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稱兄道弟
第63章 稱兄道弟
曹溶不是笨人,笨人也不可能在皇城司這樣的地方生存下來,還一級一級爬上了皇城司提點的位置。
他在極短的時間裏就盤算清楚了眼前這件事可能會造成的各種後果。
曹溶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斜着眼睛斥責曹九黎,“有眼無珠的東西!該攔的不攔着,反而攔着公差,耽誤了鳳大人的大事!”
曹九黎能屈能伸,聽了這話眉頭都不帶皺一下,迅速朝着鳳随和司空行禮道歉,變臉的速度堪比他的主子。
就連躺在地上直哎喲的那位仁兄也強忍疼痛,哼哼唧唧的說了一句,“小人有眼無珠,耽誤了大人的公事……小人認罰!”
司空忍不住瞟了他兩眼,覺得他再扭兩下,斷了的肋骨怕是要扭成麻花了。
鳳随也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頭,神色就平靜了下來。
他與曹溶年歲相當,又同朝為官,彼此的心事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聽了這麽一通言不由衷的道歉,他也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這可不敢當,曹大人公事要緊,本官這些……算的了什麽呢?”
曹溶暗暗咬牙,在心裏罵他小人嘴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就算在皇城司的眼裏,其他部門的差事都不如皇家的事來得要緊,可這樣的話能明着說嗎?
真要傳出一星半點兒出去,不等皇城司有什麽反應,禦史們都要噴死他了!
說不定連他老爹也會被卷進去。
曹溶假裝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轉頭吩咐曹九黎,“吩咐人把我拿來的好茶泡上,我要請鳳大人好好品一品。鳳大人,請。”
鳳随看看他擡手示意的方向,再看看他身後的假山石和被假山石擋住了的小院,臉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
曹溶這會兒又客氣起來了,竟然還拉下臉來做了一個解釋,“鳳大人,這裏有些東西确實不好讓外人看到。”
鳳随點點頭,其實他對皇城司的秘密并沒有什麽興趣,也完全沒有要橫插一腳的意思。他所顧慮的,不過就是自己手裏的案子是不是牽扯到了曹溶這些人。
若是……就有些麻煩了。
司空還想問問刺客是往哪邊跑的,曹九黎就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樣,很主動的對他解釋說:“我家大人已經派人追過去了。有了消息一定會告知鳳大人的。”
司空瞟了他一眼,沒吭聲。
不過他眼裏卻是明明白白地寫着不信任。
曹九黎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打不相識嘛,兄弟,你身手不錯啊。”
司空覺得不打不相識也是要分情況的,像曹溶曹九黎這樣總是兩面三刀,嘴上剛說要配合調查,背地裏就下手使絆子的家夥,壓根不在此例。
曹九黎又問他,“兄弟剛才使的兵器很是奇特啊。”
司空就警覺起來了,覺得這小子要套他的話,含糊的說:“智雲師父給的。”
準确的說,是他畫了圖,拿了銀子拜托智雲大師給找人打制的。別看智雲師父是一個出家人,但他認識很多江湖上的異人。他後來找街上的鐵匠給打的兩樣小東西,用起來就不如智雲師父找人給做的好。
“孤雲寺的智雲大師?”曹九黎詫異,“不能吧?智雲大師不是出家人嗎?出家人還能打造這般陰毒的兵器?”
司空便覺得他與這人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保命用的。”司空冷冷瞥他一眼,“要是連命都沒了,兵器再光明正大又有什麽用呢?”
“這話也對。”曹九黎點點頭,眼珠一轉又問他,“嗳,你那小劍能讓兄弟看看嗎?”
司空一口拒絕,“不能!”
誰跟你是兄弟啊?!
曹九黎,“……”
陳原禮在一旁聽他們聊天,一直憋着笑,見曹九黎臉色都僵了,連忙打圓場說:“人家師門的東西,有講究的。在我們面前也從來不露的。”
有人送臺階,曹九黎也不能不下來。心裏倒是對這小夥子又好奇了幾分。
回到前院,鳳随先跟司空一起查看那棟小樓的情況。
小樓的大門上落了鎖,一樓的一扇窗口有開阖的痕跡。至于其他,倒看不出什麽了。因為小樓之前是有人居住的,打掃的也幹淨,地面上并沒有落灰,也就不存在留下腳印這樣的問題。
劉婆子的屍體還留在偏廳之中,時間過去不久,但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已經泛起了青灰色。至于具體中了哪一種毒,這個還需要仵作去檢驗。
司空墊着一塊自制的手帕紙,小心地将劉婆子後心處的小刀取出,發現這把小刀的形狀頗為奇特,與其說是刀,倒不如說是一個縮小版的**的槍頭。刀身作四棱狀,有放血槽,弧度流暢,鋒利非常。
刀身的設計奇特,但并沒有留下什麽明顯的痕跡。司空想象中那種隐秘處刻上一個小字的情節并沒有發生。
曹溶也被小刀奇特的形狀吸引,湊到近處看了看,然後若無其事地随着鳳随在偏廳中落座。
屍首被人擡了下去,鳳随順着司空示意的方向望向窗外的小樓,然後他将這個問題丢給了有心來搞修補工作的曹溶。
曹溶的臉色就尴尬起來了,他擺擺手揮退了身邊的一衆随從,見鳳随身後的陳原禮和司空都紋絲不動地站着,有些無奈的問鳳随,“能否私下談?”
“這不已經是私下在談了嗎?”鳳随有些奇怪的看看他,再順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身後的兩人,“哦,你說他們啊,一起聽聽吧。真要有了嫌疑人,總不能我親自去抓吧?”
曹溶就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說:“這件事說起來就有些話長了。鳳大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就不瞞着大人了。不過這話,你知我知,不可外傳。”
他說着,一雙眼睛卻盯着鳳随身後的人。
陳原禮連忙表态,“小的們都知道分寸。大人放心。”
曹溶淡淡點頭,“我放心得很。真要出事,我固然落不着好,你家大人也是要受牽連的。言歸正傳,你們都知道我這裏是皇城司的據點,就該猜到這裏有些人只當它是花樓,也有一些人卻是為皇城司做事的。”
鳳随見他說起正事,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曹溶就說:“鳳大人第一次在這裏見到我,恐怕也沒有猜到我的身份吧?事實上,我很少在這裏露面,有什麽事都是顧娘子出面去安排的。那一次,還是因為張鴻在追查‘火神教’的教徒時,意外的發現了一點兒跟玉香樓有關的線索,才跑來跟我商量。”
鳳随面無表情的點頭。
司空回想起上次來看皮影戲的情形,他還以為張鴻就是追着來找他家大人的茬呢。原來人家其實是有正事的。
曹溶思索了一下,覺得鳳随已經查到了玉香樓,有些事情他也不好繼續隐瞞,“張鴻剛才說火神教的總壇派出了一位神尊。其實這位神尊不是現在才派來的,而是早在廣平王造反的消息傳來之前,這人就已經到了西京了。”
鳳随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知曹大人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這個消息?”
“最近。”曹溶說:“青水庵出事之後,張鴻懷疑鎮上那家叫‘德記’雜貨鋪子……就是青水庵下方,有地道相連的那家雜貨店的掌櫃李德發,就是跟這位神尊聯絡的人,就這麽懷疑上了他。順藤摸瓜地一查,發現出事之前李德發曾數次來樓裏點蘭香姑娘伺候。”
鳳随恍然,瞟一眼窗外的那棟小樓,“那裏想必就是蘭香姑娘的住處吧?”
曹溶微微颌首,“不過那小樓是空着的。蘭香……我已經讓人送走了。”
鳳随暗想這個送走,應該就是送去皇城司專門的情報機構去審問了。
曹溶面上露出煩惱的神色,“蘭香送走了,但出事的卻是春娘子……這是春娘子真有問題?還是有人故布疑陣,想要引開我們對蘭香的懷疑……連我一時間也不能肯定了。”
“蘭香那邊沒有問出什麽來?”
曹溶搖搖頭。
“還有那個牡丹樓也頗為可疑,”鳳随說:“春娘子可是在那裏養大的。你們之前沒人懷疑過她?”
曹溶的臉色就有些不大自然,“也不是沒有疑心過。不過她機靈得很,在顧娘子面前又一向溫馴。就拿之前她應付喬大人與福蓮縣主那件事來說,顧娘子說衣服不好留着,她立刻交給顧娘子去當掉,當票什麽的,也是一句都不問。”
誰都喜歡溫順聽話的下屬,他自然也不例外。
曹溶又說:“如今這事牽連到了大人,也牽連到了本官,本官也擔心這事兒鬧大。”
鬧大了的話,怕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這個據點就得作廢。那他在玉香樓上投注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鳳随便體貼的問他,“曹大人的意思是?”
曹溶的杯子放在桌面上,發出噠的一聲脆響,他擡起頭望着鳳随,雙眼閃亮,認真的提議,“鳳兄,你我合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