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期期艾艾
容蓉望着蘇君儀的背影往樓下走, 抿了抿唇，然後擡腳就追了上去，從身後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蘇君儀看着忽然跑到自己身邊的妹妹, 先是一訝，但随即和暖的笑便在眸中盈起。
“怎麽過來了？”她擡手撫上那只搭在自己臂彎處的手。
“就是想再跟姐多說一會話。”容蓉才不會直說她怕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嗯。”蘇君儀應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又不是在也見不着了, 你快上去吧, 到時候再晚點，爺爺就睡了。”
容蓉有些猶豫, 她指了指自己的劉海：“姐, 你說爺爺會不會也會問啊？”
蘇君儀瞥了一眼：“你說呢？”
容蓉：“……”怎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啊。
蘇君儀停下步子，側轉過身子望着妹妹, 手輕輕幫她捋着頭發：“我知道你是想不讓爺爺知道，但是爺爺眼明心亮, 哪會不知道，他不說, 也是不想讓咱們小輩擔心。”
“蘇展成今天來過了？”不知道為什麽，容蓉心裏就冒出了這個想法。
蘇君儀扯了扯唇：“他倒是沒來，不過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等羅惠然出院, 他就會跟她登記結婚。”
容蓉不由睜大了雙眼，原本書裏的劇情是蘇老爺子過世了，等蘇令儀也被送去瘋人院之後，蘇展成才正大光明娶了羅惠然, 沒想到讓她這麽一攪和, 竟然把這個結果提前了……
見她愣愣不語, 蘇君儀以為妹妹是氣懵了，當下又開口安撫起來。
“幸好你今天沒來醫院，所以不知道，羅惠然受不了打擊想跳樓……我們那位大情種父親，當衆承諾會娶她，估計明天報紙也有這條新聞了。”
“……”
“令儀，你可別去找蘇展成，不要生事。他想娶羅惠然，就讓他娶，反正等你出嫁了，就跟高弋走得遠遠的，見不到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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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蓉緊蹙着眉也沒有再說話。
耳邊傳來一聲輕嘆，蘇君儀幽幽道：“你快上去吧，也別在爺爺面前叨叨這件事，知道嗎？”
“懂。”容蓉心裏沉甸甸的，壓抑得很。
“君儀，哎呀，令儀也在啊。”
冷不防地旁邊突然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姐妹倆不由都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四十來歲西裝革履的男人。
蘇君儀皺着眉，拍了拍妹妹的手，低聲道：“好了，你姐夫來接我了，你快上樓吧。”語聲中帶着些催促。
“嗯，姐，我們回頭再聊。”
容蓉點點頭，轉身就往樓上走。
那中年男人卻出聲道：“哎，令儀啊，先別上去了，跟你姐一起是吃宵夜吧，你們姐妹也有老長時間沒見了。”
容蓉這會子也回過神來，自己在醫院門口聽見的鬼叫應該就是這人了，要是蘇君儀不在這的話，她鐵定是先跑了再說，可蘇君儀在，她要是一聲不吭就走，就有些不太好。
她稍稍轉過身，手搭在樓梯扶手上，看向蘇君儀：“姐，我是吃飽了來的，就不跟你去吃宵夜了。”
“嗯，我知道，你快上去吧，高弋還在等你呢。要是半天不見你，估計他就要下來找人了。”蘇君儀笑着拿高弋來打趣。
一旁的男人半眯着眼，目光在姐妹兩人身上來回打轉，只是沒再說話。
容蓉趁着這會沖姐姐笑着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快跑上樓。
直到那抹綠色的裙擺轉過拐角再也瞧不見之後，蘇君儀才松了口氣，她冷着臉，連個眼神也沒給旁邊的丈夫，徑直朝前走。
“怎麽回到洛城就變硬氣了？真以為你那位垂老半死的爺爺能給你撐腰啊？這麽說吧，他要還在職位上，還真能給你撐腰，但是他已經退下來了，人走茶涼的道理，你應該也懂吧。”
“你說完了？等回去，我們去把婚離了吧。”
“呵，我花那麽多錢娶回來的，就是買只母親也下幾個蛋了，我這半點回報都沒拿到，你就想離婚啊。”他笑着走上前，一把摟住她纖細的腰，“你可別說那些錢都是睡資，啧啧啧，那你可太貴了，人家賺錢都是使出渾身解數去讨好客人，你跟人家比起來可差遠咯。”
拿她跟那些女人作比，蘇君儀面色蒼白，就連摟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也像是散發着腐臭的蛆蟲似的，讓她作嘔。
·
容蓉才走到302房門口的時候，就聽見了裏面蘇老爺子的說話聲，聽聲音，似乎比昨天的時候有氣力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确定劉海沒有劈叉之後，這才揣着“噗通噗通”的心跳敲了門。
“這時候是誰來啊，該不會君儀落下什麽東西了吧？”
蘇老爺子的聲音很清楚，緊跟着是凳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然後就聽高弋的聲音傳來：“我去看看。”
容蓉嘴角高高揚起，端端正正站好，就等他開門好給他一個驚喜。
門開了，見到門外是她，高弋确實有一瞬的愣神。
“怎麽來了？”他眉頭微微蹙起。
容蓉：“？？？”
不是應該驚喜地抱住自己嗎？現在這個反應……是自己敲門的方式不正确嗎？
“你不覺得很驚喜也很意外舊shígG獨伽嗎？”她忍不住問。
高弋：“……”
“令儀啊，怎麽來了？不是說肚子不舒服嗎？”那邊病床上的蘇老爺子，也扭頭朝門口這邊望過來，見是她，也是有些驚訝。
高弋的反應沒在自己意料中，這倒把容蓉給整不會了，她遲遲地從門口小步挪進房裏，望向蘇老爺子：“我肚子不疼了，而且一天沒見爺爺了，想你了，就忍不住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就是不看高弋一眼。
蘇老爺子聽了這話不由笑了：“來，來，讓爺爺也好好看看你，這怎麽還換發型了啊？”
被提到頭發了，容蓉臉上稍稍有點熱，她忙擡手比着自己的臉，做了一個擺拍的造型：“好看嗎？是不是看着像十八歲了？”
“哈哈哈，好看，好看，要爺爺說，這會你要是紮兩根小辮，跟維珍在一塊，還真分不出誰大。”
容蓉：“……”
誇張了，維珍那是名副其實的小姑娘啊。
似乎是怕她不信，老爺子便将話又抛給了旁邊一直沉默的人：“高弋，你說對吧。”
容蓉不由也将目光轉向他，就看他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然後也沒多看她兩眼，竟然轉身拿起暖水瓶倒了些水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水杯，喝了兩口，他才将杯子放回桌上，似乎都不用老爺子說，他就知道對方是不是想喝水。
“令儀，來，搬凳子坐。”蘇老爺子擡手指了指病床旁的空地。
容蓉正要去搬凳子的時候，一雙大手就已經替她把凳子拿過來了，她擡眼瞧了瞧一直都沒說話的男人，抿了抿唇，心裏忽然間就冒出了一個想法，他似乎在生氣。
可是為什麽生氣呀？
當着蘇老爺子的面，她自然不能直接問的，于是也只好先憋着，回頭再說。
“肚子還疼嗎？”老爺子一臉關切。
容蓉搖搖頭：“不疼了，爺爺你看，我面色多紅潤啊。”
老爺子望她臉看了一會兒，目光總是不由自主落在她的劉海上：“你這一剪這頭，就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半點都沒變，你自己肯定是忘記了，你小時候就是前面齊齊的，不過後面沒這麽長，頂多到耳朵下面，也是齊齊的，誰見了都說可愛。”
容蓉很認真地聽着。
“不過後來，你再大點，就嫌棄頭發不好看了。”
“我比較愛漂亮。”容蓉自己也笑。
蘇老爺子回憶起過去，不由又看向高弋，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忍不住笑道：“不知道你們倆自己記不記得，有回，高弋上我們家後院那玩，你還以為他是來偷櫻桃的，然後居然拿石頭砸人家……”
容蓉：“……”
“哈哈哈，那時候多大？”蘇老爺子看向高弋。
“那年我十二。”他倒是記性挺好。
蘇老爺子點點頭：“令儀也七歲了……那時候也就那麽點大，現在你們都長大了。”
容蓉一直握着蘇老爺子的手，雖然她半句話都插不上，但當一個旁聽其實也挺好的，聽着那些她之前沒有在書裏看到過的事，忽然間就覺得這個世界也好真實，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
可是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又才動過手術，說沒多一會兒，人便乏了，等老爺子睡着之後，容蓉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她一擡頭，視線就與高弋撞上。
兩人都沒說話，小心翼翼站起身，連挪凳子都沒發出聲響。
他拉着她出了病房，一直走到樓梯間。
“你不喜歡我來嗎？”容蓉望着他，抿了抿唇，語聲裏帶着委屈，“可是我一個人在那邊害怕呀，上回，你就是丢我一個人在那就被蘇展成抓走了。而且，你知道嗎，那邊都沒有路燈，黑漆漆的，我是一路跑過來的。然後還沒有人告訴我爺爺已經換病房了，我還跑到之前那邊……”
高弋：“……”
他都還沒開口，她便用一堆話來控訴他。
無奈之下，只能攬她入懷，然後安撫地摸摸她的小腦袋。
“沒有不喜歡你來。”他開了口，“只是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跑外面不安全。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原來他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全才會生氣。
想到這裏，容蓉也不覺得委屈難過了，她擡起臉，一雙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你說，剛才你看到我，心裏高不高興？”
高弋：“……”
“你高不高興啊？”在她緊逼之下，她意外地發現他耳朵居然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