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岳父
沈家縱有家丁,奈何攔不住帶了私兵前來的楊桓。
待到沈天樞匆忙趕出來之時,便看見了坐在中堂的楊桓和沈慶剛。
沈慶剛是沈家的家主,三年來因為清璇的事,對楊桓一直沒什麽好臉色,他面色不虞,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哼道:“丞相架勢可真不小,我沈家統共就被人圍過兩回。上回長公主帶了禁軍圍了我尚書府,璇兒便被毒死了。也不知今日丞相帶了私兵前來,有何貴幹?”
沈慶剛不比旁人,對着楊桓說這樣重的話,楊桓也只能生生受着,還要陪着笑說道:“世叔說笑了,侄兒怎敢帶兵圍尚書府,不過是恰巧有事,一時來不及将私兵遣回府。”
“哼”沈慶剛脾氣不好,複又說道:“老夫可擔不起丞相這一句‘世叔’”。
兩人相對而坐,又無話可說,氣氛一時低沉。沈天樞便從暗處走出去,淡淡道:“丞相今日來,所為何事?”
楊桓擡頭,便淡笑說道:“丞相府丢了一個要緊的女眷,聽說是天樞好心帶回了沈家,桓這才尋來,特意感謝天樞,順便帶走她。”
天樞笑而不語,尋了個位置坐下,還不緊不慢地喝了杯茶。
“據我所知,這似乎不是女眷吧?”
若是女眷,那便和楊桓有親眷關系,若是楊桓以此為借口,這樣大動幹戈找人,還說得過去。可天樞偏要點破這層窗戶紙。
天樞不喜人多,平素不愛與人交往。可他實際上很會說話,尤其會噎人。當年清璇每次與她鬥嘴,都铩羽而歸,然後就去找楊桓哭訴。
楊桓若無其事的摸了摸鼻子,淡定說道:“雖說不是女眷,可她于我而言,甚是重要,同女眷也差不離了。”
沈天樞又笑:“若是重要,又怎有機會被我帶走?你可知,若不是那天我走了小路,正巧碰見了她,後果會有多嚴重?”
楊桓神色一凜,立刻起身,那樣高傲的人,竟對着沈天樞一拜到底:“此事桓感激不盡,無以言表,來日定當重報!只是可否讓桓先接了她回府?”
沈天樞一愣,未曾想過楊桓竟這般認真,連忙扶了楊桓,皺眉問道:“她若回府,你可能護好她?我能救她一回,卻不可能每回都正巧趕上。”
“前些日子初初回府,疏漏了些,這次接了她回去,必定好好護着,如此之事,必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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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樞見他說得誠懇,再加上自己到底沒什麽理由強留別人丫鬟,便說道:“你且随我來。”
花木扶疏,曲徑通幽。沈家後院的景致當真不錯。
光影透過花木灑在回廊上,沈天樞走在前面,尤在掙紮:“楊桓,我醜話說前面,若是清璇不願随你回去,我可不能強迫她。”
回廊外的竹林中,鳥聲清脆。楊桓心情甚好,便笑說:“她若不願,我便求她,她若再不願意,我便學了你将她抱回去。總歸時間還長,她總能知道我是對她好的。”
“你很在意她,可是因為她像一個故人?”
沈天樞忽然頓足,光影照在他身上,影子落在了回廊外側,他的神色隐隐約約看不分明。
楊桓微愣,不知他知道了什麽,便說:“天樞何出此言?”
“沒什麽,”天樞淡淡一笑,他清隽的笑意仿似溫潤的暖玉,攬盡了世間所有的風華。
“只是有的時候看見她,總是想起阿璇。我便猜着,你估計也是。”
兩人繼續走着,到了清璇的房前略停頓,天樞看着楊桓,略帶警告地說道:“回去之後,你務必好好待她,你曉得的,清璇走後,我便缺個妹妹。”
雖說和這女孩只有一面之緣,卻總是想盡力維護她,真的是因為她和妹妹的相似嗎?
楊桓想了想,卻無比認真地說:“你放心,我若護不住清璇,必定給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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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馬車颠簸,楊桓而清璇坐在一處,車廂裏靜悄悄的。
楊桓以拳掩口,輕咳了一聲:“清璇,此事讓你受了委屈,原是我的不好。我今日向你保證,這種事情往後定不會發生了。”
清璇低低的“嗯”了一聲,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楊桓微嘆,忽然執起清璇的手,握進了自己的掌心。眸中的深情絲毫沒有掩飾,就這麽撞進了清璇的眼睛。
他沉聲,緩緩的說道:
“清璇,你還信我嗎?”
清璇一怔,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也悄悄問了自己一遍。
我還信他嗎?
若說從前,恐怕半分的猶疑都不會有,那必定是不信的。他不顧情誼,他毒害發妻,為什麽要信他?
可經歷了這麽些事之後,清璇卻猶豫了。
他怕水,卻為自己跳進了江水;他大病初愈,卻帶着私兵到處找自己。現在還小心翼翼的問自己,還信不信他?
到底該不該信他?
楊桓見清璇面色掙紮,竟還輕笑出聲,他笑說:“好了,不逼你了,你要知道,我總歸你對你好的。”
清璇猶豫了,是個好兆頭。楊桓心中舒坦,這說明自己的努力是有效果的不是?清璇不像以前那麽排斥他了。
以後的一切,只會是會越來越好的。
那只緊緊握着清璇的手,一路都沒有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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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裏的氣氛沉重的緊。
“丞相胡鬧,你們就不能攔着些!清竹你是廢物嗎!”
跪在楊夫人面前的,就是那個叫清竹的小厮,平日伺候楊桓的起居。楊夫人聽說楊桓帶了私兵出去,便拿了他盤問。
“夫人恕罪,丞相一聽說清璇小姐不見了,急吼吼的就出去了,小的想攔也攔不住!”
“攔不住!”楊夫人氣得罵道:“攔不住就不能來告訴我麽?你們就由着他胡鬧!”
清竹心說就算你來了也未必攔得住啊!看了看這氣氛,沒敢。
楊夫人猶在氣頭上,怒道:“來人,把這奴才給我……”
“母親又要動兒子身邊的人?”
話還沒說完,只見楊桓已大步走了進來,他手邊牽着的那個姑娘,可不就是清璇?
“母親這回要賣到那邊去?是西市坊的醉花樓還是怡紅館?”
楊夫人忍着怒氣,說道:
“桓兒,你可知動用私兵的後果是什麽?京城中世家雖多,可有私兵的不過三四家。你今日明目張膽地帶着私兵出去,不怕惹人非議?文官禦史的筆杆子,從來都不好惹!”
“母親最近似乎喜歡管兒子的事?”楊桓笑道:“父親在世時,常常教導兒子要孝敬長輩。兒子想着,母親最近操勞兒子的事,實在是勞累,不如休息一陣子。”
楊夫人一怔,卻聽楊桓接着說道:
“從今日起,母親便在這榮恩堂裏休息好了,賬本對牌什麽的,一并交給藍錦管。兒子擔憂母親安危,便安排護衛在母親這榮恩堂外面日夜守着,您看呢?”
楊夫人重重拍着扶手,怒道:
“荒唐!你這是要軟禁你母親!”
“兒子那裏敢,”楊桓道:“不過是讓母親好好休息,順便想想,究竟該怎麽待兒子身邊的人罷了。”
楊桓牽着清璇的手便要走,行至門口,忽然一頓,繼而說道:“從今以後,郡主蘇敏無故不得來我丞相府擾了娘親的休息,若她要硬闖,先行禀報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