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第33章 團圓（二）

施廣山看着棋盤，萬分惆悵，“唉，我下了這麽多年的象棋，第一步就喜歡走‘帥’的，還真是沒見過有幾個人會這樣做。還有呀，臭小子，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一遍了嗎？‘将軍’是當你下一步行棋就能吃掉我的‘将’時，等到那個時候你再喊出來，不用每走一步棋就喊一聲，怪吓人的。”

“外公，可是我覺得每次下棋都喊出來比較有氣勢。”胡昀陽朝施廣山撲閃撲閃他的大眼睛。

“唉，随便你吧。”

一老一少接着來回對弈了幾步棋子。

“将軍，嘿嘿，外公，我吃掉了你的‘卒’。”胡昀陽笑嘻嘻地拿起施廣山那方的一枚棋子，放到棋盤外面。

“嗯？”施廣山瞥了胡昀陽一眼，“……唉……如果‘炮’要吃子的話，就必須跳過一個棋子，不能直接吃的。”

“哦，是這樣呀，那我把棋子放回去。”胡昀陽将棋盤擺回原先的布局，“我重新走棋……外公，我記得你說過‘馬走日，象走田’……嗯……将軍，我吃掉你的‘車’。”

“……”施廣山瞪大了眼睛，他推了推老花鏡，想要再看仔細一點。

見狀，胡昀陽又郁悶了，“外公，我不會又走錯了吧？‘馬’不是走日嗎？”

“嗯……‘馬’是走日的，但是你……你走的是我的‘馬’啊，”施廣山摘下老花鏡，抹了一把臉，接着說道，“你看，吃的還是你自己的‘車’，哎喲喂……”

“啊？我不是黑色的棋子嗎？”胡昀陽困惑了，他明明記得……

“你是紅棋，”施廣山的音量越來越高了，“一盤象棋對局開始之後，執紅棋的那一方先走第一步，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胡昀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态度還十分的坦誠。

施廣山一時語塞了。

“外公、昀陽，我來了。”在一旁的施朗月着着實實是看不下去了，趕緊出聲跟二人打招呼，要是再繼續讓外公跟這個家夥下棋的話，外公很難不會氣壞身子的。

“朗月，你終于來了。”施廣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起身去迎接施朗月，他開始跟乖孫兒一頓抱怨，“剛才他下棋你也看到了吧……你瞧一瞧這小子，有他這麽下棋的嗎……你說說看，他爺爺的棋藝也不差呀，為什麽他就連一丁點的棋藝都沒有學到手呢？”

“嘿嘿……小時候爺爺是想教我下棋來着，我那會兒不肯學，經常找借口逃走了，跑去別的地方玩了。”胡昀陽自首道。

施廣山氣憤地感慨一聲：“我現在可算是能理解你爺爺以前為什麽老是會說你頑皮搗蛋了，你這個臭小子，就是專門來氣我們這些老人的。”

“外公，別生氣、別生氣，等會兒我再教訓他一頓。”施朗月輕輕地拍了拍施廣山的後背，給老人家順順氣。

三人進到屋子內，胡昀陽剛在客廳裏坐下，施廣山就對他說：“你還待在這兒幹什麽？快去收拾衣服呀。”

“啊？收拾什麽衣服？”胡昀陽渾然不知施廣山的意思。

“現在朗月都來了，你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去了，回重山市去。”施廣山朝胡昀陽擺一擺手，以示告別。

霎時間，胡昀陽哭笑不得了，他撓了撓頭發，“既然現在朗月都在這裏了，那麽我就更不會走了。”

施朗月無奈地出來打圓場，“外公，我在這兒住兩天，兩天後，我會讓昀陽跟着我一起回去的。”

“嗯……朗月，你……”施廣山皺着眉頭，猶豫了半晌，“……要不，你現在跟他一塊回去？”

“什麽？外公，我才、才剛回來。”施朗月被施廣山的話給驚呆了。

施廣山的神情十分堅定，接着說：“你辛苦了，朗月。下一次你再來看外公吧。現在你就和這小子一塊回去吧。”

“外公，朗月今天都開了那麽久的車了，已經很累了，你不僅不讓他好好休息，還要趕他走？”在一旁的胡昀陽為愛冒死進谏。

“你、你、你這個毛頭小子，我要趕走的人是你。”施廣山氣不打一處來，他轉頭就對施朗月忿忿不平地道，“你說說他，他就為什麽非得逮着我們施家人禍害？”

“因為我是施家的兒婿呀。”胡昀陽撅着嘴，小聲地嘟囔一句。

“胡昀陽！”耳尖的施朗月對某人瞋目道。

“對不起，我錯了。”胡昀陽垂下腦袋，悶聲道歉。

“外公，你再忍他兩天吧。放心好了，這兩天有我在，我一定會管住他的。”施朗月倒了一杯水，遞給施廣山。

如果外公不願意答應的話，那麽就只能讓胡昀陽先回去了……施朗月在心中琢磨着。

胡昀陽猜到了施朗月的想法，心底裏更是郁悶了。

随後，胡昀陽扁了扁嘴巴，湊過去，蹲在施廣山的腳邊，握住施廣山的手晃了晃，神色黯然地撒嬌道，“……外公……”

施廣山瞅着姿态卑微到塵埃中的胡昀陽，見他很是楚楚可憐，就有些動容了，施廣山問：“兩天後，你真的會跟朗月一塊回去嗎？”

“嗯嗯，會的。”胡雲陽用力地點了點頭。

“行吧，那就再讓你住上兩天。”施廣山颔首應許了。

“謝謝外公！”胡昀陽登時就眉開眼笑了。

一想到胡昀陽兩天後就要離開了，施廣山也露出了欣慰般的笑容。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正如施廣山預期的那樣，胡昀陽跟着施朗月返回重山市了。只不過，施廣山沒有意料到，他自己也跟着兩個孫兒一起回重山市了。

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裏，施朗月與胡昀陽輪番上陣勸說施廣山，一方唱罷、另一方登場，一個唱紅臉、另一個唱白臉。

胡昀陽先是在施廣山的耳邊提起關于管理顧問的事兒，待到施廣山幾欲發怒了，施朗月就過來哄勸施廣山，而等到施廣山沒給施朗月好臉色了，胡昀陽就笑嘻嘻地湊過來，不停地在老人家的耳邊說上一些好話。

施廣山終究是煩不勝煩，沒有禁受住兩個孩子的軟磨硬泡。

最後，胡昀陽和施朗月再三保證：讓施廣山先到果林園住上一段時間，倘若施廣山不适應了或是不樂意了，就馬上送他回溪澗鎮。

施廣山這才肅然答應了。

祖孫三人來到了重山市，胡昀陽駕車直奔胡家。

實際上，果林園裏預備給施廣山居住的房子還在裝修中，恰好胡家府邸之前就專門留出了一個空房間給施廣山，于是乎，胡昀陽和施朗月就讓施廣山先在胡家府邸住下。

一聽到此番安排，施廣山直呼上當了，他要求現在就返回溪澗鎮，等到果林園那邊裝修結束後再回來。

胡昀陽随即使出了殺手锏——去找爺爺幫忙。

胡雲德聽完了胡昀陽的來意，頓時面露難色。

“你這個小滑頭啊，來找我就準沒有什麽好事。以前你為了跟朗月那個孩子結婚的事情呀，天天來溫室裏轉悠，時不時就跟我提上一嘴，鬧到最後，你爸媽那邊還不是由我出馬才擺平的……”

“不過呀，這一次可沒那麽好辦了……施老頭那個暴脾氣，又不像你爸媽那樣子好說話……再說了，昀陽，你不是已經把他人都勸過來了嗎？怎麽還需要我出面呢？”

胡昀陽一邊給胡雲德揉一揉肩膀，一邊解釋說：“爺爺，外公他可是我的長輩呀，如果他真的不肯答應的話，我還能逼迫他不成？但是爺爺你就不一樣了，你跟外公是同輩分的，你們兩個人之間好說話一點。”

“這……這話可不好說呀……”胡雲德直皺眉頭，胡昀陽的按摩手法是可以的，但他承受不起胡昀陽這樣的賣乖。

“爺爺，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孫子的幸福就交到你手上了。”胡昀陽鄭重其事般地拍了拍胡雲德的肩膀，讓胡雲德感覺自己如今都七老八十歲了，還必須肩負起什麽重擔似的。

“行吧，我試試看，結果我可不保證啊。”胡雲德終歸是應下了這件事，便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孫子的服侍。

然而，兩分鐘過去之後。

“呀，現在都這個時間點了。我得去果林園那一邊監督裝修的進度呢。爺爺，我先走了，再見。”話音未落，胡昀陽就一溜煙地跑遠了。

這個小孫子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現如今卻會在工作上變成這樣一幅認真負責的模樣，胡雲德在心中唏噓不已，這臭小子的胳膊肘淨是往外拐……

果林園辦公樓的旁邊有一棟樓房，主體結構早已完工了，只不過因為當時胡昀陽還沒有想好拿來做什麽用途，就一直閑置至今，現在只差內外部的裝潢工程就可以入住了。

胡昀陽先前就找到了一支專業的裝修設計團隊，現在又讓設計團隊根據施廣山的喜好需求進行了變更設計。

樓房裝修期間，适逢果林園第一批栽種的果樹進入了果實成熟期。

胡昀陽對此感到無比的興奮，“朗月，你看，這些果子快要長好了，以後就全部交給你去賣吧。”

聞言，施朗月的眼皮一跳，他望了一眼正在不遠處考察果林的施廣山，就立即收斂起了臉上的嫌棄之色，“唉……知道了，過幾天，我派業務員過來跟你們談合作的事情。”

胡昀陽的眉頭一皺，不解地問一句，“為什麽不是你來和我談？”

施朗月昂起了頭顱，驕橫地對胡昀陽說：“我是老板，具體的業務細節本來就是交給員工去處理的。”

“我也是老板呀，但是我只想和你談合作的細節。”胡昀陽毫不猶豫地道。

“你這個老板心術不正，我不想要和你談工作。”施朗月單方面下了定論，直接駁回了胡昀陽的會談請求。

之後，施朗月特意選派了公司裏的骨幹業務人員去跟果林園洽談合作協議的細節內容。經過了幾日的商讨與修改，雙方确定了合作協議的模板。

施氏貿易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內，業務員将合作協議的文稿遞給施朗月，臉上卻是一言難盡的表情，“施總，标黃的部分代表我們重新修改過了。”

“嗯……”施朗月随意地翻閱了幾頁後，十分詫異地道，“怎麽改了這麽多處地方？”

原先施朗月已經提前拟定了合作協議的大致內容，并且他是盡可能地傾向于果林園那一方的利益了。為了讓他那個不成器的老攻開心，施朗月早就做好了這一單生意會虧損的準備。

“嗯？0元？收購價格為0元？在這一種基本信息上，你和果林園那邊的人都會犯錯嗎？”對于公司員工所犯下的低級錯誤，施朗月略感不悅。

“……呃，施總……0元……不是錯誤的金額……”業務員面露複雜之色，“這個嘛……說來話長……”

“嗯？”施朗月放下手頭上的文件，望向業務員，正色道，“展開說說吧，這幾天你和果林園是怎麽談的？”

在一頓長籲短嘆過後，業務員開口講述了。

“頭兩天，我和果林園的部門主管在果林園裏面實地考察了一圈，本來他們基本上都對這一份協議的初稿沒有什麽意見，我這邊也是按照施總你之前吩咐的，在商議合同時盡量讓利給果林園了。”

“結果呢……後來，胡總過來了，他看了一遍協議的初稿之後，就堅決不同意那個原始版本。于是，我們又坐下來重新談，最後，大家根據胡總的意思，修改了一些協議內容……”

“所以說，這個‘0元’就是胡昀陽最終定下的價格？”施朗月的雙手原本是輕輕交叉握着的，這會兒一想到某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指，骨節咔咔作響。

“嗯。”業務員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行了，那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施朗月挽起額頭，給自己揉一揉太陽穴，“……唉……這件事情還是由我來處理吧。不好意思，讓你白忙活一場了，你先出去工作吧。”

等業務員出了辦公室之後，施朗月立即就拿起手機打算打電話給胡昀陽，然而，他思忖了半晌過後，又作罷了。

施朗月決定直接去找自己那個智障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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