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第30章 藍色妖姬

又是一日，下午四時三十分，施氏貿易公司總經理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

周秘書：“胡總，你今天來得可真早呀，施總現在不在辦公室裏面，他半個小時前就出去了。”

“嗯，我知道的，他跟我說過了，過一會兒就回來，我進去裏面等他。”胡昀陽駕輕就熟地推開施朗月辦公室的大門。

“好的。”周秘書朝胡昀陽點點頭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總經理辦公室內，胡昀陽一進去就注意到了會客茶幾上擺放着一束紅色玫瑰鮮花，旁邊還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見狀，胡昀陽的嘴角不禁微微地勾了起來。

……嘻嘻……朗月還蠻有情調的嘛，知道我要來，還特意把禮物擺在這裏……嘿嘿嘿，今晚我一定要……

“呃，胡總，不好意思，請讓一下。”周秘書也走了進來，只見她徑直奔向茶幾那邊，“施總他出去之前就吩咐過我，讓我把客人送的這些東西拿走，當時我正在忙其他事情，差一點兒忘了……”

“啊？不是給——”胡昀陽立馬閉上嘴巴，随後，他疑問道，“周秘書，這些東西不是施總買的麽？”

“額，不是的。”周秘書搖了搖頭，對胡昀陽解釋說，“前陣子公司跟一個新開發的采購商李總簽了幾個大額合同，今天下午，那個李總過來簽署一些補充協議，還拿來了這些東西，李總說這些都是他順手帶來的，就當作是送禮了。”

“還能順手帶來一些玫瑰花？”胡昀陽的眉頭一皺，感覺事情并沒有聽起來那麽簡單，“朗月他沒有拒絕嗎？就這樣直接收下了？”

“嗯，都是公司的客戶嘛，一般業務往來的時候，咱們公司也會與客戶互相贈送一些禮物之類的，維護維護雙方的合作關系……胡總，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把這些東西放到儲物間了？”

“等一下，周秘書，請你把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我有點兒事想要問問朗月。”胡昀陽目不轉視地盯着玫瑰花看，不自覺地眯起了雙眼。

“呃，這……”周秘書不明就裏，卻也沒有過多追問下去，“好的，胡總，那我就把東西放在這兒了。”

胡昀陽又轉動了幾下眼珠子，“對了，周秘書，朗月他下午是跟那個李總一起出去的嗎？”

“不是的，李總早就離開了，剛才施總是和王總一起出去的……額，胡總，那我先出去了。” 周秘書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裏想着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嗯。”

胡昀陽坐到會客沙發上，托起了下巴，谛視着茶幾上的花與物，臉色越來越凝重了。

三十分鐘過後，施朗月回來了，他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昀陽，我還得處理一些文件，你再等一會。”

“嗯。”胡昀陽一邊玩着手機，一邊悶沉沉地應了一聲。

在辦公桌上忙活了大半個鐘頭之後，施朗月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處理完了手頭上的要事了，他惦念着別讓胡昀陽等得不耐煩了，就一邊浏覽着一些簡單的日常資料，一邊與胡昀陽聊上幾句。

然而，胡昀陽似乎是不怎麽有閑談的興致，他除了偶爾悶哼幾聲作為回應以外，就沒了下文。

幾番對話下來，施朗月随即覺得沒什麽聊天的意思了，他略感不悅地揚聲道：“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胡昀陽頓時沉默了，半晌過後，他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不高興了。”語氣中還隐隐約約蘊着些許委屈的意味。

“嗯？”施朗月擡頭望向胡昀陽，他忽然感到有一點兒莫名其妙。

胡昀陽直勾勾地看着施朗月，恨聲道：“你千萬不要理會那一只癞蛤蟆。”

“啊？”施朗月聽的是一頭霧水。

“你看不出來他是想追求你嗎？”胡昀陽帶上了幾分力道似地敲一敲茶幾，上面的花束與禮盒随之顫了顫。

這家夥，是吃醋了麽……

施朗月這才恍然大悟過來，他的眼眸裏立時漾開了笑意，“興許對方不是想要送給我，而是給周秘書的呢？她平時也是會和我一起接待客戶的。”

聽了這話，胡昀陽覺得施朗月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他半信半疑地拿起禮品盒掂量了幾下之後，拆開包裝往盒子裏面瞅上一眼，“哼？”，冷笑了一聲後，胡昀陽随手将禮品盒丢回到茶幾上，“男士腕表？這還是名表呢？送給周秘書？”

瞧見到胡昀陽這一副氣呼呼的表情，施朗月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他走到自家醋王的身旁坐下，雙眸含笑地說道，“都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那你要我怎麽做才好呢？李總他客客氣氣地把禮物送過來，說是給咱們公司的，又不是專門給我一個人的，我應該怎麽拒絕？”

“跟他說不需要啊，就算是給公司的，我們也可以不要呀。朗月，以後要是再遇到這一種情況，你就直接把東西還給他，如果他不肯拿回去的話，幹脆就全部丢到垃圾桶裏去。”胡昀陽疾言厲色地勸誡施朗月。

“嗯……”随後，胡昀陽掃視了一眼辦公室，瞥見到會客沙發邊上只有一個小小的垃圾桶，他便一本正經地補上一句，“明天，我給你買一個大點的垃圾桶。”

“……唉……你呀……咯咯……哈哈哈……”施朗月瞬間就被胡昀陽莫名較真的模樣給逗得樂不可支，一時間笑到停不下來了。

胡昀陽皺着眉頭，不明所以，“你在笑什麽？聽沒聽到？”

“聽什麽聽，哪裏有人會像你這樣子跟人做生意的呀？你放心好了，我等一下就讓周秘書把這些東西全部拿走，不會再礙你眼的。然後呢，我會再安排周秘書以咱們公司的名義，給李總送去一份禮物，如此一來，我和他就兩不相欠了。”

施朗月既耐心又溫柔地跟胡昀陽講道。

“你就把這當作是兩家合作公司之間的相互贈禮嘛。你看我這樣子處理行不行？胡總。”話語的末尾，施朗月還在胡昀陽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胡總一霎間就放大了瞳孔，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了絲絲的笑意，胡總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強行壓下了瘋狂上揚的嘴角，并故作淡定狀，低沉地回應說：“嗯嗯，那就這樣吧。”

次日下午，施朗月巡視完幾個倉庫後，就返回貿易公司了。

還沒等施朗月走到公司的大門口，他就看見地上有一堆藍不拉幾的玩意兒。

施朗月頓生疑惑，快步走向前臺。

“施總。”前臺接待人員跟施朗月打招呼。

“嗯，怎麽回事？地上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前臺：“呃……剛才，有幾個花店的人過來弄的，他們說是胡總安排的，我們跟胡總确認過了，就……”

胡昀陽這個家夥又在搞什麽鬼？！

一得知是胡昀陽做的事，施朗月的腎上腺激素一下子就飙升了，他一邊給胡昀陽打電話，一邊瞅着地上這一堆似花非花、似葉非葉的不明物體。

對方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喂，朗月，你找我呀——”

“胡昀陽，你在搞什麽？公司地上這堆東西是什麽？”施朗月語氣急促地诘問對方。

而胡昀陽不緩不急地笑着回複道：“你回公司了呀，我還以為你沒有那麽快回去呢，怎麽樣，驚喜不？”

“驚喜？你确定不是驚吓嗎？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施朗月對胡昀陽笑嘻嘻的态度更是沒聲好氣了。

“那些可是玫瑰花耶，你往地上看一眼，有沒有看出是一條路，由藍色妖姬鋪出的一條路，好看麽？”

“花？路？”施朗月依據着胡昀陽的描述，嘗試着辨認了一下，确實，從公司的大門口到自己辦公室的路上有那麽兩條歪歪斜斜的……線？還是十分顯眼的顏色，這兩條勉強算是平行的線，藍不拉幾的，喔，叫作藍色妖姬……

正當施朗月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之際，電話那頭又傳來了胡昀陽的聲音。

“親愛的朗月大寶貝，”胡昀陽突然轉換成了某一種矯作般的低沉嗓音，他深情款款地道，“藍色妖姬鋪成的花路——通往你心底裏的路。”

施朗月自動忽略掉胡昀陽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土味情話，繼續問詢道，“除了那條什麽鬼路，大門口呢，這兒又是什麽？你們擺出了一個……一個三角形？還是等腰三角形。你說吧，這又象征着什麽？我們之間穩固堅定的感情？”

“啥？什麽三角形？大門口的話，應該是一個愛心才對吧？”胡昀陽愣了一下後，很快又開始矜情作态，“藍色妖姬擺出的心，藍色的心，代表的是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嘿嘿，咯咯咯……”

施朗月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他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施朗月耐着性子盯着地上一直看，可惜他已經盡力了，不管他再怎麽看，也只能認出來，地上那是一個類似于三角的形狀，還是實心的。

于是乎，他只好無奈地道，“謝謝你的三角形愛心……對了，你是什麽時候讓人來擺的？”

“下午三點。”

“胡昀陽！”施朗月暗暗地攥緊了拳頭，下午三點鐘正是公司業務往來的高峰期，也就是客流量最大的時候……

忍住、忍住，施朗月，一定要忍住……施朗月在心裏不停地默念道。

自家男人、自家男人……

自己選的、自己選的……

我活該、我活該……

自我催眠了許久之後，施朗月這才緩緩地松開了握緊的拳頭，他瞥了一眼手表後，對電話那頭的某人說，“現在是下午四點三十分，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你的愛心估計是被進進出出的人給踩到了，造型早就花了。”

“哈？！那怎麽行！”胡昀陽大吃一驚。

施朗月一臉嫌棄道，“還有那一條什麽鬼路，也被人踩到了，歪歪扭扭的，醜死了。”

“啊？！什麽！？你放心，我馬上讓花店的人過去重新擺好。”胡昀陽急了。

“不用讓他們再跑一趟了，還是你自己過來弄吧，剛好我這兒也有一點事情想和你談一談。”言畢，施朗月開始冷森森地淺笑起來了。

“呃……啊……”胡昀陽咂了一下舌頭，直覺告訴他，此行必有危險！于是，他嗫嚅道，“我……我正在……果林園認真工作呢……這會兒很忙的……沒空……等下一次我再過去吧……”

“果林園？這個時間點？你？很忙？呵呵，那你把電話給你周圍的員工，我想跟他們聊幾句話。”施朗月雲淡風輕地命令道。

“啊？他們、他們都在忙，很忙的，非常忙，這會兒都沒有時間……”胡昀陽說着說着，越來越沒有底氣了，聲若蚊蠅。

“打、開、手、機、擴、音。”施朗月一字字地擠出牙縫。

某人還在試圖垂死掙紮，“呃，那個，朗月，我——”

“現在、立刻、馬上，開擴音！”施朗月的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好好好，你別生氣，別生氣，我現在開、現在就開。”胡昀陽乖乖地開啓了電話的擴音功能，“好了，那我現在就把電話給其他人了。”

“嗯。”施朗月先是輕咳一聲，定了定神後，不緩不急地對電話那頭開口說：“趙士航、張東宸，你們在那邊嗎？能聽到的話，麻煩出個聲告訴我。”

很快，電話那頭就有人應聲了，“誰？施朗月？我是趙士航。東宸他今天沒過來，不在我這兒，有什麽事情嗎？”

一聽到趙士航的聲音，施朗月就對胡昀陽現在所處的位置了如指掌，“呵呵……沒什麽事，謝了，你把電話還給胡昀陽吧。”

“喂，是我，朗月。”胡昀陽此時此刻的聲音出人意料地溫良與乖巧。

“現在馬上過來我這邊，給你30分鐘，半個小時之內我要見到你。”甩下這句話之後，施朗月就挂斷了電話。

28分鐘過後，胡昀陽急匆匆地趕到了施氏貿易公司所在的樓層，他剛出了電梯門，就看到施朗月站在公司的大門邊上，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呼哧……朗月……呼……你怎麽不進去等……呼……”胡昀陽氣喘籲籲地跑到施朗月的身邊。

“通往我心底裏的路，我不想要一個人走，你跟我一起進去吧。”話音立落，施朗月沉着臉邁開步子，他姑且先給胡昀陽一個面子，不在外人面前讓胡昀陽難堪。

喘息未定的胡昀陽見施朗月也沒對自己發火，頓時就安下心來了。他跟随着施朗月前行，路上還時不時地與經過的員工打上幾聲招呼，就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

慣壞了，真是慣壞他了……

發現胡昀陽與自家的員工那麽的熟絡，施朗月不由地暗生不悅。

怪不得那些花店的人過來公司擺花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員工出來攔阻……

總經理辦公室內，施朗月雙手抱起肘來，微微往後一靠，虛抵在辦公桌邊上，凝谛着胡昀陽，久久一語不發。

立正站好了的胡昀陽被對方看得心裏直發麻，可他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目光一直在地毯上來來回回地游移，期盼對方從輕發落。

迂久之後，施朗月開口了，“你總共買了多少朵花？999朵？天長地久？”

見施朗月終于說話了，胡昀陽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朝對方搖了搖頭，自信般地展齒一笑，“1001朵，千裏挑一，直到永遠。”

施朗月不禁挽額，心念道：很好、很好，只是比他預計的多買了2朵……2朵！

“一、千、零、一、朵！”施朗月咬牙切齒，怫然道，“買這麽多做什麽？還有，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錢？”

“……呃……上個星期，你不是把這個月的零花錢轉給我了嘛……再說了，1001朵只是門口那些，還有鋪花路用的花瓣……”胡昀陽垂下了腦袋，聲音越說越小了。

媽媽原先給的忠告居然是真的！胡昀陽這崽子的确是一個喜歡胡亂揮霍的人啊，都怪自己沒有聽長輩的話。前段時間，施朗月覺得每個星期給胡昀陽發一次零花錢太麻煩了，就改成了一次給一個月的，結果……

施朗月自我反省反思了很久，他記下了這一個深刻的教訓。

“你的錢，都花完了嗎？”施朗月問。

“沒呢！還剩下一點兒。”胡昀陽答。

“剩多少？”

“幾百……一千……吧……”胡昀陽也記不太清楚了，他很少會去關注銀行賬戶的餘額。

唉，果然是只花剩下一點兒了，“我看看，現在，這個月過去了——”施朗月查閱了一下日歷，又一次火大了，“3天！這才過去了3天的時間，你就快把零花錢用完了！胡昀陽，這個月你自己看着辦吧，別想我再給你錢了，也不準跟別人借錢！”

“……噢……我知道了……”胡昀陽悶悶不樂地回答道。

施朗月忍不住繼續訓誡對方：“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即使是家裏再有錢，你也不能這樣子亂花錢呀。送我花做什麽？咱們都在一起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那一種特別講究儀式感的人嗎？”

胡昀陽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服氣了，“憑什麽？我為什麽不能送你花？昨天那個李總他都能送給你，還送的是玫瑰花，我為什麽就不能送了？”

“李總他用的是他自己的錢，你買花可用的是我的錢呀。”施朗月瞋目恨聲道。

胡昀陽聲勢铿锵：“什麽你的錢，明明就是我的——”

“哦，行行行，你的，是你的錢，都是你的錢。”施朗月立馬掏出錢包，找出那一張‘專屬于’某人的銀行卡後，直接塞進胡昀陽的手裏，“給，把你的銀行卡拿回去吧，随便你怎麽花，随便你花，我不管你了。”

“別、別、別，管我、管我……嘿嘿，朗月，還是你來管我吧……”胡昀陽忽地覺得手上的銀行卡有些‘燙手’，急忙送還給對方，見施朗月擺擺手不肯收下，他就畢恭畢敬地放回到了施朗月的手上。

施朗月晃了晃手中‘失而複得’的銀行卡，斜睨了胡昀陽一眼，“你确定不拿回去嗎？我可沒有更改過銀行卡的密碼，你拿走的話就可以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了哦。”

胡昀陽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夢中情卡’，狠心地大力搖頭，铿锵有力地道：“嗯，你收回去吧。”

就這樣，從施朗月的錢包裏拿出來還不到一分鐘的銀行卡又被塞回原位了。

在施朗月面前洋洋灑灑地作出了長篇檢讨之後，胡昀陽充分地認識到了自己今天所犯下的錯誤。

“嗯，希望你能夠記住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施朗月一直繃着的臉也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瞟見到某個今天新出現在辦公室裏的物品，便順手一指，“對了，記得帶上你特地買來的那個東西，巧了，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現在就出去外面，把那一堆藍不拉幾的玩意收拾幹淨吧。”

“噢。”獨自黯然神傷的胡昀陽抱起了某個物品，臨走之前，他忍不住跟施朗月糾正一句，“……那是藍色妖姬。”

随後，胡昀陽便乖乖地出了辦公室，将公司裏鋪了一地的花瓣和鮮花，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地拾起來，丢進那個他專門買來送給施朗月的大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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