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肌膚紋理泛着熱熱水汽◎
“兒子啊, 最近還好嗎?看新聞說西城六一解封啊。”
接到陳暮電話,盛辭還有幾分驚訝,他原以為這輪疫情過去, 他這名以上的媽也未必注意到他這裏的情況。
盛辭單手插在褲兜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霞光連綿,語氣很淡地說,“挺好。”
陳暮笑, “你爸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逍遙呢,怕是不知道你人在西城,等着我打個電話給他。”
聽着她這話,盛辭嘴角帶着幾分寡淡又諷刺的笑。
不知道他在西城?
畢業以後他就來了西城, 一待這麽多年,而陳暮如此自然地來了句,盛江闊不知道他人在西城。
他淡諷,“不必,不饒他美事。”
陳暮這電話打來也沒幾分真情,像花錢雇來的父母那般, 完成任務似的表達一下身為母親的關愛,只求個心安罷了。
沒交流欲望的兩人話題進行不下去,假笑假柔地客套兩句, 挂了電話。
盛辭胸口悶着幾口濁氣,轉身看着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眉心緊擰的褶皺才慢慢有了松緩的跡象。
孟京棠雖在廚房忙活着, 但耳朵也支棱着呢, 仔細聽着外面的聲音。
聽着漸漸沒了動靜, 她好奇地往門口湊了湊, 探出小半個身子朝外面看,恰好看見盛辭邁着步子朝這邊走來。
她眨眨眼,瞧着他表情倒是自然,“還好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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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辭手被孟京棠拉着,跟着她往廚房裏走,爐竈冒着微火,鍋裏的湯冒出絲縷香氣,他心裏的煩躁被這煙火溫情給散掉。
身旁的女孩用筷子随意紮起丸子頭,白皙的脖頸上落着幾根碎發,她捏着一把勺子在鍋裏細細攪着,熱氣袅袅撲上來,她下意識眨眼往後退。
以為她被熱氣撲到,會怕,但沒有,她反倒勾起嘴角笑。
孟京棠轉過脖子看着他,舉高勺子遞到他嘴邊,“好香哦,你嘗嘗。”
或許是從小沒經歷過這樣過于生活化的片段,此刻看着這樣的孟京棠,盛辭覺得很溫暖,溫暖到希望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
他眼神動容,手接過她手裏的勺子往鍋裏一放,順着傾身的角度俯下去把人抱住,臉頰埋在她頸窩,很深地吸了口氣。
孟京棠有些懵,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有些擔心地擡起手在他後背拍着,斟酌着用詞,“是……阿、阿姨說了什麽話嗎?”
他搖頭,側過臉,高挺鼻梁在她頸側蹭着,“沒有。”
“只是想抱抱你。”
她繃緊的小臉放松下來,嘴角勾起弧度,手掌在他後背上拍了拍,很大方地說:“好呀,随便抱。”
盛辭很低地笑出聲,她總是能讓他很快釋然,又很快開心起來。
對盛辭來說,孟京棠是他人生的另一種景象,相同的遭遇,她卻選擇了最明亮的方式去擁抱,而他卻恰恰相反,看起毫不在乎,薄情寡淡,可卻是最難以和解。
他們看似很像,卻又大相徑庭。
似乎直到遇見了孟京棠,他才開始變得願意靠近溫暖,才懂得那溫度是不會灼燒人,只會溫熨人。
他們抱了挺久了,應該是挺久的。
原本還有些硬的白蘿蔔,這會兒被孟京棠用筷子一戳,很快就裂出細縫,像摔出瑕的白玉,透着微黃。
就像盛辭,細膩的柔白玉上有那麽一道細紋,讓人瞧着心裏悶悶。
大概是老天覺得他太完美,才非要在這光潔的玉面上弄出一道裂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人覺得人人生而平等一般。
盛辭在一旁拿着陶瓷刀在切着蔥碎,修長的手指按着蔥白段,刀尖貼着案板,快速且連貫地切出碎末。
孟京棠盛出一小碗,活躍氣氛般自誇,“盛辭,我好厲害哦,第一次炖湯就這麽好喝!”
他笑,很配合地誇,“嗯,我女朋友天賦異禀。”
廚房殺手一夜逆襲,确實天賦異禀。
若不是跟她一起買的配料包,他大概真的會信。
她臉皮也厚,高興地接下這誇贊,湊到他身邊挨着,捏起切好的蔥碎撒進去,勺子在碗裏攪了攪,喂給他,“吶,天才大廚的第一碗,給你喝!”
盛辭眉眼滿是笑意,很配合地垂頸去喝,喝完也記得誇,“五星級了。”
孟京棠放下小碗,伸開手臂摟住他的腰,墊腳嘟嘴朝他臉頰上親,雀躍地說:“你好配合我呀。”
他側臉,親到她唇,低語着說看她這麽喜歡,以後也配合。
于是她笑得更開心了。
孟京棠淺淺知道些盛辭家裏的情況,他大概也知道她知道,彼此心知肚明也都默契的閉口沒提,不想破壞愉悅又溫馨的時刻。
直到夜半寂靜,風雨停歇。
盛辭低喘着氣,裸/着勁瘦的上身,肌膚紋理泛着熱熱水汽,他摟着孟京棠,手指在她滑膩的肩膀上揉着。
他嗓音帶着事/後的幹啞,又有點像從深夜電臺傳來的男聲,帶着細微電流,酥麻鑽耳。
“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父母的事?”
孟京棠有些懵懵地擡眸,思緒還處在混沌中,好幾秒才回味過他說了什麽。
“嗯……” 她擡起手臂,摟住他後背,掌心後背的肩骨上摸着,“我不是非要知道的,可以不說的。”
她不想他難過,說一遍就會加深一遍難過,她體會過。
盛辭側着臉,在她肩頸親着,低磁的聲音顯得有些悶,“說吧,想說給你聽。”
他就像講求公平似的,想讓她都知道,想事無巨細地都講給她聽。
聽殷樂說時,孟京棠就挺難過的了,可此刻聽盛辭再說一遍,聽到更多細節,她更難過了。
她眼睛是熱的,酸酸脹脹。
她擡起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很緊,整個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他懷裏,鼻尖的細汗蹭到他肩頭,混着幾滴淚跡。
“盛辭,我喜歡你的。”
他很低地應着,說他知道,只有她喜歡了。
孟京棠心裏攪得難受,想被人拿火烤着,又燙又灼,她吸了一下鼻子,“那我們好配,我也只有你喜歡了。”
盛辭手臂撐在她耳側,擡起上半身,深邃悠遠的目光盯着她,指腹在她腮頰細細撫着,不厭其煩地說孟京棠,你怎麽這麽好。
她眼尾彎起,挂着淚漬,細着嗓子說:“我還能更好。”
于是她主動親上來。
告訴他,她還能怎麽更好。
第二天早晨醒來,身旁的人已經起來,孟京棠睡眼惺忪坐起身,四肢還有些酸軟。
昨晚後來是她一時興起,可他卻不願草草收場。
她坐在床邊緩了會兒精神,套上拖鞋慢吞吞往外挪着,最後在陽臺找到了那人。
外面暖陽高升,金燦燦地灑進來,落在男人身上。
盛辭手裏拿着洗淨的衣服,正慢條斯理地往衣撐上套,細細淡淡地洗衣液味随風吹過來。
他手裏拿着的,是她的睡衣,花花紫紫的老年迪斯科風格。
明明很搞笑,但她就是看着心巴一軟。
盛辭聽見身後的動靜,高舉着胳膊往上挂着,側眸看過來,對上她那雙亮晶晶的笑眼。
他也笑,“醒了?餓不餓?”
這一刻,孟京棠體會到盛辭的感覺了。
昨晚他說看到她紮着丸子頭,穿着圍裙站在火爐前攪着熱湯,覺得這樣生活化的場景很不真實,卻又讓人忍不住靠近,哪怕是虛幻泡影。
聽着他這樣自然的問話,她也覺得好不真實哦。
可這人又這麽真真實實地站在那處,手裏捏着洗淨的衣服,瑩着暖光,鎖骨處還能細紅的斑駁,是她的傑作。
孟京棠小跑着撲過去,抱住他,很深很深地吸了口氣,是陽光的味道。
“餓了。”
她笑着又說想吃卧雞蛋的面。
他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柔軟且溫熱,“挂好這一件,給你去做。”
“那我先去洗漱!”
盛辭煮面煮得很快,孟京棠還沒洗漱完,熱騰騰的湯面就端上桌,上面卧着一顆圓潤飽滿的雞蛋。
等她拿筷子尖戳破,還是流心的。
“哇,盛辭你好厲害哦,你怎麽每次雞蛋都做的這麽完美,流心都流得恰好處。”
她卷起一卷面條,鼓着腮誇,“好棒呀。”
盛辭手撐着下巴,坐在對面,低笑着應和,“嗯,以後還可以支個面攤,加蛋三元。”
她噗嗤笑出聲,肩膀抖了抖,笑嗔道,“你好記仇。”
“不過現在我不同意你出去擺攤了。” 她說的很霸道,“什麽攤也不行。”
他挑眉,問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啊,出賣色相的事,前男友可以做,現男友不可以。” 她無辜眨眼,說得理所當然。
那語氣就像是在說,哎呀,你問得什麽問題呀,前現男友能一個待遇嘛。
盛辭嘴角憋着笑,挑眉幸災樂禍,“前男友真慘。”
這話說得像是完全忘記他也是扶正了的前男友。
“是呀是呀,所以你要繼續努力,只能升職,不能降級呀。”
她只是單純地順着他話在說,沒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卻被對面男人聽出幾層深意,俯下身摟住跳過來的妹妹。
手指在小貓下巴上撓了下,親密耳語似的問,“姐姐是在暗示我吧?”
妹妹喵嗚一聲,費解看着他。
孟京棠吞一大口面,兩頰鼓鼓擡起頭,睜着大眼看着他。
嗯?什麽暗示?她說什麽了?
“暗示求婚。”
孟京棠錯愕地瞪大眼,臉蛋慢半拍地燥熱起來,比面碗裏的番茄更豔,她結巴喃喃,“哪……哪有!”
她擡起桌下的小腿,朝他那邊踢着,羞怒道,“我才沒有!”
雖然是想跟他以後要一直在一起,那應該就是要求婚結婚吧?但是她剛剛說那話才沒有暗示的意思,一分一毫都沒有。
再說了,她更想當那個求婚的人,那才酷好不好?
掌握主動權的人都酷死了。
盛辭本就是想逗逗她,柔聲給她順毛,“嗯,你沒有暗示,是我迫不及待了。”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帶有未來意味的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沒有只沉浸此時,不顧未來的患得患失,是想要攜手擁抱明天的長久。
她鼓了鼓臉,耳朵尖紅紅,“幹、幹嘛呀。”
“突然這麽肉麻……”
盛辭身子往後一靠,将小貓擱在腿上,手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揉着,他笑看着她,語氣有點無辜。
“肉麻嗎?那我女朋友更甚,我要好好向她學習才好。”
“……”
她捏着筷子,尖端在面上戳了戳,曉得他在說什麽。
她哼了聲,腮熱,“你好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明是想安慰他,卻反讓他拿過來逗自己了,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就是她吧。
盛辭适可而止地逗,起身湊過去,手指捏着她下巴擡起來,在她唇上吻了吻,說:“我認錯。”
她擡眸,抿抿唇,臉又熱幾度。
他垂着睫,語氣認真,緩緩而語,“其實我想說……”
“乖乖,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