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提線傀儡小皇帝(15)
經過剛剛那一通憤怒的發洩,此時李衡已經冷靜了不少。
他自一介帶皇姓的小貴族做到大寧只手遮天的攝政王,哪怕投靠北夏後也能混到國師的位置,當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只是遇到李暨那個小混蛋以後這些謀算就莫名其妙失了效。
而此刻理智回籠,李衡整了整衣服,又接了盆清水洗臉,帶着小厮去了皇宮。
北夏的皇宮風格大氣,占地面積也極大,只是較之大寧的宮殿更少一分精致雕琢。李衡行走在其中,也吸引了不少宮人的目光。
北夏皇帝拓跋啓坐在宮殿上位,看樣子已等候李衡多時:「國師,你來了。」
李衡朝拓跋啓躬身:「見過陛下。」
他又主動問道:「陛下是已經收到了前線戰報?」
拓跋啓眼睛微眯:「怎麽,國師是覺得朕不該收到嗎?」
「那自然不是,」李衡連道,「只是戰事失利乃是臣的失誤,臣覺得心中惶恐,想要向陛下請罪。」
他說着便跪伏下去,拓跋啓嗬了一聲:「從那張有誤的兵布圖開始,國師确實是應該向朕請罪。」
「不過現在還不是治你罪的時刻,」拓跋啓道,「朕給你一個機會——現下各國圍攻我北夏,於連将軍還被擋在東宜國內,主力軍缺了一支,依國師之見,應該如何抵擋?」
李衡以額頭碰觸地面,未曾起身:「其實以臣之見,我們現下并不必太過擔憂。」
拓跋啓:「哦?」
李衡語氣恭敬:「一來於連将軍雖然被擋在國外,但他并非不懂打仗之人,等他發現無法和國內取得聯系,邊境處又有大寧和其他國家的軍隊時,所做之事絕不會是冒險突圍,而是自敵人薄弱處進攻。」
東宜與大寧毗鄰,現下那一支北夏軍被困在東宜國內,大寧軍隊又北上橫於北夏境外,這薄弱處是哪裏,自然可想而知。
李衡繼續道:「二來現下雖是各國圍攻,大寧更是以新型連弩做承諾,但到底他們并非團結一心,真真正正和我們北夏有大仇恨的并不多,其餘國家許以利益挑撥便可左右,更甚我們還可以通過他們,也拿到那些新型連弩,等研究出制作方法之後,大寧的兵器優勢也會被最大幅度地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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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依舊維持着俯身垂首的姿勢,「這反而是我們的機會。」
拓跋啓眼睛一亮:「不愧是國師,三言兩語便解朕心中擔憂啊。」
李衡道:「陛下謬贊……臣自大寧逃亡,能得陛下收留重用已是三生有幸,自然當為陛下鞠躬盡瘁。」
拓跋啓滿意點頭:「國師清楚就好。」
他從王座上站起:「既然是這樣,那此事就交給國師了——不過於連将軍被擋在東宜國內到底是你決策失誤導致的,朕可暫時不治你的罪,但小懲還是該有的。」
「你去殿外再跪上一個時辰,等時間到了,再自行出宮。」
李衡道了聲「謝陛下開恩」,連忙起了身去殿外,重新跪下。
他幾乎趴伏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有數道來自侍衛們審視監督的目光。
殿內隐隐有美人嬉笑之聲響起,李衡面上不漏分毫情緒,心下卻在冷笑。
——這一代北夏帝皇的能耐,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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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紀城咬下口水果。
運着貨物的車隊一搖一晃行駛至北夏都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橫戟一攔:「乾什麽的?」
紀城從馬車裏伸出腦袋來,一口流利的北夏話:「運些藥材進城。」
他從馬車裏鑽出去的時候另一人緊張得差點把衣服扯爛——大哥您身為大寧的皇帝,跑到人北夏老巢來就算了,現在還這麽堂而皇之地露臉,是生怕自己遇不上危險嗎?
攔住馬車的兩個士兵果然沒有放行:「大寧面孔?」
紀城也不慌,笑眯眯遞出路引:「是啊。」
士兵哂笑一聲,根本沒接:「現在在打仗,你一個大寧人還敢來我們北夏,怕不是什麽細作吧?」
紀城面色如常:「大哥們這說的是什麽話,我要是細作會帶這麽大一個車隊過來?」
「我也就是個倒賣藥材的生意人,正好現在戰争,我又有那麽點路子可以運東西進來,賺一筆是一筆嘛!」
紀城一套瞎話吹得行雲流水,兩個士兵對視一眼,眼中多了點其他意味。
其中一人咳嗽一聲道:「大寧人,我們可不放心你,你這車隊東西那麽多,必須得檢查。」
另一人連忙補充:「對,還有你們車隊的人,也要檢查——萬一裏面混進奸細了呢?」
紀城連連點頭:「大哥們說得有理,這檢查肯定是要檢查的,不然真出什麽問題我也害怕啊!」
他從荷包中摸出兩錠金子,再次和路引一起遞過去:「不過我這車隊東西不少,兩位大哥一一檢查過去肯定挺累的,一點心意,也方便大哥們早些檢查完回去喝杯水酒,實在是辛苦!辛苦!」
那兩個士兵喜笑顏開地接過來:「看不出來大寧那些兩腳羊中還能有你這麽上道的!」
紀城笑嘻嘻地點頭:「大哥們快些檢查吧!」
他又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批東西,那可是國都裏的貴人點名要的!要是遲了的話這到手的錢怕是……」
大寧面孔、貴人,這兩個詞組合起來士兵們便立即想到什麽:「原來是國師要的東西,小兄弟不早說,來來來,我們這便檢查!」
兩個士兵一路過去将馬車上防潮的布和草掀開,草草掃那麽一眼就是下一輛,又大致看了看路引,前後還不到半盞茶,便「檢查」完畢,将車隊放進城:「不是奸細,小兄弟快進去吧!」
紀城笑眯眯朝兩人一拱手,便與車隊一起進了城。
他重新坐進馬車,便有一陣鬼哭狼嚎響起:「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紀城冷漠地将對方腦袋推開:「冷靜點。」
賀曉激動不已:「我能冷靜嗎?!您說您沒事乾嘛來北夏,這火藥之事交由我們來就行,要是傷了您這神仙腦袋……」
紀城嗬了一聲:「那這些人你們來應付?」
賀曉立即低眉順眼道:「陛下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嗬,」馬車外傳來一聲嘲諷的冷笑,「就師兄你這心理素質,怪不得只能蹲在馬車裏演小厮。」
賀曉:「?」
他怒聲道:「柳克寒你一個演車夫的你好意思嘲笑我?」
柳克寒:「那是因為我會駕馬車!你會嗎?!」
賀曉:「車夫就是車夫!!」
紀城:「……」
他:「閉嘴。」
……
車隊駛入一座府邸後院,一個年輕男人匆匆出來迎接:「見過陛下。」
紀城擺擺手:「在北夏就不用講究那麽多虛的了,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淩朗原從懷中取出圖紙奉上:「這是北夏都城大致的地圖,還有一份北夏皇宮的圖紙,标紅處是拓跋啓的寝宮,另還有一處是他日常會見大臣和與妃子嬉鬧的宮殿。」
頓了頓,他又委婉道:「聽聞前幾日新國師被急召進宮,還在那宮殿前罰跪了兩個時辰。」
而新國師是誰大家都已經清楚了——
紀城贊道:「皇叔真是老當益壯。」
他又問:「離去的路線呢,都安排好了?」
淩朗原恭敬道:「行李和車馬都準備好了,僞造的身份文牒和路引也都已齊全。陛下是準備什麽時候走?」
紀城:「今晚。」
連急匆匆跟着車隊護衛把混在貨物裏的硝石等物挑出來的柳克寒兩人都是一愣:「今晚?」
賀曉結結巴巴道:「陛、陛下,這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
柳克寒發出對自家師兄不屑的嗤笑,紀城則語氣平靜道:「兵貴神速,如今大寧情況并不如你們想象得那麽好,被困在東宜的北夏軍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往大寧方向突圍,他們那個将軍有兩把刷子,我留下的後手不一定能防住。」
畢竟大寧兵弱是積年下來的問題,和北夏軍隊戰鬥力的差別不是一兩天就可以磨平的。
「其他那些國家也就是看在我們送連弩的份上意思意思進攻而已,所謂的圍攻根本打不了多久,」他道,「要是等北夏喘過氣來,危險的就是我們了。」
賀曉弱弱開口:「……但也不必就今天吧?我還想洗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呢……」
紀城笑眯眯道:「先前那兩個守城的士兵已經盯上我們了。」
賀曉:「吓!」
他緊張道:「不、不至於吧?」
紀城慢悠悠:「北夏人從來不把大寧放在眼裏,更不說這裏是他們的地盤,咱們的形象又是一支有錢但護衛水平極其一般的商隊,更不提現在還在打仗——你說他們準備黑吃黑的可能有多大?」
賀曉打了個哆嗦:「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紀城語氣溫柔:「現在,去把材料都搬出來,然後在天黑前把東西做好。」
賀曉當即滾回到馬車前和柳克寒等人一起挑撿材料。
淩朗原這才低聲問道:「陛下,這兩位是?」
紀城随意道:「聞人大師的徒弟。」
淩朗原一愣:「屬下有聽聞聞人大師和其徒擅機關術,倒不知他們對藥理還有研究。」
紀城道:「他們确實不懂藥材。」
淩朗原:「那?」
紀城笑笑道:「他們這是在給北夏準備禮物,至於是什麽禮物,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伸了個懶腰,往宅子裏面走:「府上有仆人的吧?」
淩朗原連道:「有的……只是為了避免暴露,府上人手并不多,陛下要他們做什麽嗎?」
紀城:「燒個熱水,朕要好好洗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