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要幹嘛？”祝淮書問。
池嬈想了想, 決定如實招來。
“我在經營小某書賬號嘛，分享口紅之類的化妝品。現在需要一個口紅試色模特。”
他更難理解了，“口紅主要受衆不是男人, 為什麽找我試色？”
“就是因為男模特少, 所以更特殊呀。有些人用雕塑拍腮紅試色呢。只是一種宣傳手段而已啦。”她說。
見祝淮書不為所動, 她抱緊他，“答應我嘛。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拍幾張試色圖就OK啦。”
“你認真的。要我拍照。還要放到網上去。”他再次确認。
見她再次點頭, 祝淮書俊臉一點點沉下去。
“（祝，你還在嗎？）”
“（祝，攝像頭有問題嗎？）”
電腦裏傳來呼喚他的聲音。
他揉了揉眉心，試圖跟她講理, “你先下去，等我開完這個會，我們再談這個問題。”
她搖頭, 抿緊嘴巴，臉上一副天真無辜相，環在他脖子上的卻又緊了緊。
他低頭，她仰頭, 視線在空中交撞。一個眸色沉鴉鴉，像小時候落筆微頓留下的墨跡, 比別處的都濃些；一個眸色淺淡些, 裏頭映出對面人鏡片折射的光, 好似風雨琳琅。
耳邊是不不知哪裏來的輕響, 仿佛是窗外風吹過留下的聲音。
池嬈幾乎盯得眼睛酸脹了, 心裏告訴自己在堅持一下, 就一下下, 終于等到他啓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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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非得我答應是吧？”
她勾唇一笑，眼裏幾乎立刻有打了勝仗的神氣，松開手說：“那就謝謝祝教授了......哎哎哎——”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騰空抱起，吓得她立馬重新攬緊他的脖子。
祝淮書把人抱到沙發旁邊，彎腰放下。池嬈還在掙紮，“就試一支，一支行不行？”
她手早就酸了，抱不住他，滑下來。他轉身要回書桌邊，她拉住他的手。
“你剛才說什麽條件，我考慮一下。”
祝淮書頓了下，回頭說：“去我實驗室實習吧。”
“啊？”
她愣住了。他趁這個時間回到書桌後，繼續會議。
池嬈兩腿搭在沙發扶手出，仰面躺下，手放在肚子上。祝淮書又在講外語，低沉平穩的聲音成了她的放空背景音。
小某書的筆記，估計這會兒熱度還在上升吧......
如果是祝教授的話，會不會直接爆掉......
他要她去實驗室哎......
天天見她，他都不會煩的嗎......
她要不要接受他的條件呢......
還是先睡一覺吧......
祝淮書開過會，阖上筆記本，一擡頭，剛才還精力充沛的小人兒似乎已經睡着了。他起身走到她身邊。
池嬈睡相挺端正乖巧，兩只手搭在肚子上，不偏不倚。他彎腰看了會兒，伸手捏捏她的手指。
“回卧室睡去。”
“我去實習......”她揉了揉眼睛，口齒含糊，“你要幫我試色......”
八月末。
今年夏天熱了好長一段時間。降溫來得晚，但幾乎是一夕之間，天氣預報上的氣溫從2開頭，全變成1開頭。
街邊的人腳步匆匆，有穿短袖短褲的，還有已經換上秋裝加外套的。
一場大雨打落了許多樹葉。環衛工的幹竹掃帚掃過街面石板，發出唰唰的脆響。樹葉成了一小堆。
從生物園大門口進去的時候，祝淮書看到門衛，想起什麽。
“段琪。回頭跟門衛打聲招呼，再辦張出入證。”
在場的只有教授旁邊的小夫人沒有出入證，段琪當然知道是給誰辦。
“好的，我記下了。”
池嬈坐在祝淮書旁邊，放空自己，閉眼休息。
第一次正經實習，她本來該有點興奮和緊張的。但是前段時間談好之後，他臨時去R國出了趟差，就把這事延後了。導致她現在，緊張勁兒過了，沒什麽感覺了。甚至還有點想睡。
“到了。”
“哦。”
她揉揉眼睛，跟着一起下車。
進大樓前，祝淮書接了個電話，好像比較着急，大步流星，先走了。
“池小姐，祝教授交代過我，讓我帶您熟悉一下工作。”段琪說。
“麻煩你。”池嬈抿唇。
段琪領她進了辦公室，是上次那個，她還有印象。這個點，辦公室沒什麽人，但是很多位置上放了外套。
祝淮書的辦公室有單獨的隔間，她的工位就在隔間外面隔間。
她坐下，摸了摸電腦鍵盤，有種莫名的雀躍。
邁向成熟女性的第一步——工作。
“需要我做什麽工作呢？”她主動問。
段琪說：“比如祝教授想喝咖啡，您就給他沖咖啡，想喝茶呢，就給他泡杯茶。茶水間在休息區，等會兒我帶您過去。”
池嬈點頭。
段琪想了想，又說：“祝教授有時候需要複印文件，這個活也是您的。複印機就在隔間外邊，我給您演示怎麽使用。”
她跟他一起出去，看他完整演示了一遍，怎麽把一張份文件，完整複印。
“需要裝訂的話就用這個訂書機釘起來，這個得用點力氣。不需要的話就算了。”
“哦哦。”池嬈點頭，試了下訂書機。
還好，不算特別難。
她放下文件，看向段琪。
“然後呢？”
段琪愣了一下。
“段助早。”有人剛到，工位就在隔間旁邊，笑容滿面地跟段琪打招呼。
“早，陳哥。”段琪說。
他錯開了點身位。池嬈舉起手，小幅度晃了晃，“早。”
她還記得幾個上次來見過的人，好像沒見過這個。
“啊。你好......”陳檬明顯驚訝，用眼神詢問段琪這是誰。
“祝教授的......”段琪本來想說的話被咽回去。
“實習助理。”他說。
池嬈來過這裏，按照辦公室傳八卦的速度，大多數人應該都知道她的身份了，不過眼前這個顯然是個例外。
“你好你好，我叫陳檬，這裏的研究生。”陳檬弄清楚她的身份，殷切地伸出手。
段琪閃身擋住池嬈。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比如有時候祝教授在開會或者在弄別的事，總之不方便有人找，你替他擋住過來的人。最好能記一下是辦什麽事。”
“哦哦。”池嬈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我得幫祝教授準備開會的材料去了。您有事的話，打我電話。”段琪說。
池嬈應着，回隔間裏去了。
陳檬從剛才開始就豎着兩只耳朵，這會兒試圖透過玻璃看到裏面的工位。
“祝教授為什麽又找了個助理？”他相當好奇。
新來的女人不像是科研助理。祝教授雖然忙，但平時的雜事，一直都只用一個助理。怎麽回事？
“叫你清高，吃瓜都趕不上新鮮的。”段琪說。
這世界上有人天生好奇心強烈，但是沒什麽吃瓜天賦，永遠用5G的心沖着2G的浪。
陳檬說：“陳哥，這到底哪個瓜？我上次請假錯過的嗎？還是隔離的時候發生的事？再不然就是過年的時候？......你告訴告訴我嘛......你不說我就自己去問了哈。”
辦公室電腦裝的是win10系統，自帶五個游戲，一個紙牌，一個蜘蛛紙牌，一個空擋接龍，一個金字塔紙牌，一個遠古紙牌。
隔間一共有兩盆綠植，有專人照顧，長得挺茂盛。
這個隔間的地板磚，一共十五塊整的方磚，邊上五塊是切割過的。
上午一共有五個人來找過祝淮書，他見了仨，每個都不超過五分鐘。
池嬈閑得快頭上長草了。看了眼右下角的系統時間，怎麽才不到三點。
何年何月才能下班。
她托腮，面無表情點下電腦屏幕上的NEXT，網頁版連連看小游戲進入99-100。快要打通了。打完她要幹嘛？
祝淮書在忙，壓根不在辦公室，具體在哪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工作，也沒時間跟她玩。
她感覺自己好像白化妝、白準備漂亮衣服了，美貌在這裏毫無用武之地。
有人推門進來。
“祝教授......”她就像魯濱遜遇到星期五，興奮擡頭。
祝淮書身邊還跟了個人，捧着個電腦，他跟他說話，壓根沒注意到她。
“嘁。”她趴回辦公桌。
有人敲她的辦公桌，“麻煩把這個裝訂好，給祝教授送過去。”
她擡頭一瞧，是今早碰見的陳檬。
“好的。”
她接過厚厚一沓文件，到處找訂書機。
陳檬擔心，“哎，別弄散了，有順序的。”
“哦哦。”她讪先把文件放下，翻找一番，沒找到訂書機。
奇怪，剛剛還用過來着。
“算了算了，我自己來吧。”陳檬不怎麽耐煩，把文件拿走了。
池嬈讪讪，這人脾氣真急，還不給她好臉色。
所以她剛才脾氣那麽好幹嘛。
哼。下次她也給他擺臉子。
陳檬一直注意着身後的動靜，走出辦公室後，臉上少了趾高氣昂的神色，多了些不解。
正好段琪端了杯咖啡路過，他拉住人家，“哎。段助。”
“幹嘛？”
“新助理，應該不是祝教授的親戚吧。”他煞有其事斷定。
段琪環視一圈，看來還是沒人告訴這傻子新人什麽身份。他想了一下，老婆應該不算親戚，于是搖頭。
“怪不得。”陳檬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怪不得我為難她，她都沒什麽脾氣。”
段琪一口咖啡噴他臉上，“你為難她？！你虎啊。”
剛才那個人又進來一趟，把把訂好的文件給池嬈了。她從包裏摸出鏡子，理了理劉海，補了個口紅，整理衣裙，敲門進了祝淮書辦公室。
他對着電腦，不知道在敲什麽。
“祝教授......”
她話還沒說完，祝淮書眼皮都沒擡，伸手指了下辦公桌空着的一側。她想了想，意識到他是要自己把文件旁那裏。
她放下文件，沒急着走出去，戳戳手，指着他的保溫杯問：“祝教授，你要喝熱水嗎？”
祝淮書盯着屏幕，薄唇微抿。
半晌，回了句：“接點熱水回來。”
“嗷。”她應着，拿起保溫杯。
辦公室隔壁有專門劃出來的一塊休息區，有咖啡機和冰箱，還有個放零食的籃子，裏面一些小包裝零食。一側櫃子裏最多的是瓶瓶罐罐的咖啡粉、咖啡豆和茶葉。看起來這裏的人肯定不少熬夜。
池嬈拿了袋小小酥。今天要工作一整天，吃一點點，應該沒關系吧。
“嬈嬈？果然是你呀。”一圓臉女孩握着水杯剛從茶水間走出來。
池嬈眼前一亮。
她等了一天了，吃飯的時候也留意着，就是想找個認識的人，盧小芃終于出現了。
“小芃。你今天去哪了呀，我找了一天也沒看到你。”她皺着小臉說。
盧小芃哪裏受得了軟妹撒嬌，捂着心口傻笑，“我今天跟着去何教授的講座來着，剛剛才到實驗室。聽他們說有個超級大美女跟祝教授一起來的，我一猜就是你......你是來視察工作的嗎？”
池嬈忽然意識到自己非常沒排面。
好歹是祝淮書老婆。怎麽只混了個實習助理的職位。
她吸了口杯裏冷調的開水，“是的。”
盧小芃滿臉‘果然如此’，握緊拳頭，“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一旁的陳檬看見新來的美女同事，拿着祝教授的保溫杯，悶了口水。他張大嘴巴，下巴差點掉地上。
池嬈怕嘎吱嘎吱的聲音影響祝淮書工作，先在自己位置上把小小酥吃掉，才拿着接滿熱水的保溫杯回到他桌邊，放下時交代：“給你泡了兩顆枸杞。”
祝淮書瞥了眼，還真只有兩顆枸杞孤零零飄在上面。
“還有別的需要嗎，祝教授。”她一屁股坐沙發上。
“暫時沒有。”
“哦。那你忙你的，我在這裏坐一會兒。”
她本來想跟盧小芃一起玩的，結果人家有正經事，等會兒還得出去。放眼整個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無所事事。
祝淮書沒應聲，她就當他默認了。閑得沒事，她打了個哈欠，拿手機自拍。場地限制，也沒法擺拍，只能拍大頭。
她不小心切換到後置攝像頭，鏡頭瞬間從她的臉變成祝淮書坐在桌後的畫面。
男人端正又放松地坐着，灰藍色襯衫挽了一小截，露出清朗的腕骨，手指按在鍵盤上敲字，偶爾翻閱手邊文件。
認真工作的人好有魅力。
她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心底還有種奇怪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但像春天初生乳芽的藤蔓，悄然蔓延滋生。
她偏頭，繞過手機屏幕，看他的臉，正好祝淮書擡頭，跟她對視一瞬。
她立馬低頭。
他似乎只是不經意一瞥，并沒有開口打破沉默。
池嬈并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只是突然像心裏裝了只驚鹿。
她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指甲，慢悠悠拿起手機，注意到小某書的紅色圖标。
之前跟祝淮書約好的時候，她就答應了粉絲會盡快出下一期試色，結果拖了半個月了。她有點不好意思，最近都沒上過小某書。
她想了想，到底是放棄點開了。
還是等能更新的時候再進去吧......
她打了個哈欠側身靠在沙發扶手處，眼皮越來越重......
下午有個會議，辦公室大多數人陸續去會議室等着了。
“哎，你們不走嗎？”有人看着角落裏湊成一堆的幾個人。
“等會兒，等會兒，先過來吃瓜。”
“哎哎哎，你們猜我剛才看見什麽了。祝教授居然坐在外面助理的位置上看文獻。為啥呀？他辦公室不能用？”
有人堅守崗位，勤勤懇懇抱着電腦，一邊跑數據一邊八卦：“那能叫助理的位置嗎，那是祝教授老婆的位置。”
“這是什麽意思。老婆的位置再好，那也不是自己辦公室啊。難道是角色互換？夫妻情|趣吧。”
“噗。別把我笑死。告訴你們，我半小時前進去，看得清清楚楚。老板娘在裏面沙發上睡覺呢，祝教授怕把她吵醒吧，就換了個位置。”
陳檬一回辦公室就看到好多人湊在一起聊八卦，像猹聞到瓜味似的，伸長脖子，“什麽什麽什麽？在聊什麽？”
“有人在祝教授辦公室睡着了。祝教授剛才被迫在外面辦公。”
陳檬舒坦地順了順心口，“終于吃到一口新鮮熱乎的了......等等，有這種事？”
打擾祝教授工作，這能忍？新來的丫頭也太不知好歹。
“祝教授怎麽不叫醒她？”他問。
“不方便吧......”
“人都睡着了，怎麽好叫起來。”
“這有什麽不好叫的？......她是不是有什麽背景？來頭特大？”
除了老板娘，還能有誰算得上來頭特大呢。
身邊的同事誇他：“對啊對啊。哎段琪不是說你不知道嘛。這不挺清楚的。”
陳檬驕傲點頭，“這點眼色我還沒有嗎。”
這些富小姐富公子根本就是進來鍍金的，什麽忙都幫不上，平時不添亂就算了，現在已經影響工作了，怎麽忍！
他看了眼祝淮書辦公室的方向，攥緊拳頭。
“我這輩子最看不慣的就是搞特權。上班時間，豈容她酣睡。祝教授給她面子，我可不給。”
陳檬說着，氣勢洶洶沖進辦公室，留下一衆目瞪口呆的衆人。
“他想幹嘛？”
“不知道.......”
陳檬頂着人生高光推門，“祝教......”
祝教授不在這一間，他收了聲音，托了下眼鏡，走向裏間。
“祝教授！”
辦公桌上的東西都是收拾好了，看樣子是準備去開會。
祝淮書被他的動靜吓了一跳，皺眉回頭。
陳檬定睛，果然看見女孩側身窩在沙發上，睡得相當酣沉，祝教授蹲在沙發邊，手懸在空中，看樣子是忍不了了，要把女孩推醒。
“教授，讓我來！”
“你要幹......”祝淮書話沒說完。
“池！助！理！醒——醒——”陳檬推池嬈胳膊，扯嗓子喊。
池嬈被吓得睫毛一顫，從夢中驚醒，像受了吓的小獸，掙紮起身。
祝淮書伸手去扶，臉上浮現擔心的神色。
看着池嬈的神情，陳檬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了。
但是為了教授。值得！
他吞了吞口水，伸手擋在祝教授身前。
“教授您不要怕，這件事我負全責，就算她有背景......”也算不到您頭上。
話沒說完，手被拍開了。
“幹嘛呀......”池嬈一覺醒來，被眼前慷慨激昂的人吓到了，祝淮書把她攬進懷裏，輕輕拍背，“好了，你接着睡吧。”
陳檬目瞪狗呆，并開始懷疑人生。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