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審判

第17章 這些燈泡們真閃亮

Charpter16這些燈泡們真閃亮

最後在托爾懇切的請求下，斯塔克先生實在是受不了這位雷神的死皮賴臉，讓賈維斯給他準備了離洛基最近的房間。

不過顯然這位金發大個子并沒有完全滿意。

——托尼看着将目光黏在旁邊房門久久不願挪步的某只，頭疼地想。

可是比起惹怒邪神，他還是傾向于讓托爾吃吃鼈。畢竟他可不想再被人從斯塔克大廈頂樓扔下去。

托尼關閉了賈維斯的樓道監控系統，表示眼不見為淨，這一天太跌宕起伏了，他需要休息。

洛基并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沖擊。他被領着進了房間，安置好小綠眼，便打量起房間裏的設施。

他在地球已經待了一段時間，對于一些最基本的常識也有所了解。不過斯塔克大廈的設備顯然比其它地方先進得多。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牆上的某個按鈕，一張淡藍光屏出現。洛基饒有興趣地開始研究新事物。

什麽？你問他為什麽還有閑情逸致？

哼，洛基內心高冷一笑，他可是偉大的惡作劇之神，他所說的話都是為了捉弄他那情緒豐富的哥哥，瞧瞧他剛才的表情，一定又是沮喪懊悔內疚不已吧！是的，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托爾難受，才沒有真的傷心呢。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才不會！

洛基重重戳着按鈕。

直到冒出一陣可疑的煙霧，洛基才心滿意足地結束了這項活動。

洛基換好睡袍，躺到了床上，其實他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米德加德的人似乎要花十個小時在睡眠上。他覺得那純粹是浪費時間，不過沒辦法誰叫他們是脆弱的人類呢？當邪神正默默感慨種族差異時，身旁傳來了細小的動靜。小綠眼在睡夢中啧啧嘴，吐了個泡泡，翻了個身，将小短腿擱在了洛基的手臂上。

毫無睡意的洛基看着小綠眼，白白的肌膚，五官漂亮端正，一頭淡淡的金發，阿斯加德最美好的存在。誰能想到在他颠沛流離，在宇宙深處痛苦掙紮的時候，一直有一個柔軟的生命陪伴着他？

在宇宙洪荒中流浪的那段時光，洛基刻意地不願回想。正如他曾說過的，他見過托爾不知道的新世界。

如果當時的他知道等待他的是個怎樣的新世界，他還會主動放開權杖，墜落彩虹橋嗎？

洛基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奧丁的否定下，自己別無選擇，那是他最後的尊嚴，也是最後的控訴。

莫名的情緒湧上來，令他有些适應不良。洛基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他進入了睡眠之中，許久未有的深眠。

睡夢中，洛基感覺無比安心，仿佛全身都被裹在了柔軟的細紗中。黑暗而靜谧，沒有煩擾，沒有威脅，這令他身心放松，無比貪戀。

洛基輕淺地呼吸着。

黑暗中逐漸有星光閃爍，靜谧中唯有他的呼吸聲。

洛基依舊處在一種久違了的安全感中，他就像上瘾般享受着它，罂粟般的感覺。睡夢中的邪神忽然露出了惡意的笑容，他發現了不對——

他絕非輕易被迷惑的人，雖然這感覺太過美好，美好的令他留戀不舍，可正是因為這份美好讓他感受到了暗藏的危機。

因為這是他渴望已久，卻從未擁有的感覺。

他睜開了充滿戒備的眼睛，左側的身體陡然失重，帶動整個身體向下墜去。洛基忙伸出雙手，緊緊拉住床沿，維持身體的平穩。

——腳下沒有實地。

發現了這一點的洛基莫名的感到心慌。他朝後望去，灰綠色的眼睛不安地睜大，他對眼前的情景熟悉無比——漫無邊際的星光，深不可測的黑暗。

這已經不是他原來的房間了。

确切的說，除了他的床，周圍的一切都改變了。

他的身體懸在空中，雙手緊緊抓着床沿。無邊無際的宇宙将他環繞，像一張隐形的巨盆大口默默等待他的掉落，只等下一秒就将他撕成碎片。

那是彩虹橋邊的情景。只是這回沒有了奧丁，沒有了托爾，只剩他一人。

他不安地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宇宙洪荒，雙手用力，企圖爬上去。他的力氣消失了，又好像有什麽未知的東西在拉扯着腳踝。

“啊——”洛基發出短促的驚呼，他不僅沒能成功翻上去，還因為力氣的耗費向下滑去，一只手被迫離開了床沿，他靠着僅剩的右手抓住他唯一的稻草。

他會掉下去嗎？

像上一回，被絕望淹沒，被黑暗吞噬，全身撕裂般的痛楚，漫無邊際的游蕩。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刑罰，是他最不堪回首的經歷。

“不——”灰綠色的眼珠在星光的映照下籠上一層淡淡的流光，他不安地眨着眼，雙唇開合，仿佛有一個名字卡在喉嚨口。

終于，他閉着眼，哆嗦着雙唇，帶着輕微的顫音，無法控制地喊了出來：“托爾……托爾——”

一片靜谧，宇宙中甚至連一點微弱的回聲也沒有。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右手開始微微的痙攣，氣力流逝，從大拇指開始，手指慢慢從床沿剝離。

“轟隆——”重物穿透牆面的巨響，下一秒——

“洛基！”

他聽到了久違的兄長撕心裂肺的吼聲，然而他的右手已經徹底脫離了床沿，身體開始飛速下滑。

“啊——”右手傳來劇痛，他感覺應該脫臼了。兄長略顯粗糙的手掌緊緊裹住了他的手腕。

洛基睜開眼，仰頭望去。托爾的臉上滿是後怕，湛藍色的眼睛焦急地注視着他。

“托爾……”

托爾抓着他的手微微顫抖，“洛基，抓緊我，抓緊我！”

洛基的目光迷茫起來，從這個角度看哥哥是在彩虹橋邊。他抓着金色的權杖，那是他唯一的救贖；托爾握着權杖的另一端，他的眼底映照出自己無助脆弱的模樣。他聽見自己孤注一擲地向奧丁表明自己，然後呢？奧丁說了什麽？

意識趨于混亂，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節點，将一切寄托在父親的一句肯定，可是：“不，洛基。”

他想起來了，奧丁一如既往地否定了他。

再然後，發生了什麽？

絕望席卷了他，最後的救贖斷裂了。他放開了權杖。

是的，他放開了權杖。

——他應該放開。

心底有一個聲音緩緩放大，環繞……放開……

洛基放開了手。

“不！”

手腕一陣劇痛，托爾的嘶吼聲将他從幻境中抽離。洛基恢複了意識，這裏不是彩虹橋，沒有奧丁，沒有權杖，這只是一個虛夢。

他仰頭看着兄長，自己的手确實放開了，可這回，他沒有握着權杖，是托爾在握着他，托爾沒有放開。

托爾的臉色不算好看，他只是憂傷地注視着他的弟弟：“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這回的選擇權在我。”托爾無比慶幸這一點。

“抓住我。”托爾用近乎誘哄的語氣，低聲哀求着。

洛基看着兄長的模樣，難得沒有嘲弄的想法。他笑了笑：“我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宇宙洪流。”

洛基脫臼的右手動了動，微涼的手指輕輕環住托爾的。他擡起剩下的左手，吃力地去夠住托爾。托爾馬上緊緊握住了弟弟的另一只手，“我馬上拉你上來。”

洛基的身體整個都掉在下面，這令托爾無比不安，他必須盡快将他的弟弟拉上來，唯有抱在懷裏的弟弟才令他安心。

“哥哥，救我。”洛基的聲音瑟瑟不安，帶着顫音。

托爾奇怪地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弟弟，對上了一雙同樣疑惑的灰綠色眼睛。

“哥哥……托爾，救救我……”

托爾猛地一回頭，湛藍色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那是另一個洛基。

穿着金綠色的铠甲，鹿角頭盔不知掉落在何處，短短的黑發微微晃動。灰綠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正充滿哀求與期待地望着托爾。

洛基第一次從這樣的角度審視自己——蒼白無助，表情支離破碎。

他并不知道彩虹橋下自己的表情，原來這麽惶恐不安。

“洛基……”托爾的手松了松，目光挪開，看向不遠處的另一個弟弟。

那個穿着盔甲的洛基掙紮着攀住床沿，卻絕望地發現毫無用處，他驚恐地只能将目光投注到托爾身上，灰綠色的眼睛直直地望進托爾的心底：“你不想救我，你要看着我死嗎？”

托爾搖搖頭，目光被那雙不安的綠眼睛牢牢抓住。

弟弟帶着哭音的嗓音繼續響起：“哥哥，你要眼睜睜地看着我被黑暗吞沒，掉入宇宙最深處，永遠得不到救贖嗎？哥哥……救救我……”

“不——”托爾松開了一只手，他心痛地看着不遠處的弟弟。

他完全被迷惑了。

那才是洛基，彩虹橋邊的弟弟。托爾永遠無法忘記洛基放開權杖的瞬間。他看着弟弟修長的手指一根根地松開，仿佛一個冗長的慢鏡頭，指骨分明，顫栗不安，好像明明想要抓住，卻不得不放棄。托爾無法忘懷洛基的最後一個眼神，那是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的悲傷。他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然改變，他游移在痛苦的邊緣，徘徊在善惡的争鋒。

托爾恨極了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他唯一能做的是抓着權杖，看着他瘦削蒼白的弟弟被身後的深淵吞噬。

不！他的腦海裏堅決的否定。他不會再讓洛基從他的視線裏再次消失。

“托爾！”洛基發覺了托爾這個蠢貨的動搖，趁着他的另一只手還沒放開自己，叫道。

“彭——”從虛空深處飛出一支利箭，擦過了托爾的肩膀。洛基認出來這是克林特的箭，托爾看着它，目露疑惑。

“醒醒，托爾，這是中庭螞蟻的箭，這些都是幻覺。” 那不再是自己的夢境，在潛移默化下，托爾成為了新的夢境主宰者。食夢者利用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蠶食毀滅獵物，洛基從沒想過托爾的心魔會是自己，這個蠢貨，難道他要為了一個冒牌貨放開自己？

邪神壓下莫名的不悅，試圖讓托爾清醒過來，繼續說：“托爾，別被假象蒙蔽了。我什麽時候這麽軟弱了？”

是的，軟弱。那個冒牌貨睜着一雙水潤潤的綠眼睛，一臉無害地望着托爾，哀求着他的幫助。洛基才不會露出這種軟弱的表情，當然在他惡作劇的時候除外，可那都只是為了使惡作劇得以順利地進行！他才不會因為惡作劇以外的理由露出這種表情呢，才不會！托爾的腦子裏都在瞎想些什麽？

托爾重新移回了目光，看着這邊目露兇光，明顯不懷好意的弟弟，覺得還是另一個軟軟糯糯的弟弟更符合他印象中的模樣。

他的弟弟雖然愛使壞，可本質上并不壞，他會在受到委屈的時候偷偷鑽進托爾的被窩，會在生氣的時候睜着霧蒙蒙的綠眼睛無聲控訴——雖然這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不過托爾從未忘記。

或許，在弟控的內心深處，每一只弟弟都是軟萌善良的小花朵。

于是托爾說：“可是我的弟弟軟糯可愛又聽話，那個才是我的弟弟。”

“……”邪神磨了磨後槽牙。

“啊——他要掉下去了！”托爾焦急地驚呼，一副要馬上沖過去的樣子。

邪神死死抓住他的手，面容一陣扭曲後，低垂着眼，狠狠呼了一口氣。然後，他努力睜着一雙霧蒙蒙的綠眼睛，并試圖讓語調帶着顫音：“哥哥……”

托爾覺得徹底圓滿了。

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用力一提将洛基整個身體拉了上來。托爾滿意地将洛基整個圈住，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洛基前一秒還在努力扮演托爾的理想型弟弟，後一秒就被抱得暈暈乎乎。

邪神很快發現了不對：“你騙我，托爾！”

回應他的是雷神大大的笑臉——他早在克林特的箭射過來之時，便開始清醒。

洛基出離地憤怒了，他漲紅着臉，使勁掙開托爾的手臂，結果發現根本徒勞無功。

“你這個混蛋，你竟然耍我？！”洛基覺得被這樣一個蠢貨愚弄的自己簡直蠢透了，他竟然還裝出那麽一副……見鬼的樣子！他的哥哥是什麽時候有了這麽高的智商？

洛基毫不手軟，狠狠痛揍托爾。後者雙臂牢牢圈住弟弟，感受着弟弟的“輕輕”捶打，一臉享受。

“……”

“夠了吧，你們兩個。”眼睛都要被閃瞎了。克林特的聲音涼嗖嗖地強勢插入。

兩兄弟一同望過去，發現房間恢複了原樣，克林特、娜塔莎、斯蒂夫正滿臉不忍直視地站在門口。床頭的牆面破了個大洞，不遠處米奧爾尼爾落在地板上，應該是托爾這家夥搞出來的傑作。

“咯咯……”終于睡飽了的小綠眼揮動起小手臂，伸了個小懶腰，咯咯笑了起來。然後，他不滿地推開身上的碎石，撇嘴：“拔巴，重，讨厭！”

小手臂用力一甩，成人腦袋大的石塊呈抛物線往前飛去。

“轟——”

衆人看着另一面牆上新破出的巨洞：“……”

作者有話要說：

怪力小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