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江營長也能吃癟!◎
聽說小嫂子是來要飯的, 江果果二話不說,将自己的飯盒遞出去。
孩子胃口小,寧荞只掰了一小塊饅頭, 和傅倩然分着吃。雖然不管飽, 但稍稍墊一下肚子,有總比沒有強。
這年頭,除非兩家關系特別好,否則很少有留在別人家吃飯的。
寧荞和傅倩然估計, 如果在大院,她倆肯定不好意思敲門蹭飯吃, 可現在是在軍區小學的三年級教室。
詹霞飛給寧荞和傅倩然分了些榨菜。
其他孩子們同樣天真純粹, 一人一個飯盒,裏面裝着的糧食, 分分鐘就可以給她們分一半。
“不用不用,你們自己留着吃。”
“小嫂子吃!”一個大孩子大聲道。
詹霞飛一聽,睜圓了眼睛。鐘大開居然喊“小嫂子”!這是萬萬不行的,江果果小氣,随時就要板着臉找他算賬。
可她默默地盯着江果果瞧了好一會兒,人家的嘴皮子動了動,看起來用盡全部力氣, 終于按捺住自己想要找鐘大開麻煩的沖動。
詹霞飛見狀,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喊:“小嫂子吃……”
話音落下,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等過了好久, 也沒聽到江果果兇巴巴的聲音, 才悄悄回頭。
果然, 江果果看起來怄死了, 但還是在忍耐。
詹霞飛見好就收,咧開小嘴。
江果果的小臉都快憋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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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是她的,最多可以跟二哥和三哥分享,班級裏的同學怎麽能這麽喊呢?
她好想發脾氣,然而擡起眼,小嫂子溫柔又帶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又讓她不得不将嘴巴閉得緊緊的。那天小嫂子就說了,要有禮貌,別人笑臉迎人時,她最好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地發飙。
這太難了。
江果果在心底幽幽地嘆氣。
寧荞和傅倩然揪了孩子們幾塊饅頭,湊到一起,分量就大了,再配上榨菜,成了能吃飽肚子的一頓午飯。
走的時候,寧荞還軟聲道謝,請大家下回來自己家裏玩。
班級裏這個多同學中,喜歡江果果同學的沒幾個。她不識好歹、不明事理,還特別兇,動不動就要和別人吵架,吵不贏,就回家搬救兵,把她二哥和三哥拉過來。他們見過江果果的二哥和三哥,也見過來主持公道的大哥,無一例外,沒一個好惹的。
大概是同學們将期望降得太低了,剛才見到江果果的小嫂子,大家立馬産生好感。小嫂子喜歡笑,笑得眼睛彎彎的,說話還輕聲細語,誰能拒絕她呢?
等到小嫂子和另外一個姐姐一走,同學們叽叽喳喳地讨論。
“我長大了也要這麽漂亮。”
“我也想要一個這麽好看的嫂子!”
“她如果是我的小嫂子就好了。”
江果果:……
我忍!
寧荞和傅倩然的飯量不大,就着榨菜吃饅頭,解決了午飯問題。
等到吃完之後,傅倩然去人事辦公室借了一杯水。
涼白開清爽甘甜,她們分着喝,喝完之後再将杯子洗幹淨還回去。
辦公室裏有空位,人事辦的朱老師和李老師對這兩位都很有好感,讓她們留下來午休。寧荞和傅倩然婉拒了她們的好意,還是回會議室和其他同志們一起等着更自在些。
等到她倆手挽着手離開,朱老師和李老師就開始讨論。
一開始以為島上高中畢業生不多,校方招聘時就将硬性的學歷要求降為初中文憑,反正教的是低年級孩子們,初中畢業也是不錯的學歷了。但沒想到,面試的同志們還是給了校方一個不小的驚喜。有好幾位拿着高中文憑的同志,尤其是寧荞和傅倩然,談吐得體有見地,完全可以擔任小學語文教師這個職位。
朱老師和李老師聊了聊這兩位女同志的具體情況。
一個是軍區營級幹部的愛人,另一個是政委的閨女,也不知道袁校長最終會怎麽選。
“你看她們倆的關系好像還挺好的。”
“住在一個大院裏,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肯定不錯。”
“就怕這次的招聘,會讓她倆之間起嫌隙。”
學校裏只缺一位語文教師,也就是說,寧荞和傅倩然會成為彼此的競争對手。
除非誰都沒能留下來,可這樣的幾率不大。
因此她倆很難以平常心面對。
“沒辦法,競争就是這麽激烈。”李老師攤手,無奈道。
蘇青時很餓。
原本就住在島上的居民,過去在村子下地掙工分時有出門帶幹糧的習慣。蘇青時起初還在心底嘲笑他們,可現在,當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時,她的肚子就叫得更厲害了。
會議室空曠,大家都在吃,沒發出聲音,便顯得蘇青時肚子叫的聲音更加突兀。
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女同志有點糾結,考慮許久,才将手中的黑窩窩頭遞過去:“你要不要咬一口?”
蘇青時微微蹙眉,掃了她一眼,沒出聲。
對方紅了臉,将黑窩窩頭收回去,自己啃:“同志,你是軍區大院的軍人家屬吧?”
蘇青時點了點頭,見她還想問什麽,便直接将臉轉到另一個方向,拒絕交流。
另外幾個人見狀,忍不住“啧啧”兩聲。
軍官家屬就高高在上了?還不是和他們一起在會議室等着面試!
蘇青時餓得前胸貼後背,可也只能忍着。
等到寧荞和傅倩然回來,看見她們一臉的精氣神兒,她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們看笑話。
寧荞和傅倩然找了個位置坐下。
說好的下午兩點正式開始面試,可她們都沒有戴手表,往會議室看了一圈,就只有蘇青時的手腕上有表。
傅倩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請問現在幾點了?”
蘇青時冷冷地望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她平時就習慣用這樣的态度對待每一個人,大家的氣場都沒她強大,被盯得久了,心底犯怵,最後灰溜溜地轉身離開。至于他們在背地裏怎麽編排她,蘇青時并不在意,都只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罷了。
傅倩然站在蘇青時面前。
她等待許久,對方始終是一張臭臉示人。
傅倩然:?
她直接伸手,抓着蘇青時的手腕擡起來,看一眼之後,坐回原位。
“再過二十分鐘,就開始面試了。”傅倩然對寧荞說。
蘇青時臉色微變。
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天之驕女,從來都是以自己的感受為先。
自私的人。
下午兩點,面試開始。
這是寧荞第一回 參加這麽正式的工作面試。
傅倩然拍拍她的肩膀:“別怕,校長又不吃人。”
蘇青時看着她成竹在胸的神情,更加篤定,堅信傅政委早已提前幫閨女打好關系,只要傅倩然去袁校長面前轉一圈,這崗位,非她莫屬。
寧荞居然還傻傻地做準備。她只是一個營級幹部的妻子而已,就算家裏的老爺子曾經是地位高,也是過去的事情,袁校長根本不會給這個面子。
蘇青時已經沒了興致。
她懶洋洋地,将發絲捋到耳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個個被叫到隔壁小型會議室面試的同志們。
有男有女,都是既一臉忐忑的表情。
愚蠢透了。
一共十個人,每三到四個人一組。
一組耗費的時間很長,四十分鐘左右,出來時,他們顯然更緊張了。
“是考試嗎?”
“考的是什麽內容?”
大家都是競争關系,沒人提前告知面試內容,只是含糊搪塞了一下。
軍區大院來的三位同志,被安排到最後。
這會兒其他同志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她們仨是一起進去的。
寧荞敲了敲門。
“請進。”
和李老師與朱老師篩選時簡單的自我介紹不同,袁校長給她們布置的,是一篇作文。
軍區小學二年二班的孩子們,是公認的難帶。這兩年,他們換過好幾個老師,沒能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等到最後一位嚴老師接手這個班級,一堆熊娃,早就已經無法無天,考出來的分數,也遠不如其他班的孩子們。二年二班的問題學生不少,上課不認真聽講、遲到早退,甚至還有拉幫結派欺負人的。如果再不管管,等他們再大一些,就真的管不住了。
袁校長這番話一出,便開始觀察三位女同志的反應。
剛才兩組同志,顯然吓了一跳,題目還沒出,眼神就開始躲閃,顯然是擔心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
可目前軍區大院的三位同志,倒是都很平靜。
蘇青時根本不怕。就只是一群孩子而已,再調皮,還能上天了?早在老家,她就見過不少令人厭煩的小孩,對待他們,不能心慈手軟,只要板着臉威吓,最後總能老老實實的。
傅倩然也沒将眼前的困難放在心上,相反,還多了些興頭。教書是無趣的事,但如果能和孩子們鬥智鬥勇,難度上來了,樂趣也能加倍。
至于寧荞,她聽完袁校長的話,認真思索。
原劇情裏的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有同樣的毛病,雖沒有切身經歷過,可原劇情早就已經給她心裏頭打了個底。
多大點事呀。
袁校長給出四十分鐘的時間,給她們分別發了紙和筆。
用這不長不短的時間,寫出入職之後管理、教育這些孩子們的方案。
“好,現在開始。”
小型會議室裏,驟然變得安靜,只有鋼筆在紙張上書寫時的聲響。
袁校長低着頭,開始和身旁的副校長以及另外三位老教師傳閱翻看前面兩組應聘同志寫的文章。
校方有很大的選擇權。
字跡不漂亮的,不要。語句組織不通的,不要。見解并不獨到,不要。
還有一些更離譜,寫得雖含蓄,可字裏行間的意思,是崇尚體罰學生。讓不聽話的孩子站在走廊,一站就是一上午,等到認錯才能回教室,這不是胡鬧嗎?
這樣的教育理念,若是真入職當了老師,将會有多少學生跟着受罪?
四十分鐘的時間,袁校長已經看完所有的文章。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副校長笑道:“是您的要求太嚴格了,以前咱們沒有這麽多面試流程,最後招進來的教師,不都挺好的?”
袁校長搖了搖頭。
以前島上住的居民不多,連軍區大院的家屬也不多,壓根就沒得選。
但現在不同。
“時間到。”
“請把文章交上來吧。”
寧荞寫完最後一行字。
轉過頭,傅倩然樂呵呵的,和她一起将文章交上去:“走吧。”
袁校長請她們先回去,再等通知。
寧荞和傅倩然都是騎車來的,走在前邊。
寧荞問了問門衛室的同志,這個點,三年級的學生應該還沒放學。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她便決定先回去。
蘇青時獨自落在最後面,想了想,還是回頭。
她畢竟是認識袁校長的,可剛才見面,袁校長看似對她毫無印象,連眼神上的交流都沒有。即便工作崗位很有可能是屬于傅倩然的,可她還是,想要争取一下。
此時小型會議室的門,仍虛掩着。
她往前走了一步。
裏面傳來談話聲。
“袁校長,您先別着急,現在都不早了,等明天再看吧。”
“沒事,這幾篇文章寫得好,我再看看。”
“誰的?”
“這個叫寧——”袁校長翻了翻,“寧荞。是剛才那個年紀最小的同志吧?”
“對,寧荞就是坐在中間那個。”
“這麽多文章,就只有她的見解最有自己的想法。字跡漂亮,行文也流暢,看得出來文字功底不俗。”袁校長贊許道,“但給的時間确實太短了,很多方面寫得不夠細。”
“袁校長,您再看看這篇。”
“傅倩然是嗎?我剛才看過了。”袁校長笑道,“這小姑娘也不錯。”
“可惜只招一個人。”
袁校長沉吟。
蘇青時等了許久,沒等到他們讨論自己。
她的心沉了沉。
裏頭一陣窸窣的動靜。
蘇青時一怔,轉身要走,門卻開了。
“同志,你還有事嗎?”
蘇青時立馬說道:“我剛才帶的自行車車鑰匙,可能落在裏面了。”
會議室裏桌椅多,蘇青時蹲下來,在地上找了找。
慶幸其他人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等到重新站起來,蘇青時對大家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蘇青時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她們還在校門口等我,我先過去了。”
“她們?”副校長恍然大悟,“哦,你和傅倩然同志、寧荞同志是一起來的。”
“對,我們住一個大院。”蘇青時點點頭,“不過可能寧荞也不急着走,三年級的孩子還沒下課吧?”
“這怎麽說?”
“三年級有個小孩,叫江果果,她是寧荞的小姑子。”
江果果可是這個學校的名人,連袁校長都知道。
她被請過好幾次家長。第一次,她讓她三哥穿着大哥的衣服來學校,被班主任拆穿,班主任以為孩子小,沒理解“請家長”的意思,就又給了她一次機會。沒想到江果果回去重新請家長,這回帶來的,是她二哥,穿的也是大人的衣裳。班主任又不是傻,難道能誤将一臉稚氣的十三四歲小孩當成江果果的軍官大哥?一氣之下,她直接将江果果帶到校長辦公室,小丫頭還不服氣,直到她大哥真來了,才終于認慫。
這件事,袁校長印象深刻。
沒想到,寧荞是江果果的小嫂子。
在場其他人,也是一臉意外。
蘇青時輕描淡寫道:“果果的學習成績,一直讓寧荞犯愁。她每天晚上都親自輔導孩子寫作業,但不管用。”
到這會兒,蘇青時才終于和袁校長對上視線。
她點了點頭打招呼:“袁校長。”
袁校長神色冷淡:“找到鑰匙就先回去吧。”
蘇青時走遠了。
但有關于寧荞是江果果她小嫂子的話題,仍在繼續。
“沒想到江果果居然是寧荞同志的小姑子,莫老師教過他們班,最有發言權。”
“這孩子啊——是整個三年級二班裏最讓人頭疼的小孩。”
“剛才蘇同志說寧荞盯江果果的學習盯得很緊……但我看江果果的學習成績,并沒有顯著的進步。”
“寧荞同志寫的文章雖好,但怕是只在紙上談兵,畢竟自家的孩子,她都管不好。”
“我們大費周章地招了老師,可如果她最後鎮不住這些孩子,也是個麻煩事。”
副校長問:“袁校長是怎麽考慮的?”
“寧荞同志和傅倩然同志都很優秀,還得從長計議。”袁校長将蘇青時的文章拿出去,放到一邊,“但是這位同志,絕對不予考慮。”
她以為自己的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可實際上,袁校長一把年紀,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蘇青時這個人,心思不正。
這樣的人,怎麽能當老師,給白紙一般的孩子們上課?
組織上給江珩安排了任務。
上輩子他就時常出任務,出門之後十天半個月也回不來,使得寧荞在家受盡委屈,自己卻一無所知。但這一世不一樣,三個孩子們在其他方面仍不懂事,可對他們小嫂子,卻絲毫不抵觸。
江奇和江源甚至親口說,搶走大哥沒問題,搶走小嫂子萬萬不可。
因此,江珩不必擔心自己出門之後,寧荞會被他們欺負。他們會幫她,照顧好他們的小嫂子。
他就只需要查出上一世她“意外”離世的真相,确保能保護好她即可。
上輩子,寧荞是在第二年夏天之前去世的。
江珩在查,但暫時還沒有頭緒。
寧荞性子好,不曾與人交惡。稍和她不對付的,是錢副團長的愛人劉麗薇,以及蘇青時。可只是一些口角而已,如果每個與劉麗薇的鬧出過不愉快的人都得死,軍區大院裏就沒幾個能活着的了……
至于蘇青時,上輩子寧荞去世時,她已經懷孕了。性格溫和了許多,與寧荞雖稱不上是朋友,但進進出出見到面,還是會打一聲招呼。
江珩懷疑,那個最終傷害寧荞的人,興許還沒有上島。
如今離上輩子寧荞離開人世,還有漫長的五個多月。
等到離得近了,他會減少出任務的次數,陪在她身邊。
他絕不會讓她遇到任何危險。
這段時間,江營長在團裏組織落實訓練計劃,保證訓練任務的完成。
每個人都□□練得叫苦不疊。
江珩不好說話,可賀永言是個好相處的。時常有人在私底下找賀永言,讓他向江營長提個建議,訓練時能不能悠着點。
賀永言滿口答應,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才懶得去碰這釘子呢。
“想什麽?”賀永言拍了一下江珩的胳膊,“都想出神了。”
“媳婦。”江珩說。
“想、想什麽?”賀永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長時間沒和她見面了。”
這些天寧荞很忙,大部分時間都在江果果的書桌前看書。
江珩為了争取和她在一起,便讓她進書房,寧荞來是來了,但站在門邊,等着他出去。
預想中夫妻倆一同看書的場面沒有發生,她很不解風情,将他趕了出去。
賀永言都要聽樂了。
江營長也能吃癟!
“所以你們多長時間沒見面了?”他問。
江珩伸出修長手指:“一、二、三……”
賀永言守在一邊看着,一天、兩天、三天……
“十天?”他都要看樂了,忽然覺得不對勁,眯起眼睛,“你們結婚不也就十多天嗎?”
江珩收回手,平靜道:“十個小時。”
賀永言:!!!
自己就是話多,好端端地,給人家得了個機會顯擺新婚生活。
“十個小時沒見到媳婦,有什麽好念叨的?”賀永言氣得想罵人,“我都二十五年沒見過我媳婦了!”
軍區小學的面試,已經過去三天了。
不光是寧荞、蘇青時和傅倩然在等,整個大院所有軍屬們都急切地想要知道,最後這個工作落在誰頭上。
看起來,寧荞和傅倩然的希望是比較渺茫的。
一個嬌嬌弱弱,不像是能管得住孩子們的,另一個則成天不着調,都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了,還淨讓父母操心。
相比之下,蘇青時靠譜。
反正在大家印象裏,見過的教師,都是她這樣。
沉穩、嚴肅,看着就像這麽回事兒。
“你們呀,說得都跟真的一樣,這工作又不是只在我們大院選。”
“像禹山村、鳳林村,都有人去參加面試,大家的機會都一樣。”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一個軍屬神秘兮兮道,“我聽說,工作崗位還真就是從我們大院選。而且,人選都已經定好了。”
所有人湊上前。
這軍屬壓低了聲音:“說是倩然,傅政委早就已經打好關系,其他人都沒戲。”
蔣蓓蓉經過,臉色一沉,很不客氣地開口:“說話注意一點。傅政委根本就不認識軍區小學那邊的人,消息是哪裏傳來的?如果傅政委要給倩然走關系,她也不會高中畢業兩年時間都在家裏閑着。傅政委的為人,大家難道不清楚?”
那軍屬面紅耳赤:“我是聽唐副營長家老太太說的,順嘴一提,你們別放在心上。”
“你随口一提,別人就聽到心裏去了。謠言就是你們這些人傳出來的。”蔣蓓蓉厲聲道,“你們自己聽聽,影響多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傅政委是什麽人!”
大家不敢再出聲。
等到蔣蓓蓉回去之後,話題又重新落到蘇青時身上。
“唐副營長的媳婦平時不愛說閑話,也就是随口和她婆婆提一聲。”
“但話又說回來,蘇同志看着是個本事的,如果她沒拿到這工作……”
一直沒說話的劉麗薇嗤一聲:“這個蘇青時,倒是聰明。如果面試成功,人家誇她有能耐。如果沒拿到工作,人家說她沒背景。反正她給自己把後路鋪得明明白白了,怎麽着都不丢人。”
劉麗薇這話一針見血,大家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似乎,還真是這麽回事?
軍區小學招聘教師時,往家屬院貼了公示。
如今結果出來,朱老師又來了一趟大院。
她來時,寧荞正和傅倩然一起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寧荞,你第一次見到江營長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寧荞回想茶樓初見那一天。
難以用言語描述,但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觸動,與在學校見到其他男同學、在職工大院見到林廠長的兒子,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傅倩然聽她說完,眼睛一亮:“真的嗎?”
“怎麽了?”寧荞好奇地問。
傅倩然搖搖頭,不再繼續談下去,但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出賣少女的怦然心動。
她也在島上遇見一個人。
那時她拿着一本書,一不小心與對方撞了個滿懷,對方扶住她的胳膊,說自己也看過這本書。
傅倩然忘記問他叫什麽名字,只覺得這人溫文爾雅,很有風度。
直覺告訴寧荞,傅倩然的反常與原劇情中叫陳文的男知青有關。
她剛要追問,忽地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
“小寧同志!倩然!”
寧荞和傅倩然同時看過去。
竟是朱老師來了。
朱老師是來告知面試結果的。
劉麗薇見狀,便推推身邊的一個家屬,讓對方去把蘇青時喊出來。
“不用——”朱老師說。
“要的要的。”劉麗薇更加來精神了。
這個大院裏,她可不光看寧荞不順眼。
要說讨人厭的新媳婦排名,蘇青時排第二,誰還能排第一?
蘇青時被喊了出來。
“朱老師,您說吧。”寧荞溫聲道。
朱老師手中拿着兩張通知告示,目光對上蘇青時,最終将另一張放進包裏。
她将仍拿在手中的紙張遞給傅倩然:“傅倩然同志,你通過了我們學校的招聘。還——”
傅倩然一臉驚,随即是不帶遮掩的喜色:“寧荞,我有工作了!”
她拉着寧荞的手,高興之餘,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這樣是不是在往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寧荞,你——”傅倩然有些不好意思,“你還好嗎?”
“不是很好。”寧荞忍着笑意,伸手揪了揪她的麻花辮,“騙你的。”
傅倩然眨眨眼。
寧荞竟是真的為她開心。
寧荞頭一回參加應聘,沒成功自然是失落的。
但就像她對江果果說過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盡力之後,便要用平常心面對。
蘇青時早有準備,可這一刻,心還是徹底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傅倩然和寧荞臉上刺眼的笑容,眸光愈發冷冽。
傅倩然笑就算了,寧荞笑什麽?
果然,寧荞根本就沒有珍惜過這個工作機會。
就算這回失敗,可她要什麽有什麽,就算失敗也當是累積經驗教訓,心态自然平和。
蘇青時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忽地朱老師又開口。
“你們倆,這通知上面的字都沒看完,就開始樂。”朱老師笑着提醒,“再看看上面寫了什麽。”
傅倩然一臉莫名,這才認真看告示上的文字。
“寧荞,你也被選上了!”傅倩然的聲音陡然擡高。
大院裏所有嬸子們立馬上前。
這還真是稀罕事!
寧荞整個人都是懵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傅倩然将紅紙遞給她:“你看。”
朱老師笑着解釋:“傅倩然同志和寧荞同志,是難分伯仲的優秀,我們校長考慮了好幾天,最後決定,請兩位同志一同入職。一位擔任二年級二班的語文老師,另外一位,則先進我們的人事辦做後勤工作。”
“所以誰是老師?”秀蘭姐問。
“我們校長還沒想好呢。”朱老師緩緩道,“說是到時候讓兩位同志都試幾節課,再決定。”
一個單位放出一個崗位名額,所有人擠破頭都想進去,這是常事。
可單位領導破格增加名額,只因為競争的同志都很優秀,這太新鮮了。
大院裏的嬸子們笑着誇兩個小姑娘真了不起,将蘇青時一個人晾在一邊。
蘇青時現在不管做什麽,都會成為衆人眼中的焦點。
因此她只能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劉麗薇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治一治唐副營長的媳婦。
她陰陽怪氣道:“蘇同志,你不是和你婆婆說,這崗位早就已經定好了,是傅政委她閨女的嗎?怎麽現在,寧荞也有份?”
恰好放學回來的江果果聽見這話,邁着輕快的小步子跑過去湊熱鬧。
江源和江奇早就看見妹妹,原本跟在她後面想吓她一跳,沒想到她突然跑得飛快,倒是讓他們蹑手蹑腳做好的準備動作僵住。
很尴尬。
“二哥,我們也去看看。”江奇說。
朱老師聞言,擰了擰眉:“什麽傅政委的閨女?袁校長壓根不知道誰是誰閨女!我們學校的考核公平公正,請蘇同志不要胡說。”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蘇青時臉上。
她淡淡地掃了朱老師一眼:“沒有貓膩,那當然是最好的。”
這個大院裏,所有人都清楚蘇青時的脾氣。
但朱老師不清楚。
她下意識認為蘇青時在針對自己,針對校方。
要說話就好好說話,意有所指的,諷刺誰?
朱老師心平氣和道:“貓膩肯定是沒有的。我們學校為了這次面試,做了很多準備,每一個環節都評了分數,最後考核的文章,袁校長看了好幾回。不過也得感謝蘇青時同志,本來我們領導只準備招一個教師,可因為蘇青時提醒袁校長,寧荞同志在家連自己的小姑子都教不會,難以勝任教師崗位,所以袁校長才多給了一個名額,到時候讓兩位新入職的教師競争上崗。”
傅倩然失笑:“說了個半天,原來是蘇同志幫我争取到的工作機會。”
寧荞也是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拉了拉傅倩然的衣角:“咱倆以後是同事啦。”
“對!同事!”傅倩然說,“寧荞,你也得謝謝蘇同志。”
寧荞轉而看向蘇青時:“你多清高,居然稀罕在背地裏捅人刀子。”
還是同樣的想法,這樣的人,怎麽能成為原女主?
江果果氣得要沖上去打人。
被她兩個哥哥攔住了:“小嫂子說了,不能打人,我們再看看。”
所有人咋舌。
上次給自行車輪胎紮漏氣,就當是唐副營長說的那樣,只是誤會,是意外。可現在,就連朱老師都開口了,蘇青時哪裏還能辯解?
如果不是袁校長确實欣賞寧荞,這麽好的工作不就直接泡湯了嗎?
蘇青時也沒想到,朱老師竟會直接戳穿她。
她冷笑,試圖與對方理論。
然而,朱老師直接從挎着的軍綠色小包裏,拿出另一張紙:“有沒有調好的漿糊?”
“我家有。”劉麗薇指了指邊上,“那裏就是我家,我去拿。”
等到劉麗薇将漿糊拿出來,朱老師接過,往紅色紙張上面塗了厚厚的一層。
“啪”一聲,重重地貼在告示板上。
“本來不想貼的。”朱老師說,“但怕你認為自己沒選上,是我們學校不夠公平公正,所以還是把面試的具體成績放出來好了。”
大院裏,所有人都圍上前去。
紅紙黑字,将每一位參加面試的同志信息寫得明明白白。
寧荞和傅倩然并列第一,從第一輪面試到後面的文章評比,始終名列前茅。
再往後,是其他同志們的分數,以及落選原因,五花八門的原因,大家沒興趣看,使勁找蘇青時的名字。
視線往下移,大家終于看見她的名字。
排在比較靠後的位置,每一輪的評分都不高,落選原因裏,其中一點寫着“文憑”二字。
朱老師對蘇青時說:“抱歉,當時我和人事辦的李老師在篩選學歷的硬性條件時,一不小心,沒把你給劃出去,所以耽誤了你的時間。”
大院裏的人更狐疑了。
“什麽意思?”
“唐副營長家媳婦的學歷不夠?”
朱老師語氣冷淡:“我們對學歷有硬性要求,你初中沒畢業,就是小學學歷。讓小學生教小學生,實在不合适。”
大院軍屬們:???
蘇青時平時一副文化人的姿态,敢情就只有個小學文憑?
她怎麽好意思說傅倩然是靠關系的?人家的高中文憑可是實打實的!
文憑并不代表一切,大院裏沒文化的多得很,大家見怪不怪,并不歧視。
但裝出讀書人的架勢還自命不凡,就說不過去了。
蘇青時臉色慘白。
大院外,唐副營長恰好從老家回來,左手牽着外甥,右手牽着外甥女,好奇張望。
出什麽事了?這麽熱鬧。
在大片大片的議論聲中,江果果擠進來,找到機會發言。
“小嫂子怎麽教不會我了?”她叉着腰,“我小嫂子還能教你呢!”
江源扯了扯江果果的衣角,輕聲嘀咕:“小嫂子說了,要有禮貌,你忘了?”
江果果撓撓頭,超大聲:“對不起哦!”
話音落下,她又喊:“教你不用我小嫂子出馬,二哥就可以!”
“三哥也可以!”江奇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豪地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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