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有話要說：
「你聽說沒有？原來新太子妃也是個喜好奢華、揮霍無度之人哪。」
「唉，是啊！原來『京城第一美女』也只是空有其表罷了。」
「何家一族極為顯貴，生活奢侈也不是什麽秘密，只是太子妃不該變本加厲，還放任太子縱情聲色！」
「唉唉，皇上也是本來以為太子大婚，會使他不再沉緬酒色；沒想到太子妃不能身為母儀表率——」
「喀啦」一聲，很清脆的酒杯破碎聲，使所有人的議論紛紛霎時而止。
臨窗而坐的年輕男子，神色相當陰骛；但即使這樣，他俊朗的容顏仍是溫雅的，使人移不開視線。此時，他的右手正流着血，破碎的酒杯碎片有幾塊刺入他的掌心。
這裏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之一的「滌然居」，春天午後的微風從敞開的窗間吹入二樓。但這一刻，竟然沒有人出聲。
然後，一個身着淺綠衫裙的女孩，從樓梯走了上來；而且直奔窗邊的那一桌。
「怎麽？又在這裏自我虐待啊？」那小女孩有着雖然不算絕美、卻很柔和優雅的容顏，以及可親的笑容；但她一開口，就把衆人的幻想打了個粉碎。
那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奇異而複雜的。「不關你的事。」
「啊，謝謝你的提醒。」那女孩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彎了一雙桃花大眼。「不過，你也無需如此冷淡吧？」她不請自來的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托着頭，眼睛一閃一閃的看着他。
那男人冷冷的轉開了臉。「我不認為自己和你有什麽好說的。」
「唷，你這麽說，還教大家以為我辜負了你呢！」女孩莞爾一笑，伸手将他受傷的手握在掌心，細心為他清理着傷口。
一抹不怎麽明顯的潮紅飛上那男人的臉，他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但那女孩握得很緊，他竟然徒勞無功。「何衍瑕，你——」
「總算你還沒有忘記我的名字。」女孩頭也不擡的抛出一句調侃的話，手下不停頓的清理出酒杯碎片、自桌上的酒壺中倒了一些酒在他傷口上消毒，最後從懷中取出一條手帕綁好，動作輕盈、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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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以後想要捏東西、捶牆的時候，拜托對着棉被揮拳吧。」女孩嫣然一笑的凝視着他。
「衍瑕……你來這裏做什麽？」那男人縮回了自己的手，望着窗外，淡淡的問。
女孩示意店小二來清理桌上的一片狼藉，自己則站起身來，站在男人身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那目光的終點，是東宮的「瑤光殿」。
「你在尋找……什麽人的身影嗎？」女孩幽幽的說，她的右手落在他肩上，引起他的一震。
「不……沒有。」他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急忙矢口否認。但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看到她臉上浮現了那麽悲哀而了解的神情，使他的心在那一瞬間震動了。
然後，他感覺那只纖纖小手離開了自己的肩膀，她注視了他一眼，竟是一言未發的，朝樓梯走去。
「等等，瑕兒——」他一時情急之下，從前習慣對她的昵稱脫口而出。當時自己曾經發誓，永不再這樣親近的稱呼她，但現在這種決心，竟然逐漸融化在她有意無意的出現、翩如彩蝶般的來去裏。
女孩在樓梯口回頭，眉間有絲驚訝之色。但那絲神采一閃即逝，她垂下了頭，等着他來到她的身側。
「你……不再恨着我了嗎？無塵大哥。」
他長嘆，想伸手揉亂她的頭發，就如從前的無數日子裏他所做的事；可是，他畢竟猶豫了，手在半空凝住，還是收了回來。「那些事……不是你的錯，我實在……沒必要遷怒于你的。」
「你會氣我的，當你知道他們今天做了什麽決定之後——」女孩沖口而出，竟然有點哽咽了。
「瑕兒？」他訝然了，想要伸手扳過她的肩，可是她搖了搖頭，飛快的沖下樓，消失在門外熙來攘往的人海裏了。
他怔怔的凝望着她的背影，身邊傳來家中小厮氣喘噓噓、卻谄媚邀功的聲音：「恭喜大少爺！老爺已經和何大人議定，兩家當初的聯婚之議照舊進行……」
「什麽！」他啞然回神了，「這……簡直是荒謬！」不需要小厮再多說一個字，他已經了解雙方家長的用意和安排了。他怒極的狠狠一拳捶向樓梯的欄杆，背過身去。「我絕不接受！這實在太荒唐了！憑什麽他們就要認定，我焉無塵，一定喜歡他們何家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細微的聲音在他身後揚起，他的心倏然往下一沉，猛然回過身，張口結舌的望着門口那個去而複返的纖細人影。
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的唇無法自抑的顫抖着，聲音也随之發顫了。
「你……你放心，我會……說服他們，打消這個『荒謬』念頭的。」
「衍瑕！我……」他下意識的想要解釋，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那種種複雜難解的情緒，使他無法輕易的三言兩語表達清楚。他欲言又止，眼神複雜的遠遠注視着她。
酒樓裏，傳來賣唱女幽怨的歌聲：「借問江上柳，青青為誰春？空游昨日地，不見昨日人。缭繞萬家井，往來車馬塵。莫道無相識，要非心所親——」
「你……記得這首詩吧？」她笑了一笑，眼光落在他臉上，将他負疚的神情看在眼底。
有所思——但他心裏所思念的，并不是她這個眼前人呵！雖然他們從以前就已經相識，她卻不是他心底所需要的人。
她再度轉身，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或回顧，她飛奔而去，把他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