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登徒子 ◇
悅禾拿着披風出現在亭外,曦月瞧了正要開口,便見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時卿還在瞧遠處的景兒,只覺肩膀一沉,扭頭見悅禾已站在身側,“回來了?”
“我見母後有些乏了,便先請辭離宮了。”
時卿将悅禾拉至身旁落坐,“那要回公主府了嗎?”
“方才我在途中遇見了福公公,得知今夜父皇設宴,請了不少朝中重臣,福公公本該親自來請夫君赴宴。但一時被事情絆住了腳,又恐他來尋時夫君已率先離宮,便求我代為轉達。”那雙含情深眸落在時卿臉上,“若夫君不喜,也可..”
“我雖不喜這些場合,但又豈能讓夫人為難。”
“夫君..”
時卿拍了拍悅禾的手,示意她打住,“我瞧這兒的蓮花開得極豔,不若我們繞着這湖邊走走吧。”
“好。”
戌時,園中。
受邀的大臣已然就坐,四妃中除去那身子抱恙的惠妃外,也已到場,不少人交頭接耳,口中談論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時卿。
一大臣道:“這莊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兒?”
另一大臣道:“聽坊間傳聞,是位仙人。”
又一大臣撇了他二人一眼,說道:“李大人劉大人,枉你二位飽讀聖賢書,世人杜撰出來哄騙三歲娃娃的故事,你們竟信以為真,不過就是一山莊的莊主,說得再通俗些,也就是一沒見過世面的山野村夫。”
“何大人,你..”李大人斥責的話還未說完,便意識到了不妥,語氣也軟了下來,但心中仍舊有股怒氣,“何大人,有些事,切不可胡說呀,何況她已是悅禾殿下的驸馬,陛下的乘龍快婿。”
何大人不懼,反而諷刺道:“李大人說得是,但這人還沒到,便開始溜須拍馬,想來是找錯時機了。”
Advertisement
“你..你..”李大人氣得險些拍桌,但因這種場合,只得甩袖「哼」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但心中已然問候其祖上八代。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忽然傳入衆人耳裏,時斷時續,不少人覺得納悶兒。
一大臣問身旁的大臣道:“安王今日也來了?”
被問及的那位大臣瞧了瞧對面首座的空位,只坐得下兩人,“不像呀。”
安王,皇四子,乃惠妃所出,自幼體弱多病,卻深得陛下寵愛,雖封了王,但從不參與政事,常年都在王府中養病,像今日這種宴會,按理說也不會參加。
那大臣恍然,“不會是..”
還未說完,一戴着紫玉面具的羸弱「男」子,便闖入衆人視線,而與她同行的,還有五公主悅禾。
這下他們明白了,還真是雲兮山莊的莊主,只是為何要戴着面具?
悅禾眼中滿是擔憂,“夫君,今夜風大,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父皇知道了,定也不會怪罪。”
“都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又有這麽多人看着,就算我不在意面子,也得顧忌夫人的面子。”
“可..”
時卿打斷她的話,“待會兒可得勞煩夫人靠我近些,為我擋擋風,驅驅寒。”
在大庭廣衆下身貼着身,這得是多放肆的舉動,而時卿竟能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悅禾的臉爬上紅暈,只得移開視線,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悅禾向皇後行禮後,便随時卿入席就坐。
悅禾掃了一眼赴宴的大臣,“今日來的有丞相,六部尚書、侍郎,還有幾位将軍,而瑞王、襄王及幾位娘娘,夫君晌午是見過的。”
時卿的視線停在與德妃同坐一席的女子身上,“那位是誰?怎麽晌午沒見過?”
悅禾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六皇妹敏央公主,與二皇兄襄王一母同胞,為德妃娘娘所出。”
“她就是那位跟夫人素來不對付的妹妹?”
在悅禾跟她講幼時趣事時,也曾說起過這個妹妹。但也只是提了那麽一嘴,沒想到時卿倒是記下了。
“夫君記性真好。”
“幼時母親為我找了幾位先生,皆說我愚鈍,或許我能記住,只是因為事關夫人。”
悅禾抿嘴淺笑,“夫君又在打趣悅禾了。”
悅禾繼續道:“六皇妹深受父皇喜愛,三年前,父皇便定下和親,将六皇妹指給了鞑靼的首領,因鞑靼近幾年內戰不斷,婚事便拖了兩年。但這幾日傳來了好消息,說是內戰平了不少,想來要不了一年,六皇妹便要嫁過去了。”
時卿颔首,她下山游玩時,也曾去過鞑靼,雖有遼闊的草原,以及浩瀚的星空,但游牧民族會在一定季節遷徙,也會遭受其他部落的襲擊,這可跟中原比不了。
看來這「喜愛」就是一把利刃,寵愛悅禾,所以将她視作棋子,喜愛敏央,所以用她維穩。
此時,附近的假山後藏着兩名女子,她們是一會兒探出腦袋,一會兒縮回去,行為極其鬼祟。
“待會兒以摔箸為號,一落地,你就撲到驸馬身上,勾引她。”
芝朱懵了,她沒聽錯吧?
見身後的人不給她回應,康樂扭頭又重複了一遍,“本公主讓你去勾引驸馬。”
芝朱眨了眨眼,手指微顫,指了指自己這張臉。
康樂拍着她的肩膀,鄭重道:“今日本公主能不能掰回一局,就看你的了。”
“可是..”芝朱只覺胸口有些悶,康樂到底是在羞辱她,還是在羞辱她?
康樂擡手,示意她打住,“沒有可是,此事只準成功,不許失敗,你放心吧,本公主聽過不少書,絕對不會錯的,這世間的男子都是好色之徒。一旦有女子投懷送抱,他們都是來者不拒,驸馬雖是山莊的莊主,但她也是男子。”
恐她不願,康樂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繼續道:“你想想,若你成功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敢不給你名分嗎?你一旦有了名分,還用得着為奴為婢嗎?若你因此有了子嗣,就連姜舒窈都得給你提鞋。”
康樂沖她挑眉擠眼,“這麽好的機會,可不要因此錯失了喲。”
芝朱深吸一口氣,她往外邁了一步,月光打在她的臉上,“殿下,您真的認為驸馬爺能被奴婢勾引到嗎?”
“這..”康樂抿嘴,借着月光,她看到了芝朱平平無奇的臉,以及臉上的痘印,她低眉沉思,“嗯..萬一她眼瞎呢?”
“其實可以撲點胭脂水粉,再收拾一下。”
“實在不行就多用些..”康樂越說,聲音越小,底氣也越不足。
康樂摸着下巴,“難道要本公主親自上?”
末了,康樂蹲了下來,臉上也染上哀愁,“可是本公主不想當寡婦呀。”
芝朱扶額,“殿下,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父皇都快入席了,法子哪兒是這麽容易就能..”還未說完,腦中便靈光一閃,她猛地站起,臉上帶着壞笑,“本公主可以拿蛇吓她,她一定會吓得滿園亂跑,有那麽多人在,屆時不僅損了公主的儀态,也會損了驸馬的面子,父皇必定會因此大怒責罰她。”
康樂嘿嘿笑着,仿佛已經看到悅禾失态的場面,“你去給本公主抓條蛇來,抓條機靈點兒的。”
康樂越想越覺得這個點子好,“等到時機一到,本公主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将蛇從香囊中抓出來,再扔到她身上。”
“..”
芝朱低眼,瞧了瞧康樂腰間挂着的香囊,“香囊..”
康樂斜眼看向芝朱,眼神中略帶嫌棄,“你這蠢東西,不然你要本公主放在哪裏,放懷裏嗎?”
“..殿下,蛇會先咬你吧。”
康樂仔細捉摸了一番,點頭道:“似乎還真會咬本公主,那可不行,本公主的手昨日才用玫瑰花露泡過,若是被咬了,今日豈不是泡不成了。”
芝朱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康樂看着自己的手,嘟嘴嘆道:“本公主最怕疼了,幾月前被母妃訓,本公主因此挨了一板子,這都疼得本公主一個月下不來床。”
芝朱附和道:“嗯嗯嗯,因此還胖了幾斤。”
“都道纖纖玉手,女兒家的手也該好好保護,若是留疤,那就不好看了。”
芝朱繼續附和道:“沒錯沒錯,還妨礙殿下用膳。”
康樂話鋒一轉,笑着對芝朱道:“那就你拿着吧。”
“..”
“你是本公主的心腹,本公主不交給你交給誰?”
康樂拍了拍芝朱的肩,随後便小跑離去。
芝朱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她能不能不當這個心腹?
——“母妃。”
時卿等人被這聲音吸引,見康樂一路小跑而來,“母妃,母妃。”
待康樂到了跟前,淑妃嗔道:“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康樂沖她吐了吐舌,複又對皇後行禮,“康樂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颔首,“入座吧。”
“謝皇後娘娘。”
待入座後,康樂挽住淑妃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撒嬌,“康樂好生挂念母妃,這不方才一瞧見母妃,便着急跑來了。”
淑妃板着臉道:“成日的瞎胡鬧,還會想本宮?”
“母妃這是哪裏的話,康樂也想每日都來母親身邊晨昏定省,無奈這幾日功課繁多,不是被困在國子監,便是在府中溫習功課,可苦壞康樂了。”
淑妃顯然不信她的鬼話,但也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
見淑妃笑了,康樂松了口氣,“聽聞今日五皇姐攜驸馬歸寧,快讓我瞧瞧皇姐的驸馬長什麽樣。”
康樂伸出腦袋四處張望,很快,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上的笑容當即定格。
!!
“女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