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促膝談心
時值中秋,邯市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勤勞的棉農們在搶收棉花。
在自家的棉花地裏,哲源一邊摘棉花,一邊和父母講解自己在邯市的事情,連和孩子們在一起玩耍的事都會說給父母聽,取悅父母。
午後的太陽還是很大的,哲源抹了一下臉頰上的汗水,感覺摘棉花還真是項累人的農活兒,最主要是腰疼,都是讓棉花兜帶給勒的。他想了一個辦法,把棉花兜帶纏在了腰帶上,并讓父母效仿,從而減輕腰部所承受的負荷。可父母嫌麻煩,寧可忍受勞累和疼痛,也不願改變保持了多年的習慣和艱苦作風。
張母的腰背已經顯得佝偻,走路都有些直不起腰,而且頭上的白頭發也多了。張父臉上的皺紋也多了深了,變得溝溝壑壑,布滿歲月的滄桑。
父母真的老了,哲源突然感覺自己應該陪在父母身邊,為父母分擔勞苦,而自己卻為了一個飄渺虛無的夢想在外任性而為,真是自私和不孝。可他選擇了心中的路,已經無路可退,只能橫下心堅持下去。
哲源的假期已滿,收拾随身帶的物品準備向邯市開拔。張母勸住說:“再住兩天吧,過了十五再走。”
哲源看了一下牆上的挂歷,發現兩天後就是中秋節。只是他和母親說:“咱都請了四天假,再住兩天,老板那說不過去。”
張母滿懷希望,又說:“你就和老板說,家裏活兒忙,再住兩天。這都快十五了,老板還能不答應?”
哲源解釋說:“現在門市上也挺忙,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老板都靠給我了,拉貨、送貨、算帳。”
而張母卻突然擔心地說:“別動人家帳本,咱寧可多幹點活兒,多出點力。在帳上要是出了錯,誰都說不清。”
哲源卻嘆了口氣說:“老板身體也不是很好,總是輸液打針,幹點活兒好幾天都緩不過勁;家裏還有個老人,倆孩子還得上學。”
張母突然生氣了:“那你和你老板過去吧!什麽事都替別人着想,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
見母親生氣,哲源馬上揀好聽說給母親。他邊想邊說:“在邯市的時候,有個女的經常從俺門市前過,總往俺門市裏看。有一回我送貨回來,見她扭着頭往俺門市裏看,這個女的見到我後就笑着跑了。”
張母馬上認真地問:“這個女的多大了,結婚了沒有?”
見母親怒容消失,而且很認真的樣子,哲源看似若有所思地說:“差不多有二十五六吧!比我小一兩歲,離俺門市也不遠,賣化妝品的。”
張母了解兒子,知道兒子在取悅自己。于是又說:“你老板不是在邯市待得時間長嗎,認識的人又多,能不能叫你老板給咱介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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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張父恰巧進了屋。于是開玩笑地說:“你老板有閨女沒有,幹脆在你老板那倒插門算了。”
只見突然哲源擰起了眉頭:“爹,看你說這是啥呀!人家兩個孩子還在上學呢!”
見兒子生氣了,張父忙陪着笑臉解釋說:“咱這不是說着玩的嘛!”
張母知道兒子的心沒在家,也不再挽留,只好幫兒子收拾随身帶的物品,又煮了雞蛋讓兒子帶上。
哲源跟在母親身後,看着母親不再挺拔的腰背,真想改變主意陪母親過了中秋再走。可是他沒有張口,眼睛雖然幹澀,心裏卻不是個滋味。
夜晚,邯市南環路三堤村。
哲源回到邯市,像往常一樣在廣場上鍛煉了一陣子,才回了出租屋。他打開電腦,登上了**,看到一個消息盒子在顯示器右下角閃爍。
他随手點擊了一下,是毛毛雨發過來的信息。內容是:張哲源,你怎麽總是不在,找你好幾天了?
見毛毛雨在找自己,哲源有些吃驚,感覺自己平靜的生活似乎泛起了波動。他愣了一會兒,然後回複:我一直隐身,一般只是挂着。
毛毛雨回複了一個生氣表情:那你為什麽不理我?還把我當朋友嗎?
哲源發過去一個微笑:不好意思,這幾天太忙了,有點累。
毛毛雨依然在生氣:又在忙你那個宏圖大業?
哲源:不全是,我也得上班!
毛毛雨關心地問:工作累嗎?
哲源:工作不累,心裏累。
毛毛雨:一直忘了問你,你從事什麽工作的?
哲源:哈哈,我是賣打火機的,厲害吧!
毛毛雨:呵呵,厲害!我都不知道厲害在哪。
哲源:你的工作是什麽?
毛毛雨:南水北調知道嗎?
哲源:知道!南水北調工程是一個偉大創舉,關系國計。你是其中一員嗎?
毛毛雨:是的,我是焊工。
哲源心裏猛得一怔,想焊接可是一項有害健康的工作,特別是女焊工,實在是少見。他繼續回複:你很厲害,工作幾年了?
毛毛雨:三年了。
哲源:換項工作吧,這工作很苦,不适合你們女性。主要是輻射,有害健康。
毛毛雨:我也不想幹呀,可是我還得生活下去。
哲源:你現在在哪?
毛毛雨:保市白溝,你們河北。
哲源:感謝你為我們河北謀福。
毛毛雨:一直沒有問你,你結婚了嗎?
哲源:沒有。
毛毛雨:怎麽可能,你都多大了還不結婚。
哲源: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現在未婚的大齡青年多了。
毛毛雨:為什麽不結婚?
哲源:聽說過“聖男”嗎?
毛毛雨:哈哈哈哈,大號“聖男”。
哲源保持着微笑,一臉疲憊的表情,見毛毛雨又發來信息:你肯定長得也不帥,也沒有多少錢,要不然也不會淪為“聖男”。
哲源:唉喲,居然被你猜到了。做為一個男人,我感覺真的是很失敗,至今無室無家,不良不秀。
毛毛雨:不要介意,開個玩笑。
哲源:沒事。
毛毛雨:你不結婚,肯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和忘不了的過去。
哲源:又大驚小怪了,哪有你想的那麽神秘。
毛毛雨:你要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
哲源:其實前些年,我也相過不少親,常常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大多數相親都被女方拒絕,相親相得我都怕了,估計都得相親恐懼症了。
毛毛雨:高不成低不就的,趕快找一個人過日子算了。
哲源:兩個人過日子不是你想象得那麽簡單,勉強結合到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毛毛雨:你就不考慮一下你父母的感受。
哲源: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應該由自己作主。
這時,毛毛雨發來一個腼腆的表情:有性格的男生,我喜歡。
哲源淡然一笑,繼續回複: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有些害怕女人,特別是越漂亮的女人,這也可能是我還單身的原因之一吧!
毛毛雨:不可能吧,這好像不符合一個男孩子的性格。
哲源:做為一名男性,其實我也非常地渴望女人,但又有些排斥,為此,我自己也很矛盾。
哲源愣了一下,繼續回複:有一次我去相親,單獨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感覺心裏特別的壓抑、拘束,和女孩子聊了沒幾句,我就離開了女孩兒的家。
毛毛雨:我真的蒙了,你到底怎麽搞的。
哲源:媒人追出來問我是不願意嘛,我說——我沒說不願意呀,我回去和俺爸俺媽商量商量。
毛毛雨:是你在相親呀,和爹媽商量有什麽用,。
哲源:媒人又說,還考慮什麽呀,這樣的好的女孩兒,你上哪找去呀,怎麽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
毛毛雨:真不該呀,看來你浪費了一次機會。
哲源:你肯定猜不到我當時怎麽說的。
毛毛雨:你怎麽說的。
哲源:我說,說幾句話象征一下就行了。我這話一出口,媒人氣得直翻白眼,只想當場氣暈過去。
毛毛雨發過來一個敲打表情:叫你亂說話,叫你亂說話,好好的機會讓你給浪費了。
一陣沉默後,毛毛雨又發過來信息:我想你這不是怕女人,而是在逃避女人。你心裏肯定有無法面對的過去,才會有這樣的陰影。
哲源:也許吧!
毛毛雨:說出來吧,和我一起分享分享,也許你心裏會好受些。
哲源:都過去的事了,已經不堪回首。
毛毛雨:你不想說,看來是一段傷感的過去。
哲源:如果我的夢想能實現,你可能會知道,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兩人暫時沉默了,好像都在等對方說話。
一會兒後,毛毛雨才回信息:你說你的夢想,不會是想寫你的過去吧!”
哲源也不否認:是的,你已經猜到了。
毛毛雨:不要寫,這會成為你心裏永遠的陰影。
哲源疲憊地笑了笑,诙諧地回複:如果我放棄自己的夢想,我想六年前我就可以殉情了。
毛毛雨:沒出息,一個男子漢應該拿得起,放得下。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你應該面對現實。
哲源:我已經放棄過一次了,才失去了所有,如果我再放棄,我的夢想和我的軀殼就會被歲月風化,千百年之後,灰飛煙滅。
毛毛雨:不要說的這麽悲壯,人生有很多條路可以走的,幹嘛要一條路走到黑。
哲源:我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
毛毛雨:不要想太多了,順其自然吧!
哲源:天晚了,早點休息吧!
毛毛雨:好的,你也早點睡吧,做個好夢。
聊天結束後,哲源坐在電腦前一直沉默着,過去像潮水般又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