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珍愛生命,遠離宮鬥(十四)
延城原本是個荒涼苦寒的延邊小城, 位于兩國邊界, 時不時就有北部流寇來打秋風。
近些年來,政策寬松了些, 兩國開始有了貿易往來,比起曾經,現在的延城已經算得上是繁華, 雖然比不上上京古都,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唐筠帶着人趕到延城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與上京截然不同的景象。
這裏不只有漢人, 還有不少穿着胡服的商人在街上來來往往, 比她想象的要強上不少。
唐筠牽着馬,帶人在街上逛了一圈,邊走邊打聽消息,“先買棟宅子安頓下來,再安排之後的事。”
如果是平日, 位置好一些的宅院還沒有這麽好買, 但現在是戰時, 雖然沒有打到延城來, 畢竟距離前線不遠,最近有好幾棟宅院要脫手。
唐筠挨家挨戶的看了一遍,最終選定了一家,位置和采光都不錯,宅子也是新建的,年份不長, 家具也都不算差,只是成交價格貴了一些,最終唐筠用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格将這棟宅子買了下來。
拿到地契房契,唐筠看了一眼就收了起來,其他幾人開始清理院子,她帶着人去街上轉悠。
她帶的錢倒是不少,只是也不能只出不進,她第一家店準備賣些糧食,等之後找到了好廚子再把酒樓開起來。
她在延城沒有任何後臺,又不肯暴露身份,生意做得太好容易招人眼紅,尤其是酒樓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最容易發生沖突,她得早作打算。
唐筠帶着流蘇逛着鋪子,從米面糧油逛到布匹胭脂,好不容易在街邊的茶攤上歇了歇腳。
路邊的茶攤自然沒有什麽好茶,流蘇一個勁兒的皺眉,“小姐,這種茶會不會不太幹淨?”
她看着渾濁的茶湯,小心的嘗了一口,搖了搖頭,“奴婢再給您泡一壺吧。”
唐筠不介意,她沒流蘇想的那麽嬌貴,要是吃不了苦,她又何苦來這種地方做生意,“入鄉随俗嘛,偶爾喝一口也不礙事。”
她大剌剌的坐在路邊,端着一個大茶碗,觀察着來往的行人,“如果是太平盛世,其實是女人的錢最好賺,什麽胭脂水粉衣服首飾,哪個都賺的盆滿缽滿,可現在是亂世,老百姓求的不過是吃穿二字,這是最基本的需求,其他的都是虛的。”
流蘇聽得似懂非懂,唐筠繼續說道,“穿還在其次,主要還是吃,糧食才是第一位的,我們要開店,最穩妥的還是開一家米鋪面鋪,不說賺錢,總不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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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點點頭,“小姐說得有理。”
茶攤上沒有人,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穿着灰撲撲的短打,坐在一邊的板凳上,幽幽的嘆氣,“理是這個理,可如今這世道,種地的人大都逃難去了,地裏的莊稼沒人種,沒人收,哪裏來的糧食啊?!”
流蘇一聽,也覺得有理,再次點了點頭。
唐筠不高興了,瞪了她一眼,“你怎麽跟牆頭草似的!”
她難道不該站在自己這一邊嗎?!
老頭看了她兩眼,還是搖頭,“小姑娘,這世道可亂着呢,我看啊,你們還是趁早回家去吧。”
活了這麽多年,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這位小姐身上的布料他雖然見都沒見過,但想來也不是什麽便宜貨,這樣的小姐何苦來這種地方受罪呢!
“回家?我可是偷跑出來的,我爹娘逼我嫁人,我不願意,才跑到這種地方來,要是賺不到錢,我可能就真的得回去嫁人了。”唐筠三兩下編出一個不太凄美的逃婚故事,聽得流蘇一愣一愣的。
“逃婚?”老頭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既然這樣的話,你們可以去街口的李家面鋪去問問,他家聽說收不到糧食,已經幹不下去了,準備這段時間就把店兌出去,唉,這寇匪還沒打過來呢,老百姓的日子先過不下去了!”
李家面鋪?
唐筠眯了眯眼,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确有點印象。
這李家面鋪的老板李思原本也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後來城中的米店面店陸陸續續的幹不下去,他就明目張膽的提起了價,一提就是三四成,手頭拮據一點的早就揭不開鍋了,其他人也沒有辦法,城中的米店面店都在漲價,要麽咬牙買下來,要麽只能餓肚子,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這李家能把店開下去,因為他本家就是種小麥的,只是近些年收成不太好,加上城中不□□定,他才想要把店鋪兌出去。
唐筠摸了摸下巴,“流蘇,咱們先去看看。”
要是可以,就把他的店鋪和手裏的地一起買下來!
就在唐筠忙着和人交涉店鋪的時候,另一邊已經炸了鍋。
上京城有名有地位的小姐就那麽幾個,唐筠絕對算得上出挑,容貌尤其為人津津樂道,雖然聽說性情不太好,但這并不影響人們的八卦熱情。
太子收到消息的時候眉頭一皺,“走水了?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
其他人也不清楚,“聽說是唐二小姐打翻了火燭,就那麽燒起來了。”
太子原本也不打算現在就上手,聽了這件事也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把目光放到了另外幾家小姐的身上。
茶樓裏的說書先生也在講着這段凄慘的故事,很快,關于這位“得了太子青眼卻無福消受”的唐家二小姐名氣更上一層樓,上京城裏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人提起這位二小姐都要評論上幾句。
很快,遠在軍營的唐岳也知道了這件事。
他剛剛打了個勝仗回來,正在帶着人喝酒慶祝。
人人都說他是天生屬于戰場的煞神,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眼神也沒有絲毫懼怕,刀法幹脆利落,一擊斃命,不給任何人後退的機會。
唐岳坐在火堆旁邊,兩腿一曲一直,手臂搭在膝蓋上,大口的灌着酒。
這次打了勝仗,他又可以給她寫信了,上次那封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沒有,他始終沒有收到回信,心裏有些不安。
他仰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灌了一口燒刀子。
自從來了軍營,他就常常看月亮。
他看月亮的心境和那些文人墨客截然不同,那些人想着嫦娥,想着玉兔,想要上青天攬明月,他只想念一個人。
今天的月亮好圓,和他離開家那天好像。
不,不是離開家,是離開她。
除了她,那棟宅院對他早已經毫無意義。
他逐漸長開的面容越發顯得冷肅,突出的眉骨底下是一對黑黢黢的眼睛,一對濃眉藏着無盡的煞氣,在戰場上磨練過後越發讓人體會的淋漓盡致。
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離他遠了一些,坐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大敢揚聲說話。
就在這時,信差到了,唐岳不由自主的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卻沒有得到回應。
沒有他的信。
他瞬間收回了眼神,不再理會。
收到信的人不多,其中就有和他同時入伍的李兆鋒,兩人同是來自上京,平日裏卻沒有什麽交集。
對方也是喝了一點酒,興沖沖的拆了家書,看過的信紙嘩啦啦的扔到了一邊。
突然,不遠處爆發出一陣大笑,明顯的不懷好意,還帶着幾分戲谑,“什麽?唐家的小姐被火燒死了?這是什麽運氣!”
只聽“咔嚓”一聲,唐岳手裏的酒葫蘆被他單手捏碎,他心中被一種說不明來由的恐慌席卷,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被瞬間凍住一樣,那雙殺人無數的手不自覺的抖了兩下。
他立時便撲了過去,将李兆鋒脖子掐住,惡狠狠的瞪着他,一雙眼睛淩厲讓人難以接近,音量根本控制不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李兆鋒平日裏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什麽時候見過他發狂,此時被他吓得失了三魂七魄,臉色蒼白,“唐唐唐唐兄弟,有話好說,別動手啊。”
唐岳不理他的打岔,“說話!別挑戰我的耐心!”
“我說,我說,我說什麽來着?對,唐家二小姐被火燒死了!”
他拼命的咽着口水,生怕這人手下一個用力就把他掐死了!
“唐家二小姐?”唐岳喃喃的重複了一遍,登時便赤紅了眼睛,眼神狠戾,“哪個唐家?哪個二小姐?說話!”
“還有哪個唐家二小姐,自然是唐家嫡出的二小姐,唐靜姝。”
唐岳聽到耳朵裏嗡嗡作響,仿佛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他極慢的松開了對方的脖子,消化着他所說的內容。
李兆鋒連忙後退好幾步,還沒等他定下神,唐岳就再次撲了過來,不過這次他被人拉住了胳膊,沒有上來就掐他的脖子。
“消息哪裏來的?你是不是在騙我?啊?”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像是痛失伴侶的野狼一樣,死死地盯着他,喉嚨裏發出含混不明的嘶吼聲,憤怒的擺出了搏鬥進攻的姿勢——
他在警告這個人,如果他敢說謊騙他,他随時都會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勉強算個三更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