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何功業
城郊, 永誠侯一家及春生、遲生姐妹站在柳亭不時張望遠方,盼着早一點看到安國公府的車架。
“兩年沒見,不知道祖母如今有什麽變化, 身子可好?”遲生端着茶杯,并沒有喝,心裏回憶起和祖母相處的點點滴滴。
姨媽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才兩年, 我都小十年沒見過母親了。上回見面, 還是陛下大壽,母親進京賀壽。一晃眼日子就過去了, 我頭上都生白發了。”
“娘, 哪兒來的白發, 您和我一起走出去, 人家還當是長姐幼弟呢。”三表弟這張嘴也是抹了蜜一樣。
“沒正行兒!”姨媽嗔怪, “在外祖母面前恭敬些,她老人家啊……”
姨媽的思緒已經随着話音飄遠, 關于母親, 她有許多想說的,那些回憶沒有褪色,反而在記憶的長河裏閃閃發光。
“岳母威嚴。”永誠侯補充了一句, 他往日五大三粗, 絲毫不在意形象的,今天卻修了胡須,穿了和姨媽一樣顏色的衣裳。時不時整理衣襟, 仿佛頭回登門的毛頭小子, 一心要給岳母留個好印象。
虞松風這個唯一見過外祖母的就被弟弟妹妹們圍起來, 打聽傳說中的安國公, 究竟是怎樣的人。
“外祖母非常和氣,為人親切又慈和,我去了兩次雲南,單看我帶回來的那幾車好東西,就知道祖母的慈心。”虞松風講起他之前的經歷,看演武場多摸兩下的砍刀,外祖母做主直接送,喜歡吃什麽、用什麽,府上也是盡力供應。而且,在哪裏住着就和住自己家一樣,作為長輩,外祖母不要求晨昏定省,也沒有飯桌上吃飯不能說話的規矩,氣氛寬松的如同小民之家。
這很符合永誠侯府的氛圍,雖然現在多數大家族之中,講究的是“禮”,行動規行矩步,克己複禮,可他們兩家一在雲南、一在北疆,都是民風開放,自由散漫慣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脾性相投。
春生和遲生眼睛死死盯住大道,盼着那路上早一點出現旗幟。
盼望着,盼望着,終于,遠處的大路上,出現了旗杆上挑着的紅纓。
“來了!”春生眼力最好,大喊一聲,翻身跳上馬背,甩鞭子疾馳而去。
其餘人也反應過來了,紛紛上馬,往安國公府的隊伍迎上去。
這次安國公府是奉命進京,一路上都打着旗幟。春生一馬當先,隊伍裏的人遠遠看見就給她讓道,春生在國公規制的馬車前勒停烏駒,興奮大喊:“祖母,我是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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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簾被掀開,安國公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春生忍不住流下熱淚。太久,太久沒見了,我好想你啊,祖母!
春生還沒來得及剖白心曲,遲生已經道了,替她說出心聲:“祖母,遲生好想你啊!”
安國公微微一笑,“都大了,還哭成個小花貓。敢臣、老大,多年不見啊。”
姨丈和姨媽翻身下馬,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兩個頭,“不孝女給娘請安……”
“小婿見過岳母!”
“起來~春生、遲生,趕緊扶起來。”安國公笑道,“再見面是好事,怎麽都哭成這樣。你們也是長輩,該給孩子們做個榜樣才是。”
姨丈和姨媽被扶起來,姨媽一邊擦眼淚,一邊哭:“娘,這回來了,就多住些日子吧,下回再見不知道什麽時候。”
“是啊,是啊,我娘也想念岳母,時常念叨。”姨丈在一旁拼命點頭。
“收聲,勿做小兒女情态。”安國公對永誠侯一笑:“這些年,多虧你包容她,看你們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
虞松風又帶着妻子、弟弟、妹妹上前拜見,一行人在路上敘了幾句,車隊往驿站方向而去。
安國公奉命進京,在皇帝召見之前,都要等在驿站恭候,這是外官進京的禮儀。當然,安國公的規格格外高一些,剛到驿站,就有宮中內官前來傳旨,陛下有令,請安國公暫歇一晚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入宮觐見。
驿站更是早早得到消息,把最好的院落給安國公府騰了出來。最近太子即将大婚,外官進京拜見的非常多,以京畿驿站的富裕寬松,都擠得滿滿當當。即便如此,安國公府也占着最好、最大的一處院落。
母女、祖孫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
遲生從來沒覺得而自己是個話痨,原來入京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腦子裏,見祖母來了,如同雛鳥一般,恨不得把點滴都講給她聽。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城門快要關了,安國公才開始攆人。驿站地方有限,姨媽一家無奈先回城,春生、遲生撒潑打滾得不肯走,寧願打地鋪,也要守在祖母身邊。
洗漱過後,遲生披散着頭發坐在床邊,有些興奮。第一次和祖母一起睡啊!
“春生,你以前和祖母一起睡過嗎?”
“你不知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還能背着你獨占舊獨祖母?”春生嘲諷,她看遲生是興奮昏頭了,沒話找話。
遲生癡笑,她這不是高興的嘛!撫摸着松軟的被子,遲生就是開心,沒啥事也開心,傻樂!
安國公洗漱完璧,頭發還是攏在腦後,規矩整齊。
“祖母……”遲生迎上去,扶祖母坐在床邊。
安國公把睡塌坐出了官位的威嚴,問道:“不要撒嬌賣癡,你倆到京城歷練兩年,可有成效?”
“我們和皇子公主一起受大儒、名将教導,我如今已能開一石弓,跑馬一晝夜奔馳,兵法韬略也有長進,請祖母考校。”
“你呢?”安國公問遲生。
“我跟着老師讀書……”遲生沒想到突然間讓彙報成績,有些結巴,她進京以來,幹什麽了?
“我聽說,你們進京之後,在文才武功上并無驚人之舉,春生每日與纨绔子弟跑馬游獵,遲生更是混跡在閨秀圈中,之前你是不是與長興侯府的襲爵人走得近,還攪和進官妓的豔情中。”
“祖母明鑒,我只是因與長興侯府孫嗣音相交,幫她哥哥一把,過後再無聯系。那些流言紛擾,不過庸人以訛傳訛。”
“行,你說——我信。我安國公府從來都伴随着議論。那你再說說,來京城這麽久,做出了那些成績?”安國公平靜反問。
和皇家交好?不算,帝後對自己和藹,是為安國公府穩定西南的功業,換成早生、晚生也一樣,不是為了她遲生。那同樣的,與太子、皇子、公主聯絡感情,也不能算成績。和勳貴子弟沒處好關系?那還不如和皇家交好呢!
遲生努力想,遺憾得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祖母,我錯了,不該把心思放到人際交往上去。我有想法的,我因長興侯府孫英珏接觸了官妓一事,這些人都是犯官之妻女,幾乎沒有贖身從良的可能。律法通過把這些人打為官妓,侮辱犯官。那些女人只是工具,就像罵人時候罵祖宗十八代一樣,可是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無辜的。即便她們也享用了民脂民膏,那也該讓她們服刑贖罪。從來沒有把男丁判成小倌侮辱人的,為什麽要要這樣來折磨女人。”
“我想聯合有志之士一起上書,請朝廷改變這樣的律法。”遲生努力思考,補充道:“還有,我發現我們雲南可以吸納貶谪、流放的官員作為人才,我和春生都商量過的,是吧,春生。”
春生走過來,跪在床邊,“是,祖母,我和遲生想過,如何才能建設好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