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目送夏熏走進柳生宅邸，不二周助在原地停留了許久，依稀記起許多年前的一幕：
…………
暮春傍晚，涼意徐徐襲來，穿着單薄的三個孩子依偎在一起。
“小薰，周助，我們走吧。”年幼的佐伯虎次郎望了望天色，這樣勸道。
女孩嚴肅的拒絕。
那時的不二周助已經褪去了初次離家的興奮，抓着女孩的胳膊，昏昏欲睡。
突然，刺眼的探照燈籠罩了整個街道，浩大的車隊從遠處駛來。或許是直覺使然，不二周助驟然睜開眼睛，拉着兩個玩伴躲入牆角的陰影之下。
車隊緩緩逼近。
柳生英樹下了車，走向停靠在中間的賓利，動作溫柔的抱出一個熟睡的男孩——他有着深紫色的頭發，與柳生英樹如出一轍。
柳生英樹的動作還是讓男孩驚醒，他睜大眼睛，緊緊的拉住男人的手，“爸爸……”
男人無奈的将他放下，牽着他走向大門。
車隊已經離開了，在鐵門之前，柳生英樹停下腳步，蹲在男孩面前，注視着那雙與他相似的臉龐，語氣輕柔：“比呂士，我們回家了。”
望着這幅充滿了溫馨與和睦的畫面，不二周助下意識轉頭。卻只看到被劉海陰影遮住的眼睛，和夏熏緊抿的唇。
“好的，我們走吧。”半響，夏熏對佐伯虎次郎說，聲音暗啞。
…………
森嚴的鐵門在陽光下泛着冰涼的光，不二周助最後望了一眼仿佛凝固在時光中永恒的場景，轉身離去。
Advertisement
古樸凝重的牌匾，書法蒼勁有力。
——柳生宅。
＃＃＃ ＃＃＃
“如果你的數據沒出錯的話，這是最後一班開往東京的電車了，”不二周助靠着站牌，遠處的軌道出現了一個黑點，“就算是這樣也不出來嗎？乾。”
“啊。”帶着黑框眼鏡的少年從柱子後面繞出來，贊嘆道，“果然是有着‘天才’之稱的不二周助。”他扶正了眼鏡，翻動着手裏的筆記本，“在下很好奇，你是如何發現的？”
“你想知道？”不二眯着眼望向天空，“那麽，作為交換……用你的數據回答我幾個問題，如何？”
“洗耳恭聽。”
“如果有人要向立海大的柳蓮二宣戰——”
未等他說完，乾貞治不假思索的報出精确的數據，“失敗率百分之六十三點四三一。”
“再加上柳生比呂士呢？”
“失敗率上升至百分之九十一。”
“最後加上仁王雅治。”
“那麽無論是誰，都只有一個下場。”乾貞治的眼鏡反射一陣耀眼的光，“——他會死的很慘，非常慘，令人同情。”
“是嗎？”
乾貞治聽到少年淡淡的反問。
電車停下了，不二周助率先上車。
＃＃＃ ＃＃＃
剛剛進門，辛姨便迎了上來，在夏熏耳邊小聲說：“準備去本家，老爺已經回來了。”
夏熏點點頭，狀似無意地與她擦身而過，步入大廳。
柳生末芽先注意到少女，親切的喚住她，“夏熏，快過來。”
夏熏正要答話，出口卻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用手帕捂住嘴，少女颦眉，一副難受的樣子，“抱歉，我有些感冒。”
說着，就停在了原地。
“啊……”
柳生末芽才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丈夫打斷，“既然是這樣，那麽這幾天就好好休養吧。”柳生英樹的語氣帶着發號施令的果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懷，“等你身體好了……就一起回去看看爺爺。”
“是。”少女低下頭，恭敬的應道，“那麽我先回房了。”
一旁冷眼觀全局的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他的‘妹妹’似乎從不曾靠近在座姓柳生的三個人，是巧合嗎？
…………
清晨的陽光舒适溫暖，公平的鋪灑在神奈川的海岸和鄉鎮。柳生家的四位主人還沒有蘇醒，宅內卻已經一片忙碌。
熨鬥撫平了報紙，辛姨輕輕的拭擦，直到确定已經沒有會沾手的墨跡，才将它整齊的放在一邊，開始重複第二份報紙——即使多數時候，僅是早餐間隔期間，主人空閑的幾分鐘，這些報紙才能派上用場。
廚房散發着熱氣，每一份食物都按照營養表上的排列，悉心準備，令人食欲大動。
“現在還沒有研究出熏小姐喜歡吃什麽，”廚師長焦躁的走來走去，指着一個幫忙的女傭，“你是廢物嗎？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女傭扯扯嘴角，在廚師長背過身後小聲嘟囔，“切，私生女。”
…………
“真是令人厭惡啊，”樓梯過道上，端着盤子的幫傭對同伴抱怨，帶着濃濃的不滿，“那個私生女。”
“就是，”另一個人附和，不停點頭，一副擔憂的樣子，“現在是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媽媽也會來這個家橫插一腳，哎，不幸的柳生夫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第三者的女兒……”
“閉嘴！”威嚴的女聲從暗處傳來，随着聲音主人有規律的步伐，講話的人臉色越來越蒼白。
終于，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管家站在兩個人面前，“你們在說什麽？”
“什麽也沒有！”剛剛的附和者慌張應道，然後飛快的跑下樓去。
憤恨地瞪着不堅定的同伴消失在轉角，女傭低下頭，“對不起，辛總管。”
“不，宇子小姐，”總管的眉眼淩厲，“雖然你只是臨時幫傭，但是随意探讨主人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在我們柳生家絕對容不下這樣的言行。”
“但是……”
還是少女的幫傭急切的想要争辯，總管卻沒有給這個機會。
“你被解雇了。”
“宇子，”辛姨的話音未落，樓道口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給我泡一杯咖啡。”
宇子的臉瞬間明亮起來，“是，少爺！”她饒過女人下樓，帶着嘲笑輕聲挑釁道，“抱歉喲，您好像不能得償所願了。”
辛總管轉身恭敬的行禮，“比呂士少爺，日安。”
少年冷淡地點頭，關上房門。
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站在原地的總管驟然擡頭，看到了四樓樓梯口安靜站立的女孩。
“熏小姐……”
辛姨的嗓音幹澀。
＃＃＃ ＃＃＃
三年級Ｂ組。
北原友佳撐着下巴，低靡道，“為什麽Ｓ＆Ａ樂隊偏偏在周三來橫濱？”
“就是就是。”旁邊的女生如搗蔥蒜般點頭，語調悲憤。
夏熏從書本裏抽出視線， “周三有什麽不對的嗎？”
“夏熏你不知道？”北原友佳顯得非常難過，“周三是Ａ組的柳生比呂士值日，如果被他抓到……”光是想象後果，北原的表情就變更加扭曲。
“诶，”旁邊的丸井文太湊過來，“那麽不巧嗎？這星期三、四、五也是柳生的社團值班日。”
“那拜托你制造多一點垃圾吧。”北原友佳恹恹的說，“把他拖在網球場上最好。”
重新翻開古典的書頁，撫平泛黃的紙張，少女無聲息的笑了。
…………
“雖然還有一點咳嗽，但是再過兩天應該沒有大礙。”晚飯過後，夏熏這樣對柳生英樹說。
“是嗎？”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很快又湮沒在眉眼間，“那就周三回去吧。”
微風從罂粟花田吹來。
柳生英樹望了望夜色下的妖豔，突然說道，“這些年來，爺爺他很想你。”
“我也一樣，”少女低下頭，好像迫不及待對父親懇求，但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周二晚上就回去，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上課……今天考試……所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