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滄溟是我家1
“寶瓷，你真的要帶他們去見師父嗎？”
寶珞看着正在收拾包袱的寶瓷，有些不解。
帶他們回去的結果想都想得到啦，師父根深蒂固那麽多年的怨念，怎麽可能被勸服呢。
寶瓷一邊收拾一邊頭也不擡道：“無所謂啦，随寧寧去折騰好了。他連個武功也不會根本就算不上江湖人，師父也不會真就要他小命的，最多遭點罪罷了——”她頓了一頓想了想，但願寧寧那小身子板兒能挨得過去吧……
寶珞想想似乎也是，師父雖然很兇，對付村民從不手軟，但沒見過他真動手打小孩子的。
——如果不算對她和寶瓷“愛的鞭笞”的話。
“那你為什麽還要帶他們回去呢？師父會生氣的。”
——是啊，師父一定會生氣！複仇大業未見成效，就帶了兩個野漢子回去（——嗯，滿地村子裏都是這麽說外來男子的，應該沒錯吧。）想想都知道一定會很可怕！
可是，這麽好的機會，讓寧寧盡情的去糾纏師父，她才可以悄悄帶笑笑去找薩瑪婆解蠱啊！
她抓住寶珞，“寧寧就交給你了，千萬看着他別讓他嗝屁！”
眼見天氣就暖了，凍死的可能不太大，但是泡泡水挨挨餓沒事兒來個體罰什麽的也是很危險的！
寶珞卻給寶瓷搞得越發茫然，不是只是個手下而已嗎，幹嘛要那麽在意呢。
而且——這麽，這麽柔弱，好像只是放在那裏少看兩眼都會一不小心就死掉的，寶珞也真是第一次見啊……
另一個房間裏寧寧和笑笑的行李就相對簡單，他們只是“手下”，家當都在寶瓷那裏呢，自己除了随身衣物也沒什麽可收拾。
他們要做的是另外一些安排——
“這次只怕要去不少日子，我剛見過爹娘暫時不回去也沒關系，半路上找個可以聯絡的地方捎信交代一下就可以了。笑笑你呢，要不要回家去看看，跟家裏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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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擡頭望天想了想，“可是回去也不知道爹娘在不在……”
嗯……上次見他們還是睡的稀裏糊塗就給卷了扔出來的時候睡眼朦胧的瞧了一眼，上上次是多久之前來着……？
寧寧也黑線，是哦，笑笑爹娘是忙人呢。
笑笑已經思索完畢，“那就回去一趟好了，爹娘如果不在就跟錦地羅姨講一下……”
寧寧大力點頭，“對對，要跟錦地羅姨講一聲！”寧寧說着已經從床上蹦下來，“我去跟寶瓷寶珞她們說繞一下路去水榭！”
“寧寧——”
寧寧你……還在發燒啊……
只是笑笑還來不及提醒，君安寧已經不見人影了。
滄溟水榭這個地方，寶瓷是有聽說過。
——要混江湖，基本的咨詢是要有的。
退回二十年前，滄溟水榭在那時穩居魔道第一大派多年，卻始終以一層神秘的面紗遮掩了自己的一切。滄溟水榭在哪裏，有多大，又有多少人，始終無人知曉。而在水榭神秘而低調的一切之中，卻只有滄溟之主笑無情，以他絕響江湖的容貌和陰晴不定的惡劣性格高調著世
而這個曾經稱霸魔道的門派為什麽銷聲匿跡良久，又不知何時重出江湖，寶瓷那時卻沒有在意過。在她看來即使重出江湖卻無稱霸之意，又無法被她掌握的門派，并沒有被列入她的複仇計劃裏。
可是，笑笑竟然是那個滄溟水榭的少主。
既然武林正道天下盟暫時動不得，不如就去這個神秘莫測的滄溟看看好了……
——※——※——※——
牛奶一般的濃霧彌漫着，數步之外就已經影影綽綽，讓人什麽也看不真切。
寶瓷沒想到滄溟水榭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她從小在山裏長大，對地形有着良好的記憶和感知，卻也沒有自信可以自己找到這裏來。
這裏三面環山，山體是光滑的白色裸岩，山中有湖，湖水清澈無色，廣闊無際的湖面卻隐在濃霧中，同時隐去了湖面上那曲曲折折的白玉廊橋，以及它所通往的湖心島。
濃霧中的一切似乎都是白色，如同一個飄渺不實的幻境。而滄溟水榭，就坐落在這面湖的湖心島。
寧寧代替笑笑盡着地主之誼對寶瓷寶珞道：“從這裏只要一踏上橋面，處處都是機關迷陣，若非個中高手，就是困死在裏面也出不來。你們兩個可要跟好。”
——笑笑就生活在這種地方？沒事出個門還得認半天路？
寶瓷看向笑笑，他玉頰粉唇白衣翩然的模樣宛若生風，腳下卻輕得連腳步聲都沒有。果然是自小生在這裏，就如同這白茫茫的夢裏的一個幻象。
寶瓷不禁伸手輕輕扯一下他的衣袖，笑笑回頭淺淺一笑，蒙蒙軟軟，看了直叫人想咬上一口，這才有了幾分人氣兒。
看起來曲折無盡的廊橋，有寧寧帶路卻是幾步就已經走到盡頭，踏上地面的一瞬間白玉石臺上仿佛泛起漣漪一般，叫人不确定究竟是走在地上還是水面上。
寶瓷只覺眼睛的餘光裏撇到無數人影一閃而過，待到去尋卻什麽也看不到。
走着走着眼前的霧突然一輕，不知幾時一棟白色巨大的門已立在眼前，像知道他們到來似的慢慢開啓。
一個看起來年紀雖長卻讓人辨別不清年齡的女子從門裏走出來，一身绛紅在這片茫茫的白色裏格外惹眼。
她只一笑，卻讓人感到喉頭一緊，如同随着進入鼻腔的空氣滲進了喉嚨裏，甜得宛若毒素。
“少主，安寧小公子，歡迎回來。”
“錦地羅姨。”
“錦錦錦地羅姨——”
——咦，寧寧怎麽結巴了？咦？？他不會是要哭吧？？
這是什麽樣的重逢要讓人感動成這樣？
寶瓷正以為他醞釀完眼淚要撲上去來一個重逢的擁抱呢，誰知寧寧嘴一癟，竟然“哇啊——”一聲淚奔而去了……
哈啊……？不是不會武功麽，怎麽跑那麽快啊……
啊，摔了。
爬起來，繼續淚奔！
這是什麽情況……
寶瓷和寶珞看得傻眼，那名叫錦地羅的女子微微汗顏之後已經恢複了甜美如毒的笑容，不愧年長者的從容。
——雖然那種讓人辨別不出年齡的感覺很微妙，但是在滿地長大的寶瓷和寶珞也不是沒見過用巫蠱之術保持青春的女人。兩者隐約間有些不同，但她們認得出這種微妙的感覺。
甜美的笑容萦繞着，像不斷滲透的毒——“少主的兩位朋友，請進。”
走入門內，水榭之中的霧氣似乎淡去了不少，卻依然有些朦朦的。一應的亭臺樓閣都是白玉雕砌，融在霧裏如同仙境。
錦地羅引了三人進一間屋內，安排着上了瓜果糕點甜湯，自己便也一起坐了下來。
笑笑向寶瓷和寶珞介紹道：“這是水榭的總管錦地羅姨。”
最初的恭敬和客氣過後，錦地羅甜美的笑容裏顯出幾分長輩的和藹，“一路都餓了吧，先随意吃些，我一會兒吩咐廚房早些午飯。少主這次回來待多久？可要多住些日子？”
笑笑捧着甜湯搖頭，“我要跟寧寧去滿地——爹娘回來了嗎？”
“可巧公子前兩天回來了呢，只是新月還沒見人。”
笑笑默了一默，密密的睫毛忽閃一下，“娘又跑了嗎？”
錦地羅臉上現出一絲憂色，只是在孩子們面前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壓低了聲音對笑笑道：“新月對忘生神功的排斥好像又嚴重了，你下次見到她的時候可別太驚訝。”
笑笑似乎頓了好半天，低垂的睫毛動了動，才低低的“嗯”一聲，默默喝甜湯。
反正已經看過很多回了，驚訝什麽的是不會，可是……那樣真的好嗎？
錦地羅起身，“那你們先休息，我去給兩位姑娘整理客房，至少也留一天再走。”
寶瓷見她要走忙問，“寧寧呢？”
錦地羅停住腳，微默片刻，又若無其事地露出甜膩膩的笑容，“沒關系，他又不會迷路，找地方哭夠了也就回來了。”
咦……聽起來怎麽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待錦地羅出了房間走遠，寶瓷才湊近笑笑低聲問：“寧寧那是怎麽了？”
笑笑歪頭想了想，“嗯……從他知道錦地羅姨已經成過親，不太可能在她現任夫君還活着的時候再當一次新娘之後就那樣了。應該沒什麽關系。”——大概是這樣吧？
“诶？這麽說他是對錦地羅姨——那他不是愛上有夫之婦！？”
——寧寧好早熟！口味好重！！
寶珞則全然沒有關心他們的談話，嘗了嘗甜湯，又每種糕點吃了一塊——這裏的點心花樣好多，好好吃。
——中原是個好地方。
笑笑吃飽喝足休息夠，對她們道：“我去見爹爹，很快就回來。（應該）”
“嗯，我們等你回來~~”寶瓷對笑笑揮揮手，正覺得奇怪怎麽這麽大的水榭都沒見到什麽人，想叫上寶珞一起出去轉轉瞧瞧。一轉頭卻見寶珞直挺挺的靠在椅子上，微微皺着眉頭不怎麽舒坦的樣子。
“寶珞你怎麽了？”
寶珞稍稍別過頭，“有點吃撐……”
呃……糕點，竟然……都吃光了？姐姐我還麽有吃到啊！
寶瓷只得自己一個人出來，這裏看起來到處都一個樣子，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索性循着笑笑方才離去的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就已經遠遠瞧見笑笑的身影，人家去見爹爹她跟過去也不好，不如就偷偷瞧瞧傳聞中風華絕代的滄溟公子笑無情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跟着，看笑笑白衣飄飄的背影也跟着薄霧一起飄渺起來。然而突然之間，薄霧之中一道白影淩空而過，幽靈一般不帶一絲聲響，突然向笑笑身後襲擊而去——
層層重紗的衣衫幾乎融在霧裏，待寶瓷看清時甚至來不及出聲提醒笑笑當心，疾空一掌已直向笑笑而去。
笑笑有所察覺突然回身疾退，即使沒有被碰到分毫，還是在那掌風之下被吹得黑發飛揚衣衫獵獵。他尚未站穩，那白衣人影不曾稍停便又襲來，笑笑雖然只顧得躲閃但似乎也不會馬上就又危險。寶瓷稍稍冷靜下來，腦袋裏已快速的開始轉起來——
這裏是滄溟水榭，在笑笑自己的家裏應該沒有人會傷害他。那人穿的也似乎是這裏的衣服，武功路數更是如出一轍，那麽那個人是——？
笑笑一個躲閃，那白衣人淩空旋身，寶瓷終于瞧見了他的臉——
千重蓮，萬重華。
一瞬撞入眼中便是細眉鳳目，冰肌玉骨。那如緞般光澤的黑發散落在一身蓮白的衣裳，層層隐現，宛若盛開白蓮清雅，悠然，卻依然矛盾又完美的展現着極致的妖異，淺淺三分笑意之中絲絲邪魅萦繞不散——
寶瓷訝異得瞪大了眼，明明眼前的兩個人五官輪廓像了七成，站在一起卻全然沒有給人相像之感，那人盛世白蓮風華極致如萬年的妖，沉澱着優雅，卻透盡蠱惑。
她已經可以猜出這個人的身份，江湖中繪聲繪色的傳言倒真無虛假——
笑笑此時與他對面而立，淡淡喚一聲：“爹爹。”
——這樣的人，怎麽會和笑笑是父子咧？
一個連呼吸都透着三分妖魅，一個卻是纖塵不染的純淨——那種感覺，就好像成妖萬年的白孔雀生了一顆蛋，孵出來卻是雪白毛絨懵懂無害的小雞！
撇開外觀不談，品種真的沒搞錯麽？？
——那人，就是滄溟公子笑無情了？
柳眉鳳目妖嬈微挑，淡淡邪氣的笑容裏着實找不到什麽“慈父”的痕跡，不高不低宛如悠揚的一聲輕笑，聲音一如滄溟牛奶般的濃霧一般，蠱惑人心。
“——出門一段時間，你的功夫倒似退步了不少。一出去就沒少偷懶麽？得讓你好好把松懈的部分補回來呢。”
明明笑得那樣風華絕代，一出手卻半分不似“父子切磋”，以笑笑的武功也只能堪堪躲避，尋不到出手的機會。寶瓷看得愕然——這樣下去，笑笑真的不會被打死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