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您就在這害相思呢
剛剛怒火一股腦地全往上湧,現在腦子裏像剛剛放完的煙霧彈,只有一團白色的迷霧,什麽都無法思考。但顧淮雲無聲的笑,卻幫她撥開了這團迷霧。
“陶然。”
陶然紅着眼,語氣又橫又軸,“幹嘛?”
“我喜歡你叫我名字。”
什麽意思?
陶然理不清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喜歡你叫我顧淮雲,而不是顧先生。”
這下他說得非常明白了,她也聽得非常明白了,但陶然還是不敢置信般傻傻地讨一句問,“真的?”
“真的,你見過哪家夫妻這種客客氣氣的叫法的?”
怎麽沒有?
如果照他這麽說,那剛才她莫名其妙地吼人不就變成她理虧了嗎?
陶然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不想這麽快就繳械投降,“那你為什麽表現得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什麽表現讓你覺得我很不高興?”
“反正我就是覺得是這樣的,你就是看起來很不高興!”賴皮撒潑的事,她沒少做過,簡直就是游刃有餘。
顧淮雲只顧着笑,醇厚低沉的嗓音貼着她的耳朵笑,陶然只覺得耳朵都快燒起來了。
“那今天的事算我不對,以後我會解釋清楚,這樣可以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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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認錯認得十分爽快,倒讓陶然自覺幾分自讨沒趣,“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嗯,現在可以說晚上發生什麽事了麽?”
繞了一圈,又把她繞回原點了,還是說他哄她半天就在這裏等着她?
可是當她在腦海裏把今晚的事全部過濾一遍,陶然發現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哪怕李文強有些不正常的表現,但到最後不也什麽事都沒發生麽?
陶然就是想不通,今晚她的情緒怎麽這麽脆弱。
“就是剛剛說的這些。”陶然言簡意赅道。
男人那邊有了其它的聲響,“那現在心情好點了沒?”
陶然死不承認,“我又沒有心情不好。”
“嗯。”男人應道,“我這邊還有事,晚上睡覺門窗要檢查好了。”
她還能不知道檢查門窗?
“知道了。”
顧淮雲将手機放在大班桌上,擡眼耐心地看正在一旁明目張膽開小差的助理準備開到什麽時候。
莫非總算懂得清醒一下,眼神飄忽着躲避過顧淮雲犀利的目光,“還有這個文件,也要簽。”
拿着一摞簽好的文件,莫非走出辦公室,帶上門時猶覺得做夢一般。
剛剛老板是在哄陶然嗎?
他因為沒買對女朋友要求的口紅色號,已經坐了三天的冷板凳了。
女朋友給他的結案陳詞是,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愛她,連口紅色號這麽一點小事都能弄錯,可見對她有多敷衍。
他能說他死得很冤嗎?
安城晚上九點鐘的夜景,從顧氏大廈52層的總裁辦公室眺望,猶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中,灑下一把紅的白的珠子。在視野的盡頭,是和無盡的夜晚融為一體的山巒。
“我就是為之前的話不高興了,怎樣?!我就是要叫你顧淮雲,怎樣?!你不就是叫顧淮雲嗎?!顧淮雲!顧淮雲!!顧淮雲!!!”
男人端着酒杯,長身玉立在落地玻璃牆前,耳邊女孩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回放着,又在腦海裏勾勒出她氣急敗壞的模樣。
很遺憾,他沒能親眼見到她發火時的樣子。
紅酒在酒杯裏蠕動,晃出石榴紅的光澤。
男人搖晃夠了,酒杯送到嘴邊,頭往上一仰,紅色液體盡數流入他的喉嚨裏。
在生意場上混久了,他明白一個道理,一個無往不利的商人,最好斬斷他所有的不利于他前進的情緒。比如優柔寡斷,比如瞻前顧後,比如婦人之仁。
但現在,他卻深刻地感受到從他身上長出來陌生的情緒,類似于牽腸挂肚,或者說叫想念的情緒。
他知道,作為顧氏集團的領導者,他必須有清醒的頭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分出心神去想一個人。
不過幾天而已,幾天後她就回來了。
“顧淮雲”這個名字,沒有什麽特別的,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名。
他聽婆婆說過,當初他媽之所以給他取的這個名字,是她媽懷孕時站在淮河邊,仰頭看天空中剛好飄過的一朵白雲。
“顧淮雲”,沒有太大性別之分,男女勉強都可以用,所以他媽就叫這個名字。
他還知道一件事是,當時他媽站在淮河邊,是準備帶着他一起去死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不跳河了,才留下他這條命。
顧家在他這一輩是“世”字輩。顧世銘就是順着這個族譜取的名字。當初“顧世銘”這個名字出來後,顧氏集團曾登報公開,以向外透露以後将會由顧世銘接棒顧氏集團的訊息。
蜻蜓點水般回憶完這些陳年舊事,男人嘴角上揚,伸長手臂撈過大班桌上藍色的玻璃瓶,接着往酒杯裏傾倒紅酒。
二十幾年前,顧城峻怎麽也沒想到接棒顧氏集團的竟是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吧。而那個曾經不惜自己死也不想要他出生的女人,也沒想到他會有一天回到顧家,還掌權顧家吧。
顧淮雲的唇畔露着諷刺的笑意,一口喝完杯中酒。
這些舊事,對他而言,都已經是無足輕重,也無關痛癢。如果不是陶然突然在意他這個名字,他都快忘了這些公案。
叫他顧先生也不是不可以,但“顧”姓不是獨獨屬于他的,“顧淮雲”才是他。印象中,非要在意他這個名字的也就她一個。
喜歡叫他顧淮雲,那就叫吧。
紅酒絲絲入喉,腳下是一片茫茫夜色,而他的心遺失了一塊在廬陽市。
“叩叩!”紅木大門響起沉重的敲門聲,顧淮雲拉回思緒,扭過頭去看,“進來。”
常平應聲進來,“看你還沒下班,過來看看。”
顧淮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問的話十分粗糙,“活兒都幹完了?”
常平早已習慣自己給有錢人當牛做馬的命,“顧老板,別家公司都是朝九晚五,我這都幹到朝九晚九了,還不滿意?”
顧淮雲移動腳步,黑色的德比鞋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要嗎?”
常平接過顧淮雲從酒櫃上取下來的酒杯,倒了老板的酒,嘴還閑不住,“怎麽,女朋友去出個差,您就在這害相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