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娜娜
早上七點鐘,陶媛準時過來接兩人。
周日早上不堵車, 大約開了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到達了一棟居民樓附近。現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住別墅的概念, 周家條件是很不錯了,但還是住的普通高層商品房,不過比較氣派是他們家一口氣盤下了一層樓, 三套房子打通之後少說也有三百多個平米, 所以客廳還是十分寬敞的。
三人進門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客廳裏擺着桌子, 鋪上黃布,上面一一擺放着五花肉、果子、糕點和一盆子米。有個穿着極為寬松的粗麻布衣服的男人正提着個鈴铛念念有詞, 一看到大門進人眼瞪大罵道:“沒有眼色, 破我法陣。”
這人手裏脖子上挂着一大串念珠, 顯然是個‘大師’。
闵安順臉色立刻便冷了, 這一行很有些個不成文的規矩,比方說一事不煩二主。既然請了正一教的人,只要他沒說一句‘不成’, 就不該另請高明。
陶媛雖不知道這規矩, 但一看這情形就尴尬,連忙跟兩人解釋:“這人不是我叫來的。”
然後又問站在兩側的周家父母:“伯父、伯母, 這是什麽情況?我不是說了不要随便找人的嗎?”
周父有點尴尬:“小媛啊!你進來再說。”
那大師将鈴铛一放, 脾氣頗大:“做法已經開始,正門不能走人。”
周母連聲跟這個大師道歉,周父招呼陶媛三人從後門進來。陶媛生怕闵安順生氣不願,還好他雖然越發冷淡卻沒有提要走, 很松了一口氣。近來她非常倒黴,沒有一件順心事,時時煩悶憂心,自昨天戴上玉牌開始,那種仿佛從密閉的房間裏走到開闊的花園中的輕松感持續到現在,她知道這位闵大師是有本事的。
“這位是正一教闵大師,這是我表妹。”
因為介紹海芷蘭是自己學生有些奇怪,陶媛就換了一個說法,周父也沒有深究,悄悄打量闵安順……“等曹大師做完法,闵大師再來?”
會提出這個建議,一看就是覺得闵安順還是面相太過稚嫩了,不可信。
感情這還要排隊?明明說好了今天七點鐘自己請的大師要來,夫妻倆卻在這個時間又請了人來,陶媛覺得他們對自己實在是不夠尊重,就沒開口。
闵安順根本沒有搭理他,掐指一算,問陶媛:“周實意人呢?”
陶媛心裏也有氣,看向周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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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曹大師說做法他不必出現,現在在房間裏呢!”
闵安順眼睛在屋裏掃了一圈,徑直走向其中一扇門前,曲指敲了敲……裏面無人應聲。
陶媛:“這是周實意的房間。”
周父尴尬了的笑了笑:“這孩子在裏面都要反鎖,我去拿鑰匙。”
闵安順以手為掌,輕輕一拍,門‘咔嚓’一聲被推開了。周實意的房間足足有二十幾個平方,但沒有配備衛生間和衣帽間,一眼就能看到底,而這裏面是沒有人的。
海芷蘭拉了陶媛一把,不讓她進去。
“怎麽了?”
大約每個人都是有去理發店剪頭發的經歷的,海芷蘭的頭發多,每次去修剪都能在自己椅子下面鋪上薄薄的一層長短不一的碎發,這些碎發會被清掃起來堆在一邊,淩亂、粘連、糾葛成蓬松的一團。
現在在海芷蘭眼中,整個房間都鋪滿了這樣被堆起的碎發……和欣賞許多女士頭上烏黑油亮的整整齊齊被打理好的秀發不一樣,這些一團一團糾纏在一起的碎發令她有些惡心。
海芷蘭想起了前幾天見到的周實意,拉扯着他面部的絲線也不并不是她以為的什麽東西,多半也是……頭發。鬼物以頭發控制人,就和吳二先生記載的琴女以弦控制人是一個道理。
海芷蘭提醒闵安順:“不要沾到頭發…”
闵安順目光微凝,從袖中摸出一張符咒,口裏念念有詞,符咒脫手飛出,黏于地上,像是濾鏡被拿掉的效果,整個房間露出了被遮掩的原貌。
“啊——”
站在最前方的周父率先發出尖叫,被他的聲音吸引,觀看作法的周母匆匆過來,一看這房間,險些暈厥過去。
“這…這是兒子買的嗎?假發嗎?”
這個說法連周母自己都不相信,兒子買假發幹什麽?就算是買的假發得要多少才能将房間弄成這樣,如果人踩進去,大概腳都會被這些碎發淹沒。
沒有理會險些要瘋掉的兩個人,闵安順又念了一句咒,那符咒無火自燃,引得整個房間裏的發絲全部燃起來……“誅邪符,只燒陰邪鬼物,不會引起火災。”
這是專門說給海芷蘭聽的。
好在海芷蘭三觀早就重塑過了,不會在此時此刻要‘發瘋’,而連着陶媛在內,三人都癡傻着看着顏色極淡的火焰有目的的燒灼這些詭異的頭發,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哦,還有曹大師……
此人倒也不是完全的門外漢,就因為他有點是半只腳踏入門了的,闵安順才會覺得被冒犯,如果是個真正的江湖騙子,他理都不會理會。不過曹大師連闵安順身上同道中人的氣息都察覺不出來,可見其實也就只有個三腳貓的功夫。
曹大師傻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但恢複時間要短得多,只見他傻傻看着闵安順:“道友…”
海芷蘭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曹大師誤會了這目光的含義,立刻改口:“前輩!”
闵安順:“玄協賬號?”
曹大師脫口便出:“我咧個大曹231516”
“很好,”闵安順點頭:“本人正一教第二百五十七代弟子闵安順,奉官方調令,受玄協指派前來處理周實意一事,并非惡意競争搶奪生意,望悉知。”
曹大師:“……真有鬼怪作祟?”
呀買碟!他只是來跳跳大神的呀~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清楚得很,像他這樣根本沒有發現這裏有問題,只是打算做做法來撈點錢用的,能跟鬼怪正面剛?弄到最後絕對是錢沒拿到,命也沒了。
闵安順:“你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鑒于你到底來這走了一遭,我會向玄協申請給你一份積分獎勵,你現在就走吧。”
曹大師眼睛都亮了……玄協積分和金錢的關系是什麽?有了玄協積分還怕沒有錢嗎?
“感謝前輩”
這名門正派行事就是地道。
曹大師不多說一個字,沒多問一句話,臉上都笑起褶子了,拿上自己的東西轉頭就走,祭壇上的東西全沒管。
闵安順:“是個明白人。”
海芷蘭抱着手臂看他們交涉,曹大師走了之後才開口:“然後怎麽辦?”
闵安順:“不管是怎麽回事,先找周實意?”
從前是和師兄或者長輩一同下山‘辦事’,闵安順不是主導者,第一次自己做主底氣不算太足。
海芷蘭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
海芷蘭已經經歷了大大小小許多事情了,雖然她基本于這些事情上都是旁觀者,可也看出了一些淺顯的規律:所謂,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這是有一些道理的。
張珊珊身上的鬼蜘蛛,是其父貪念膨脹的因造成的果。
這個還不知道形貌的鬼物為什麽要找周實意呢?
海芷蘭:“怎麽找?”
此時房間內的火苗已經熄滅,闵安順跟周父說明,用針取了他一滴血,滴在一顆黑色的小球上。小球發出‘叮叮叮’的聲音裂開成分三瓣,中間有根細細的紅色指針。
還以為又會看到什麽神跡正捂着胸口的三人:“……”
耶!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高科技嘛。
闵安順悄悄跟海芷蘭咬耳朵:“玄協網上商城買的追蹤道具,三個積分。”
海芷蘭:“……”
那個貓咪快遞員以奇葩理由一口氣扣掉了她五個積分。
闵安順不讓周家父母去,态度很堅決,陶媛要跟去他卻沒有反對,弄得周家父母非常着急,他們不見了的可是親兒子!就這麽一個!暗恨自己剛剛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高人,又怕不聽勸非去得罪了高人,人家撂擔子不幹了,那才是哭都哭不出來。
路上陶媛問海芷蘭,闵安順是不是生氣了。
海芷蘭:“他們是真不适合去,你偶爾跟周實意見面就晦氣纏身,他們日日跟自己兒子在一起,情況要嚴重很多。兩人的氣都已經很薄了,如果一會兒撞到什麽,可能會沒命的。”
陶媛因為海芷蘭一直致力于幫她排散晦氣的緣故,其實受的影響很小。
海芷蘭:“你不覺得他們看起來狀态很差嗎?”
常年睡眠不好的人都會有很重的眼袋,甚至臉部會有浮腫,而這一對五十幾歲的夫妻不僅具備這些特征,而且頭發白的比黑的多。照理來說,生活條件優渥的周家人,不會這樣顯得老态。
陶媛愣了一下:“沒有啊……他們精神看起來很好的。”兩人的精神面貌,和她第一次到周家拜訪的時候差不多,并不是因兒子的情況備受折磨的模樣…
可是那是他們唯一的兒子,行為如此不正常,他們都不擔憂的嗎?就算是心态很好,她都晦氣纏身了,他們呢?
那她看到的兩個人……想起男朋友的爸爸進門時對她的笑,陶媛背後發涼。
在她的眼中,周父頭上,一根白發都沒有。
‘叮’
指針停住了。
闵安順:“找到了……”
三人擡頭,發現指針最後所示的地方是‘濱湖公園’,這是北區這邊年代非常久遠的一個公園了,去年還翻修了一次,特色在于公園裏有個望江臺,可以直接觀賞長江。天氣不是特別炎熱的時候,還有人在公園那條樹蔭大道邊上支起桌子開牌局。
公園進去之後,寬闊的青石板路上,有幾個小孩子正蹲着叽叽喳喳的圍成一圈說什麽。看到有人來了,其中一個孩子站起來,也就露出了他們圍着的東西。
“……是那個手辦。”
陶媛驚懼的拉住了海芷蘭:“……就是娜娜。”
手執弓箭的女射手正對着他們,仿佛下一刻就要從身後抽出箭來,成為活物。
陶媛打了個冷顫。
作者有話要說: 我蘭就開第一次正面剛鬼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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