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祝：放學時間老王接你去吃飯，不用等我]
[CRR-：你要加班嗎祝教授]
[祝：嗯]
“您夫人說‘我就在商場附近，不用接’。”
實驗室裏，枚烨捧着祝淮書的手機一字一字念消息。
祝教授忙，他這個小助理就得擔負起幫助祝家夫婦交流的任務。古有大雁代傳書信，今有枚烨代發微信。
祝淮書正在往電泳盒裏加樣，動作利落從容，聽見枚烨的報告，只是稍微點了下頭，繼續準備點樣。
枚烨想起自己用移液器時止不住手抖的模樣，搖搖頭。
手機又來了消息。
看到內容，枚烨本來想表現一下女人說這句話的腔調，看了眼祝淮書不茍言笑的側顏，立馬中規中矩，像Siri一樣把消息念出來：
“您夫人還說‘祝教授放心工作吧’。”
“嗯。”
電泳盒裏水不夠，祝淮書從枚烨身後抽了瓶純水，枚烨這段時間已經培養出助理應有的機敏，教授一伸手就知道他就知道躲開身子，讓出位置。
“需要回複.......呃，您夫人發了個比心的表情包.......又撤回了。”
要不是撤回消息也有提示，枚烨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什麽鬼，現在中小學學生都嫌這種萌娃表情包幼稚，只有大學生那一批人才用，教授夫人怎麽會用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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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教授保密工作做得也真夠好的。跟他身邊認識數年的教授打聽，都打聽不出他夫人丁點兒消息。
祝淮書把水倒進儀器，擰上瓶蓋，瞥了眼枚烨手裏的屏幕。
“還需要回複嗎？”枚烨問。
“不用了。”
祝淮書低頭操作儀器開關。
實驗服袖口有松緊帶，祝淮書手上戴着藍色□□手套，露出一小截舒朗的腕骨。
“好的。”枚烨把手裏的手機鎖上屏，打算等會兒送回祝淮書的辦公位。
環視四周，明明大家穿的都是同樣的實驗服，不知道為什麽，祝教授身上就是有種天然的精英感，那副銀絲框眼鏡看起來都比別的教授高級，怪不得實驗室裏女孩子一看他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效率提高不少。
“枚烨？”
“啊？教授您說。”枚烨回神。
“去收拾一下今晚出差要用的東西。”
“好的。”枚烨點頭。
他轉身準備往外走，走了沒兩步，頓住腳步，“祝教授......"
有教授過來跟祝淮書讨論實驗數據，祝淮書抽空擡頭。
“今天下午應該沒什麽事了吧？有個朋友準備出國，這段時間約我好幾次了......”
晚上要出差去青城，再不見就見不到了。
祝淮書點了點頭，“去。”
他繼續跟身邊教授讨論問題。
耶。
喝酒去喽。
枚烨暗自攥拳慶祝。
池嬈是重度網絡依賴患者，平時用表情包用慣了，剛才跟祝淮書聊天也習慣用表情包結束。
不過仔細想想，祝教授跟老頭似的，未必懂這種文化，指不定還會以為她幼稚。
撤回撤回。
“跟你那誰聊天呢？怎麽不打語音，多方便。”梁絲攬住池嬈的肩膀。
美女連肩膀都很滑嫩，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梁絲忍不住用指腹摩挲幾下。
池嬈按滅手機，“打算讓他聽見前面玩抓手指還是喊十五二十？”
“我就不信這世界上有人不愛抓手指......什麽時候把你叫出來，搞研究也需要放松的嘛。”
“都三十多了，你別想着折騰人家了。”池嬈把手裏酒杯放到唇邊，發現裏面空了。
柯朗正在玩游戲，也不知道是不是後背長了眼睛，反正很自然地幫她續上了，一衆人因為他随便暫停游戲而起哄。
池嬈知道柯朗的小心思，一雙流麗明眸盯着他的臉，将紅唇印在杯壁上，輕啜一口酒。
濃郁明豔的截斷眼妝在酒吧燈光下顯得魅惑，狐貍式的尖尖眼角處高光若隐若現。
即便已經跟她“厮混”近兩年時間，柯朗還是禁不住她直勾勾□□裸的視線，只能用喝酒的動作掩飾心猿意馬。
他放下酒杯，還沒來得及吞咽的這一刻，瞧見她朝自己單眼wink，忘了呼吸，喉頭被堵住，差點把自己嗆死，咳嗽不止。
“看瑤瑤把我們小柯公子迷的，這回的酒必須得替小柯喝了吧？”
柯家在歷城有頭有臉，柯朗喜歡這個姓池的小姑娘不是一天兩天的，周圍人都樂得順水推舟。
有人起哄，你一句我一句，桌上熱鬧起來。
池嬈稍微噘嘴，沾了酒漬的紅唇在蒙昧昏暗燈光下閃着盈潤的光。
她擡手，輕吻了下指背揮出去。對面的幾個公子哥立即捂住心口，滿臉陶醉。
“繼續繼續，柯朗，該喝還是得自己喝，怎麽能讓人家女孩子替你呢，趕緊喝。”
兩分鐘裏，柯朗回味着剛才那個wink，被拉回去繼續游戲；桌上其他人平白被被人飛了個吻；池嬈動動手指就被續上酒。
沒有人會判其為揮霍了的兩分鐘。
這輩子很長，青春年少卻短暫，玩樂需抓緊時間。
“不愧是你......哎這裏這裏。”梁絲沖池嬈身後的方向揮手。
枚烨在澳沒少泡吧，回國後打算洗心革面，奈何身邊朋友沒幾個正經人，這會兒都要出國了，餞行地點理所當然選在酒吧。
“所以你剛才那麽着急讓我幫忙聯系FENDI CASE，就是為了你老板那個睡眠艙......話說還有這種東西？”朋友問。看見梁絲沖他招手，拉枚烨過去。
“只要有錢，什麽東西搞不到......”枚烨慢悠悠跟他身後，視線往卡座位置掃了一圈，鎖定梁絲身邊的短裙女孩。
女孩年紀不大，懶懶倚在沙發靠背上，上半身穿了件低胸吊帶外搭件誇張的黑色皮草，同色系短裙下美腿.交疊，指甲上的金屬小飾物閃閃發亮。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枚烨感覺自己心髒被這人攥住了。
兩個年輕男生朝這邊走過來，都是ABC類型，其中一個站在沙發後，彎腰吻了下梁絲。
梁絲讓他們坐過來，池嬈扯梁絲的手問：“誰啊？”
“上回跟你說過，搞學術那個，旁邊那個應該是他朋友。”
梁絲身邊坐不下兩個人，另一個主動坐到池嬈身邊。
這男生個子很高，長相清朗外向，白t牛仔褲，身材結實，不難想象他在球場上玩橄榄球的模樣。
“你好，我叫枚烨。”男生主動打招呼。
“池瑤瑤。”池嬈漫不經心地回答。
倒不是她對帥哥失去興趣了，主要是微信來了消息，媽媽正在跟她讨論她的“婚姻大事”。
枚烨見她忙着，不再自讨沒趣，轉而跟梁絲她們聊起來。
池嬈起身去洗手間，給池媽打了個電話。
她昨天就跟家裏坦白了自己沒懷孕的事，家裏反應也是夠遲鈍的，上午才集體表明态度勸她不要沖動，盡量跟祝淮書繼續下去。
她沒回複，這會兒池媽才想起她也是個人，也會有自己的意見，微信單獨問她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啊？我沒想離。”池嬈抱臂，聊賴地撥弄自己皮草上的毛毛，“但是我不知道他什麽态度嘛，本來這件事就是你們大人一手促成的。”
“結都結了，他還能逼你離婚不成？嬈嬈啊，你聽話，早點收收心。你看你也快畢業了，這幾年也在外面玩我跟你爸爸都由着你，但是不能一輩子這麽混下去吧。祝家這種名聲好，家境優渥的，提着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何況淮書根正苗紅，你姐那麽優秀，都沒這個福氣，你結了婚呀，就得......”
這段話裏有幾個字眼戳到池嬈的敏感神經，“早點坦白我不是那種‘溫柔賢淑’的款不就好了，現在好了，就我這樣的遲早得露餡。你們還是重新打算盤吧。”
池嬈沒給對面回複的機會，掐斷電話。
她氣呼呼抱住手臂。
其實她沒打算像自己話裏那樣擺爛，至少會争取一下，興許祝淮書懶得離呢？但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一聽見她媽拿她跟池姝比較，她就會被情緒沖昏頭腦，像個小孩似的脫口而出氣話。
池嬈回到酒桌，兩個ABC已經跟梁絲他們打成一片，007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有人問池嬈玩不玩，池嬈心情不好不想上桌，拒絕了。
枚烨跟朋友耳語幾句，讓他替上自己，倒了杯酒遞給池嬈，“甜的。”
“酒還有甜的？”池嬈接過嘗了口，眉頭一皺，“......果汁。”
枚烨笑，“借酒消愁愁更愁，不如果汁，好喝不上頭。”
池嬈嗤他，“你幹嘛的？也是搞學術的？”
“算......算是吧。”枚烨挑眉。
“看不出來啊。”池嬈給自己換了杯酒，倚回沙發。
大多數人都站着，沙發位置寬松，枚烨躺她身邊，嘻笑說：“看不出來正常，我就不是搞研究的料。就是在給一個業界大牛當助理，鍍層金，以後家裏也好給安排工作。”
“同道中人。”池嬈舉杯，“這麽說我跟你差不多。”
枚烨跟她碰杯：“哦？你那位在哪個領域？”
池嬈稍微沉吟，“怎麽說呢，我跟你還不太一樣，我不是助理，不清楚他具體研究內容。不過我也是借人家給自己鍍層金吧.......”
“反正不吃虧。”枚烨總結。
聊了幾句，池嬈發現枚烨還真是自己的同道中人，所以在他跟自己要微信時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我掃你吧。”
枚烨亮出二維碼。池嬈打開掃一掃，想起忘記切號了，說等一下，切換到小號。
枚烨耐心等着，餘光不小心看到她手裏的微信界面。
只是0.1秒的瞬間，瞥見她剛才在用的號的頭像，有點眼熟，沒來得及細想，她說好了，讓他通過一下。
枚烨立馬點了通過。祝淮書的消息彈出來。
[祝教授：裝修工人到了嗎？]
“稍等，我有點事，先去打個電話。”枚烨說。
“快去快回。”池嬈笑嘻嘻。
“收着點，你結婚了寶貝。”枚烨走後，梁絲敲她腦袋。
“拜托，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池嬈坐回沙發。
桌上剛剛結束游戲，大家都有點累了，坐下聊天，不知道誰扯到商業領域的事。
“我不是不想去臨床嘛，上次去我哥家，他說讓我碩士畢業去嘗試生物醫藥領域公司的NPP......對了，我哥說祝淮書結婚了，你們知道這事嗎？”有個男生說。
另一個男的附和：“對對對，我也聽說了，我女朋友是他們實驗室一個教授的女兒，她說親眼看到祝教授摘戒指。”
“啊？？”在場的女生心碎一大片。
池嬈默默夾緊尾巴。
之前沒覺得，自從隐婚之後，她發現祝淮書這人比她以為的出名多了。
至于戒指，有倒是有，還真沒見祝淮書戴過，她就更不可能戴了。
“沒有吧，我有個舍友就在祝淮書實驗室，沒聽她說祝教授戴過戒指啊，而且人家天天準時上班，哪有時間結婚。謠言謠言。”有人辯解。
最開始提起這事的男生對她說：“人家沒辦婚禮，扯個證不就是十分鐘的事，假都不用請，而且這事我哥說得可認真了，還叫我別張揚。”
“切，祝淮書親口對你說的？”
“你別不信，我哥連女方是誰都說了，說是姚家千金。”
有人插嘴：“哎我怎麽聽說是池家大小姐？”
“池家？咱們這不就有位姓池的嗎......瑤瑤，你知道內幕嗎？”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池嬈。池嬈剛吞下一口酒，差點嗆到自己，果斷搖頭。
“果然是謠言。”女孩得意洋洋說，“祝教授那種男人，不結婚可能只傷一個人，結了婚可是要傷一票人的。”
“我們小池也是。可不可以不結婚，不然得傷多少少男的心。”
“呵呵呵呵。”池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配合地尬笑。
好不容易等他們換了個話題，逃出輿論中心的池嬈長長松了口氣。
一回頭就碰上個陰恻恻的眼神。
“搞學術的，三十多歲，最近剛結婚......到底是誰？”梁絲抱臂，冷冷問。
怪不得中午提到祝淮書，這小妮子反應那麽大。
完蛋。
忘了這還有個知道半個內幕的。
池嬈自知瞞不住了，認命低頭。
“所以跟你睡過、跟你聯姻、跟你同居的人，是祝......唔唔？”
聽完前因後果，梁絲差點叫出來。
“小點聲。”池嬈捂她嘴，“那麽大反應幹嘛。我是感覺不會長久，才沒跟你說，別給我找麻煩了姑奶奶。”
“就祝，”梁絲壓低聲音，“就祝教授那身家，人家那張臉，那背景，這還不好好珍惜，你想什麽吶？”
“我想珍惜，人家倒是給我機會啊。一看就不是一個路子的人，我能怎麽辦。”
“也是。”梁絲摩挲下巴，“那你至少趁現在，把該享受的享受完啊。”
手機鈴聲響起來。
池嬈看了眼來電顯示，緊張地站起身朝洗手間方向走。
梁絲跟上。
“應該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吧？”池嬈壓低聲音問。
梁絲搖頭。
池嬈深呼吸平複心情，接起電話，“喂，祝教授？”
“是我。下午給你發微信，你沒回複。”
祝淮書磁性微啞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
“wc聲音好好聽。”梁絲瞪大眼睛。池嬈急忙豎起食指讓她閉嘴。
“哦，那個，是我，哈哈哈哈，是我上課呢，沒看手機。”
“打擾你上課了？”
“沒有沒有，下課了。祝教授有事嗎？”
“嗯。你學校宿舍退了麽？”
宿舍？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祝淮書知道她上午回宿舍睡大覺，過來興師問罪了？
“我那個，當然退了，反正又不回去住了......”
祝淮書：“哦。給你訂間學校附近的酒店吧。”
“哈？為什麽？”
“家裏新裝了家具，需要散散味道。”
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家具嗎，池嬈想不明白。
“那你呢？你也來酒店住嗎？”
“野啊。”梁絲忽然感嘆。
池嬈咬唇瞪她一眼，眼裏卻是忍不住的雀躍。
祝淮書：“不了。今晚去青城出差，下周五回來。”
池嬈：......
“好吧。”
祝淮書：“我還有事，先挂了。有事打我電話。”
“嗯，好。”池嬈失落，垂下腦袋。
“別挂別挂......哎你挂太快了吧。”梁絲說。
“他還有事。”
“他說有事就有事，平時沒見你這麽乖啊，結個婚真轉性了？”
“不然呢，哎呦煩，找帥哥喝酒去，別提他了。”池嬈沒心情鬥嘴，垂頭喪氣往外走。
梁絲黏在她身後，“啧。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聽說李音最近就在祝淮書實驗室實習做助理，不知道會不會跟他一起出差。”
見池嬈不搭理，梁絲并不氣餒，自顧自念叨：
”你說一天至少有八個小時待在一起，那女的會不會跟祝教授嚼你舌根？到時候你海遍整個宿舍、學生會主席跟他的海歸哥哥為你修羅場、愛豆為你塌房等等等等的‘風流史’，你猜李音會跟祝教授說幾條？”
池嬈腳步一頓，臉色大變，“那我怎麽辦？”
“你是教授夫人，你怕什麽。”梁絲滿臉無所謂。
“得了吧，我這教授夫人當得有名無實。”
“那你想辦法坐實啊，枕邊風可比耳旁風有用多了。”梁絲笑得暧昧。
“我倒是想啊，他坐懷不亂我怎麽坐實？”
“你确定你坐懷了？”梁絲從她手裏抽走手機，對準臉解鎖，繼續引導：“你得表示啊，你不表示，人家怎麽知道你還想睡人家呢？”
梁絲把手機塞給池嬈。
池嬈定睛，電話已經撥過去了。
祝淮書摘掉手套，脫掉實驗服，見枚烨還沒回來，叫一邊的研究生給他打電話。
“祝教授，您手機響了。”研究生提醒他。
祝淮書掀開文件夾，手機果然在震動。
池嬈的電話。
他沒來得及開口，對面搶先道：“喂，祝教授，是我，池嬈。我也想去青城。”
那邊背景音有點雜亂，池嬈的聲音很含糊。
祝淮書稍皺眉，“嗯？”
“我想，想跟你睡覺。”
作者有話說：
直球小池支棱起來！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司馬相如《鳳求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