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瑤舟去了大長老住處,隔着老遠就聽見他在咆哮。
一名內衛有些不好意思地給沈瑤舟奉上靈茶:“瑤舟姑娘稍待,大長老還有些家務事要處理。”
沒過多久,一對中年夫婦便灰溜溜地從大長老房中跑了出來。
緊接着內衛就請沈瑤舟進去了。
大長老的怒氣似乎還沒有完全平息,只是看到沈瑤舟後,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瑤舟回來了?”
沈瑤舟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笑着将禮物遞給大長老,又說了些羽衣坊聽來的玩笑話,大長老總算漸漸高興起來。
他看着沈瑤舟,感慨道:“瑤舟你性子好,又有本事,你要是我家孩子就好了……”
沈瑤舟腼腆地笑了笑,問道:“我先前遠遠聽見您房中似乎傳來争吵聲,您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她這樣一問,大長老便恨恨道:“還不是我家那小畜生……”
大長老并不姓沈,他祖上是沈家的供奉,祖傳功法名叫《伏火金剛訣》,大長老當年把這套功法發揚光大,可惜他的後輩要麽沒什麽天賦,要麽就是靈根不符,都沒能将這套功法傳下去。
直到曾孫範烈出生,他和大長老一樣是金火雙靈根,非常适合《伏火金剛訣》,于是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大長老這,直到及冠才回到自己家。
大長老說,範烈在外頭和人争風吃醋傷了靈脈,一直瞞着家裏,直到如今瞞不下去了,家裏人才匆匆來找大長老。
但大長老也沒有辦法。
靈脈之傷可大可小,範烈很不幸,傷勢是嚴重的那一撥,如今右臂幾乎已經廢掉了。
大長老雖然說得狠,但到底還是心疼這個曾孫,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孩子性子莽撞魯直,也怪我,當初只顧着讓他修煉,沒有好好教導他,才釀下這樣的苦果……”
沈瑤舟便道:“大長老,不如讓我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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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愣住,随即搖搖頭:“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右臂靈脈的傷,并不是丹毒的問題。”
沈瑤舟:“我的意思是,或許我能夠治好他的靈脈。”
大長老傻了:“什……什麽?!”
經過之前治療丹毒的事情之後,大長老對沈瑤舟已經很信任了,但事關重大,他也很猶豫,就怕萬一有了希望又絕望。
沈瑤舟也沒有多勸,只告訴他,如果需要的話,就直接找淩辛月就好。
從大長老處回來後,沈瑤舟便進入了忙碌之中。
新的手術刀果然好用,申姜等人配合默契,淩辛月安排合理,這樣一臺接一臺的手術,單純又有成績感,簡直是沈瑤舟穿越過來後,過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大長老一家因為範烈的事情也是焦頭爛額,大長老想到沈瑤舟的話,但還是猶豫不決,卻意外聽說了沈瑤舟給吳掌櫃治傷的事情,為了得到确切的消息,他還撇下老臉,專門上門去拜訪沈醉安,從他那吃了顆定心丸。
與此同時,沈家供奉的那位楚醫修也回信了,對方表示愛莫能助,畢竟大部分醫修都只會煉丹,如果丹藥治不好,他們也沒有辦法。
大長老這才徹底下定決心,帶着曾孫來了蘭汀院。
他按沈瑤舟說的找到淩辛月,淩辛月登記好之後,讓他們在診室稍候,沈瑤舟還在做手術,做完就過來。
範烈當即便嚷開了:“我曾祖親自上門,居然讓我們在這裏等?她這架子也太大了吧!”
他身材高大威猛,聲如洪鐘,奉茶的小丫鬟吓得差點手抖打翻了茶杯。
大長老怒喝:“你給我閉嘴!”
淩辛月卻一點都沒有被吓到,淡淡道:“小姐說了,病人第一,還望諒解。”
範烈還想說什麽,已經被大長老鎮壓下去。
淩辛月派人送了茶水點心,說了聲告辭便離開了。
範烈忿忿:“曾祖,以您的身份,何至于對個小輩這樣忍讓,連對她身邊這個凡人都這樣客氣?”
“你懂個屁!”大長老恨不得揍他一頓,“瑤舟是有真本事的人,這樣的人就算不交好,也不要得罪,便是客氣幾分,難道還能叫你掉一塊肉不成?!”
範烈卻不以為意。
大長老勸不動他,最後只能警告道:“不管怎麽說,瑤舟治好了我,她就是我們範家的大恩人,一會要讓我發現你對她不敬,當心老子回去把你關懲戒堂!”
範烈這才不情不願地應了。
一個時辰後,沈瑤舟才結束手術,聽到淩辛月的報告,于是立刻換了身衣服去到診室。
大長老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範烈卻已經坐不住了,偏又不能違抗曾祖,憋了一肚子火。
沈瑤舟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來奉茶的婢女,被她的美貌驚豔了一番,随即便聽見大長老親切地招呼:“瑤舟,你過來了。”
随後又介紹範烈:“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曾孫,範烈。”
沈瑤舟和範烈微微颔首:“你好,我是沈瑤舟。”
範烈冷哼一聲,正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但沈瑤舟已經低下頭,用玉簡記錄:“年齡,靈根,修為?”
範烈:“???”
大長老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瑤舟問你話呢?啞巴了?”
範烈:“……”
礙于曾祖的淫威,他只能憋屈道:“年齡30,金火雙靈根,築基期大圓滿。”
沈瑤舟點點頭,接着問道:“說說吧,怎麽受傷的?”
範烈被大長老虎視眈眈地盯着,不敢做什麽小動作,只能老老實實道:“我與常家那小子比鬥,他使了陰招,用雷火符炸傷了我。”
沈瑤舟記下來,又問:“炸傷後,經過什麽治療,服用過什麽丹藥嗎?”
範烈古銅色的臉上泛起兩抹紅暈,別別扭扭地說道:“徐仙子親自替我診斷的,她說我被雷火炸傷靈脈,所以給我用了護脈丹和小還丹,前者保護靈脈,後者祛除雷火。”
大長老見他那癡漢的樣子就氣:“仙什麽子!一個仙雲門的外門弟子,區區築基期小兒,就敢如此自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範烈不服氣地反駁:“外門弟子怎麽了?徐仙子不過是內門考核發揮失常罷了,她的本事可不比那些內門的差!而且她和內門那些高高在上的醫修不一樣,溫柔可親……”
大長老恨鐵不成鋼:“你還替她說好話,全不記得自己被她害成什麽樣子!”
範烈立刻替女神維護:“徐仙子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是我看不慣那姓常的,徐仙子分明就對他沒什麽好感,還整日往人家身邊湊……”
大長老:“你這蠢貨……”
眼看兩人就要在診室裏吵起來,沈瑤舟及時叫了停:“有兩處靈脈破損,但問題不算很嚴重,先做一個丹毒清掃術,然後把破損的靈脈修補起來就沒事了。”
原本正在吵架的大長老和範烈同時停了下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範烈喃喃道:“不……不可能吧,徐仙子都說了,就算是她師父來,也治不好這傷……”
大長老原本也是懵逼的,但聽到範烈這麽說,反手就是一巴掌:“她師父算個屁!我們瑤舟說治得好就治得好!”
範烈:“……”
大長老下定決心,對沈瑤舟道:“瑤舟,你放心去治,治不好也沒事,就是這小子命當如此了!”
範烈:“???”
曾祖,您還記得哪個才是您孫子嗎?!
沈瑤舟好笑道:“您放心,我一定盡力。”
範烈就這麽被曾祖留在了蘭汀院。
淩辛月麻利地給他辦理住院手續,聽到範烈嘴裏嘀嘀咕咕“不可能”“徐仙子都說治不好了,她一定是騙人”“她是什麽醫修”。
淩辛月眸光一閃,換了塊牌子:“跟我來吧。”
範烈不情不願地跟過去。
到了地方,這是一個四方的小院,每一邊都有三間病房,雖然都是單間,但房間小到只能放下床和桌椅。
範烈頓時就不樂意了:“這地方怎麽能住人?!不行,我要回去!”
淩辛月一指院子裏正在用清淨訣掃地的顧雍:“人家破岳劍宗的修士都能住,你憑什麽住不了?”
顧雍:“……”
範烈:“……”
別看破岳劍宗現在大不如前,但人的名樹的影,範烈頓時就不說話了。
淩辛月交代完各項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範烈看着簡陋空蕩的房間,又孤單又悲傷,看到牆角的顧雍,比他更悲傷,更生無可戀,頓時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湊過去問道:“這位道友,你也是來做手術的嗎?”
顧雍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只是個打雜的,便只是含糊應了一聲。
範烈見他不願多提,以為找到了知音人,便大吐苦水,從自己受傷後被曾祖罵,到被逼來蘭汀院做手術,明明醫修都說治不好,曾祖卻還一意孤行相信沈瑤舟。
顧雍默然。
一開始他也很懷疑,但随着在蘭汀院打雜這段時間,他親眼見到沈瑤舟神乎其神的本事,一顆心已經在慢慢動搖了。
範烈越說越激動:“你說那沈瑤舟不會是什麽精怪所化吧,把我曾祖都迷得暈頭轉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重劍拍進了牆壁裏。
“誰允許你說我瑤舟師侄壞話的?”顧雍吹掉重劍上的會,冷酷地說道,“待在牆裏慢慢冷靜去吧。”
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