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鐵血親王韓風雨
韓風雨被顧惜朝按在板凳上, 被迫接受問診。
他常年習武,很少生病,這次也覺得自己很健康。
沒想到頭發花白的大夫給他把完了脈, 悠悠道:“不妨事,只是普通風寒罷了。老夫開幾服藥,按方子抓了, 回去調理一下,過幾日就好。”
還真感冒了?
韓風雨是有些身體乏力, 還以為是因為沒吃飽。現在想來, 學武雖然能強身健體, 但是到不了百病不侵的地步。
前段時間他确實穿的少了些,加上沒吃飽飯,那座小破院子還冷,感冒了也很正常。
顧惜朝抓了治療風寒的草藥,目光在韓風雨和老大夫身上逡巡, 最終沒有自作主張。
他微笑着對韓風雨說:“我們走吧。”
顧惜朝付了錢, 提着草藥包, 與韓風雨出了藥鋪。
韓風雨能猜到他想問什麽,低着頭在腦海中思索該怎樣回答。
果不其然,走了沒多久,顧惜朝開口了。
“你的嗓子……找大夫看過嗎?”
雖然早已做出準備,真正聽到這樣的問話後,韓風雨依然覺得心虛。
他低着頭,沒敢注視顧惜朝的眼睛,輕輕點了一下。
“大夫怎麽說?”意識到這個問題, 對于一個啞巴來說,實在難以回答, 顧惜朝換了個問法,“能治好嗎?”
韓風雨低着頭默默向前走,好像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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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多少了解了玉楓的為人,沒辦法從他的反應中得到答案。
沉默的含義,或許是治不好,或許是需要很大一筆錢。
無論哪一種,顧惜朝都幫不上忙。
他只能說:“如果我能考中……”
後面的話顧惜朝沒有說出口。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
就算考中進士,未來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他的仕途才剛剛開始,要打點關系,結交朋友,用錢的地方很多。
放棄野心,把錢花在玉楓身上,顧惜朝做不到。
“不說這個了,我們回去吧。”
回到小院之後,顧惜朝包攬了所有的活兒,他對韓風雨說:“這些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好,你好好休息,先把身體養好。”
韓風雨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顧惜朝沒等韓風雨回答,直接去拿了自己蓋的那床被子來,鋪到了床上。
韓風雨覺得,這次回來之後,顧惜朝好像溫柔了很多。
以前他也很溫柔,但是那種溫柔流于表面,帶着客套疏離,哪怕他做的再周到,心裏也親近不起來。
莫非是因為自己生病,激發了顧惜朝心裏的母愛?
他沒仔細觀察過鏡子裏模樣,周管家和葉孤城都說過,他的狀态不太好。韓風雨之前不以為意,現在倒有點好奇了。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韓風雨縮在被子裏,迷迷糊糊睡着。被顧惜朝喊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屋裏點了油燈,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飯菜。
顧惜朝溫聲道:“我做了些吃的,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多少吃一些吧。”
這一覺睡了好久,韓風雨都恍惚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分不清是淩晨還是傍晚。
顧惜朝的手藝很不錯,就是量少了點。韓風雨吃了些魚肉和青菜,勉強壓下饑餓感。
“你生着病,脾胃弱些,不要吃太飽,一會兒還要喝藥。”顧惜朝提醒他。
韓風雨扒掉碗裏最後一口飯,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顧惜朝理解玉楓的節儉,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
玉楓實在太好懂了,他不會掩藏自己的心思,全都擺在了臉上。哪怕不會說話,顧惜朝也能從中體會到玉楓的想法。
他處在上風,玉楓單純簡單,哪怕真的要做壞事,也可以第一時間差距,不必時刻提防。
對顧惜朝來說,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是很自在的。
顧惜朝熬好了藥,端給韓風雨喝。
等韓風雨喝下後,他說:“再睡一會兒吧,早上或許就好些了。”
藥裏可能添加了助眠的草藥,韓風雨剛睡醒沒多久,又覺得困了,回到被窩裏一覺睡到天亮。
顧惜朝做好早飯就出門了,韓風雨先把他留的飯吃掉,然後溜達着去街上覓食。
早餐可以簡單一點,韓風雨想起那天分給陸小鳳的肉饅頭,有點想念那個味道了,就過去又買了四個。
害怕再遇到熟人,韓風雨直接打包帶走,帶着東西去了萬春樓。
葉孤城還在王府裏,韓風雨和他約定了晚上論道。他本來打算白天過去休息一下,沒想到在小院裏睡太久,現在精神地很,回到靖王府也無事可做,不如去萬春樓看一看。
等下午見到顧惜朝,正好跟他說一聲,假裝找到了工作。
有萬春樓打掩護,晚上夜不歸宿也很正常。
剛進到樓裏,韓風雨明顯感覺到鸨母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樣了。
第一次他和沈學林過來的時候,鸨母熱情極了。現在就帶了點不情願,仔細一看,她的手微微顫抖,似乎很是畏懼。
謝無糾怎麽說的?為什麽她會畏懼?
韓風雨感到不解。
他自認為,褪去靖王的身份後,自己是個平和好相處的人。哪怕作為靖王,也從來沒有強迫別人做無理的事情。
莫非是因為錦衣衛名聲太盛了?
這倒是有可能。
韓風雨對着鸨母溫柔一笑。
鸨母沒法繼續無視他,捏了捏手心,臉上堆着笑容走過來,“玉公子來了,奴家盼了您好久,可算是把您盼來了。老板已經為您安排好房間,您是否要過去看一眼?”
韓風雨點頭,本想告訴她不必用敬語,礙于人設,沒有發出聲音。
鸨母知道他不能說話,善解人意道:“房裏備了上好的文房四寶,墨是老板特地尋來的松煙墨。玉公子盡可以寫詩作畫。”
韓風雨點頭。
謝無糾給他準備的房間很大,應該是整個萬春樓最好的一間房子。
這裏總共分為三處。
剛入門是會客的廳堂,窗前挂着淺綠色的細紗,牆上有幾幅雅致的字畫。中間有一張圓桌,總共有四張椅子。桌上是紋路精致、質地細膩的茶具。角落處放了鮮花。
左邊是卧房,除了床和腳踏之外,還有洗臉架、衣櫃和小一點的桌椅。
廳堂的右邊是雅間,裏面放了兩張桌子,一高一矮,高的上面是筆墨紙硯,矮的上面放了一張琴,正對着窗口。
鸨母笑道:“您要是不滿意,盡管直說,奴家這就吩咐人再改。或者有什麽需要的,也盡可以告訴奴家,奴家一定盡力滿足。”
韓風雨走到桌前,墨水是現成的,看來鸨母說的不錯,一直都預備着他過來。
用鎮紙将宣紙捋平,韓風雨的左手觸碰到紙張,有些驚訝。
萬春樓的財力不錯比他想象中要好,哪怕在靖王府,韓風雨都不舍得用這麽好的紙。
他拿起狼毫筆,沾了下墨水,心下覺得可惜。
果然是上好的文房四寶,只是他不喜風雅之物,既不會作詩,也不愛畫畫。這東西拿給他用,只能當做尋常草紙,寫幾句日常之言。
他寫下幾個字,拿起來給鸨母看:已經很好了,媽媽做的很周到,無需改動。媽媽不必這樣緊張,我只是個普通人罷了,還是像往常一樣待我便是。
鸨母道:“奴家記得了,這不是頭一次與公子相處,拿不準公子的性子。如今才知道,原來公子性子這般好。”
韓風雨笑了笑。
“公子今日可有安排?盡可以告知奴家。”
韓風雨寫:不必了,勞你費心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老鸨松了口氣,倒退着出去,關上房門。
韓風雨坐在椅子上,打開紙包吃掉了幾個肉饅頭,在屋裏逛了一圈,抽屜櫃子裏也都打開看了看。
裏面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鈴铛,也有項圈,還有一些韓風雨都不認得。他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用的,只是他的閱歷實在有限,觀察了半天,都不知道具體是做什麽用的。
新鮮感很快過去,韓風雨從屋裏出來,拜訪了一下鄰居。
附近居住的都是姑娘,許是昨夜睡的晚,白日裏困倦地很,懶懶散散的,頭發也沒梳,跟那天韓風雨看到的妹子完全不是一個狀态。
見到韓風雨之後,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瞬間通紅,撇過頭去,羞澀道:“公子怎地這個時候過來?奴家尚未來得及洗漱。”
韓風雨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原來公子已經住過來了,奴家就在您隔壁……日後還請公子多多關照。”
謝無糾挨個通知過樓裏的人,韓風雨跟這個妹子見過面,對她有印象。想來她也還記得自己。
韓風雨點頭,朝她笑了一下。
“公子可還記得奴家?奴家名叫小玉……那日您和沈大人,還有淩大人一起過來,奴家就在旁邊作陪。只是沒能讓您盡興,奴家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韓風雨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幸好他不用出言安慰,就搖了搖頭,随她怎麽理解。
小玉含羞帶怯地看着他,韓風雨一點反應都沒有。小玉的表情維持不住了,因為尴尬,臉色變得蒼白。
韓風雨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哪裏不對勁。
他這輩子接觸的女人不多,除了自己的母親,就是公主郡主。大家都是親戚,也是有身份的人,相處起來和前世差不多。
現在在青樓裏,哪怕他什麽都沒做,只要站在女孩子房前,就可能引起誤會。
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韓風雨歉意微笑,帶着包饅頭的垃圾下了樓。
扔掉垃圾後,韓風雨在下面坐了一會兒,快到中午又找地方吃了頓飯。
他感冒好像變嚴重了,一開始沒什麽感覺,現在反而更加昏沉,喉嚨也不太舒服。
他回憶了一下這輩子生病的時候,發現十七年來就這麽兩三次,但是每一次都很難受,連續吃好幾天藥才好起來。
中午時顧惜朝回來,就看到韓風雨躺在床上,臉色沒有前幾日那樣蒼白,反而變得紅潤。
他過去碰了一下韓風雨的臉頰,“你發熱了。”
“唔。”韓風雨無意識地哼了一聲,接着記起來現在不應該出聲,睜開眼睛,對上顧惜朝的視線,清晰地從中看到了驚訝。
他瞬間反應過來,下一刻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顧惜朝倒了杯水,輕輕拍打他的後背,用笑意掩蓋了凝重,“怎麽突然加重了?莫非是你偷偷把藥倒掉了?”
韓風雨停下咳嗽,就着他的手喝掉一整杯水,朝他搖頭。
顧惜朝回來,是想和韓風雨說一聲,他中午跟其他人吃飯,讓他不必等自己。沒想到韓風雨突然病情加重,心下猶豫不決。
“我送你去醫館吧。”他嘆了口氣,“你已經病了許多天,不能再拖了。”
韓風雨不太想去。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前面幾次感冒,吃藥恢複健康的時間,和自愈的時間差不多。何必受這個苦?
他搖頭,指着床頭顧惜朝之前買的藥。
顧惜朝猶豫一下,“好吧。再吃一副,如果我晚上回來,你還不退熱,那就帶你去醫館。”
這肯定不行,葉孤城還在王府等他。
韓風雨想了想,用手指在顧惜朝手上寫:我可以自己去醫館。
顧惜朝道:“這能行嗎?”
韓風雨點頭,在他掌心寫:我找了個活兒,今晚要去萬春樓。
顧惜朝臉色一變,盯着他的眼睛,“你應該知道萬春樓是什麽地方。”
韓風雨點頭。
“為什麽偏偏是那裏?”
韓風雨:離得近。
顧惜朝:“……”
韓風雨:價錢高。
顧惜朝:“……”
韓風雨:而且不嫌棄我。
顧惜朝竟無法反駁。
如果換做他自己,淪落到玉楓的境地,或許也會做出這種選擇。
為了活下去,尊嚴又算的了什麽?
顧惜朝輕聲道:“可你還在生病。”
韓風雨寫:不要緊,那邊的事情很輕松。
顧惜朝轉過臉去,不忍看他:“我送你去醫館,再買些吃的。”
韓風雨覺得他好像誤會了什麽,拉扯一下他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顧惜朝強顏歡笑:“你……”
韓風雨寫:你怎麽了?在萬春樓做幫傭不好嗎?
“幫、幫傭?”
顧惜朝重新理了一下思緒,離家近,價錢高,還不用跟人打交道。
是他想錯了。
送韓風雨去醫館後,顧惜朝就走了。
大夫給韓風雨做了個推拿,加上針灸,做完韓風雨就退燒了,頭腦也清醒很多,但是嗓子依然不舒服。
“急不得,急不得,須得慢慢調理。”大夫說,“寒氣散了才能好。”
韓風雨點頭致謝,放下錢就回靖王府了。
換下衣服,戴上面具,韓風雨咳嗽着從側門進來,下人們向他行禮,但是沒有人敢多瞧一眼,更不敢上來關心他,直到在院子裏遇到周管家。
周管家剛從庫房出來,看到韓風雨後,快步走來,“殿下,出大事了。”
韓風雨咳嗽兩聲,“怎麽?”
“您病了?”周管家心疼地看着他,多大的事,都比不上靖王的身體,他道:“外面天冷,還是到屋裏說吧。”
“嗯。”
他跟在韓風雨後面,一起進了屋,“左都禦史呂高澹呂大人卒了。”
韓風雨有些驚訝,左都禦史可不是小官,而且他記得呂高澹雖然年紀大了點,身體卻很硬朗,罵他罵的擲地有聲,特別爽快,“怎麽突然卒了?”
周管家道:“昨日呂大人從檢察院回來,剛下了轎子,突然絆了一跤,腦袋磕在臺階上,沒能救回來。”
“……”
這也太不小心了。
韓風雨頭疼地嘆了一口氣。
“呂大人的府上,離着王府不遠,府上的下人親眼看到的。”周管家說:“只是此事太過蹊跷了,許多人都不相信……呂大人前不久還罵過您……”
韓風雨明白了。
呂高澹的死和蔡京一樣,都要算到他頭上。
他捂着嘴咳嗽了一會兒:“罵就罵吧,本王也不差這幾句罵了。”
周管家道:“可是這件事情一出來,祭祖時路遇劫匪,意外身亡的翰林院學士,還有失足落水的詹事府府丞……”
韓風雨面色冰冷,“本王知道了。”
經歷過陸小鳳的鍛煉,韓風雨對人設的接受能力很強。
盡管即将被人潑髒水,他也敏銳地從中發現了可以利用的點,咳嗽兩聲,低低地笑起來,“既然這樣,倒不妨利用一下這些流言。”
周管家小心翼翼:“殿下的意思是?”
“這幾個人都罵過本王?”
“不錯。”
“這幾個人全都死了。”
“……”
他以後就是手腕果決,冷厲無情的鐵血親王,凡是得罪他的,全都沒有好下場。
看誰還敢再罵他!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千八_(:з」∠)_
明天日萬!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