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愛不愛我呀？◎
孟京棠胸腔劇烈翻湧的煩怒瞬間平息，靜靜呆在床尾，眼神帶着幾分木讷，又閃過幾分驚詫。
怎麽會呢？
兩人熱戀時，他都沒說過一句喜歡，現在就喜歡了嗎？
她扣扣指尖，聲音虛浮，“……或許是不好意思開口呢。”
鄭姝音：“盛辭能像那不好意思開口的人？老天給你倆創造這機會單獨相處，有些話講清楚呀，倆人這麽稀裏糊塗別扭着也不是個事，是吧？”
半晌，孟京棠才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憋住呼吸好久，肺腑都有些泛痛了，她才緩緩松開抿住的唇，吐出氣。
她跟盛辭的分手，總是被鄭姝音說浮皮潦草，看着像情人間的親昵情趣，除了當事人，都沒當真。
盛辭喜歡她。
不知為何，這個可能被點破，孟京棠倒變得有點緊張，指尖不由地在軟被上攥了一下，握出幾道不平的褶皺。
孟京棠垂眸看着腳尖，想起分手前夕，半醉不醒時問盛辭的話，拖着發粘的嗓音，“你喜不喜歡我呀，你愛不愛我呀……”
忽然。
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她的回憶。
孟京棠走過去擰開房門，垂着眼，鼓着腮幫不看他，其實沒那麽生氣了，但就是憋着口氣，不想先跟他低頭。
盛辭看着她緊繃的臉頰，輕嘆一聲，“剛剛的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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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她很淡地說。
他收回按着門框的手，“吃飯吧。”
她淡哼一聲，硬邦邦說：“我才不吃你做的，我要自己做！”
說完孟京棠推開他，踩着拖鞋啪嗒啪嗒響，鑽進廚房，拉開冰箱看着玲琅滿目的食材，多又覺得自己剛才反應有些不知好歹了。
指尖扣着冰箱門的密封條，想起書房的不愉快，她挺挺腰，氣勢不能輸！
拿出一袋小籠包，又拿下一個平底鍋。
盛辭進來看着她躲老遠往鍋裏倒油，眉心挑了下，伸手要接過她手裏的油瓶，“我來吧。”
孟京棠繃着臉躲開，手指扣緊，猛地用力往前一晃，油倒多了。
“……”
她忽地扭頭，擰眉瞪他，“都怪你！”
盛辭無辜揚眉，攤手往後退兩步，“随你發揮。”
孟京棠淡哼一聲，冷眼盯着某人走出廚房後，這才轉身，看着這小半鍋油，她垮了垮臉，總覺得這是不怎麽妙的開始。
對着百度查來的步驟，先放油鍋煎，加水蓋蓋子煎，最後倒入打好的雞蛋。
但是看着這黑漆漆，外熟裏生，還冒着灰煙的“雞蛋生煎小籠包”，她自信滿滿的表情瞬間垮掉，瞬間皺成包子臉。
孟京棠拿起筷子夾個小籠包，夾到半截就垮掉，雞蛋半生，筷子尖也糊着面糊，看着就像吃一口中毒進醫院的程度。
“哐當”一下，丢掉小籠包和筷子。
她慢吞吞挪到門口，手扒着門框，探頭探腦往外看，盛辭正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享受着金黃酥脆的鍋包肉。
嗚嗚嗚好想吃。
盛辭餘光瞥到冒出的那顆腦袋，委屈巴巴又倔着脾氣不想低頭。
他嘴角翹起幾分，佯裝沒看到，夾起一塊裹滿醬汁的鍋包肉，沾着翠綠的蔥絲，黃橙橙的胡蘿蔔絲，十分故意地晃了晃，才咬一口吃掉，酥酥脆脆。
孟京棠吞咽一口，手捂着咕嚕作響的肚子，心裏掙紮到底是要口腹之欲還是要面子。
糾結萬分，面子算什麽！
她鑽回廚房，拿筷子擺了擺那盤“生煎小籠包”，捧着粉藍瓷盤出廚房。
一雙圓眼彎成盈盈月牙，粉唇雀躍翹起，獻寶似的把小盤子遞到盛辭眼前，孟京棠軟着嗓子，“铛铛，看，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雞蛋生煎小籠包！”
盛辭單手擱在桌面，斜過半身靠住椅背，垂眼看着那盤小籠包，黑黢黢的糊渣明晃晃露在哪裏。
“……” 這确定不是想毒他？
孟京棠視線時不時飄向桌子上香噴噴的飯菜，忍不住伸出舌尖，舔舔幹澀的唇瓣，讨巧地說：“盛老板，我們交換飯菜吃呀，怎麽樣？”
盛辭擡眸看她，淡淡說：“不怎麽樣。”
“……？” 真記仇。
但她還是彎着眼睛，好聲好語，“哎呀，那女孩子總得傲嬌一下嘛，這可是我難得下廚的一天啊。”
“你跟我道歉，我都大度接受了，你不會這別扭還反複吧？”
說完她還眨巴着水盈盈大眼睛，巴巴望着他，意思就是你要是還不讓我吃飯，你就是小心眼，小肚雞腸！
盛辭唇邊溢出輕笑，微揚下巴，“啧，那你吃吧。”
“謝謝老板！”
孟京棠立馬放下盤子，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捧起白瓷碗，又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着肉和菜，粉腮鼓起圓球，滿足得眼睛都微眯起來。
生了通悶氣，又錯過飯點好久，不小心就吃得肚子鼓起老高。
孟京棠揉着肚子癱在椅子裏，長長舒一口氣，“好飽啊。”
盛辭看着風卷殘雲般的桌面，眼角抽了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虐待前女友了。
“起來，進來洗碗。” 他站起身，端着兩個盤子說。
“嗯？” 她鼓臉，撇嘴，“你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不知道女孩子的手都很金貴嗎？不知道洗潔精傷害皮膚嗎？”
“你不是要跟我AA？以後家務你做，以身抵債。” 盛辭雲淡風輕道。
最後那四個字，孟京棠卻怎麽聽怎麽不正經，以身抵債個鬼哦，這明明就是搜刮廉價勞動力。
不過想想能吃到那麽美味的三餐，也……還行吧。
于是孟京棠愉快地接受了“做家務”這個任務，迅速打消要跟他AA費用的想法。
接下來的兩天，她平時的閑散時間也有事可幹，不用每天癱在那裏無所事事。
盛辭開會間隙出來接水，看着哼着歌，搖頭擺腦拿着抹布這裏擦擦，那裏抹抹的人，嘴角不自覺揚起幾分笑。
他不是彎彎繞的人，但面對孟京棠，又必須打着圈說話。
本意也不是真的想讓她做多少家務，把家裏打掃的多幹淨，不過是想讓她心安理得度過居家隔離，也能讓她每天都有事做。
否則時間一久，她新鮮度和耐心過去，情緒就會陷入怪圈。
第四天起床，孟京棠的情緒異常雀躍，滿腦子都刮着“明天就解封了”“明天就自由了”的彈幕。
她連走路，腳尖都一跳一跳，若是有尾巴，一定咿咿呀呀地晃悠轉圈。
洗漱完來到廚房，盛辭正帶着圍裙，系帶環繞着腰，勒出好看的弧度。
他站在晨光熹微裏，側臉籠着淺淡光暈，柔和下颚線的淩厲，濃睫微垂着，遮下小片陰影。
修長的手指捏着一雙桃木筷子，攪打着青瓷碗裏的雞蛋，接着捏起一把小蔥碎撒進去，翠翠綠綠。
孟京棠平時很少會起這麽早，沒什麽機會看到盛辭做飯的樣子，她自認不是什麽顏控，卻對着他的臉和身材看得入迷。
他做什麽都慢條斯理，游刃有餘，帶着幾分狂傲的氣，卻也有矜貴的公子感。
盛辭伸出手指，隔着斷距離試了試溫度，語氣帶着幾分逗人意味，“孟京棠，再看就收費了。”
“……” 又被抓包了。
孟京棠抿住嘴唇，白皙臉頰浮起桃粉色。
她清咳幾聲，背着手走進去，佯裝無事地問，“今早吃什……”
看到盛辭準備的早飯，那點扭捏和被抓包的羞憤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她手指按在臺面，眼睛睜圓，水光盈盈，語調高揚地說：“哇吃培根雞蛋卷啊，還有手抓餅哇，嗚嗚還有芝士香腸！”
盛辭瞧她一眼，“早知道你心态這麽好，我懶得準備這麽多。”
“嗯？？？”
她不解看着他，一臉“你在說什麽呢，明天就解封了，我為什麽要心情不好”！
盛辭眉心微蹙，頓了兩秒，他才問，“你沒看物業群？”
前天孟京棠就被他拉進物業群，美曰其名讓她方便溝通，其實是他每天工作很忙，沒時間關注核酸時間，拉她進去好當勞工。
她眼神有些迷茫，唇瓣微微張開，心口泛出一絲不詳預感。
“物、物業群說說什麽了？”
邊說邊掏出手機，登上微信，看着那巨大的99+紅圈，她眼前有些發暈，不詳預感更強累了。
指尖顫顫巍巍點開。
檀雲公館物業：【親愛的檀雲公館家人們！現接到冬木街道通知，自即日零時起，實施全域嚴格封控管理，對轄區所有單位、小區等落實封控，嚴格落實人員居家隔離或呆在單位不進不出，開展三次核酸檢測，小區按照一戶一管混采，其他單位按照5:1混采。@所有人】
檀雲公館物業：【特殊時期希望大家多多配合工作，提前備好五天的生活保障，多倍一些水，食物及藥品，共克時艱，一起走過這段艱難時間！[鞠躬.jpg]】
孟京棠使勁眨眨眼，又眨眨眼，滿臉難以置信。
她哭喪起臉，聲音恍惚地問，“盛辭，這是假的吧？我在做夢對吧對吧？”
盛辭擡手，兩指捏住她臉頰肉，往外拉了拉，“你說呢？”
孟京棠臉上表情碎裂，生無可戀地往後一癱，抿住嘴唇往下撇着嘴角，聲音有氣無力，“生活沒有希望了呀，這是陷入開端的無限循環了嗎？？”
他把煎好的蛋卷，仔仔細細切成塊，用小勺挖起一塊遞過去，“有希望了嗎？”
聞着香香嫩嫩的味道，她眼皮掀了掀，心情剛燃起來又啪唧摔落，“嗚嗚沒有……心碎了。”
“……”
盛辭無奈地看着她，把雞蛋卷重新放回盤子裏。
他把早飯一樣一樣端出去，放下最後一碟芝士香腸，單手撐着桌面，“孟京棠，出來吃飯。”
孟京棠苦着臉emo，晃晃腦袋，拒絕交流。
“這是最後一袋芝士香腸，不吃我水煮一下給妹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