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妥妥帖帖
在經歷過無數次被人錯當小夫妻之後, 容蓉此刻已經能夠從容不迫地報之以微笑了。
她的目光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從黃瓜番茄上挪到了高弋身上,他此刻正把挑好的番茄放在臺秤上,察覺到她的注視, 便微微側轉過身朝她看過來。
“毛豆要不要?”他唇間噙着笑。
容蓉看了眼那碗剝好的毛豆,毫不猶豫地選了旁邊那堆帶殼的:“要,我想吃鹽水毛豆。”
她這邊話才剛說完,賣菜的大嫂就将秤上的番茄算好價錢拿了下來, 捧着要裝他們菜籃子裏的時候, 卻發現這對小夫妻居然都沒拿菜籃子。
于是便好心提醒:“往那邊,有個賣雜貨的, 他們家有籃子賣。”
容蓉這才意識到這時候大家買菜都不用塑料袋, 全是自帶菜籃子、網兜,布袋子, 環保得很。
跟大嫂道了謝,容蓉便拉着高弋去買菜籃子。
原本容蓉以為買菜的竹籃子估計都是一個樣子, 哪知道,到人鋪子上一看, 十個竹籃子十個樣子,橢圓的,圓的,方的, 就是同樣是圓的,竹編的花紋也不一樣,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買哪知。
“弋哥哥,你覺得哪只好看?”
當選擇有些困難的時候, 她毫不猶豫地将問題抛給了高弋。
高弋:“……”
其實在高弋看來, 這裏所有的籃子都是一樣的, 畢竟它們都只有一個功能——裝東西。
按照這個功能來選,肯定是越大越紮實就越好。
猛然間聽她問“哪只好看”,下意識要去拿那只編得最紮實的手僵了一會,目光從那些竹籃子上掠過,最後他走上前一步,伸手拎起一只圓圓小巧的竹籃子。
如果是她拎的話,這種大小會比較合适,裏面墊上小格子布,倒是有些像童話裏面拎花籃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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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吧。”
他将那只小竹籃遞給她,容蓉雙手捧過來,左右看了好幾遍,越瞧越喜歡。
她将竹籃子挎在臂彎處,眉眼彎彎地望向他:“好看嗎?”
“嗯。”一只小竹籃就開心成這樣,高弋唇角也不由挑起,伸手牽住她另一只手,寬大的手掌将柔軟的小手裹住,“走了,小紅帽。”
容蓉:“……”
這麽嚴肅的人居然還知道小紅帽?
她抿着唇笑,忍不住仰起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我是小紅帽,那你是狼外婆還是獵人呀?”
他也凝着她,像是故意的似的,伸手将她的草帽又往下壓了壓:“小紅帽趕緊買完菜回家,不然天要黑了。”
“……”跟哄孩子似的。
容蓉臉頰燙燙的,輕輕抗議:“我是小草帽。”
“嗯。”他低聲笑了笑。
容蓉總覺得他今天像是心情很好,為什麽,因為他似乎一直都在笑,雖然不明顯,都是暗搓搓的,但也是因為心情好才會高興吧。
嗯,蠻好的,誰不愛開開心心的呢
兩人回到那家菜攤,賣菜的大嫂看到她臂彎上的那只小圓籃,不由嘴角抽了抽,但還是好好将番茄放了進去。
然後又稱了些毛豆,也一股腦地倒進小竹籃裏。
就這兩樣,小竹籃就滿了。
容蓉低頭看看自己的舊shígG獨伽籃子,又瞧瞧別人家的菜籃子,才發現自己只顧好看了……
她尴尬地看向高弋,紅着臉,底氣不足的聲音更是細細弱弱的:“弋哥哥,我的籃子是不是買小了啊?”
“不會。”高弋不假思索,當即就給了否定的答案。
容蓉也知道他心腸好,是為了安慰自己才這樣說的,于是更是愈發覺得不好意思。
見她又跟打蔫的花似的沒了精神,高弋只覺得好玩又無奈,想了想,便又低聲問她:“還想吃什麽?”
容蓉低頭盯着已經滿了的小菜籃子:“籃子裝不下了……”
“還有很多是不用籃子裝的。”他擡手輕輕将她低低的帽檐往上擡了擡,語聲低低,“想不想吃魚?”
聽見魚,容蓉下意識喉嚨就動了動,她點點頭,滿眼滿臉都寫着“特別想吃”。
無論那個年代的菜市場,賣魚的那一片區域裏,空氣都被魚腥腌入了味,就連地面也是濕漉漉的。
一眼就看出了她不願意往裏走,高弋便在最外頭的那家挑了條魚,老板稱好之後問要不要殺好,估計是覺得血淋淋的拎回去不方便,所以他說不用,于是,老板便用稻草穿了魚嘴,方便拎着。
高弋接過魚,便帶着容蓉去另一邊買肉。
容蓉一路上都在看那條魚,覺得這樣拎魚的方式也很新鮮,但也正如高弋之前說的,這個籃子裝不了。
在肉鋪那剁了兩斤排骨,然後還買了兩只鴿子。
這個容蓉知道,應該是給蘇老爺子炖湯補身體的,一時間,她看高弋的目光都充滿了崇拜,這人怎麽什麽事都能想得那麽周全呢。
等到最後要離開菜市場的時候,還拎了一把青菜,買了一兜雞蛋。
看他手裏拎這麽多東西,容蓉想要幫着分擔一點,可他卻将所有東西都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半點機會也不留給她表現。
容蓉一手挎着籃子,一手被他牽着,兩人就這樣走在路上,俨然一對小夫妻似的。
路過一家烤鴨店時,由于香味太濃,她忍不住多瞧了兩眼,然後扭頭對高弋說:“我們明天來吃烤鴨吧!”
“好。”他應了一聲。
有那麽一瞬間,容蓉竟也有種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的錯覺。
等回到住處,高弋便在廚房忙開了,容蓉也不願意閑着,便翻箱倒櫃找了把剪子,搬了個小馬紮坐在旁邊開始剪毛豆兩邊的角。
先挑飽滿,長得好看的剪,然後再剪剩下長得并不是太理想的毛豆。
剪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發現有個上面有蟲眼,本來想直接丢掉,可是又覺得這個豆莢形狀特別好看,一時間有點舍不得。
于是,她便舉着那顆豆莢問高弋:“弋哥哥,你說這個裏面有蟲嗎?”
高弋聞言轉身,朝她白皙的手指間瞧了一眼:“你剝開來看看。”
容蓉覺得有道理,于是便真去剝了,可是剛翻開就看到一條胖胖的在扭動的豆蟲。
“啊!!!”
她吓得手一抖,将整個豆莢抛開,人也從小馬紮上跳了起來。
“有蟲!有蟲!”簡直太可怕了!
容蓉只覺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開始不自在。
高弋将鴿子湯炖上之後,垂眼看了那顆被她丢在地上的豆莢,彎腰拾起來丢進了垃圾桶,看她被吓得驚魂不定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相信,你的戰鬥力比它高很多。”
容蓉:“……”
心想,要是他下一句是“買素菜送肉”她就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她往離毛豆遠一點的地方挪了挪,想起自己還把這個帶蟲的豆莢用漂亮的竹籃子裝着,一路從菜市場拎回家,頓時整個人都要抑郁了。
高弋望着她糾結的神情,洗淨手,才轉身走到她跟前。
“真害怕?”那雙深邃的眸凝着她。
容蓉重重地點點頭:“它們有法術攻擊,能讓人惡心很久很久……”
高弋低笑了一聲,伸手摟上她的腰,傾身吻了上去。
容蓉腦子暈乎乎的,想不明白,剛剛不是在說蟲子嗎,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但很快随着這個吻,蟲子所帶來的驚吓很快便消失了,她輕顫着身子,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應他。
好一會兒,等她醒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竟然已經不在廚房,而是坐在了沙發上。
容蓉一臉茫然,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麽從廚房瞬移到沙發上來的。
不過……
她輕輕咬了咬唇,紅着臉偷眼往廚房那邊瞧。
他正在殺魚,手法竟然比魚販還熟練,容蓉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而他也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漆黑的眸望過來,彼此視線相對的那一刻,被吻的記憶又重新席卷而來,容蓉忙往旁邊挪了挪,試圖離開他的視野。
幹坐了一會兒,容蓉也有些坐不住了,眼睛掃過陽臺上飄蕩的衣服,心想這個天,衣服也已經給都曬幹了,于是便起身去收衣服。
拿着叉子,從左往後開始叉衣服,當收完自己的裙子之後,再舉起叉子的時候,發現剩下的全是他的衣服。
襯衫、長褲和……
一股熱氣“騰”的一下就漫湧上了她的臉頰,舉着叉子的手臂僵了好一會兒,在經過一番內心鬥争之後,她還是強裝鎮定地将他的衣服也全都收了下來。
将所有衣服抱在懷裏,她只覺心砰砰亂跳。
雖然廚房離陽臺有些遠也看不到,但在穿過客廳的時候,她跑得飛快,一鼓作氣奔回卧室,做賊心虛似的還将門關上。
扯開窗簾,外面的陽光一下就鋪滿整張床鋪。
容蓉将衣服全放在床上,開始慢慢疊。
等将除了那條四角褲之外的所有衣服都疊好了,容蓉糾結地站在床邊,這件是疊,還是不疊呢?
要是不疊,會不會顯得格外刻意,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
要是疊吧,會不會顯得太過于親密?
正糾結得不行的時候,忽然從外面傳來高弋的聲音:“黃瓜你想怎麽吃?”
容蓉被這忽然的動靜吓得不輕,當下一急,下意識就往後退開兩步,哪裏知道,“嘭”的一下腿就撞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這動靜過大,沒多久,便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怎麽了?”
她趕緊扶住凳子,沒讓它倒地,然後心裏一着急,伸手就抄起那條四角褲飛快地對疊了兩下,然後塞進他那堆疊好的衣服裏。
這才松了口氣,拿手背冰了冰滾熱的臉,支支吾吾:“沒事……嗯,我在收拾東西呀……咦,門怎麽鎖了呢?”
裝模作樣地将房門打開,她沒敢去看正站在門口的人,只盯着那門鎖,手指頭在上面戳了兩下:“估計是剛才不小心帶上了……”
說完這些話,耳邊一片寂靜,靜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高弋低頭望着她,屋裏漫灑進來的陽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就像是的在他眸上暈染上一層淡金色。
他的目光掠過她,在屋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床鋪上那兩摞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上。
一摞是她的,一摞是他的。
原來是躲在屋裏疊衣服……
當突然間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他心頭莫名變得柔軟,看着面前還別別扭扭的人,忍不住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黃瓜想怎麽吃?蒜爆還是涼拌?”
這可真叫容蓉為難了。
兩種她都喜歡怎麽辦?
但仔細想想,是不是涼拌更簡單點?而且也不用開火,對比之下,最終選了涼拌黃瓜。
“準備一下,我們等下就吃飯。”高弋說着便轉身要去做涼拌黃瓜。
容蓉這會子也沒其他好幹,于是便想着去給他搭把手,就是當跑堂的端端盤子也好。
于是便跟在他身後去了廚房,就在她踮起腳拉開廚櫃拿碗的時候,卻聽身後忽然沉沉咳了一聲。
容蓉疑惑地扭頭望向高弋,卻見他是背對着自己的:“嗆到了嗎?要不要喝水?”
就在她要轉身去客廳裏給他倒水的時候,手腕卻被他輕輕捉住,但他的目光卻沒看着她,聲音也有些不太自然:“你……要不要去換條裙子?”
換裙子?
容蓉低頭看看自己今天上午洗完澡才換的睡裙,挺好的呀,不透也不短,正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只聽他又說:“裙子後面髒了。”
髒了?
難道是逛菜市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容蓉便扭身邊扯開裙擺往後面瞧,只見白底小碎花的裙擺上有一塊明顯的血跡。
意識到那是怎麽弄的,容蓉這才恍然大悟。
她居然忘記蘇令儀也會來大姨媽了!!!
相對與高弋的不好意思,容蓉早已習以為常了,畢竟上學的時候經常弄髒裙子和褲子,她半點也不覺得臉紅。
“弋哥哥,今天幾號啊?”
“六號。”
高弋本以為小姑娘會害羞地躲起來,沒想到居然還很淡然地問自己日期。
六號,六號,六號……
容蓉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努力讓自己記住新的大姨媽造訪舊shígG獨伽日,然後不慌不忙地往卧室裏走去。
翻出要換的衣物,但是翻遍了旅行包也沒翻到衛生巾,無奈之下,她只好從房門內探出個小腦袋瓜子,輕輕喊了兩聲“弋哥哥”。
“怎麽了?”高弋人沒過來,還在廚房。
“弋哥哥……我沒有……沒有那個……”容蓉這會子才發覺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而且也不知道該用什麽代稱他能明白。
正急得要詞兒亂飛的時候,卻聽他接了話:“那個,你沒帶?”
“嗯……我……我平時就不太準時,所以常常被打個措手不及。”
不管了,只能把這鍋全推開,反正比自己不記得自己的日子好,那顯得她多糊塗啊。高弋沒再說話,他擦幹了手,便直接出了門。
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容蓉還維持着那個探頭探腦的姿勢,她愣愣地望着那扇關上的門,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給自己買東西,更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女人來大姨媽用的是什麽。
照理說,八十年代末期應該有衛生巾了吧?
但再想想,這又不是真的年代,而是小說裏,登時忍不住開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起來,不求別的,只求原作者筆下留情,讓她能有衛生巾用。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在容蓉虔誠的祈禱中,高弋終于回來了,跟他一起被帶來的還有一只裝滿東西的袋子。
他将那一大袋東西遞給她:“衛生間裏有熱水。”
“嗯……謝謝弋哥哥。”
容蓉紅着臉低着頭接過那袋東西,打開來一看,居然真是衛生巾,她拿起一包來看,只見上面印着“安樂”,數了數,居然有十包???
這都夠她用好幾個月了吧……
拆開一包,拿出一片,在抱着事先就準備好的衣服,跑去了衛生間,她拿着那片安樂還瞧了好一會兒,沒有小翅膀,跟年糕一樣直愣愣的。
磨磨蹭蹭收拾好,看看被弄髒的衣服,便拿起洗衣皂又搓又洗,搓到手都要脫層皮了,才把衣服搓幹淨。
拉開衛生間的門朝外面看了一眼,發現高弋并不在廚房。
她拿着衣服出來,走出廚房時看到他正那擺碗筷,聽見腳步聲,便擡起頭朝她這邊望過來:“好了來吃飯。”
“嗯……我曬了衣服就來。”容蓉熱着臉一路小跑去了陽臺,曬完衣服才磨磨蹭蹭來到餐桌前。
她發現桌上原本應該被涼拌的黃瓜,這會子卻變成了蒜爆,她抿了抿唇,不由偷眼去看高弋。
這會子他正背身站着,手拎暖水瓶正往杯子裏倒熱水。
“弋哥哥,吃飯。”
她的聲音原本就是嬌嬌軟軟的,這會子又可以放得更軟,就是在跟人撒嬌似的。
高弋将手裏的那杯水遞到她面前:“身上不舒服今天就別吃涼菜了。”
“嗯!我也喜歡吃蒜爆黃瓜的。”容蓉眉眼彎彎,“我也沒覺得哪裏不舒服,就跟平時一樣,真的!”
高弋眼中噙着淡淡的笑,卻沒有應這話。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這是第二次在這間房子裏吃飯,容蓉明顯比第一回 的時候自在了不少。
“弋哥哥,你做飯真好吃!比李嫂做的還好吃!”容蓉敢發誓,她絕對不是在拍馬屁,是真的好吃。
“真的這麽喜歡?”他看着她歡喜的模樣,低低的嗓音裏不由帶着笑。
容蓉怕表達不出自己心裏的那份喜歡,便狠狠地點點頭:“超喜歡!吃一輩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