞地松開了手:“好吧……義兄記得早點回來。”
蕭巍吟出谷去了地知樓,再次确定了魔教教主趙笑空的死訊。
“那九轉易星神功的秘籍?”
地知樓樓主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扇子:“一場大火,全沒了。各大門派無功而返。”
蕭巍吟沉默半晌,道:“趙淩天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他兒子卻死得如此凄慘。玉澤,我總覺得秘籍不會放在明面上,一定還藏在什麽地方。”
束玉澤笑笑:“你何不從你那便宜義弟蕭岑安處下手,他混入魔教這麽些年,說不定知道點什麽。”
蕭巍吟迎上束玉澤的目光,道:“你消息倒靈通,我才碰上他沒多久,你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束玉澤嘆了口氣:“沒辦法,誰讓你非要那勞什子神功秘籍,與這事相關的我都盯得緊。魔教拿得出手的人物大多叛逃,然而逃走的人沒多久就毒發身亡。知情的人越來越少,蕭岑安那裏或許有突破口。”
蕭巍吟皺起長眉:“玉澤,若我有法子,也不願去修煉什麽九轉神功。蕭苻敬對我起了疑心,我必須盡快提高武力。趙淩天當年以一敵百,打殘了衆多高手,蕭苻敬這老匹夫遠遠不是對手。趙笑空身受重傷前,也無人敢犯易星教。”
他望着桌上茶盞裏浮浮沉沉的茶葉,道:“只要能夠報仇,就算入魔我也在所不惜。”
束玉澤搖扇子的舉動停了,道:“我不勸你。你助我得到這樓主之位,我也助你一臂之力。九轉神功的秘籍沒找到,但這場大戰好些門派傾巢而出,我派人去空巢裏取得了些有意思的秘籍,聊勝于無,你且看看。”
束玉澤将桌上木箱推過去:“巍吟兄,這些都是臨摹本,看完記住後便燒了罷,不要留下痕跡。”
蕭巍吟沒有推辭:“多謝。”
走出地知樓,天色已黃昏。
蕭巍吟拎着木箱,臉色沉冷。他不願回天醫谷應付蕭文瑤的糾纏,也不願去蕭岑安那裏打探消息。
然而他随意走出幾步後,默了半晌,還是回了天醫谷。
進了蕭岑安的院子,蕭岑安卻不在,蕭巍吟本準備離開,卻聽到屋內“砰”的一聲。
他想起那位楚姑娘,擔心屋內是出了事,忙推開門走進去,恰好與楚燈青的目光對上。
蕭巍吟震在原地。
腦海裏霎時空白一片,什麽恩怨情仇都消失殆盡,什麽武功秘籍全不值一提,蕭巍吟錯覺自己成了白茫茫天地間一塊木頭,無法思無法想,只有身軀麻木停留。
而眼前的楚姑娘就是那片白茫,淹沒一切,淹沒天地,淹沒衆生。
而衆生心甘情願。
蕭巍吟猛退三步,背過身來。
楚燈青被蕭巍吟呼喚蕭岑安的聲音吵醒,本想從床榻上起來卻不慎摔下了床榻。
眼前這人愣了半天也不扶她起來,還倒退三步背過身去,仿佛她楚燈青是洪水猛獸要吃人。
楚燈青哪容得如此輕慢,冷冷道:“滾。”
蕭巍吟凝固的神思如銀瓶乍破水漿迸,被這聲“滾”叫回了人間。
他不敢回頭,卻也不能放任楚姑娘摔在地上。當場撕了長袖遮住雙眼,後轉身循着記憶中的方位抱楚姑娘上了床榻。
楚燈青渾身虛乏,剛又在地上停留浸了冷,卧倒在床榻裏咳嗽起來。
蕭巍吟顧不得其他,忙握住楚燈青手腕,欲傳送內力溫養。但楚燈青受傷過重,無法承受內力,蕭巍吟的好心使得楚燈青驀然吐出血來。
楚燈青一掌扇過去,卻又在半道上無力地落了下來。她奄奄一息阖上了眼。
蕭巍吟大駭,扯下蒙眼的布條,望見楚燈青此時模樣,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忙抱起楚燈青欲去神醫那。
恰在此時蕭岑安帶着神醫回來了,他望見此情此景,運起輕功片刻便來到楚燈青身旁,推開蕭巍吟抱住楚燈青,急切道:“楚姑娘,你怎麽了?”
神醫葉和韻緩步上前,愣了半晌,冷靜下來後把脈道:“奇怪,一個普通的姑娘怎麽會受這樣的傷。”
蕭岑安顧不得解釋,忙問道:“能治嗎?”
“只能緩解。”開了藥方,葉和韻讓藥童去煎藥,眉頭緊皺道,“這位姑娘傷勢太重,近期不能奔波勞累,最好在天醫谷多住些時日。”
蕭岑安這才将目光放在蕭巍吟身上,沒有問什麽,只是冷漠道:“義兄先離開吧,我與葉神醫商量下楚姑娘的病情。”
蕭巍吟長眉緊蹙,站了片刻後,生硬道:“冒犯了楚姑娘,抱歉。”
蕭巍吟離開了那座小院,腦海裏楚燈青的身影卻久久不散。他長嘆口氣,暗道今天自己是昏了頭。
點起蠟燭,蕭巍吟拿過一本秘籍準備鑽研,腦海裏卻茫茫亂亂,掙紮了半晌,蕭巍吟放棄了,将秘籍放回木箱藏好,而後取來冷酒一壺一壺地喝了起來。
窗外月明,他心亂成一遭疏疏樹影。夜風稍動就顫個不停。
蕭巍吟枯坐到天明,才将心緒勉強平息。
以後要離楚姑娘遠遠的,他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