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後悔和自責
在交談中，兩個年齡相仿的女人很快的熟悉起來，蘇亦萱難以想象的是章齡之只比自己大一歲，卻已經是一個五周歲孩子的媽媽。
她就像一個渾身充滿謎團的女人，近距離的接—觸下，蘇亦萱發現她清麗中有股空谷幽蘭般含蓄迷人的氣韻，如果拿掉臉上超大的黑框眼鏡，放下古板守舊的發髻，一定比現在更加的迷人。
被調成靜音的手機閃爍着，不用看她也知道是習遠，猶豫着她還是拿着手機走到店門外接通。
“萱寶，我打家裏的電話沒有人接，你還沒有到家嗎？”他的聲音繃得緊緊的透着說不上的味道，隐約還夾雜着疲憊。
“下班的時候遇到公司的張秘書了，我們在吃烤肉。”她的确是個乖寶寶，這個時候也不會撒謊。
“我去接你。”
“不用了。”蘇亦萱透過店面的玻璃，正好能夠看見店裏面的章齡之和玺兒，“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完，到時還是自己打車回去。”
手機那頭的習遠沉默着，兩個人出現了少有的冷場。他的呼吸輕柔，聽在她的耳朵裏不知為什麽已經不疼的心口處，又開始細細密密地泛起了疼痛，她忙用手按上心口處微微彎下腰。
“你怎麽了？”習遠焦急起來，差點從路邊的汽車上下來，抓—住車門的手因為用力都浮起了青筋，良久他又頹然地放下。
他聲音裏的關切輕而易舉的讓蘇亦萱的眼睛發脹，繼而浮滿水汽，凝結成淚滴滑過嘴角。小遠，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差一點，那麽我就會很毅然的離開你，現在得知真相的我真的不知應該怎麽做，想離開又不舍，不離開那些又橫亘在心裏忘不掉。
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着平緩：“我很好，那我先進去了。”
馬路對面黑色的轎車裏，習遠僵直着身軀坐着駕駛座上，握着手機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得厲害，牙齒緊—咬着唇，連唇上沁出—血也渾然未覺。
她在前面跑，他不放心的開着車跟着，她坐在路牙上哭，他坐在車裏心如刀割。不抱希望她會接自己的電話，她接了，以為她會臭罵自己一頓，她不僅沒有還很誠實的說了和誰在一起在幹什麽。嚴麒韋說的很對，她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純淨的像一塊水晶，而自己卻傷害了她。
已經是初夏時節，他依然覺得寒意逼人，屬于他的明媚和溫暖正一點一點地從他的身體裏剝離出去，無邊的黑暗像噩夢般再次席卷而來，吞噬他。
難道上天賜予他重生，就是僅僅給他幾個月的美好時光嗎？然後繼續無情的把他打入人間的地獄，任由光陰蹂躏，沒有希望殘喘的活着？不，給了他希望，擁有了幸福，
現在被剝奪的淩遲不亞于要了他的命，他不想失去，他要命的貪戀這份獨有的溫暖，明知道已經抓不住，他又不舍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從自己的指縫中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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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的确喜歡吃烤肉，沾上孜然和店家秘制的調料吃的不亦樂乎，高興的一會唱起童謠，一會從椅子上蹦下來跳着舞。
“玺兒的性格很活潑啊，齡之，她不像你，你可是有些悶悶的。”
“應該更像她爸爸多點。”章齡之看着跳得正歡的玺兒臉上有着愧疚，“我是單親，平時工作忙，很少有時間陪她，以為她的性格會孤僻的，但……”
“玺兒爸爸是一個船長，開着一艘很大很大的船，阿姨，爸爸馬上就會回來看玺兒的，還會買很多很多的巧克力。”一旁跳着舞的玺兒聽見章齡之在說她爸爸，奔跑過來激動地拉着蘇亦萱的手，當說到很多很多巧克力的時候，她漂亮的眼睛閃爍着像星子一樣耀眼的光。
對上對面翻烤着肉神情異樣的章齡之，蘇亦萱心裏一擰，她不知道章齡之的故事，卻莫名的對她和玺兒多了一份憐惜：“玺兒的爸爸最愛玺兒了，他知道他的寶貝最愛吃巧克力，所以每天都在努力的工作，然後把巧克力帶回來給玺兒。”
“阿姨，你怎麽知道我爸爸愛我的？你認識我爸爸嗎？他是不是最帥的爸爸？”
“玺兒爸爸當然是最帥的爸爸了，阿姨上次就坐的他的船，他要我告訴玺兒，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就是玺兒和媽媽，他因為工作很忙現在不能回來陪你和媽媽，他要我告訴玺兒聽，開開心心的和媽媽一起等他回來。”
“阿姨，我爸爸真的這麽說的嗎？”玺兒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蘇亦萱，裏面竟然讓蘇亦萱看見了她的懷疑和淚光，她這樣的眼神蘇亦萱的心糾的好疼。
“阿姨不會對這麽可愛的玺兒撒謊的。”
“噢！爸爸真的是船長，爸爸是愛玺兒的，明天我要告訴幼兒園的小朋友，下次我爸爸會陪我參加幼兒園的活動的，我還要把爸爸買的巧克力分給他們吃。”
章齡之用只有兩個人才聽見的聲音感激的對蘇亦萱說：“謝謝！”
蘇亦萱看着歡快地轉着圈的玺兒，感慨着這麽可愛的一個小精靈，誰會狠心的不要她呢？這個孩子已經敏—感地産生了懷疑，雖然騙不了她多久，但希望她知道真相的那天已經長大了，能夠接受殘酷的事實。
打車先把她們母女送了回去，腦海中還是散不去的單薄的身影抱着小女孩對着自己搖手說再見的畫面，那個小區位置很偏，外觀上也很破舊，蘇亦萱一看就明白一個單親媽媽—的不容易，章齡之已經很努力，因為看玺兒就知道她把孩子
照顧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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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亦萱從計程車上下來就遇上剛回來的習遠，他降下車窗：“萱寶，上車吧。”這個別墅區外來的車輛一律不讓進，從這裏走進去還要幾分鐘的時間。
“我還是走走吧，晚上的烤肉吃多了，胃有些脹。”陡然出現在眼前的習遠讓蘇亦萱沒有做好面對他的準備，她剛剛還在思索着是不是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畢竟一時的心結也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
習遠幽深的眼裏閃動着什麽：“等我。”
蘇亦萱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他把車開到路邊熄火後很快過來：“走吧，我們一起回家。”
蘇亦萱看見就這麽被他随意停在路邊的車：“你的車？”
“沒有什麽比你重要。”他語帶雙關。拉住她的手。
她任由他拉着，踏着月色在幽靜的小區裏走着。
“很久以來我都是一個人這麽回家，陪伴我的都是孤獨的影子和小區路上一成不變的燈光，我以為就這麽永遠的孤獨下去，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夠這麽拉着你的手，相攜着一起不再孤單地走着。”習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帶着一絲落寞和扣人心弦的磁性。
“蘇亦萱，謝謝你，不管時間或長或短，我至少美夢成真。”他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眸深刻地看着她，仿佛想努力地記住什麽，“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只是它比我預料中的來的要快。我想貪心，但知道不應該，所以，你不要勉強自己，不管做出怎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接受。”
“嚴麒韋和你說了什麽？”蘇亦萱心停了半拍，原來他知道這件事了。
“不，這和別人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也想裝作若無其事，但良心在譴責我，這事還是由我提出來比較好，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可發現太蒼白了。”他黑眸低垂，斂住眼底的波動，“可現在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蘇亦萱，對不起！”
“小遠，我想恨你，可是竟然對你恨不起來，我不想用過去的事情抹殺我愛你的事實，畢竟那些我都忘了，但現在要完全忽略又做不到。”
她說愛他？在這樣的時刻？習遠湧上的狂喜很快就被悔恨淹沒，泛着青白的薄唇微微顫抖着，心仿佛被扯開一個破碎的大洞，空洞裏填滿着無盡的絕望。
“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确的，所以選擇最直接的方法，習遠，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