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清玄将手中紅繩扔回花憐白手中, “靈氣浸潤過的尋常金線,佩戴了兩年有餘。”
拉住殷瑜不安的手,将人帶到自己身前,清玄道:“不值錢的舊物,不要也罷。”
清玄雙手擡起,替殷瑜整理下衣襟,把花憐白扯出來的麻繩重新放回去, “編的挺別致,比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好的多。”
“十五師兄。”殷瑜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手,心髒驟然加快, 渾身溫度燙的驚人。
收回手,清玄無視掉一旁無比尴尬的花憐白,道:“我為你尋更好的。”
殷瑜緊張的舌頭打結:“好。”
“十五師弟,你怎麽這樣說呢?!”五師兄瞧見新師弟失望的神色, 忍不住開口呵斥。“十六師弟是一片善心,才舍得把自己貼身佩戴的舊物給一位區區記名弟子。就算這紅繩不是頂尖法器, 好歹是十六師弟的心意,你這樣說不是傷了十六師弟的心嗎?!”
“無礙,十五師兄說的是實話。”花憐白搖頭勸道,“這紅繩是我娘親所贈, 我自然珍之愛之,只是別人可能瞧不上吧。”
“既然是你娘親所贈,你又如此珍愛,何必送與殷瑜?”
周旬嗤笑, 毫不客氣的打斷花憐白的話。
五師兄辯解:“還不是見他佩戴麻繩太……”丢人。
“哈哈哈哈,都別說了。”七十峰峰主笑道,摸着花白的羊胡子,“想來十六也是一片真心,莫要再提這事。不過……”
七十峰峰主彎下腰,伸手就要去摸清玄頭。眼見大掌對着自己落下來,清玄身子一側,七十峰峰主的手于是不輕不重的落在清玄肩上。
峰主倒也不介意,“小十五學會護人了啊,我還擔心你會繼續欺負小瑜呢。”
清玄面色如常,被護的人面具下的臉噌一下,又紅了。
各峰峰主挑選完弟子之後,挨着帶領新弟子上前對絕天峰峰主行禮。絕天峰峰主一一看過,對着新弟子鼓勵幾句,便宣告入門大典正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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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贏帶着新入門的花憐白去處理各項雜碎事物,七十峰峰主還有要事找他峰峰主商量。小師弟和殷瑜兩人回峰一事,便落在周旬身上。
周旬自然不嫌麻煩,召出玉簫讓兩人上去,期間殷瑜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位萬人仰慕的白衣修士。
“殷瑜,該走了。”周旬見殷瑜還在盯着大師兄,打趣道。
“大師兄實乃人中龍鳳,我輩楷模。想當初大師兄七歲得以修煉,不過短短二十年,一路沖破練氣、築基,直達金丹,更是以金丹修為斬殺數位元嬰魔修。而後又在不到三十年內突破元嬰,成為最年輕的化神修士。”
“這樣的人……”
周旬深深嘆了口氣,“殷瑜啊,你若是想報恩,或者親自對大師兄道聲謝,也得有機會走到他眼前才是。不過五年後,混沌秘境再次開啓,屆時大師兄将帶領選拔出的五百名優秀弟子前往混沌秘籍。”
“多謝提醒。”少年鄭重點頭。
清玄忍不住多看殷瑜一眼,目光觸及到漆黑的面具,不見臉上絲毫表情。
回到山峰,告別周旬後,殷瑜所住的地方離清玄不遠。身後之人并未離去回到自己住所,反而腳步不變跟着清玄。
進入屋內,清玄坐在桌邊,殷瑜熟稔的坐在清玄旁邊。
“三年前晉子珏救了你?”
殷瑜實誠道:“救了一群人,我只是其中一個。”
清玄:“花憐白說晉子珏從魔修手裏救下他和另一個男童,那男童是你?”
殷瑜眨眨眼,搖頭:“不是,我那時候暈倒在角落裏,魔修并沒有注意到我。待我清醒之時,魔修身死,大師兄早已離去。”
清玄擡眸,“所以你并未見着晉子珏?”
“并未。”
殷瑜繼續道:“我之後才從他們口中得知殺了魔修,救下我們的是絕天峰的大師兄。”
“他們說大師兄彈指一揮間便輕而易舉的除掉魔修。”殷瑜聲音中帶上幾分憧憬,“救命之恩重如山,我想跟大師兄道聲謝。也想步入修仙一途學得幾分本事,像大師兄一般厲害。更何況,我欠大師兄的并非只有一次……”
并非只有一次?
他與殷瑜還有別的交集?
“救命之恩于你而言固然重,但晉子珏随手為之,并不見得會放在心上。”清玄想不起來具體何事,幹脆道出實話,末了又加上一句,“他或許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殷瑜停了下,突然笑道:“不重要啊,我記得就好。”
清玄嘴唇輕抿,“你說你在山洞中昏了過去?”
“餓了些時日,又受了點傷,一時沒撐住就昏過去了。”
受傷?
清玄看着殷瑜臉上的面具,緩緩伸出手,在殷瑜不解的目光下搭在上面。
“自己劃傷的?”
“我觀察幾日,發現魔修更喜歡好看點的孩童。我有點害怕,就找了塊石頭。”
“摘了吧。”
“嗯?”殷瑜微怔。
清玄手腕微微用力,面具即将脫下,殷瑜驟然回過神,雙手按住清玄的手。
殷瑜避開清玄的眼,喃喃:“吓人,別看。”
“無礙。”
殷瑜手上力度放輕,卻舍不得松開。
揭下簡陋的面具,面前之人膚若素雪,唇豔似火,眼含星辰,眉間尚存幾未褪去的青澀。此時十五歲的殷瑜已有幾分日後絢麗奪目的風姿。
不同于狐兒,狐兒豔則豔,卻是帶着風塵般歸屬于人世間的豔。而不管是如今的殷瑜還是魔君殷瑜,他的豔是淩駕于世間萬物,幹淨不帶絲毫雜質。
然而就是這樣精致絕倫的臉上,一道拇指粗的深紅色疤痕像條巨大的蜈蚣從左額穿過眉宇,蔓延到下巴。
臉上一旦有絲毫表情,那蜈蚣便跟活了一樣緩緩動起來。不僅惡心還異常吓人。
這張臉……
長遠的記憶中有什麽漸漸清晰。
見清玄沒有言語,殷瑜握着清玄的手微微顫抖。沒了面具的遮掩,殷瑜眼裏浮起的不安恐慌逐漸顯現出來。
“并不吓人。”清玄出聲道。
拿過寬大材質粗糙的面具,掃過殷瑜雙耳因面具冷硬輪廓長期刮出的血痕,也不知是從哪裏找來的面具。
絕天峰主峰
原贏正帶着花憐白領取月俸,從雜事殿長老那登記好名字,花憐白珍重的将七十峰正式弟子銘牌放好。
原贏見花憐白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十六師弟大可不必如此,弟子銘牌掉了再領便是。”
花憐白蒼白的臉上尴尬一紅,“多謝大師兄提醒。”
“這算什麽?當初十四師弟入峰的時候比你還緊張,被師傅選中的時候,走路同手同腳險些摔到地上。”
花憐白沒想到那位看上去性子溫和的周旬師兄會這樣,抿唇輕笑,“想不到十四師兄竟是這樣。我還以為十四師兄很不好相處呢。”
“十四性子溫和,心地好,也正是如此他對殷瑜多般照顧。”
花憐白歪頭,“殷瑜?那位記名弟子?”
原贏瞧着新師弟這副好奇的模樣,難得再一次滿足自己身為七十峰大師兄成就感,他耐心為花憐白講道:“殷瑜三年前入峰,同你一樣差點通過試煉。”
“不過他性子犟,知道自己沒通過試煉一聲不吭,任由峰主送下山。卻從第一層石階,走一步磕一個頭,懇求絕天峰收下他。”
花憐白眼中晦暗一閃而過,随即捂着嘴,驚嘆道:“他當真心性堅定!”
原贏頗為感嘆的點頭,“是啊,當時我們不少人聚集在絕天峰附近,看他能堅持到何種地步,甚至還有人下注,賭他什麽時候放棄。”
“四天爬上絕天峰,無水無糧已是極限,更何況他尚未修煉,一步一磕頭?殷瑜着實堅韌,餓了就食崖邊荒草,汲草汁解渴。”
“山上碎石頗多,不到三天,他手掌、膝蓋悉數血肉模糊,那層層石階沾滿斑駁血跡。哪怕是我們站在旁邊觀看的人,也不敢想象一具少年凡人血肉之軀怎能忍受如此苦痛?”
原贏說着,笑道:“那次不僅驚動各峰峰主,就連大師兄也驚動了。”
花憐白急道:“大師兄?”
原贏:“對啊,大師兄。”
原贏緩緩道來:“殷瑜終究沒熬多久。第七天的時候,腦袋對着石階一磕,再也沒能直起身子。我們都知這人支撐不住,其中有人想下去幫殷瑜一把,可惜當時絕天峰峰主沒有發話,我們也不敢動作,只能幹愣愣的看着。沒想到……”
花憐白忍不住搭話:“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出峰做任務的大師兄不知何時歸來,竟然一直隐于上空。若不是大師兄及時出手救下此人,殷瑜恐怕性命難保。”
“大師兄将靈氣打入殷瑜體內,接着對絕天峰峰主道:此子心性絕佳,資質尚可,師傅也該看夠了罷。”
花憐白喃喃:“那樣清冷絕塵之人,居然會出手救下殷瑜。”
原贏搖頭,“大師兄只是往殷瑜體內輸了一道靈氣,将人從瀕死之際拉回來,讓絕天峰峰主莫要多番為難罷了。殷瑜入峰之後,再未與大師兄見過面,想來只是大師兄路過順便為之。”
花憐白低下頭:“即便這樣,也算得上殷瑜修來的福氣。”
原贏正覺得這位新師弟語氣似乎有點不對勁,只見花憐白擡起頭,臉上帶着素淨的笑容,“比起殷瑜而言,我入峰确實太輕松了,早知如此,當初也該自己識趣退下峰。”
原贏忙道:“十六師弟你莫要說笑,你一副病體能爬上山峰十分不易。這是你運道,千萬別放在心上。至于十四師弟,想來是誤解今日你的善意,他一向對殷瑜多加關照,情急之下說錯話也是難免。”
花憐白強笑,“大師兄,那小師弟他是不是也不喜歡我?”
“小師弟?”原贏忍俊不禁,“小師弟原是一百峰峰主的獨子,從小被一百峰上上下下捧在手心、含在嘴裏。”
“一百峰峰主和師傅原本乃至交好友。有次,兩位峰主接到任務出峰除掉魔修,不料中了魔修圈套,一百峰峰主舍身自爆方為師傅博得一線生機。師傅重傷歸來後,各自安置好一百峰峰下弟子去往不同峰之後。苦于小師弟年僅四歲,師傅不放心把他交給別人,只能收做自己徒弟帶在身邊以便照看。”
“小師弟生來天資聰穎,但生性頑劣,加上師傅也真心寵愛小師弟,沒想到把人寵嬌慣了。平日裏上蹿下跳,鬼主意數不勝數,就愛出損招捉弄人,見誰都不順眼。我們幾位師兄姐誰沒在他手裏吃過虧?不過都不好與他計較。”
“自殷瑜來後,大抵是小師弟年幼被殷瑜相貌吓哭過,小師弟更是折騰殷瑜折騰的厲害。好幾次差點把人性命捉弄沒了。師傅警告過小師弟多次也不見生效。”
原贏說罷,不忘提醒一句:“十六師弟你初來,最好別去招惹小師弟。”
花憐白不禁想到今天那令他格外害怕的眼神,點頭應好。
夜晚,清玄沐浴之後,花憐白上門拜見。清玄無意招待,讓守在門外還沒來得及回去,說是要等他睡了之後才走的殷瑜将人喊退。
花憐白剛見到殷瑜未帶面具的臉,着實吓了一跳。
随即穩下心緒,含着歉意道:“抱歉,方才一時不适應。”
殷瑜搖頭表示不介意,“十五師兄已經睡下了,十六師兄請回吧。”
說完殷瑜直接把院門關上。
房門輕輕扣響,換上亵衣的清玄坐在床榻上,道:“進來。”
“我把水端出去倒掉。”
“嗯。”
孩童身體就是比較容易犯困,清玄懶懶的靠在床邊,半睜眼看着殷瑜去到屏風後整理。
“十五師兄。”倒完水的殷瑜拿着幹巾帕有些局促的站在床前。
“嗯?”
“你頭發還殘留些水漬。”
“是麽?”清玄擡手摸了下,練氣三層的靈氣太少,頭發的确只弄了半幹。
“我幫你擦一下吧。”
“嗯。”濕着确實不舒服。
殷瑜屏氣,坐到床邊,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面前小孩落在前面的頭發。
許是剛沐完浴,小孩白皙可愛的臉泛着紅潤。明明該是軟糯可愛的面容,偏生整個人清冷高貴,仿若這人本就該高坐于神座之上,冷眸睥睨蒼生,無情無欲。
前些天入門試煉完,夜晚裏見到十五師兄第一眼,他就發現十五師兄變得有所不同。就是這個變得不一樣的十五師兄,讓他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這麽近的距離,殷瑜清晰感覺到自己噗通亂跳的心髒。
“你明天考核能通過麽?”
“能,那天你幫我糾正心法和口訣之後,我一下子突破了練氣三層,達到了峰主的要求。”
清玄瞌眼,“挺不錯的。”
殷瑜擦頭發的手一頓。
“是擦好了?”
“不不不,還沒有,還有一些是濕的。”殷瑜急忙道。
“嗯。”
柔和的夜明珠泛着淡光,室內一時無人說話,卻異常安靜美好。
“十五師兄,擦好了。”
殷瑜将濕掉的巾帕放下,掀開折好的被子,“十五師兄你先歇息吧。”
清玄擡眸看了一眼殷瑜,“很熱嗎?你臉這麽紅。”
殷瑜身子一僵,臉上更是紅的似要滴血,“方,方才運轉靈氣,一時不通憋的。”
“哦。”
清玄不作懷疑:“你不是還有考核嗎?也去休息吧。”
殷瑜腳步匆忙趕出去,帶上門,被清涼的夜風一吹,燥熱的臉總算舒緩許多。
第二天,殷瑜早早起床來到清玄門外,想了想,還是沒敲響門。獨自站了一會兒,才走向七十峰的試煉場。
七十峰後山上,路邊晨露沾濕錦袍,清玄取出儲物袋中的靈石,簡單的擺了個聚靈陣。
聚靈陣成型,靜靜漂浮的靈氣快速聚攏,盤踞在中心一點。
清玄不慌不忙的取出從庫房內尋到的火種,雖然只是簡單的獸火,用來煉制尋常法器倒也足夠。
靈氣催動火種,青紫色的火苗瞬間燃起。
清玄将儲物袋中備好的材料依次擺放好,見火勢差不多後,清玄擡手将金蠶蠶絲扔進火焰之中。
蠶絲在獸火灼燒下,緩緩融化,清玄調出精神力催使着靈氣将蠶絲凝練成長繩。得虧他一縷神識落入這具身體中,不然單是憑這具身體的精神力肯定不能熔煉法器。
金絲逐漸成型,清玄挨着又将其餘材料一一放進去。
霧蒙蒙的天逐漸亮起來,橘紅的晨陽從東邊露出一點。
清玄雙眸陡然睜開,正是現在!
雙手結印,一縷紫氣被強行拽取過來,清玄轉而将紫氣投入初顯形态的長繩之中。
長繩凝聚成型,斷掉靈氣,獸火熄滅。清玄接住落下的泛着淡金色的細繩,其中靈氣流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清玄手指輕動,将金線紋路轉化,一個古樸陣法赫然成型,金繩金光瞬間收攏,靈氣蘊含其中,又生生不息滋養身體。
收好金繩,清玄轉身往山下走去。
一路來到試煉場,算着時間殷瑜應該差不多考核完了。
老遠,清玄便瞧見殷瑜給七十峰峰主行禮,而七十峰峰主滿臉笑容,雙手扶起地上殷瑜,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囑咐着殷瑜什麽,看來是已經考核完畢。
其餘的師兄姐們面色奇怪,只有周旬笑的格外開心。
“小十五,正好你來了,從今以後殷瑜便是我們峰第十七個弟子,以後你便有兩位師弟了。”
清玄瞧了一眼殷瑜,那人原是埋着頭,臉上并未表現太多情緒,聽見他來了,轉頭往這邊看來,一雙黑漆的眼亮得驚人。
清玄點頭,祝賀道:“恭喜。”
“小瑜回去後搬離現在所住,去正式弟子住所吧。”
殷瑜聞言,擡頭道:“謝師傅,只是我習慣住在原處,而且十五師兄尚為年幼,我住得近些也好照顧。”
殷瑜說完,包括周旬在內,均不可置信。
他們所有人巴不得離小師弟遠些,沒想到殷瑜還眼巴巴貼上去,當真是以前沒被小師弟折騰夠嗎?
“這……”七十峰峰主遲疑,有人照料十五他自然萬般願意,他望着清玄,問道:“小十五,你覺得呢?”
“可。”
“十六,十七,你們都是新弟子。但十七你在山峰待了三年日子,修為如今也到練氣四層。而且你們倆年歲相仿,十七你以後可多多照料下十六。”
“是,師傅。”
花憐白上前,微笑着先對師傅行禮,而後對着殷瑜行禮,直視着殷瑜滲人的臉,花憐白臉色如常:“十七師弟還請多多關照。”
殷瑜成為正式弟子,回去後清玄将手中煉制的金繩作為賀禮送給殷瑜。殷瑜鄭重的取下脖頸上的麻繩,那塊曾經埋在大腿內的玉佩依舊流光四溢,碧綠透徹。
能隐匿人氣息的玉佩本就少見,更何況這塊玉佩看似只是凡物,而其中靈氣生生不息,周轉不止。
殷瑜将一直放在手中的金繩穿過玉佩,抿着的嘴唇忍不住上揚,而後戴在脖頸上,放在衣襟裏。
成了正式弟子之後,殷瑜不用再做山間雜事,跟着清玄一起每日前往各位師兄姐居所聽課。
因花憐白尚未修煉,師兄姐們自然多關照他一些,授課內容多是适于花憐白,對花憐白提出的問題也是盡心解答。
清玄對此無所謂,殷瑜本就基礎薄弱,聽得更是認真,這反倒讓那些有心不關照殷瑜的師兄姐們心中無比氣悶。
行完課之後,三人一同回去,花憐白時不時找些話題,殷瑜偶爾會回他一兩句,至于一旁的清玄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雖說不是記名弟子,但殷瑜依舊主動照顧清玄日常起居。
殷瑜時常和清玄閑聊,多半是殷瑜一個人自言自語,不過清玄倒從殷瑜偶爾對心法口訣的理解中,以及殷瑜修煉時身體上靈氣的波動,發現殷瑜修煉資質并非同傳說中那麽差。
十天後,花憐白成功引氣入體,全峰上下一一為花憐白慶祝。
半個月後,花憐白晉升為練氣一層。以他資質,修煉速度能如此快,确實優秀異常。
而清玄也緊跟着晉升練氣四層。
晉升當天,殷瑜激動異常,清玄沒想到平時不敢逾矩半步的殷瑜竟然沖上來,清玄一時不察,被修為同他相仿的殷瑜一把抱在懷裏。
而殷瑜還用下巴在他頭上蹭了蹭。
“十五師兄,你太厲害了。”
大抵是和殷瑜時常接觸,清玄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倒也沒多大排斥。
不過這樣被人抱着,清玄感覺奇怪,手微推開殷瑜,擡起手落在殷瑜毛絨絨的腦袋上,揉了揉。
“你也不錯。”
一年後
花憐白已經步入練氣四層,而清玄步入練氣七層,至于殷瑜堪堪突破練氣五層。
花憐白突破當天,大師兄們組織一場盛宴特意為花憐白慶祝,經過一年的相處花憐白出落的越發清秀好看,也和七十峰上的各位師兄姐們相處的更加融洽。
而殷瑜晉升當天,靜悄悄的,只有清玄與他在小院裏飲酒以示祝賀。隔天,周旬發現殷瑜突破,紅着臉不好意思的送上精心準備的賀禮。
一年的時間,周旬依舊與花憐白不冷不熱,對殷瑜如往常一般多加關照。殷瑜除了和清玄走的近外,周旬便是他這山峰上唯一的摯友。
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清玄長高不少,修為已到築基初期。花憐白也晉升築基初期,只有殷瑜停留在練氣八層。
清玄沒想到這個心魔居然會持續這麽長時間,至今為止心魔中他所看見的三個畫面不僅一個沒出現,而且周遭情景沒有絲毫變淡的情況。
“十五師兄。”
清脆醉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玄應了聲,随後纖細高挑的身子從外而入。
五年的時間,殷瑜如今和花憐白一樣都已年滿二十。
此時的殷瑜骨骼勻稱,容顏出世,眼尾微挑,五官昳麗,已然和日後常往仙界鬧事的魔君樣貌相同,只是眉眼間少了些不可一世和倨傲銳利。
見了殷瑜的人,第一眼都會被他臉上駭人的傷疤吓到,第二眼卻徒留驚嘆惋惜。
這五年,清玄幾乎和殷瑜朝夕相處,他是親眼見着殷瑜如何一點點長大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殷瑜照常在清玄身側坐下。
他笑了笑,“十五師兄,三天後就是報名參選混沌秘境的日子。”
“嗯。”
“報名不限弟子修為,我也想試試。”
清玄聞言,看了一眼殷瑜,從這五年中,他知道此時殷瑜對那時的他僅僅只抱有感恩和尊敬。
縱然他的到來對心魔中一些事情帶來不同,但對事情的大致走向是沒有改變的。而心魔的源頭自然也不會發生改變。
正如上一個心魔中,源頭是殷瑜走不出狐兒的死。所以在清玄告訴殷瑜狐兒身死之後會轉世投胎,心魔才得以破除。
清玄有意同殷瑜前往混沌秘境瞧一瞧,說不定心魔源頭正是在混沌秘境中呢?
并且若在他飛升之前混沌秘境中和他一同困住的人是殷瑜,那麽殷瑜思慕他一事興許能找到答案。
“我也報名。”
殷瑜雙眼不禁一亮。
三天後,混沌秘境大選報名轟轟烈烈在主峰舉行。
報名不限制人數、修為,因為這次報名大比,不僅僅只是為了挑選出前往混沌秘境的人選,更是為了看一下絕天峰弟子們的實力。
花憐白近幾年名頭大勝,同他一屆入絕天峰的弟子中,資質比他好的那幾位新弟子也才和他相同修為。更何況花憐白性子好,相貌出衆,沒有脾氣,時不時下山做任務也完成的十分出色。
花憐白随着七十峰的大師兄們一路前往主峰,剛到主峰一群他峰弟子都熱絡的圍上來和花憐白打招呼,其中新老弟子都有。
花憐白通通一視同仁,微笑的招呼回去。
“十六師弟,你人緣不是一般的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四師兄笑着拍花憐白的肩膀。
花憐白謙虛回道:“四師兄說笑了,我只是盡了分內之事。”
“小師弟他們來了。”原贏突然說道。
只見來往的從修士中,三位風姿各異的人一同落地。
其中最顯眼的當屬身子拔高,臉上褪去些許嬰兒肥,俊美的眉宇間還帶着些許稚氣,偏生一身氣質清冷的清玄。
周旬生的俊雅,氣質溫和,讓人一眼望去便想親近。
再落到殷瑜身上,論身形,論五官都是極罕見。誰知給臉上一條蜈蚣大小醜陋的疤痕硬生生将這張絕世容顏毀了個幹淨。
花憐白見狀,上前問候:“十四師兄,十五師兄,十七師弟。”
周旬敷衍的點了下頭,清玄不做理會,殷瑜想罷,回以禮節:“見過十六師兄。”
“嗤,假惺惺什麽呢?!見到師兄不主動請候,反倒要等着十六先給你行禮?真是無半點禮數。”三師姐冷笑。
“三師姐,莫要怪罪十七師弟,他只是無心之舉。”
這邊小小的争論頓時引起周圍不少人的關注,有人對着殷瑜竊竊私語:“那殷瑜啊,聽說可是目無尊長的。”
“平日裏見花憐白好說話,奪了花憐白不少資源,還欺負花憐白呢!”
“天啊!竟有這等令人不齒之事?幸虧是花師兄性子好,不過這種人相貌醜陋就算了,心地也如此不堪,也難怪修為才這麽點。”
周旬心裏越聽越不是滋味,殷瑜占了誰的資源?!六師兄掌管七十峰弟子資源發放一事,每次都暗中多分給花憐白。還有其餘師兄姐不知私下給花憐白多少好物,如若不然花憐白怎會修為進展如此快?!
但他們對花憐白千般好,都不曾舍得分絲毫給殷瑜。
若不是他和小師弟照看,他們不敢動殷瑜每個月的俸祿,只怕他們一并将殷瑜的資源全給了花憐白!
只是沒想到,如今才到五年,殷瑜的名聲竟會壞成這樣!
周旬越想心中越是惱怒,看着對面一副為殷瑜好的花憐白,心裏惡心至極。
“十四師兄,我們先去報名吧。”
殷瑜拉住欲要上前的周旬,開口道。
報完名,領到入場木牌。
三人折回七十峰,靜候三天後的選拔大賽。
選拔大賽舉行當天,豔陽高照,所有閉關修煉的峰主通通出關,準備一道前往擂臺觀看自己徒弟作戰。
清玄換上勁裝,聽說清玄也報名大賽的七十峰峰主趕來看望清玄,心裏又是欣慰又是擔心的。
“小十五啊,這上了擂臺有弟子殺紅了眼,可是誰都分不清的,你可千萬要小心。實在不行,咱們就投降,保護自己為重啊。”
清玄沒告訴峰主他準備前往秘境的決定,聽着峰主念叨,适當的時候配合着點頭。
峰主出關,衆弟子自然不可能分開前往,七十峰一共十七位弟子難得聚在一起。
峰主凝重的看着自己一幹報了名的弟子們,語重心長道:“選拔大賽不僅是為了選出前往混沌秘境的優秀弟子,更是你們展現自己實力的時候。七十峰能否再進一步,你們每月分得的資源能否更多,全靠你們自己拼搏得來。”
“但是,切記一切以性命為重!若處于生死關頭,我希望你們能及時放棄,即便輸掉比賽。”
“徒兒謹遵師傅教導!”衆人齊聲道。
騰空而起,與他們一同前往選拔大賽的還有很多弟子,但不管是誰,此時一雙眼都帶着希翼和決絕看向選拔大賽場地的方向。
選拔大賽場地綿延千裏,其上規矩散布着下了保護結界的擂臺。
半空中,擺放着衆多席位那均是為絕天峰各峰峰主們準備的。
正中心,布有兩個席位,不做多想,那正是絕天峰峰主和他徒弟晉子珏的席位。
峰主們入場後,衆弟子才依次按峰頭次序入場。
絕天峰峰主和晉子珏出場時,全場寂靜一片,目光不敢直視上面之人,卻忍不住想用餘光窺探大師兄的天姿。
花憐白再如何出名終究也只是在絕天峰內,而且不過幾座常來往的山峰弟子熟悉,至于排名前五十峰的弟子們對此人一無所知,說到底還是修為入不得他們的眼。
但晉子珏不僅僅是在絕天峰,而是整個修真界衆所周知!
誰不知道絕天峰峰主唯一的徒弟晉子珏是個不足四十便步入化神,兩年前又一舉突破正式步入煉虛的驚世天才?
而他的師傅,堂堂三大峰峰主,迄今上千年歲也才大乘初期。饒是絕天峰峰主這樣驚才豔豔的人物,也是在五百歲的時候才堪堪步入煉虛!
一個不到百歲的煉虛大能!
誰也不敢想象這人資質究竟妖孽到何種程度。不過更多人私下猜測,晉子珏要麽是老怪奪舍,要麽是大能轉世。
如此說來,那些人倒真猜對了。晉子珏可不就是三界之中最頂尖,與天同生的大能轉世?
選拔比賽先由各峰峰主抽簽,決定對戰哪位山峰弟子。
為避免實力懸殊過大,第二峰至第五十峰內随意抽選。第五十一峰至一百峰內随意抽選,如此下去,直至最後峰頭抽選完畢。
竹簽由晉子珏分發至各位峰主手中,絲毫不用擔心會有人作弊。
下面弟子噤聲站好,眼珠子恨不得黏在自己峰主抽取出來的竹簽之上。只希望第一輪遇上的對手不要太強大,不然剛開始就輸,打擊信心,對後面戰局十分不利。
七十峰峰主取出竹簽,上面赫然刻着八十二字。
七十峰峰主擡眼望向不遠處的八十峰峰主,正巧八十峰峰主也望過來,兩人恭敬抱拳。
“不知道這次師傅抽到的是哪一峰?”三師姐心急道。
花憐白安慰道:“三師姐莫急,不管師傅抽到哪一峰,我們定當拼盡全力,為七十峰取得好成績。”
“對!十六師弟說的沒錯。”
抽選完畢,各峰峰主同對手峰主相互起身敬禮。
“我們對戰的是八十峰。”
“是四十峰。”
“……”
臺下自己一看自家峰主,便知與其對戰的是哪座峰頭,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
接下來各峰峰主敬禮完畢,則是報名弟子間進行抽選。
七十峰所有弟子報名也僅僅才十七人,而八十峰單是報名弟子人數就有兩百人。
一般這種情況,先由人少的峰頭進行挑選,等人少的峰頭選完,剩下的人再在內部随機挑選對手。
七十峰峰主飛身落在自峰弟子面前,取出下有禁制的簽盒,這禁制乃絕天峰峰主所下根本不是他們能解的。
從原贏開始依次抽簽。
看着清玄取出的簽,七十峰峰主擔憂不已,縱然是築基期對戰築基期,煉氣期對戰練氣期,但築基期裏面有築基大圓滿啊!
直到最後殷瑜抽完,七十峰本想問清玄抽到的是何人,奈何時間有限,八十峰那邊也要進行內部抽選。七十峰峰主只好飛身回到半空中,罷,一切各看自命吧!
待各峰所有弟子抽完簽,找到擂臺,絕天峰峰主一聲令下便是對戰之時。
清玄抽到的是位名為黃承的修士,竹簽上除了這位修士的名字,其餘信息通通沒有。
找到位置,清玄在第二輪第三個擂臺。
而周旬和殷瑜都是在第一輪。
殷瑜率先上臺,他的修為是練氣八層,對戰的修士自然也是八十峰的練氣期修士。
當看見殷瑜對手時,人群陡然爆發一震唏噓不屑聲。
清玄望去,只因為殷瑜的對手是一個練氣五層,而且還是個看上去僅有十三四歲的少女。
輸了,別人說殷瑜連小孩都打不過。
贏了,別人也只會說殷瑜欺負小姑娘,勝之不武。
不管怎樣看,殷瑜都讨不了好。
然而殷瑜臉上并未有多餘的表情,面對着嬌滴滴的小姑娘擺出戒備的姿勢,凝重的臉上沒有任何輕視。
小姑娘也不是猶豫的人,能邁入修仙一途,有膽量上選拔擂臺的人即便是少女也不容小觑。
殷瑜這局很快打完,當殷瑜一掌将小姑娘打下擂臺時,人群裏果不其然爆發出不屑聲。
守在擂臺邊上長老神色不變,宣布道:“這一局殷瑜勝。”
殷瑜對着小姑娘抱拳,然後走下擂臺。
“下一局張斐對戰李珩。”
殷瑜走到清玄身邊,一路上那些觀戰的人難免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殷瑜視若無睹,對着清玄輕輕笑了笑。
這邊清玄的擂臺也結束比賽,長老念到清玄的名字。
清玄剛準備上臺,一只搭在他肩膀上,殷瑜道:“小心點。”
清玄這具身體如今才十三歲,卻是築基初期修為。
而對面他的對手黃承已經三十有餘,築基中期。
清玄上臺時,人群多是對清玄實力的驚嘆,而黃承自然也遭受到方才殷瑜所面對的窘境。
不過黃承一見到是個屁大點的小孩,雙眼放光,心中暗喜,直道他運氣好,這一局根本不費任何力氣就能贏。
“嘿,小孩兒,快自動跳下擂臺認輸吧。不然待會兒我這鐵拳不小心砸到你,那可不是說着玩的。”黃承示威的揮舞着自己砂鍋般巨大的拳頭。
清玄面色清冷,直接進攻。
“呸!臭小孩,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抵是論實力、年齡、還是身材哪一方面兩人看起來相差太大,所以當黃承被清玄十幾招打下擂臺時,衆人乃至黃承瞪大眼睛怔愣的站在原地,遲遲反應不過來。
直到長老宣布這一局比賽結果。
尖叫聲陡然響起,再看下面身材魁梧先前威風赫赫,此時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黃承早就灰溜溜的遁走了。
清玄走下擂臺時,兩道灼熱的目光盯得他發燙,正是雙眼亮晶晶瞅着他的殷瑜。
這人自己比賽贏的時候也沒見這麽開心。
剛要回到原位,清玄一股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上心頭,急忙往身邊側開一步,恰好避開沖過來抱住他的殷瑜。
清玄無奈的扯住殷瑜手臂,這人什麽性子?一激動就要上來抱人?
實在忽視不了那對閃亮的眼睛,這五年殷瑜身子長的快,清玄只好踮起腳,伸出手碰了碰殷瑜頭。
上午的第一場比賽很快結束,接下來休息兩個時辰後就是下午第二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