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桃子
盛奕是一個定下目标, 就會爆發出極大執行熱情的人。
元旦假日第二天,盛奕鬥志滿滿,滿心只有一個目标——他今天必須要睡到榮裕。
為此, 盛奕制定了一系列的勾.引計劃。
根據他在網絡上掌握到的資料,雙魚座的男生對性的需求其實是很旺盛的, 在這方面充滿了豐富的想象力。
簡單說就是會玩。
但也非常看心情。
心情不錯時, 就會化身在海洋裏自由暢洋的魚, 用最浪漫的想象力,盡情和伴侶一起探索最美妙的時光。
不想的時候, 伴侶再主動,也往往會不給面子。
盛奕摸到了重點。
要哄榮裕開心。
盛奕鬥志滿滿地放下手機走出卧室,在客廳找到了榮裕。
上午的陽光很足,面向錦鯉池塘的落地窗旁,榮裕穿着白色的短袖和灰色家居長褲,撐着下巴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
池塘的水光斑駁地映在天花板,散落柔和光線灑在榮裕低垂的濃密睫毛上。
溫柔的光影在俊美專注的臉龐上緩慢輕晃,襯得榮裕所在的那一片區域歲月靜好。
盛奕看得入迷, 瞳孔微微擴張。
遠遠看了一會兒, 他輕腳繞到沙發後, 彎腰從身後摟住榮裕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問:“在看什麽?”
榮裕擡手捏住他的手指, 視線沒離開書頁,溫聲:“重讀《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盛奕:“……?”
只聽這個書名盛奕就差點崩潰。
怎麽會有人喜歡看這種書?是小說不香還是漫畫不好笑?
堅定住要睡到榮裕的信心, 盛奕勉強維持笑容,試圖迎合榮裕的品味。
盛奕懶懶把下巴搭在榮裕的肩膀上,順着問:“這本書講了什麽?”
榮裕耐心地給他講解:“這本書是叔本華的思想精華,之後的著作只是加以評注。叔本華認為, 世界是我們的表象,一切物質僅僅是對主觀而言的客觀,是直觀者的直觀,只是表象而已。表象的世界,是我們的經驗世界與認識世界及一切客觀的生成世界。在表象世界中,事物化成為各種不同的變化形象的呈現,所以也稱為現象世界。現象世界只有作為主觀的對象才能存在,如無主觀,則無法獨立……”
盛奕坐到沙發上,靠着榮裕的肩膀認真聽了一分鐘。
聽着聽着,他的眼皮撐不住地眨了眨,慢慢,慢慢落下。
十五分鐘後。
“也只有達到這個境界,才是永恒而完全的解脫狀态……”榮裕看向盛奕,安靜下來。
盛奕靠在他的肩頭,睡容乖巧安分。
男生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垂落的睫毛溫順得像一只小狗。
看了幾秒,榮裕輕輕伸出手,摸了摸男生傾斜散落在俊朗眉眼間的額發。
榮裕心情很好地勾着嘴角,在溫暖的晴天光線中繼續閱讀。
等盛奕恍然睜開眼,他發現自己枕着抱枕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毛毯。
榮裕不知道去了哪裏。
盛奕眼睛發直坐起來。
回過神,反應過來他竟然聽睡着了,盛奕心情複雜地捂了下臉。
浴室裏傳來水聲,盛奕穿上拖鞋不甘心地找去過,奇怪問:“這麽早就洗澡?”
“嗚嗚!”Ares聽見盛奕的聲音,在裏面發出求救的呼聲。
走到浴室門口,盛奕發現門沒關,往裏探頭一看,榮裕在給Ares洗澡。
Ares雖然還是很不喜歡榮裕,但在榮裕給他喂飯和洗澡時還算聽話。
盛奕靠在門邊幸災樂禍地笑了聲,“Ares,你濕身的樣子好可愛啊。”
看見了“親人”,Ares立刻就不乖了,濕漉漉地扒拉着寵物洗澡專用的浴盆鬧着要出來。
榮裕身上被濺了一下水,把變得不好控制Ares抓回去,額發濕着有點狼狽地回頭說:“別看熱鬧,過來幫忙。”
盛奕好笑地進去蹲到浴盆邊,幫忙按住Ares,羨慕地教育道:“爸爸最近沒有這待遇了,你要懂得知足。以後長大了就要把你送去寵物店洗了,寵物店的服務可沒有這麽舒服。”
最近榮裕不再幫盛奕洗澡了,盛奕十分懷念有人伺候的日子。
榮裕給Ares沖掉泡沫,看他一眼,半真半假問:“要幫你一起洗嗎?”
盛奕遺憾地嘆了口氣,搖頭:“算了,我已經長大了,該自立了。”
視線偷偷瞟過榮裕領口下挂着水珠的濕潤鎖骨,盛奕心說,我只想跟你在浴室一起幹點別的。
心念一動,盛奕突然意識到,這就是一個好機會啊!
沉默地醞釀片刻,在榮裕給Ares揉出第二次泡沫時,盛奕故意松開按着Ares的手。
Ares立馬站起來狂甩身上的泡沫。
榮裕用手臂擋了下臉,猝不及防被濺了一身,衣服,臉頰,就連發絲上都是泡沫。
看着那張濺到泡沫的俊美臉龐,盛奕被突然變得性.感的畫風迷得臉上發燙,心跳也不自覺加速。
就盛奕那點小心思,一大早榮裕就看出來了。
但他并不想白日宣淫。
看着盛奕耍着小心機想要和他發生點什麽,榮裕覺得有點好笑。
他很配合,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低頭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泡沫。
“Ares,你太壞了,老實點!”盛奕得逞地低頭隐隐勾唇,拿起花灑作勢要給Ares沖幹淨,噴口卻對着榮裕開水。
“!”
榮裕沒想到盛奕會做到這一步。
他根本來不及躲,頓時被溫熱的水澆得半濕,慢了半拍才想起擡手臂去擋。
“對不起對不起。”
盛奕“手忙腳亂”地想要關水,越着急越“找不到”開關,又對着榮裕澆了好幾秒。
榮裕:“……”
等水終于關掉,額發徹底濕透的一張帥臉少見地寫滿怔愣。
在心裏偷笑一聲,盛奕趕緊起身去拿浴巾幫榮裕擦水,邊擦邊“抱歉”地說:“對不起,真不是故意的,你這位置不太對。衣服都濕透了,要不脫了吧?”
盛奕手上順其自然地揩着油,開心地擡頭對上榮裕的視線。
看見眼前的人,他的心髒咯噔一下。
榮裕的額發和下巴還滴着水,順着修長的脖頸和喉結緩緩流淌。
純黑的睫毛上挂着細小的水珠,清冷的五官因為濕意俊美得驚心動魄。
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微微眯起,幽幽凝視着他。
抱着Ares一起被從浴室趕出來,盛奕的臉還紅得不行。
用手背貼了下滾燙的臉頰,他愣愣回頭看了眼被無情關上的浴室門。
……作戰二,失敗。
盛奕不甘心地瞪了眼浴室門。
盛奕沒耐心了。
他突然就想開了。
都是合法夫夫了,在家裏想跟老公做點什麽犯法嗎?
犯法嗎!
二十分鐘後,榮裕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
守株待兔的盛奕撲過去就把人按在牆上親,理直氣壯要求:“老公,我們做吧。”
榮裕被這一聲“老公”叫得愣住。
按住盛奕的背,他的眸色暗了暗,“晚上。”
“等不了。”盛奕抓住榮裕的上衣,胡亂親了他的臉耳。
榮裕靠着牆擡起頭,閉了閉眼。
任盛奕在他脖子上亂親了一會兒,榮裕眸光微冷地睜開眼,一把将盛奕推進浴室。
盛奕如願以償被按在洗漱臺上。
萬萬沒想到,最簡單的方法竟然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雖然小裕老師每次選的地點都有點讓人羞恥。
但盛奕喜歡。
他撐着臺面回頭,熱情地和榮裕接.吻。
幹淨清冽的味道随着唇.舌的糾纏在口中彌漫。
細細的吻聲在白天顯得格外暧.昧,鏡面的水霧都變得更潮濕了。
盛奕感覺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顆跳動的心髒,被榮裕抓在手裏。
榮裕從背後用力咬住盛奕的耳尖,嘴唇貼着他的耳廓,忍無可忍,低低說了一句讓盛奕面紅耳赤的話。
這句話讓盛奕清楚地感受到小裕老師已經歸位了。
盛奕被刺.激得睫毛都顫了顫,勾起一遍嘴角挑釁:“那你還等什麽。”
榮裕垂下眼睫,目光變得危險。
運動褲的繩結被拽散。
微熱的手掌貼着盛奕的背,更用力地把他往臺面上按。
随手拿過置物架上的乳霜,榮裕一手控制着人,單手擰開蓋子。
蓋子剛掉在地上,午後靜谧的房子裏突然響起手機鈴聲。
盛奕臉色一涼:“……”操。
聽出是盛奕的手機鈴聲,榮裕靜了兩秒,把人拉起來整理好衣服,“去接電話。”
盛奕把他的手拽回來:“不用管,繼續。”
手機鈴聲停了幾秒,又開始響。
榮裕的眸光恢複了平靜:“去接,說不定有急事。”
盛奕煩躁地啧了聲,用力趿拉着拖鞋去卧室找手機。
從床上找到手機,盛奕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不耐煩地接通:“哪位?”
完全陌生的女聲急切地說:“請問是圖老師的學生嗎?”
“對,我是。”盛奕怔了怔。
“圖老師剛剛在家裏心髒病發作,現在在醫院,要立刻做手術,需要直系親屬簽手術同意書。通訊錄裏沒有找到家屬電話,請問您可以聯系到老師的親屬嗎?”
榮裕走進來用眼神詢問他。
“您稍等!我這就問一下!”
盛奕來不及向榮裕解釋,問了是哪個醫院後忙挂了電話打給程文歌:“文歌,老師犯心髒病現在在B大附屬醫院,要簽手術同意書,你能聯系到老師的家屬嗎?”
程文歌立刻說:“能,我現在聯系!”
榮裕開車帶盛奕去了醫院,一路上盛奕都焦慮地捏着手指。
圖辛萊對現在的盛奕來說,就像是唯一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如果圖辛萊出了什麽事,盛奕覺得他會徹底失去什麽。
“不會有事的。”榮裕把手伸過來覆蓋在盛奕冰涼的手上。
“嗯。”盛奕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飛速略過的街景。
程文歌住在市區,離醫院近,已經提前趕到了,和圖老師的親弟弟一起守在手術室外。
圖辛萊二十多歲就已經和家人斷絕了關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狠決到連唯一的親弟弟都不再聯絡。
但這個弟弟還記挂着他,前幾年私下找到程文歌加了聯系方式,通過他了解圖辛萊的近況。
幾人沉默地在手術室外守候了五個小時,終于看見臉色很差的圖辛萊被護士推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說:“手術很成功。”
衆人一起松了口氣。
盛奕往榮裕身上靠一下,抓着他大衣的手指有點抖:“太好了。”
榮裕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摟了樓他的肩膀,“嗯。”
圖老師的弟弟見手術成功就走了,怕他醒來後看見不愉快的人影響恢複。
盛奕和程文歌一起留在醫院陪護。
為了陪盛奕,榮裕也提前回醫院工作,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讓老師入住了只有身份極特別的病人才能入住的VIP病房。
術後恢複需要兩周才能出院,程文歌因為公司的事沒人處理,最後一周只能偶爾來醫院探望。
圖辛萊的心髒病,其實在盛奕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很嚴重了。
因為長期酗酒抽煙,還有不規律的作息,婚變導致的精神上的壓力,這些年圖辛萊的病情越發嚴重。
醫生建議出院後要長期靜養一段時間,最好不要有大幅度波動的情緒。
住院期間,圖辛萊就因為突然動氣,差點又進手術室。
“到底怎麽回事?”盛奕也不敢問圖辛萊,只能問程文歌,“我這段時間也沒看到老師出門啊。”
程文歌在醫院的天臺上點了根煙,“我昨天才知道,那個女的好像再婚了。”
盛奕:“……”
盛奕隐約猜到了可能會和前師母有關。
畢竟能讓已經看淡一切的藝術家情緒失控的,就只有愛情了。
“老師在北海道有個農場,我想勸他去休養半年。”程文歌趴在欄杆上,看着遠處的雲說,“待在國內總能想起那些糟心事,他得靜靜心。”
“北海道啊……”盛奕背靠着欄杆,神情猶豫。
回到病房,盛奕看見圖辛萊靠在病床上,憔悴憂郁地望着窗外。
他的心裏說不出得難受,慢慢走過去,坐到床邊,“老師,明天就能出院了,您覺得好些了嗎?”
“沒事了。”圖辛萊面色蒼白地笑了笑,“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耽誤你複習了吧。”
“您別說這種話。”盛奕心裏很不好受,“我把您當爸爸看的。”
“爸爸……”圖辛萊出神地凝視着盛奕,“我的孩子要是還在,應該也有你這麽大了。”
盛奕從來也沒聽圖辛萊說過孩子的事,遲疑問:“您有過孩子嗎?”
“有過。”圖辛萊苦澀說,“我自己都快忘了,是啊,我也有過孩子。”
“小奕,我很後悔。”圖辛萊眼眶漸漸泛紅。
圖辛萊難得有了傾訴欲,盛奕就安靜地聽。
圖辛萊的神情漸漸痛苦,手指插入發中低下頭:“那時我就像被魔鬼附了身,竟然會憎恨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嬰兒。我忍受不了他沒完沒了的哭鬧,覺得他就像一個上天派來懲罰我惡魔。我認為他打擾了我的創作,對他避之不及,從來也沒有照顧過他……就連他生病住院,我都在籌備我的畫展,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不,或許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看他。”
“她恨我是應該的。”圖辛萊失魂落魄地笑了聲,眼淚順着指縫流下來,“如果世人知道我最‘有價值’的作品,是蔑視着生命完成的,他們還會這樣推崇我嗎?”
下午盛奕去了趟精神科,找到榮裕,拜托他給圖辛萊做抑郁症的檢測。
榮裕給圖辛萊做了密爾頓抑郁量表,最終測試出圖辛萊已經患有中度抑郁。
做完測試,盛奕和榮裕在醫院走廊裏碰面。
這兩天盛奕都沒有回家,兩人只能在醫院見面。
榮裕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嚴肅建議:“老師需要接受藥物治療,最好定期來精神科配合認知行為治療,對他的精神狀況會有比較大的改善。”
“程文歌這幾年一直勸老師接受治療,他不願意配合。”盛奕惆悵地靠牆低着頭,“剛才的測試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的。”
很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就是因為消極的治療态度,才會越來越嚴重,最後導致不可逆轉的悲劇收場。
但作為精神科的醫生,是沒有辦法強迫患者配合治療的。
榮裕思索道:“如果只通過藥物治療,去一個能讓他心情放松的地點療養比較好。”
見盛奕低着頭沉默,榮裕從口袋裏拿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頭:“別擔心,目前沒有自殺傾向。平時多陪陪他,會好起來的。”
盛奕點點頭。
榮裕靠過去,輕輕抱住他。
猶豫良久,盛奕在榮裕懷裏小聲說:“小裕,今晚程文歌來照顧老師,我回家住。”
“好。”榮裕說,“下班來接你。”
程文歌晚上結束工作來病房陪護,盛奕和榮裕一起去地下停車場取車。
下午開始大雪就一直在下,整座城市都被厚厚的雪覆蓋。
即使除雪車全部出動,道路也非常擁堵。
他們的車堵在高架橋上,上不去下不來。
平時十分鐘就能下橋,這次在橋待了二十分鐘,前面的車還沒有挪動的跡象。
車裏一直安靜,平時在路上話很多的盛奕有點過分沉默。
從一上車盛奕就戴着羽絨外套的帽子靠着車窗,微微蹙眉思索着什麽。
榮裕看出盛奕有心事,給他放了一首有助思考出好結果的舒緩音樂。
堵在高架上時,盛奕似乎是想出了結果,把音樂按停,轉頭看向他:“小裕,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榮裕平和地對上他的視線,“說吧。”
盛奕試探問:“我可以離開半年嗎?”
榮裕愣了愣,“離開?”
“我想陪老師去北海道療養半年。”盛奕說,“大學開學的時候,我會和老師一起回來。”
“……”
“當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不去。”盛奕淡笑說,“都聽你的。”
榮裕怔怔打量着盛奕的神情。
收回視線,榮裕略低下頭,緩緩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
碩大的雪片不斷在車窗上滑落。
打開車窗,盛奕把手伸出窗外。
他看着落在手心後迅速融化的雪片,低聲說:“圖老師是我很重要的人,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我想陪他度過難關。”
捏緊手指上的戒指,榮裕的目光暗了暗。
盛奕接住一片涼涼的雪,慢慢合攏手指,繼續說:“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的意願永遠是我的首選。”盛奕轉頭對他笑了笑,“只要你說不行,別人都要給你讓路。”
“……”
榮裕轉頭看向他,眸光輕輕晃了晃。
榮裕沒有回答,看着盛奕的臉沉默了許久。
後面的車開始鳴笛催促,他發動車跟上前面的車流。
接下來的路兩人一路無話。
車裏只能聽見輪胎碾雪的咯吱聲。
車開了近半個小時,回家的路好像突然變得格外遠。
在黑茫的雪夜裏前行了許久,盛奕一直沒有看見熟悉的路口。
“不回家嗎?”盛奕問。
榮裕眸光很暗地看着路,沉默得可怕。
盛奕也沒再問,他懷疑榮裕要把他帶去荒郊野嶺,找個小木屋把他關起來。
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盛奕覺得也挺好的。
一輩子被榮裕養着,當一條幸福的鹹魚。
盛奕靠着車窗看着外面的風雪,突然想到,他和榮裕好像從十幾年前第一次見面後,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吃在一起,住在一起。
小學、初中到高中,他們一直都在同一所學校。
甚至在他沉睡的這三年,榮裕也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重生一次,清空了過去醒過來。
第一眼看見的還是他。
榮裕就像他人生的伯利恒之星,從一開始,就像聖跡一般耀眼地出現在前路,引導着他一路追随。
好像只要跟着他的方向走,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抵達真理的樂園。
因為太頻繁地注視着彼此,熟悉到幾乎發現不到對方的變化。
盛奕甚至想象不出沒有榮裕的世界。
他一個人,真的能好好活下來嗎?
茫茫思索時,車突然在黑漆漆的路邊停下。
盛奕回過神,看了眼車窗外,周圍連路燈都沒有,只能隐隐借着車燈看見被雪覆蓋的雜草。
不是他們回家的那條路。
“到了?”盛奕絲毫不緊張,懶洋洋坐直身體觀察外面的狀況,突然聽見身邊響起解安全帶扣的聲音。
剛轉頭看過去,他被傾身過來的人按在椅背上用力吻住。
只愣了一瞬,盛奕立刻摟住榮裕的脖子熱.烈地回應,嘴角微微上揚。
他就知道。
柔軟濕潤的舌尖在唇間追趕纏.綿。
莎莎的雪聲只會放大安靜,車裏回蕩着讓人臉紅的吞咽聲。
盛奕緊緊貼在皮質椅背上,微微仰起下巴,兩只手扯亂了榮裕身上的黑色大衣。
彼此的頭發都被對方的手揉亂,不斷交錯的呼吸像兩個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人。
十分鐘後,黑色大衣和羽絨外套先後被扔到後座。
榮裕每天洗手的次數太頻繁,手部的皮膚容易幹燥,車裏随時都準備着護手霜。
那支蜜桃味護手霜,還是聖誕節那天盛奕買給他的。
桃子的香甜被暖風漸漸烘開。
盛奕在放倒的座椅上仰起頭深呼吸,突然眯着眼說:“聞着好想吃。”
榮裕一手撐着他身後的皮座椅,從上方眸色沉沉地俯視着他,聞聲,沾了桃子甜味的大手扣住他的腦後。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從偶爾随風微顫的車燈光束中慢慢飄落。
被照亮的一片雪地上,一只小狗踩着雪路過。
黃色的小狗突然在車前停下腳步,警惕地扭頭盯着黑色的車,豎起來的小耳朵一動一動。
冷和熱被覆着一層水霧的玻璃分隔。
一只手突然出現,在水霧上擦出了一片視野。
盛奕的額發潮濕,淺色雙眸光澤朦胧,怔怔看向那片無意中被擦亮的玻璃。
他看見從夜空落下的雪花,自言自語地喃喃:“原來是這樣。”
榮裕像按住一只想要離開他飛回天空的鷹,緊緊把盛奕摟在懷裏,依戀地埋頭在他的肩頸。
堅持了許久,直到已經筋疲力盡,他松了力道。
“去吧。”
榮裕閉上眼,很輕地說:“你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慌,他們太熟了,如果一直黏在一起,想讓盛奕想明白就太難為他了
距離是從“朋友”變“戀人”的第一步
感謝在2021-06-05 02:19:01~2021-06-06 00:16: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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