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個世界沉睡、蘇醒、咆哮、戰火紛飛……像河流一樣不斷前進，波濤翻滾，洶湧澎湃。但是大部分時候，它的表面都呈現着和平無波的景象，讓人懈怠、困倦、放棄掙紮，最終被未知的洪流淹沒。
戸島夏熏的生活一直是平坦的。或者說，自欺欺人的平坦着。除了壓制盲目的夢想幾乎沒有別的波瀾，就像一汪廢棄的死水，她從鏡面般的湖面看自己的影子，沒有欲望，沒有希冀，也沒有眼淚。這是她承受的自己的樣子。
就是因為這樣，會産生超脫的幻覺和對生活的厭棄。厭倦一成不變，也厭倦想改變卻無能為力的自己，這種厭倦是沒有盡頭的幽徑，只能容納一個人的腳步。
……但這是錯的。
意識越來越模糊，好像回到三年前那個企圖割腕自殺的日子。夏熏在黑暗中苦澀微笑。跡部，你說要和我一起戰勝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我一直都不戰不逃，等待着被時代吞沒。
如果現在開始跟世界鬥争，會不會為時已晚？
黑暗潮濕的倉庫漂浮着水汽和金屬腐蝕的氣味，夏熏抱緊雙膝，低下頭，突然很想哭。
久違了的，寂寞的味道啊。
穿過倉庫前的叢林，長長的校道上像是突然被按下暫停鍵一樣，所有人的動作都遲緩下來，不約而同的望向校門口方向。
“真是……想不注意都很難。”正在進行早訓的傑克桑原也看到了那架降落在空曠場地的直升機，他盯着機身偌大的「ATOBE」家徽三秒後，額角滴下冷汗。
“高調的家夥~”丸井文太吹了個粉色的泡泡，眼睜睜的看着跡部景吾駕輕就熟的往網球部方向走來，“不會又是來挑戰的吧？”
“這次是誰呢？”柳蓮二攤開筆記本，望了一眼真田弦一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穿着冰帝校服的少年越過了他們，徑直的走到柳生比呂士面前。
不等外交辭令，跡部景吾劈頭蓋臉的問，“戸島夏熏在哪裏？”
“夏熏出門很早，”柳生皺眉，“大概在班上吧。”
跡部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他，直到柳生背脊有些僵硬，終于明白事态的嚴重性。
這時，慢悠悠的聲音插入對話，“沒有喲，”仁王雅治斜倚着鐵絲網，雙手放在褲袋裏，狹長的眼眸一片冰涼，“不在班裏，我也在找她呢。”
“根據GPS定位，她确實在這個校園。”跡部景吾轉頭，指揮着跟他一起來的保镖，“無論如果，給本大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根據數據，立海大有70000平方公尺。”柳蓮二回敬了一句，合上手中的筆記本，“怎麽了，跡部君？”
“不關你們的事。”
浩浩蕩蕩的保镖有序的分向立海的四面八方，跡部景吾轉身，正好對上幸村精市優雅的身影，土黃色的外套披在肩上，幸村雙手環胸，饒有興致的看着跡部，“怎麽，今天有興趣來參觀立海嗎？”
他看着跡部嚣張的樣子，輕輕扯動嘴角，側頭微笑，“還是适可而止吧，跡部君。”
跡部景吾環顧了一周網球部衆人，突然冷笑，“把戸島夏熏交到你們這些家夥手裏，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隽秀的眉微微一挑，幸村精市聲色不宣，“看跡部君這個陣勢，出什麽事了吧？”
“不關你的事。”跡部景吾傲慢的重複了一遍，“從今天開始，戸島夏熏的事情都與你無關。”
“這話不好說呢，”幸村精市面不改色的回頭，網球場外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他随便指了一個學生，“看到戸島同學了嗎？”
“沒、沒有……”那個學生在高強度的注視下磕磕巴巴的說，然後推出旁邊的友人，“小澤說不定看到了，她今早值周。”
“我知道夏熏在那裏。”那個叫小澤的人正要說話，一道溫柔甜美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在幸村的示意下，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中間赫然是藤川紀子和未希的身影。
藤川紀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說話的未希，“你在說什麽？”
“抱歉藤川，這次我不能袖手旁觀。”未希越過她的肩膀走到幸村身邊，“大概在老校區，我看到她……往那個方向走去。”
叢林的盡頭是一間廢棄的倉庫，跡部景吾掃了一樣手機上傳送的定位系統，确定了正是眼前的方向。雨後的空氣清新，但倉庫散發着淡淡的鐵鏽味，讓跡部有種記憶回溯的不安感。
專業人士已經聚在前面開鎖，跡部景吾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大聲說，“不要打開門！”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向訓練有素的保镖比了一個手勢，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幸村他們面前，圍成了一個包圍圈。
“全部人給本大爺退後。”
“你在做什麽啊！混蛋！！”丸井文太不滿的大呼小叫，換來跡部冷冷的一瞥。
“跡部君……”
“幸村，本大爺不喜歡開玩笑。”跡部景吾轉身走向倉庫，“戸島夏熏的事情從此跟你無關。”
他伸出右手推開門，地上蜿蜒的血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黑暗的室內照入一抹強光，跡部景吾逆光而立，身影颀長，表情卻看得不真切。他脫下風衣，覆蓋在夏熏單薄的身上。
“我來了。”少年的雙手環住夏熏，在她耳邊輕聲說，似乎有種沉甸甸的安全感籠罩在周圍，夏熏開口：
“別讓他們看到，好嗎？”
“恩。”
夏熏還是跟三年前一樣固執，哪怕遍體鱗傷也不願示于人前博得一點同情。跡部用近乎溫柔的力度撫摸她的發絲，點點頭，眼睛有些酸澀。女生終于在他懷中安心睡去。
門口已經停滿了帶着跡部家徽的醫護車，跡部把女生放在擔架上，回首沉默的看着幸村、柳生和仁王雅治，他的眼中罕見的沒有帶一絲攻擊力，卻更加具有壓迫。耀眼的白襯衫在秋風中有蕭瑟的感覺，跡部景吾把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戸島夏熏這筆賬，本大爺會一點點讨回來。”
他最後把視線定格在藤川紀子身上。
車尾消失在叢林中，暫停鍵被放開，保镖們迅速離開了立海。
幸村精市走到藤川紀子面前。
“只有你知道我今天早上要去醫院，”少年握緊拳頭，片刻後又松開，“這件事最好跟你沒關系。”
“幸村精市！”藤川紀子咬牙，看着幸村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這一切都是戸島夏熏的自導自願，我們都被她耍了！”
幸村停下腳步，外套在和風吹拂下劃起淩厲的弧度，少年的聲音有些憂傷，大概是錯覺吧。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藤川。”
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傷人的話。
一向堅韌的藤川紀子猝不及防的紅了眼眶，溫熱的淚水順着臉龐落下。但沒有人看她一眼，就連未希也沒有回頭。
衆叛親離……藤川紀子突然明白了誰最迫切希望自己成功。
沒錯，就是戸島夏熏。她越強勢，戸島夏熏就越能得到輿論的同情，柳蓮二也好，幸村精市也好，在他們面前玩手段都太危險，所以索性什麽都不做。
人心，真的完全被掌握了呢。
醫院的色調永遠是千遍一律的潔白，最接近死亡和天堂的顏色。夏熏望着牆壁，仿佛從一片單調的白色中看到了冰冷的氣息。
“夏熏？喂，你在聽我說話嗎？”絮絮叨叨的不二周助停下來，不滿的喚回青梅的注意力。
“啊，抱歉。”夏熏接過他遞過來的蘋果，點評道，“有進步。”
“那當然。”不二周助得意洋洋的看着垃圾桶，“在你走神的期間，我已經實驗了十個蘋果。”
夏熏望着裝滿整個垃圾桶果核，默然不語。
“放心，我挑的是讨厭的人送來的。”不二周助解釋，毫無疑問，他指的是立海大一幹人。
夏熏搖頭，“理由不對吧，我好像知道這種蘋果。”她望着不二心虛的表情，想了想，“是叫國光蘋果吧……？”
“呵呵，真的嗎？”不二周助望天裝傻。
這間位于東京的私家醫院探病時間非常嚴格，護士敲了敲門，示意不二周助應該離開了。後者把水果刀放回桌上，“嘛，好好照顧自己。”
少年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
房門再次被推開時，佐伯虎次郎帶着愠怒的表情出現在眼前。他努力的抑制情緒，站在門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躺在病床上的夏熏。
“沒有收到你的探視申請，”夏熏微笑，“是意外之喜呢。”
“跡部君帶我進來的。”佐伯簡短的解釋，又沉默的盯着夏熏看，直到身經百戰的女生也有些尴尬時，他才收回視線，轉向窗外。
窗外有綠草如茵，白雲在藍天上變化無常，一如十多年前的童年，天氣永遠晴朗而舒适。
“還記不記得九歲的時候，”他說，“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
“是一把鎖。”佐伯不理她，徑自說，“當時一位工藝大師的傑作，鎖芯被譽為全世界罕見的精致繁瑣。”
夏熏看着他，但少年卻再也沒有把視線轉回來。
“後來鑰匙不見了，”佐伯停頓了一下，“……你花了一個星期又打開了它。”
“佐伯，我很抱歉。”
“真奇怪啊，”少年對她的致歉恍若未聞，“跡部君說你被鎖在倉庫裏，但是那只是一把破損的老式門鎖，夏熏你居然沒有打開。”
夏熏的身體有一瞬不易察覺的僵硬。
“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你這樣做？”佐伯終于垂首，直直的凝視着夏熏。因為彼此太過了解，他和不二都清晰這件事，但不同的是，他不會無原則的包容。
“離開這裏。”夏熏擡頭，不閃不避的對上他的視線，“我說過的吧，這是唯一的目的。”
“敘舊的時間夠了嗎？”跡部景吾推開門，打斷了室內的暗流。
這家醫院大概跟跡部家有什麽關系，夏熏在這裏住了一天，但是沒有一個柳生家的人能夠進來，就連立海大的人探視申請也一并被拒絕。
看來跡部景吾是打定主意要給他們臉色了。
“藤川紀子的保釋申請通過了，”跡部景吾說，少年不假他手，直接将肇事者藤川丢進了警局，雷厲風行的手段讓持不贊同意見的人噤若寒蟬。
“所以？”佐伯問。
“本大爺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她，”跡部景吾眯起眼睛，眼角溢出一絲殺氣，“但這次恐怕不能一擊必殺。”
夏熏側頭，“她想庭外和解？”
“沒錯，”跡部說，“她請了最著名的律師，警視廳總監似乎也姓藤川。”
“那就讓他來跟我談。”
“律師？”
“不，”夏熏緩慢的搖頭，“警視廳總監。”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放在正文，這裏解釋好了：
藤川知道幸村要去醫院，她是特地挑那一天去堵截夏熏的，不用懷疑，主上的手機落在家裏也是她的傑作。
夏熏本來想用幸村梨紗的事情激怒藤川，然後自己打開門，但是後來改變主意了。
為什麽呢？……你猜。
【題外：今天的英語課。】
閱讀理解有一篇在講網球，老師突然用英語問了一句：
“世界上最著名的網球選手是誰？”
我的英語跟切原小海帶一個水平，所以當時還沒反應過來。
然後有個女生回答說，“Echizen Ryoma.”
然後老師就開始表揚那個女生的知識面很廣blablabla，後面傳來一陣笑聲。
于是我反應過來了，丫回答的是越前龍馬（Echizen Ryoma）……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