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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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寂靜的房間,連呼吸聲的變化都變得容易被人察覺,沈知醒來,喘息剛重了一些,餘憶就立刻回過頭來。
“醒了?”
沈知本想應一聲,沙啞的嗓子卻發出了近乎磨損機械的奇怪聲線。
餘憶随即站起身,繞到沈知那邊,端起水杯扶他起來。
他的手剛伸過去,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知還下意識躲了一下,但他不由分說地便攬住他的肩膀,将他架着坐起來。
沈知又輕輕咳了兩聲,嗓子刀割般的疼痛反映在臉上就是極度的虛弱痛苦,仿佛喉管都粘在一起,正被自己大力地撕扯開。
但下一刻,清涼的水就灌入喉嚨,喂水的人很好地控制了角度和速度,讓他喝得很舒服。
“緩緩,一會兒吃點東西,我叫了早餐。”
沈知好不容易咽下半杯水,而後靠在枕頭上緩神,他安靜地喘了一會兒,仿佛大腦終于吸足了氧氣,眼神才擡起來落在餘憶身上。
“我還以為,我被你搞死了。”
餘憶也看着他,但眼神裏卻沒有從前那份狠厲,而是清清淡淡的,就像是一個弟弟在用正常的目光看着他的哥哥。
“是你求着我搞的。”
不過一開口就還是那個他,“我操你的時候還問來着,問你爽不爽,你說‘嗯’,我問操死你好不好,你說‘嗯’,我問要不要快一點,你也說‘嗯’。”
沈知的臉都綠了,這靜了音之後看上去兄友弟恭的對話,內容還是這麽不堪入耳。
果然還是他那個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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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無奈地閉上眼,再睜開時,房外突然響起門鈴聲。
“貴客,您的早餐。”
餘憶若無其事地朝他笑笑,起身去拿。
他直接留下了餐車,将搭配得當的早餐推到床邊,然後端起蓮子粥來送到沈知面前。
“喝點兒,清清火。”
意想不到的是,他說完竟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而後将勺子遞到沈知嘴邊,擡擡眉示意他喝。
沈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半開玩笑地問:“你不會下毒了吧。”
餘憶勾起一邊嘴角:“我要是想上你,不需要使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沈知還是無奈,但張嘴喝了他遞來的那勺粥,熱意的甘甜瞬間充斥他的口腔,順着下咽滋潤進肺腑。
這一刻的微妙似乎打破了一直僵持的關系,讓兩人都更近了一步。
沈知又喝了兩口,餘憶再喂他時,他已然有些咽不下去,餘憶便很有眼力地先放下了勺子等他緩緩。
趁這空檔,沈知突然開口:“看來有些事情,你已經想清楚了。”
餘憶是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的,他明顯沉默下來,将碗放在一邊。
“哥哥指什麽呢?”他反問。
沈知靜靜地看着他:“我們的關系,并不是敵人。我從來都不是你的絆腳石,也不是什麽沈家的繼承人,爸爸看重的是你。”
餘憶的眼神微微失焦,像是在思索着什麽,很快又聚回在沈知臉上,那看着那張同他有幾分天然相似的面容,脆弱,感性,揉雜着易碎的美,心底忽地騰升起一種別樣的情愫。
沈知:“游戲,就到此為止吧。視頻你還給我,從此以後,你好好做你的沈家繼承人,我決不會礙你的路。”
餘憶望着他靜默了片刻。
片刻後,他按開了手機,點開視頻相冊,而後當着沈知的面按下了删除選項。随後,他點開了最近删除相冊,把裏面一鍵清空了。
“設備都被你拆了,我沒有備份,所有的視頻都在手機裏,我已經删幹淨了。”
他的心像是被揉了一下,很疼,卻只是一閃而過的疼,一種失落的疼,一種需要斬斷的疼。
“我走了,哥哥。”
轉眼就到了開學的時候。
在大四這個分水嶺,一部分學生開始埋頭苦學,開啓了沒日沒夜泡圖書館的日子,只為在一年比一年激烈的考研或考公競争中提前上岸。而另一部分,則開始投身工作實習,為正式步入社會提前做準備。
餘憶也加入了前者的大軍,跨專業考研對他來說并不容易,但父親為他準備的後路,是如果他考不上國內一流大學研究生的話,就送他出國讀研鍍金。
如今的新家距他讀的大學只有半個小時的高鐵車程,起先他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去,父親都會盡量放下手頭的工作回來跟他吃頓飯。
他說服自己,是饞母親的手藝才頻繁回家不想出國,但真正想要回到這個家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開學半個月後,他回來過兩次,卻一直也沒見到過沈知,偶爾在飯桌上提了一嘴,父親板着臉說他出差去了國外,他便知趣地再沒提過。
苦學的日子單調成兩點一線,時間一點點挨過,久到讓他恍惚覺得,自己跟沈知的荒唐事像是一場夢。
直到Lucy的出現。
每當他回家的周末,Lucy總是會拉着他去8號街暢快地玩一把,每次都有不同的新玩友,一群人打牌唱K喝酒做愛,不分晝夜不知疲憊。
割裂的生活讓餘憶在好學生與浪公子間不斷切換,看似表面快活,實際卻索然無味。
他曾嘗試着跟Lucy做愛,但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又是那張臉,又是不斷浮現出的那一次次歇斯底裏的瘋狂,再美的軀體展開在他面前,他都無法提起興趣。
但奇怪的是,Lucy卻從未怪過他。
她放任自己的力不從心,也從不揭他的短,還貼心地“分享”自己的姐妹,好到像是天底下男人們都渴求的另一半的模樣。
餘憶知道,他已經成為Lucy認可的家族聯姻的對象,他也從未攔着Lucy去跟別人鬼混,他們相互理解,他們是天生絕配。
餘憶也開始嘗試用酒精麻痹自己,他喝了酒的時候,壓抑的記憶才會不聽話地湧現出來,給他乏味的人生增添一份甜頭。
直到将近一個學期後,他醉醺醺地回到家。
夜已經深了,水吧區的落地燈竟開着,起先他以為是母親起夜出來晃蕩,結果一想不對,再一看,那個人影竟然有幾分熟悉。
不對,是非常熟悉,熟悉到彼此相融的那一種。
餘憶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眼花了似的,遲疑地向着酒櫃旁邊的那個人影靠近。
“哥。”
他小心翼翼地叫出聲來,站着的人聽了,随後轉過頭來。
這個人,這張臉,他真的想了太久了。
壓抑的想念将他瞬間擊垮,他覺得自己灌進去的酒都化成水,化成淚,聚在眼眶裏下不去。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沈知身邊,将額頭抵在他肩膀上,卻沒能擡起手臂去抱他。
年輕人已經又長高了一小截,沈知稍稍挺了挺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聲音還像以前一般動聽。
“喝多了就去休息吧。”
餘憶也不說話,抵着他的肩窩晃了晃,像是在表達拒絕。
沈知輕輕笑了一聲:“怎麽,不是讨厭我嗎?這麽久不見面,不應該開心才對。”
餘憶緩緩擡起頭,還是不說話,深邃的眼睛裏像是浮上一層不解風情的哀怨。
沈知的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來,唇峰被光線映得紅紅的:“快放假了吧?我忙的那個項目正好告一段落了,帶你去個地方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