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保镖一點都不乖

第17章

第二天。周一。謝一飛迫不及待地早餐也沒吃就去上班了。

沒吃，自然也就沒做。現在不需要做了，唐雪已經不在了，做了又能怎麽樣？給誰吃？

昨夜，謝一飛睡在沒有唐雪的床上，就像他當年在韓旭出國後獨眠的第一個晚上，一夜都無法入睡。

當年他還有希望，韓旭會回來的，他只需要等待；現在，他深深地知道，唐雪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再怎麽等，也等不回來。

這一切，也許在他們在S城出差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就在他與韓旭共赴巫山的第一個晚上；或許更前一點，在他與韓旭四目相對、深情擁抱的時候；或者更前一點，在韓旭推門踏進那間包廂，視線落在他身上之時……

謝一飛幾乎闖了紅燈，一路狂飙到了公司。

如今只有在這裏，他才有可能看到唐雪。

他來得太早，公司裏有同事陸陸續續到來，但是沈白還沒來，唐雪自然也還沒來。

想到昨夜唐雪有可能躺在沈白的身邊酣然入睡，謝一飛突然覺得自己要發狂。

他狠狠地攥緊拳頭又松開，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的走廊。

終于沈白的身影出現了，然後是……他身旁的唐雪。

謝一飛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無比期盼唐雪能往他的辦公室看一眼。

唐雪确實在看，看的是手裏沈白遞給她的一份文件。

兩人就這麽肩并肩走過了他的辦公室，走進了沈白的總裁辦公室。

然後，沈白辦公室的門關了。謝一飛什麽都看不到了。

謝一飛松一口氣。唐雪确實在，好好的，跟沈白在一起，很安全。

下一刻他又郁積了一口氣。唐雪在，但她跟沈白在一起。

謝一飛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很想立刻馬上沖進沈白的辦公室，把唐雪要回來，讓唐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住處，回到自己的身邊。

中午的時候，謝一飛找了個借口，過來找沈白吃工作餐。

随便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後，謝一飛狀似随意地問道：“小雪呢？怎麽不一起吃飯？”

沈白似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她回家了。”

謝一飛猛地擡頭，“你就讓她這麽一個人回家？然後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裏？”

聽到沈白用“家”這個字眼，謝一飛突然感到一陣刺痛。

沈白看着他，不說話。

謝一飛譏諷道：“你讓她中午吃什麽？你不會給她叫了外賣吧？還是讓她自己做？”

沈白看他一眼，淡淡地道：“謝先生，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廚藝，只比你高，不比你低。”

謝一飛一噎，繼續道：“那你知道她的喜好嗎？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做魚要注意些什麽……”

沈白：“謝先生，我跟小雪青梅竹馬。公司裏都在傳，想必你也聽到了。你覺得，我知不知道她的喜好？或者說，還有比我更知道她喜好的嗎？”

謝一飛看着沈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所以呢？昨天晚上你們是一起睡的嗎？”

沈白一語不發地回視着他。

謝一飛轉移了視線，咳了一聲，道：“小雪一個人睡會害怕，她會半夜驚醒，會突然痛哭，會……”

沈白打斷他，“謝先生，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小雪，也比你更知道如何與小雪相處。”

“你，關心太過了。”

謝一飛嗓門提高了，“我關心太過？！”

沈白平靜地看着他，道：“謝先生，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公司，你是公司的副總，是公司的一員，你的一切所作所為，都要對公司負責；在外面，你充其量是小姐的朋友，她救過你，你幫過她，兩不相欠。”

“如果謝先生還想從小姐這裏得到什麽，就要扪心自問，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和立場。”

謝一飛臉上的血色頓時沖刷得幹幹淨淨。

是啊，他這是在做什麽？他有什麽權利這麽做？以什麽立場，以什麽身份，以什麽資格？

他或許曾經有這個立場，有這個身份，有這個資格，但這一切，都在他與韓旭雲雨的第一個晚上，消失了。

謝一飛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沈白繼續道：“還有一點，希望謝先生以後要注意，小姐不喜歡別人叫她‘小雪’。能這麽叫她的人，除了我，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沈白說完，起身走了。

謝一飛呆愣原地。

接下來的幾天，謝一飛過得如同行屍走肉，直到沈白将他叫到辦公室。

“謝先生需要休假嗎？”

謝一飛一怔，趕忙道：“不需要。”

休假了，就更看不到唐雪了。

沈白認真地看着他，“那就麻煩謝先生認真工作。我們是小公司，養不起閑人。”

這話就有點重了。謝一飛感到被深深地刺痛了。

還有，這話是什麽意思？唐雪的公司是小公司，養不起他；韓旭的是大公司，能養得起他？這是要攆他走、讓他去投奔韓旭的意思嗎？

謝一飛擡起頭，看着沈白道：“放心吧，沈總。我會好好工作的。”

沈白揮了一下手，謝一飛出去了。

謝一飛走出門外就愣住了。

沈白剛才揮手的動作，幅度極輕微，卻偏偏帶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這動作，他見過一個人做過。

唐雪。

周末的時候，洛冰洛瑤照常來謝一飛的公寓聚餐。

謝一飛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通知他們不要來了。可是如果要通知，該怎麽說呢？

早晚要面對的。

謝一飛開了門。

洛瑤興高采烈地拎着大包小包進來，一看到謝一飛吓了一跳，“一飛，你怎麽了？失戀了？跟女朋友分手了？”

謝一飛像是剛起床，蓬頭垢面，還穿着睡衣，但看着又不像剛睡醒的樣子。倒像是一夜沒睡，滿眼血絲，形容枯槁。

謝一飛聞言就是一呆。

失戀？他愛上唐雪了嗎？他是愛上她了嗎？

那……韓旭呢？

謝一飛的腦袋頓時一團漿糊。

洛冰在洛瑤身後進門，見狀肅然道：“一飛，沒事吧？”

謝一飛甩甩腦袋，苦笑了一下，道：“沒事。怎麽又買這麽多菜？”又下意識地道：“我們三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洛冰洛瑤就是一愣，幾乎同時出口問道：“小雪（唐姐姐）呢？”

謝一飛似乎還有些恍惚，“小雪？哦，我們以後不能叫她‘小雪’了，她不喜歡別人這麽叫她。”

兄妹倆面面相觑。洛瑤追問道：“唐雪不在嗎？去哪裏了？”

謝一飛：“哦，她搬走了。去沈白那裏了。”

洛瑤一拍手，笑道：“咳，我就說他們是一對。整天形影不離的，公司裏都傳遍了。”

謝一飛心髒就是一痛，臉上的肌肉似乎都痙攣了。

洛冰瞅了妹妹一眼，“今天一飛歇着。阿瑤，你去做飯。”

洛瑤收斂了神色，看了看洛冰，又看了看謝一飛，爽快道：“好。今天我下廚。你們就等着看我的手藝吧。”

客廳裏。

洛冰看着謝一飛道：“你怎麽搞的？唐雪搬走了你也不至于這樣啊。”

洛冰苦口婆心，“唐雪就是你室友，合租一段日子是緣分；室友搬走了，你至于這樣要死不活的嗎？”

環顧四周，不但謝一飛邋裏邋遢，公寓裏面也沒有了以前的幹淨整潔。

洛冰往廚房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唐雪了？唐雪知道嗎？”

謝一飛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洛冰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那你女朋友怎麽辦？你不是還有女朋友在S城嗎？”

謝一飛雙目無神，喃喃地道：“沒有女朋友。是男朋友……”

洛冰目瞪口呆。

午飯後，洛冰洛瑤一直陪着謝一飛，天快黑了才離開，趕回父母家吃晚飯。

車上，洛瑤問她哥：“一飛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

謝一飛纏綿悱恻、一詠三嘆的愛情故事，洛瑤在廚房做飯，沒聽到。

洛冰一聲長嘆，“唉，別問了。分沒分手你都沒戲。”

洛瑤不忿道：“我怎麽就沒戲了？我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我就不信，我就比他那個女朋友差？”

洛冰被逗笑了，“你是不差。但是……”又嘆了一聲。

洛瑤一驚：“但是一飛喜歡上唐雪了對不對？我就知道！”說着，狠狠拍了一下駕駛盤。

洛冰被吓了一跳：“你幹嘛？好好開車！嘀什麽喇叭！”

洛瑤惡狠狠道：“快說！一飛是不是喜歡上唐雪了？”

洛冰對這個問題也無法回答。

按說一飛是同志，怎麽會喜歡上唐雪呢？

謝一飛是這麽說的：“我沒喜歡過別的男人，我只喜歡過韓旭；也沒喜歡過別的女人，只喜歡過……”

那個名字謝一飛沒說出口，但他自己終于明白，自己是喜歡上唐雪了。

當時洛冰聽了，眼睛能有銅鈴大。所以，是雙性戀？還是愛情只論個人，不分男女？

這太複雜了。洛冰複雜的解剖世界裏，也沒有這麽複雜的情感課題。這麽複雜的課題範疇，他是不會讓自己妹妹介入的。

洛冰道：“一飛沒分手。他同時喜歡兩個人，所以就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吶，你聽着啊，這兩個人裏沒有一個是你，你可別跟着進去瞎摻和。不夠亂的。”

連冰雪聰明的當事人之一唐雪，都撤出搬走了。他這個傻妹妹，還想着往裏跳。

洛瑤一驚，“同時喜歡兩個人？一個是他女朋友，一個是唐雪？”

洛冰頓了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有一個是唐雪沒錯，另一個可不是他的“女朋友”，是“男朋友”。

洛瑤心裏泛酸，鼻子裏哼一聲，“他倒是夠忙的！”

洛冰笑了，“可不是？你要再跳進去，就成一鍋粥了。你給我放明白點，你追謝一飛，還不如去追沈白靠譜。”

洛瑤：“我們沈總，是你妹妹這等小人物能追得上的嗎？我有自知之明。”

“沈總那顆心，就撲在唐雪身上了。別看他不像謝一飛那樣眼睛時刻圍着唐雪轉，他偶爾一個眼神過去，哦喲，電死我了。”

洛瑤單手做捧心狀。

洛冰笑道：“你又知道？好好開車。”

洛瑤道：“本來不知道，但是在一飛家聚了一次餐，就知道了。”又鄙視她哥道：“你看你就沒發現，所以啊，唉，都二十五了還打光棍，不是沒有原因的。”

洛冰笑道：“說得好像你有多成功似的。現在不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洛瑤忽然垂頭喪氣，沉默片刻方道：“哥，你說咱們明天是不是應該去佛景山，拜拜佛去去黴運啊？怎麽我們兄妹倆忙活了一年，竹籃打水一場空，沒一個成功的呢？”

洛瑤這種性格的女孩子，有希望的時候，會全力以赴；沒有希望了，就痛痛快快地放棄。傷心是真傷心，但放下也是真放下。

她對謝一飛，窮追不舍地糾纏了前前後後近一年，此時此刻，是徹底放下了。

洛冰的性格正好相反。他表面上比誰都看得開，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但套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統統不好使了。

洛冰對唐雪，表面上，一直雲淡風輕；沒人知道他內心裏，早已澎湃洶湧。

他會把自己的婚房租給謝一飛，是因為他知道謝一飛聽了他的建議，要給唐雪換個環境；他在這之前見過唐雪，因為他曾經幫忙把來醫院做檢查的謝一飛送回別墅。

當時夏日的陽光，特別絢麗奪目。他在別墅的大門外，唐雪在別墅的花園裏。洛冰下車一擡頭，就那麽一眼，唐雪就印在他的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