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
沈玉寒。
四年前,家境變故,一夕之間堕入煙花之地。
落魄鳳凰難如雞,沈玉寒的日子可謂苦不堪言。
青雲派的大弟子柳青,人稱妙手丹青,由一幅魏晉山水與沈玉寒結緣。
柳青為人坦蕩,談吐不凡,二人對書畫都頗有造詣,便結為知己。
柳青知他身世,未曾流露絲毫鄙夷,反而有心幫他脫身。
沈玉寒卻漸漸傾心于他,只苦于柳青只将他當作知己而無非分之想,便一直胸中郁郁。
誰知段長生偶然踏足此處,聞沈玉寒蕭瑟琴音,只覺心中巨震。
他見沈玉寒倚欄長嘆,風姿萬千,竟當場動了绮念。
一連幾日腦中全是那眉眼風情。
他便當真沒用什麽光彩的手段,将人撸了來。強行囚着,做了他的男寵。
甚至因着他怪異的性癖,沈玉寒更是受盡了神志上的折磨。
第一次他當着他發癔症時,竟讓沈玉寒難受到發起高熱。
說到底,是他對不起他。
也難怪,他恨他入骨。
是了,那徐克找上他,助之篡位大計,沈玉寒參與其中也無可厚非了。
可是。
可是他總不肯相信,那些濃情蜜意竟是他一廂情願。
段長生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臉,他想起蔣雪兒對他說,半月之後,乃柳青與傾城派大小姐邵婉茹大婚之日。廣發喜帖,邀天下英雄豪傑屆時到場。
沈玉寒當作何想?
莫不也要像他這般難受麽。
臘月十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他部署好教中事務,對高寒說:“我帶你去一處所。”
高寒挑眉,很是好奇,笑道:“好啊,老婆可有什麽事瞞着我?”
段長生輕笑,細看卻眉目含愁,“一去便知。”
說罷摟住高寒腰身,使出輕功,向柳家大宅疾馳而去。
高寒被他摟着,只覺風聲呼嘯,周身景色急速倒退,心中狐疑。
待雙腳落地,站在一處喜氣洋洋的宅邸門口,高寒依然納悶。
這是哪家的在辦婚事?
傾城與青雲兩大門派結姻,對于二派掌門來說,實是一樁名利雙收的美食。
新郎與新娘均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柳家大門徑自敞開,內裏是全套的流水席。
來者是客,無論有沒有份子錢,都可以進來讨杯喜酒喝喝。
高寒跟着段長生進門,眼尖的便有人叫了聲“玉寒公子”。
正與人推杯問盞的新郎官柳青聞聲快步趕來,喜道:“沈兄,你可也來了。”
高寒奇道這不是廟會在酒樓上遇見的男子,此時一襲大紅喜服,手執折扇,喜上眉梢,俊美似谪仙。這等風流人物竟是沈玉寒的故知嗎。
未免尴尬,高寒連連抱拳:“柳兄今日大喜的日子,小弟自然要來恭賀一番。”
柳青手中折扇一搖,大笑道:“在此謝過了,世事着實難料。我半年以前,怎能想到自己真會和內子成親。”
高寒見他為人爽朗坦蕩,心中也添了幾分好感,真誠地說:“柳兄所言極是,世事難料四字,小弟這兩年也深有感觸。”
“還未說,沈兄怎的突然就失了音信?”
“呵,我亦找到了心愛之人,離別匆忙,柳兄海涵。”世事難料,是了,兩年前的自己,又怎會想到,自己會和長生……
想到此處,高寒不由傻笑出聲,下意識去找段長生身影,卻不見其影蹤,眉頭便皺起來。
柳青見他如此,倒似半年前的自己,邵婉茹一直追他追得狠,但半年前卻不再搭理他,他反而心下空落,總習慣性尋找那女子身影,方知自己早已動了心啊。“那真是與沈兄同喜,不知何時也能吃上沈兄一杯喜酒?”
“嘿,快了。”高寒在賓客中搜尋着段長生,“柳兄可見着适才與我同行的男子?”
“他見着你我說話便走開了。”柳青心中似有所悟,“沈兄,尋得一人心何其不意,無論他人如何評說,若沈兄與他兩情相悅,必當珍惜倍加才是。”柳青笑眯眯說道。
高寒知他必是猜出他與段長生關系,也不避諱,鄭重說:“多謝柳兄,那我便不再打擾你洞房花燭了。祝柳兄與柳夫人百年好合,早點生個胖娃娃給小弟抱抱啊。”
柳青笑意更甚,折扇一揮,“必當不辜負沈兄一番美意。”
“告辭。”高寒心中憋着一股沖動,恨不得馬上見到段長生與他一吐為快。
他将這挺遠尋了個遍,總算在屋頂上瞥見一抹白。
他站在屋檐下費勁地擡着頭:“我的好教主,你跑那麽高做甚麽,真叫我一番好找。”
教主抱着個酒壇翩然落地,眼底有些充血,啞聲問:“你怎的來了?”
不該與那柳青相談歡暢麽。
高寒輕拍他屁股一下,佯怒:“瞧你說的甚麽話。”
言罷拉住教主微涼的手,白雪地映着紅燈燭火顯得很溫柔,“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段長生渾渾噩噩地跟着高寒走出柳宅,高寒牽着他走至寂靜無人處,輕道:“你可是又有心事瞞着我?帶我參加者婚禮又是何意?怎總是這般不讓人省心。”
段長生心下又悲傷又委屈,聽着這話也有些急躁:“我知你是徐克的人,但我依然舍不得殺你,我想你開心才帶你來見你心愛之人,這般也不行嗎?”
段長生少有說這麽多話,高寒聽了又笑又氣,他知道這八成都是沈玉寒留下的爛攤子,平白惹他老婆鬧心。
徐克曾是江南分舵的舵主,叛教一事他也有所耳聞,也未料到沈玉寒竟替徐克辦事。
側卧之地豈容他人酣睡,當權者為鞏固權利總是極盡手段。
而他的教主就連這樣也還是遷就着他。
高寒的心溫柔地動了一下,就像他對待前教主段青天,他總是用自己最大的限度去包容去忍耐,只因為對方對他的恩情。他的教主,心思是那麽纖細敏感,但又是那麽容易滿足,胸襟那麽寬廣,願意去努力寬恕別人的過錯。
這個男人深愛他,又叫他如何不深愛?
高寒從胸前摸出一根白玉發簪,一端雕镂空葉紋,不是多麽舉世無雙的東西,但也質地溫潤,大氣典雅。
高寒将發簪插入段長生發髻間,端詳着說:“真好看,當時看見它,便想你帶起來不知有多好看。”
見段長生依然呆呆地杵着,他捏了捏段長生的右臉,“我的好教主,那過去的事我早已忘了,現下只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段長生捂住胸口,“你……”
“我怎麽,我愛你啊,笨蛋。”
說着他低頭吻住了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輕輕撕咬他的唇瓣,惡聲惡氣地說:“不要再想着把我推開,如果你愛我,就抱着我,永遠不要松開。”
“對了,那發簪雖是拿你的錢買的,但我早已把自己的工錢還在了賬上,可就算是我買給你的定情信物了。”
一地落雪之上,兩個男人深情地擁吻着,淡淡的柔白月光落在他們的眉眼,發梢,顯得眷戀而溫柔。
“……嗯。我愛你,寒。”
一雙手臂緊緊地,緊緊地,鎖住了高寒的腰。
21.
這年正月來得早一些。
高寒甚為大總管,在教中忙裏忙外地張羅着。
他說段長生的生活過于清淨了些,瞧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多好,幹嘛總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肯出來半步。
高寒說:“還是以前過年熱鬧,教裏的人還是少了些。”
段長生扭頭看他:“這一方天心教的确是拘了你,你想離開麽?”
高寒不假思索點頭。“自是想的。”
段長生眼神閃爍,雙唇緊抿不知如何作答。
高寒察覺他的異常,笑:“但是這,我就不會走,要走我們一起走。”
段長生看他半晌,默默抓緊了高寒的手。
正月初七,高寒帶着段長生去寺廟還願。
在那座小廟,高寒曾連帶着段長生的,許下了願望。
“我去年的願望,便是找到自己的去處。”高寒嗅着滿庭檀香,對段長生說。“我亦代你插了一炷香,願你能真心展顏。”
段長生微微一笑,臉上也綻放出光彩來,異常柔和:“我現下安好。”
轉頭又道:“那……君何如?”
“亦然。”高寒握住他的手,緩緩道:“我心安處,你的身邊,便是吾鄉。”
這一次段長生拉着他的手與他一同跪下,結結實實地叩了三拜。
臨走時捐了些香火錢,段長生對高寒輕聲說:“我們收養一個孩子吧,等他能獨當一面了,我便陪你下山去。”
高寒的心漲的滿滿的,他點頭說:“好。”
_________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此結束啦,總是很好的結局><
番外的話,如果有人想看的話也許會寫QUQ
兩人的婚禮,順子拜師學藝的故事,或者夫夫二人闖江湖什麽的……
雖然文很冷一直沒什麽人看,但是還是很感激,紀念一下自己的第一篇文嗷,鞠躬來麽=3=
☆、番外1
1.
順子大名叫魏平順。
他讨厭這個名字,胃平順?他爸是想讓他餓肚子嗎!
他從被張小寶嘲笑以後,就跟家裏撒潑耍賴,他要改名!他要叫魏不餓!魏裏飽!魏無敵!
鬧了兩天,被他爸呼了一巴掌,就……消停了。
所以順子還是叫魏平順。
TAT
盡管有個不那麽響亮的名字,但是順子還是覺得自己是個武學天才。
雖然師父告訴他,做人應該謙虛,但是師父也說了,藝高人膽大,這叫什麽來着?哦對,該出手時就出手!他要跟他師父看齊,好酒喝到口,老婆娶到手!啊哈哈哈哈!
頭上猛然挨了一下。“臭小子,讀個論語你也能流口水?你莫不是看上孔夫子了?”
只見師父陰恻恻地看着他,手裏還拿着一根拇指寬的竹條。
順子捂着頭,淚汪汪地看着之乎者也,讓一個武學天才背書,這是英雄落難,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呵呵呵,罵誰呢?你還挺有文化嘛……”師父的笑容更加陰森了。
媽蛋他剛才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嗎!不要啊——
TAT
高寒扶額,看着他這個倒黴徒弟,真是哭笑不得。
據他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多,穿越前的事情對他來說已經恍若隔世。
父母家人,偶爾想起還是晦澀難當,但卻不會像過去那樣痛徹心扉。
因為他最重要的人,一直都在身邊。
想到長生,不由微笑起來。
順子用餘光瞥了下高寒,小聲對身邊的小寶說:“你看師父笑得好淫/蕩!他肯定在想着那種事情。”
小寶手裏拿着書,眼睛卻斜了過來:“恩恩?什麽事?”
順子嘿嘿一樂,擺出一副隐晦的樣子:“小弟弟不懂了吧,就是嗯嗯啊啊的事。”
“嗯嗯……啊啊?”
“笨蛋!這個就是愛做的事,就像一對兒花貓兒,你爹和你娘,師父和教主師父……”
小寶突然福至心靈,剛要說什麽,發現高寒緩緩走過來,而順子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
小寶神色一正,剛好背到《憲問》,大聲朗讀:“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順子一愣:“……啊?什麽意思?”
然後一片陰影覆蓋到了他的頭上,順子僵住了,心裏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緩緩擡頭……高寒的臉正對着他,唇角一彎:“魏平順……”
順子登時炸毛,心裏閃過四個大字,吾命休矣!
裝的這麽無害其實就是個刀不血刃的惡魔好嘛!師父不要啊……教主師父救我!
高寒柔聲說:“呵呵,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順子:“……”
高寒:“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要在背後說人壞話,不然就會……爛、雞、雞。”
順子:“……”
小寶:“師父你剛才上課的時候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高寒扭頭看他,笑容加深:“嗯?”
小寶後背一陣發冷:“……”孔夫子在上!小子我盡力了!
TAT
2.
小寶:“你不怕師父罵你?”
順子:“哼哼,高手就要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小寶:“……”有種你當着師父和教主師父的面說呀,去說呀。
于是,月黑風高的夜色下,有兩個小小的黑影……
3.
房內,一燈如豆,帳暖春宵,一番雲雨。
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享受着性/事過後慵懶的餘韻。(ive me….. = =)
高寒和段長生摟在一起,高寒舔了舔他汗津津的下巴,一手在他背後滑來滑去。
“嗯……”段長生被他撫弄得呻/吟一聲,兩條手臂攀上高寒的脖頸兒,聲音酥得跟貓兒叫似的。
“呵呵……”高寒輕笑,然後慢慢地吻住教主大人的嘴唇。
段長生閉着眼昏昏欲睡,半張臉埋在枕間,黑發披散,微張的嘴唇紅嘟嘟水潤潤的。高寒忍不住又嘬了一口,“嗯,好乖,好可愛……”
段長生勉強睜開眼,軟軟地推了推他,“腰很酸……”
“為夫知道了。”高寒一手幫他揉着酸軟的後腰,一邊把他的小腿拉起來,讓他一年四季冰涼的腳丫子踩在自己的大腿上給他捂着。“唔,看來我們下回得換個體/位。”
段長生瞪了他一眼,臉微微紅起來,嗫嚅道:“你……真不知羞……”
高寒笑起來:“我們什麽沒試過,你還這麽害羞,啧啧。”
高寒抱着他,輕聲說:“人家說醜媳婦百日看順眼,實在太委婉了,何止是順眼,明明就是……”他撩開段長生汗濕的長發,親了親那半邊受過傷的臉,看段長生癢的縮了縮身體,“明明就是百看不厭愛不釋手,嗯,美不勝收……”
段長生聽不得他的污言穢語,簡直羞得不行,幹脆把整張臉都埋進枕頭裏。高寒看他耳朵那麽紅,肯定都發燙了,不用摸都知道。
高寒把他拉起來摟懷裏,“哎呀,別憋壞了。”
段長生臉貼在他胸口,悶悶地嘟囔道:“還不是你……說什麽……”
高寒無意識地吻着他的發頂,撫摸着他被自己漸漸養出點肉的腰身,甚是滿意。
正要閉上眼睛,段長生猛然坐起來。“什麽人!”手掌淩空一推,房門就“哐”的一聲打開來。
與此同時,兩個小不點“哎呦”一聲就跌了進來。順子還好,點地一下撐住了身體,小寶就慘了,實實在在摔一大馬趴,半天沒爬起來。
段長生愣了,臉一紅:“順子,小寶?”與此同時隔空取物,已經用外衣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高寒很滿意自家媳婦兒的自覺,但是看了看自己還光溜溜的身體,又是一陣心塞。
“師父,教主師父……”
高寒長眉一蹙,“說吧,你們這是幹嘛?”
順子:“練武!”
小寶:“偷窺!”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
順子憂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豬隊友,隐約有種高處不勝寒的落寞。
TAT
高寒忍住笑,正色道:“咳咳,今天講學,我們講的是哪一句?”
小寶終于挪着兩條小短腿兒,一邊後退一邊大聲說:“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勿什麽!”
高寒扶額,又對順子說:“你……明白嗎?”
順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
高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意思就是……偷看大人們嗯嗯啊啊就會,爛、雞、雞,尤其是說謊的小孩子,啊。”
小寶弱弱地舉手:“可是您上午說……嗯,額,一定是我記錯了。”
高寒滿意地點點頭。
4.
入夜,躺在高寒懷裏,段長生低聲道:“這樣好嗎……”
高寒閉着眼睛哼了一聲:“有什麽,我爸當時也是這樣騙我的。”
段長生:“……”
5.
小寶拍了拍順子的肩,安慰道:“你別擔心,其實自古以來也有很多太監是武林高手!”
至于順子?
他趴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小雀兒,含淚道:“忍辱負重,高手都是……嗯……嗯嗯,娘——我命苦啊!”
TAT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更番外,筆力有限……慚愧了 =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