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嘻嘻……寶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小姑娘湊近叔寶,水潤的大眼睛寫滿了狡黠,但臉色不怎麽好。叔寶嘴裏的雞腿掉在碗裏,顫抖着手指着五毒的小姑娘,“你,你……你……”
“我怎麽了?”
“你竟然是個姑娘!”叔寶看向自家淡定喝酒的師兄才找回走失已久的聲音。那個在洛道穿着破爛的小孩洗幹淨了竟然是個小姑娘,這麽點大的小孩怎麽會去那種地方?!“不對,你是五毒教的,來中原做什麽?”
小姑娘坐在葉長風旁邊叔寶的對面,拿起桌上的筷子笨拙的對付飯菜,勉強吃了幾口飯就吃不下了,捂着心口臉色發白發青。
“你沒事吧?”葉長風端了碗水給小姑娘喝下去,“慢點。”
“謝謝。”
一直沒說話的秦義放下碗,直勾勾的盯着人小姑娘的眼睛,問道:“李渡城的屍人和你們五毒有什麽關系?”
小姑娘身形一顫,嘴唇抖了抖,小手緊緊抓着葉長風的衣袖,好半天才開口,“我也是聽教主和長老商議的時候才知道的,烏蒙貴建立天一教進軍中原不知是何目的。早前我和師姐來中原就是為了查探天一教的目的,發現他們聯合了其他勢力擴充軍隊,用秘法煉制屍人,目标是整個中原武林各大門派。”
秦義嗤笑一聲,“他們以為,中原人就那麽傻等着被釣上鈎?”
叔寶皺着眉頭,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憤懑,“那你又是怎麽回事?你師姐呢?怎麽把一小孩扔那地方了?”
小姑娘忍住眼淚眼眶通紅,“師姐已經變成毒人了,只剩下我一個,只剩下我一個!”
叔寶倒抽了口氣,“那什麽天一教的也是你們苗疆人吧?怎麽自己人也下手?你一小孩他們都忍心啊。”
秦義就着碗喝了口酒,涼飕飕的說:“他們那盛産小姑娘,有什麽不忍心的,說不定這小姑娘比你還大呢叔寶。”
叔寶瞪大了眼,一旁紅着眼眶的小姑娘怒上心頭,漲紅了臉指着秦義,“你別欺人太甚!都說中原人好客,好客在哪呢?”
“嘿……好客的都被屠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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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被氣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到面前的碗裏叮咚作響。沒料到這情況的秦義反而被吓懵了,呆若木雞。方才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在嘴裏打結愣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葉長風對付自家的師弟妹們習慣了,拍了拍小姑娘的後背,“你和我流風師妹一樣,委屈了會捏手指,果然是小孩子麽。”
“你相信我?”小姑娘抽抽嗒嗒的問。
葉長風沒有說話,低頭看小姑娘依舊綁在手腕上的暗紅色布條,微微笑了。小姑娘也看着布條出神,秦義面容嚴肅的起身帶倒了身後的凳子,沉着臉出了酒樓。旁邊的叔寶張大了嘴看自家師兄渾然不覺的下樓,連忙起身跟上去。
小姑娘又委屈的扁嘴,“我是不是很讨人厭?中原人果然都不喜歡外族。天一教的事我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啊。”
“不是的。”葉長風笑了眉眼溫柔,信口胡謅道,“天策胸口的……嗯應該是帕子吧,能把這個給你包紮傷口,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只是不善于表達罷了。”
“是嗎?”
“嗯。”葉長風點頭,輕嗫一口酒,“你中了屍毒如何能解?”
“這是我們族的秘法不能外傳,不過也只能解輕微的症狀。”
葉長風嘆了口氣,“你年紀太小我們也不好照顧你,還是送你回苗疆吧。”
“我不。”小姑娘眼眶又紅了,“我一定要把師姐救出來,即使她是個毒人。”
“你也知道,現在可能不止是天一教的問題,楓華谷紅衣教也在肆虐,你一個小姑娘是鬥不過的,先回去吧。”
“我不。”
葉長風沒有再說話,只是繼續飲酒,杯盤酒盞間兩位軍爺回來了,神色凝重的看着一大隊士兵騎着馬疾馳而過。秦義拿着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塞到小姑娘手裏就往外走。
“長風,某有事先行一步。”态度和之前的兵痞子完全不一樣,吹了個口哨膘肥體壯的黑色馬駒就到他跟前。叔寶也翻身上馬,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沉重。
小姑娘愣愣的看着手裏大顆的糖葫蘆,眨了眨眼睛小跑到酒樓門口,正好被揚起的煙塵撲了一臉,她向前跑了幾步大聲喊,“大哥哥,我叫曲無心。”
馬蹄噠噠響,曲無心失望的看着變成小點的人,耳邊敏感的搜索到那道凜冽的聲線,“記得了,後會有期。”
曲無心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蘆,眼眶酸酸的,嘀咕道:“中原人也很可愛嘛。”
曲無心狗皮膏藥一樣黏着葉長風,甩都甩不掉。某個君子坦蕩蕩的藏劍弟子快要被曲無心給弄的神經衰竭暴露本性了。他攤開大唐地圖使勁研究純陽宮的路線,曲無心像發現新奇事物一樣拿走他的美人圖看個沒完,時不時還來一句“這個還沒我師姐好看”“阿幼朵師傅比她漂亮多了”“啊教主以前也是穿着粉色衣裙的可好看了”……
葉長風在心裏第無數次詛咒秦義,該死的管救不管養,把孩子扔給他算什麽意思?還一跑就沒影了。瞥了眼旁邊念叨“大哥哥”的某個蘿莉,藏劍弟子的眼皮隐隐跳動,一串糖葫蘆就讓人日思夜想,手段真高明,不愧是東都之狼啊!
等等,這裏面似乎有哪裏不對。
騎着馬的某軍爺突然來了個驚天大噴嚏,“啊……嚏。”
大黑馬一邊漫步一邊疑惑的甩頭看了主人一眼,似乎在說:你生病了?
秦義雙腳夾了夾馬肚,叔寶一臉緊張,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師兄,你竟然生病了!”他家師兄不是號稱身強體壯永不生病的天策将士麽!
“大概是有人唠叨我了。”秦義推了推鼻子。
“難道是嫂子?咱們就去了趟揚州你啥時候找的人我咋不知道?難道是長安城遇到的那個小姑娘?!”
他這小師弟成天就會胡思亂想,秦義哈哈笑道:“說什麽呢,哈哈……寶啊,你是想娶媳婦兒了吧?成,為兄回去給找好姑娘說說。”
“師兄!”
秦義摸摸下巴,“也是該娶媳婦兒了,別害羞麽!”
“難道師兄就沒想過?”
“當然想過。”
叔寶被秦義理所當然的流氓樣弄懵了,好吧他們當兵的不需要什麽矜持,“師兄你喜歡哪樣的?”
秦義下了馬拍拍馬脖子,大黑馬親昵的蹭了蹭主人就和叔寶的馬入了樹林裏,兩人前方幾百米是一處營地,神策軍營地。按理說神策軍不應該大部隊在長安附近集結,神策這些日子的動靜還真不小。
“師兄?”
秦義回頭,笑的邪氣,“去了一趟江南發現那的人都挺水靈嫩的跟豆腐似的,娶回家得供着養啊。”
叔寶滿眼驚奇,“看上誰啦?”
秦義腦子裏莫名閃過某個金燦燦的人影,現出白慘慘的牙道,“嗯,拐個二少爺回去做媳婦兒也未嘗不可。”
叔寶一驚,“你是流氓啊師兄!人家可是男的!”
“謝謝啊。”
“我真不是在誇你。”叔寶扶額,再次強調,“人家可是個男人!”
秦義撣了撣衣領上的揚塵,“我眼神比你好看得出來。”
“那你還……”叔寶這才發現秦義笑的嘴角都快抽搐了,“師兄!你又逗我玩!”
秦義摸了摸他的狗頭,一語雙關,“你可真是個寶啊……”
叔寶扁嘴,“這神策軍的事得仔細查查,咱們要回府裏了嗎?”
“走吧,回去給你找個水靈的媳婦兒。”
“咱們府裏哪有水靈的姑娘?全是大老爺們和一群母老虎……”
“哈哈哈……這話可別和曹将軍說,小心她和你急。”
雖然嘴上那麽說,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秦義覺得吧,他們這些常年玩命的人還是別娶媳婦兒禍害人了,一不留神被戳個透心涼不讓人守寡麽?不過,那個叫葉長風的藏劍二少爺哭起來的模樣,一定很動人。
“啊……嚏。”葉長風疑惑的揉了揉鼻子,旁邊的曲無心睜大眼睛看他,“葉大哥你怎麽了?着涼?”
着涼?“太陽當空照大黃對我笑”的夏天着涼?
一大一小兩人正在路邊幹瞪眼,葉長風的大白馬悠閑的在甩尾巴吃嫩草。他對曲無心黏人的态度簡直脫力,這姑娘聽他勸不穿那明顯的服飾了,但不愧是苗疆人,性格豪邁奔放又熱情。他要上純陽找兄長,曲無心也要去……而且,痊愈後的曲無心除了黏他外就在客房裏專心煉蠱,那團烏漆抹黑青紫色冒煙還會動的東西葉長風簡直是敬謝不敏,這讓他想起幼時被毒屍追的可怕歷史了。
“葉大哥,不是要去純陽嗎?怎麽還不走?”曲無心背着小包袱,懷裏抱着個古怪的壇子,圓圓的包子臉上滿是天真。
“……”
“葉大哥?”
葉長風頭疼,比流風哭鬧還覺得頭疼,這五毒小姑娘要這樣去純陽,那群牛鼻子不得揮揮衣袖把他們趕下山啊?不行!得想個對策。
葉長風猛的想起某個小姑娘嘴硬說不想但是心心念念的天策軍爺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死道友不死貧道”。軍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抱歉啦!
被算計的曲無心和秦義同時覺得背後一涼,秦義大喇喇的繼續騎馬,曲無心則是抱着壇子仔細看裏面的雙頭蛇,眼裏滿是笑意,輕輕的和它們說話,“小蛇乖,這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