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接下來幾天,沈瑤舟和徐芷音再沒有離開過院子。
因為要保密,所以沈瑤舟幹脆連楚九意他們也沒有告訴,只說是池越的傷比較重,要留下來觀察。
池越和他的師兄弟們就留在他們的院子裏。
池越和康轶都猜到了他的傷可能有問題,但都乖覺地沒有多問,沈瑤舟上門檢查的時候,也都十分聽話。
修士的身體還是很抗造的,別看池越傷的那麽重, 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基本不需要人照顧。
沈瑤舟細致地給他做檢查,以免那蠱蟲自爆後留下什麽後遺症。
池越偷偷地看她一眼,小聲問道:“沈醫修,您是醫祖後人嗎?”
沈瑤舟一邊讓他運行靈力,一邊随口道:“不是。”
池越連忙又問:“那您是不是天賦出衆,被某位隐世的尊者看中,特意收您為徒,将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沈瑤舟:“我五靈根,而且從小到大就沒出過沈家地界。”
池越激動道:“那就是您因為靈根自幼被人欺辱,所以憤而立誓要出人頭地,天道被您的決心所打動,賜予道法,您勤奮苦學,終成大佬!”
沈瑤舟:“……”
她曾經以為,一個淩辛月就夠她受的了,沒想到池越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明在擂臺上剛烈頑強,怎麽下了擂臺是這麽個模樣?
池越還想再問。
沈瑤舟直接開口堵了回去:“我不是醫祖後人,也沒有被什麽隐世尊者或者天道看中,不要再瞎猜了。”
池越很失望,因為沈瑤舟的言行舉止,還有她前所未有又神乎其神的本事,看起來都太像是話本裏寫的主角了,怎麽可能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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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其實您并不是普通的五靈根,而是隐瞞了您的本事,然後您的未婚夫見異思遷,竟然上門退婚,于是您一怒之下,不再隐藏,讓他後悔莫及……”
沈瑤舟按住了額頭。
“沒有退婚,沒有未婚夫,也不是什麽替身,沒有被姐妹搶男人……”她頓了頓,誠懇地勸道,“你……少看點話本吧。”
康轶在一旁連連點頭:“聽到沒有,沈醫修都說讓你少看些話本了。”
池越還是很固執:“我不信,沈醫修您肯定隐藏身份了,放心,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沈瑤舟心好累,她開始鄭重思考,将淩辛月叫回來,看能不能以毒攻毒一下。
相比沈瑤舟因為工作心神俱疲,徐芷音那邊就像是老鼠掉進了米缸裏一樣快活。
沈瑤舟将顯影液和滅蠱水拿給她,想看她能不能分析出成分。
她原本是沒報什麽希望的,只是覺得萬一徐芷音真的能夠将成分研究出來,那就太好了。
蠱蟲令人防不勝防,有了這個藥水,至少有了可以克制它們的東西,退一步說,以後再碰上這樣的病人,也能省下不少功德。
誰知徐芷音看到這藥水,就認出了這是沈瑤舟在給池越做手術時用的藥水。
這些藥水沒有被煉制成丹藥,所以是能試出用了哪些靈草的,只要知道成分,後續慢慢實驗,定然能試出來,到時候又是兩張全新的丹方!
徐芷音激動地手都在抖,蹲在藥房不眠不休,連沈瑤舟叫她出去做手術,都一臉被打擾的不爽。
這是沈醉安他們找出的第二個中了子蠱的人。
他所在的門派,原本是依附破岳劍宗的,後來破岳劍宗漸漸沉寂下去,他們就轉投了滄玄劍宗。
一開始他還以為沈醉安是故意挑撥他們的關系,後來晏緋出馬才算是勉強說服他。
但他還是很猶疑,尤其當沈瑤舟和他解釋要如何做手術後,他就更加猶豫了。
徐芷音不耐煩道:“愛做不做,不做就滾!別打擾老娘煉丹!”
“……”
對方被她的氣勢震住了,聲音也弱了下來:“我……我這不是擔心嗎?”
他這磨磨唧唧的态度氣得徐芷音就想直接走了。
正巧此時池越和康轶溜溜達達地出來了,見狀連忙上前勸說:“兄弟,別猶豫了,沈醫修是真的要救你,你看我,我就是第一天跟滄玄劍宗的修士比試,我一個人勝了三名金丹期修士,結果被他們用陰謀打傷靈脈,還中了子蠱!”
第一天看擂臺賽的人很多,池越連挑三名金丹期修士的事情也為人津津樂道,這人撓撓頭:“我好像……有點印象。”
一旁的康轶跟着說道:“我跟你說,當時就是沈醫修主動說要救我師弟,我一開始也跟你一樣不相信,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後來,你看我師弟的樣子,是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池越立刻展示起了自己流暢的靈力。
“好……好像是的。”
“所以說。”池越搭着他的肩膀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兄弟,既然選擇了劍修這條路,就要堅定一些,膽子怎麽能這麽小呢?像你這樣猶豫,有機緣掉在你面前,你都不會撿……”
沈瑤舟:“……”
這兩人一唱一和,認真的就像是兩個托。
但到底達成了目的。
有了仙器碎片,這一次不管子蠱如何掙紮,都無法聯系到母蠱。
随着滅蠱水慢慢注入,很快,這子蠱外面的氣體便不斷收縮,坍塌,最後變成一粒米粒大的黑色蟲子趴在靈脈上。
沈瑤舟用鑷子将子蠱取出來,放進了盒子裏。
這人醒來後,看到盒子裏的子蠱,後怕不已,對沈瑤舟心服口服。
沈瑤舟讓他暫時不要回去,免得被孟少淵發現端倪。
對方現在對她十分信服,不僅乖乖留下來,還主動給師門寫信,不讓他們來找。
沒過多久,沈醉安又陸陸續續送來了幾個病人,有傅生寒這麽個蠱蟲探測儀,找人還是很方便的。
而這次,托變成了三個。
就在沈醉安他們搜集證據,運送病人的過程中,第一輪比賽進入了第三天的賽程。
這一天也是破岳劍宗的比賽。
他們的對手是近來上升很猛的一個門派,據說門派裏的有一對金丹期兄妹,兩人都曾越階打敗過元嬰期修士,也是今年很為大衆看好的黑馬。
上一屆破岳劍宗就是險些敗在一個黑馬門派上,還被太初劍宗那樣羞辱,已經成為了衆多門派眼中的軟柿子。
于是他們在賽前就放話,不僅要打敗破岳劍宗,還要速戰速決。
外面還開了盤口,賭兩方誰贏,賭他們是不是第一個在宗門大比第一輪就把五大劍宗送回家的門派。
不少人都很同情破岳劍宗,好歹也是曾經的五大劍宗之一,現在竟然被這樣一個二流門派如此羞辱,真是……
相比之下,晏緋他們自己卻很淡定。
一切擂臺說話。
進了擂臺,破岳劍宗這邊第一個出場的就是龐師兄。
他在門派中并不算很起眼,所以,當衆人看到,他輕輕松松就将前頭的七名修士擊敗,頓時鴉雀無聲。
那名妹妹是第八個上場的。
她的神色十分凝重。
他們所在的擂臺是在海上,海裏還有随時要張嘴咬人的妖獸,因此修士在比鬥的時候,還要控制讓自己不要掉進海裏,否則被妖獸咬住,不說受傷,光是行動力被限制,就足夠對方殺幾回了,可以說,這是所有擂臺中最難的。
但這對于這對兄妹來說,卻是優勢。
他們都是水靈根,而且他們門派的劍法也是和水有關,這是最适合他們發揮的擂臺,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敢大言不慚說要打敗破岳劍宗。
誰知道一個不起眼的修士,居然能把他們虐的這麽慘。
那妹妹不敢掉以輕心。
她也确實有幾分本事,與龐師兄纏鬥許久後,龐師兄終于因為靈力不夠,只能認輸。
妹妹連忙調息回靈。
龐師兄走下來,憨憨地撓頭:“本來想要盡快解決的,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師妹,靠你了。”
晏緋輕笑:“好。”
說完,便提着劍上了擂臺
她一上臺,紅衣赤劍,如同海面上燃起的紅蓮業火,光是氣勢就将對面比了下去。
晏緋看着她,輕笑道:“需要我等你回複好靈力嗎?”
那妹妹咬着牙站起來:“不用。”
她知道晏緋不好對付,所以比鬥剛剛開始,她就用海水隔絕了雙方的視線,誰知一柄劍就這樣毫無畏懼地破開風浪,直接點在了她的脖頸上。
晏緋淡淡道:“你輸了,下一個。”
哥哥比妹妹的确要更強一些,但在晏緋手下,依然逃不過一劍。
這一場擂臺賽全程不過一個時辰,果真應了賽前這對兄妹的話,速戰速決。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當年晏緋風頭正盛的時候,幾乎半個雲澤州都是她的仰慕者,只可惜後來聽說她魔氣纏身,已經很久未曾出過門派了。
所有人以為再見到她,定然是憔悴虛弱,可能連劍都提不起來。
誰想到竟似重回二十年前,當年的晏緋,就是在宗門大比上一劍壓群雄,成就了她赫赫聲名。
不少人被喚起了當初的記憶,竟覺得想要流淚。
當年的破岳劍宗是五大劍宗之首,行事公平,有責任有擔當,後來他們以一己之身抵抗魔修入侵,全了建立五大劍宗時的諾言。
很多門派心裏不說,但其實是感激和敬佩他們的。
只是人心易變,時間長了,這些感激和敬佩就消失了,變成了奚落。
而如今晏緋這一劍,又讓人看到了破岳劍宗當初的風采。
不少劍修甚至通過這一劍生出了感悟。
待到晏緋下了擂臺,竟然走過來一名劍修,對她行了半師之禮:“多謝道友指教之恩。”
現場反應更加激烈了。
因為一劍而啓發別人,這劍意得有多強!
看來,晏緋不僅除掉了身上的魔氣,甚至還更進一步。
可這魔氣要真的這麽好去除,也不至于這麽多年都一直成為整個修仙界的困擾了。
也不知道是誰,又提起那名神秘的沈姓醫修。
只不過本尊一直忙着做手術,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剩下那些幾乎要陷入瘋狂的醫修門派。
這特麽到底是誰啊!!
這番變化,不僅讓不少門派重新正視破岳劍宗,甚至連渚山劍宗之外的賭場也受到了影響。
之前所有破岳劍宗的人,還有楚九意他們這些編外人員,都紛紛拿出全部積蓄投了自己,一場下來,賺的盆滿缽滿。
莊家苦不堪言,連忙修改破岳劍宗的賠率,原本一直墊底的破岳劍宗,竟然直線上升,直逼太初劍宗。
太初劍宗掌門程夕白一開始也沒有将破岳劍宗當回事,可看了那一場擂臺賽後,頓時意識到,他們或許就是阻礙自己再次奪魁的最大勁敵。
他招來孟少淵,問道:“你不是去過沈家嗎?晏緋傷愈的事情,你怎麽沒有同我說過?”
孟少淵神情恍惚,沒有聽到他的話。
自從那天擂臺賽之後,他突然感覺到一只子蠱傳來危險信號,便立即操控它自爆,接下來幾天,他變得謹慎許多,一直在查到底是哪只子蠱出了問題。
雖然至今還沒有查到問題,但他心裏總是很不安。
就在這時,他聽見程夕白略帶不悅的聲音“少淵!”
他連忙回過神:“世伯怎麽了?”
程夕白皺眉問道:“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孟少淵勉強笑道:“世伯多慮了,我沒事。”
程夕白語氣重了些:“少淵,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光大滄玄劍宗,但也不用太過憂心了。”
孟少淵含糊道:“多謝世伯,我明白。”
程夕白見他狀态好一些,才接着問道:“你知道晏緋的傷到底是怎麽好的?那個沈姓醫修是怎麽回事?”
“我隐約知道一些。”孟少淵道,“似乎是沈醉安的侄女。”
程夕白:“沈家?”
“據我所知,他們沈家可從未出過什麽醫修,他這侄女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孟少淵搖搖頭,沈醉安保密工作做得好,他所查到的線索也很有限。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我當時上門的時候,似乎見過世伯您的愛徒。”
程夕白愣了:“傅生寒?”
孟少淵點點頭:“沒錯。”
程夕白的臉色沉下來:“好了,我知道了。”
孟少淵走後,他立即讓人将傅生寒叫來。
傅生寒進了房間,恭敬地朝程夕白行禮:“師父。”
程夕白直接喝道:“你可知錯!”
傅生寒頓了頓,才道:“弟子不知。”
程夕白冷笑道:“最近總不見你人影,你既不來擂臺賽,還有人看見你同沈醉安他們往來,你還說你不知?”
傅生寒面色不改:“弟子一直專心備戰宗門大比,磨練劍意,不敢有絲毫懈怠,也未曾與其他人有什麽往來,許是哪位師弟看錯了。”
程夕白皺眉看着他:“果真?”
“是。”
程夕白冷笑:“可滄玄劍宗孟掌門說,曾見你在沈家出現過,還與沈家人關系親密,你怎麽不同為師說?”
傅生寒淡淡道:“弟子當初與葉歸垣意外流落城茔,救了幾個人,當時也不知他們的身份,後來我受了傷,就暫時去了沈家休養。因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便沒有告訴師父。”
程夕白又問了幾個問題,傅生寒都坦然回答了,沒有半分破綻。
程夕白知道,這個弟子向來坦誠,從不對他這個師父隐瞞,況且這些行為倒也符合他的性子,也許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他的表情慢慢放松下來,說道:“行了,那你回去吧,明日就是我們太初劍宗的擂臺賽了,你要好好表現,讓他們看看,誰才是劍宗魁首。”
傅生寒垂下頭:“謹遵師父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