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鳳印從皇後手中轉了個圈,易了主,由容妃和娴妃共同主掌。想來靜妃剛剛小産、身子不爽利,淑妃的大皇子又被燒傷,這兩個自然沒工夫管理宮物,而娴妃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明顯也不是個能管事的,于是這整個宮務就落到了容妃頭上。
一時間,容妃的風頭無兩。
天色未明,怡景宮前後幾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宮,半個時辰後,怡景宮已聚滿了人,容妃拿到鳳印的第一日竟能高調至此,這讓宮中嫔妃驚嘆不已也心生羨慕,只是,倘若皇上知道這件事,恐怕容妃就……
怡景宮主殿中有不少人落座,都是嫔位及以下的宮妃。
容妃嬌笑着從內室走出,一身嫩綠色的宮紗覆體,眸光都仿佛充着水意,不愧是寵貫後宮的女人,一颦一笑都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一樣。
“本宮知道,大家都有些不滿,其實這麽早把大家叫過來,一是告訴大家,皇後下旨令皇後姐姐禮佛兩個月,因此這段時間是由本宮和娴妃妹妹共同掌管鳳印。可是娴妃妹妹又是個清淨的人,不願管這些,所以以後各位妹妹再有什麽瑣事直接來怡景宮便是。”
容妃這話說的雖是事實,可就是這般直面的說出來卻帶着一股張揚,不少宮妃都皺起了眉頭。實則倘若是皇後掌管鳳印也罷,好在皇後行事頗為公正,不偏不倚,做皇後的位子需要的也是這種氣度。
可如今鳳印在一個寵妃手裏,衆人可要掂量掂量了。紛紛心道,以後沒什麽要事還是不要來怡景宮了,否則指不定一件小事能捅出什麽簍子呢。
見底下面色各異,容妃也不說話,只是淡淡一笑,拍了拍手。
宮門外由四個侍衛帶着的驚惶的沐容姬和宋小主走進來,沐容姬蒼白着臉看着怡景宮中的衆人,最終目光停駐在容妃臉上,眼中飛快的閃過一道恨意。
容妃,又是容妃!
沐容姬小巧的牙齒咬着下唇,自覺的在怡景宮中央跪下道:“容妃娘娘,不知您傳喚奴婢所為何事?”
容妃輕笑一聲,轉身坐在主位上,擡手平穩的端起一杯茶,翹着帶着金色雕花指套的尾指扣住蓋子撥了撥茶葉,小口抿了一口,“這是皇上最喜歡的君心茶,本宮才藝雖多,可只有泡的這一手茶皇上最喜歡。”
“娘娘的茶藝自是極好的。”蘇德嫔跟着奉承道。
“本宮并非是自誇。”容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嘆息道:“本宮啊,只是想告訴一些人。別以為有點才有點貌,就能在宮裏上蹿下跳的鬧騰。皇上要的可不是什麽多才多藝,而是一份清淨而已。在本宮看來,再美的女人,若是不安生,這宮裏也容不下你!”
話音未落,容妃手中的茶杯便剁在桌子上,冷聲道:“沐容姬,你前些日子可是送給靜妃一塊面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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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姬聽了這話,原本蒼白的臉色卻突然變得稍顯平緩,眉頭連皺都沒皺,她淡淡的回答:“奴婢日前的确是送給靜妃娘娘一塊面鍛。”
容妃緊盯着她的神态,看着并無驚慌之感,不禁有點疑惑了,難道這事當真不是沐容姬做的?
這件事,自然是靜妃小産之事。
且不論宮裏面四妃之一的靜妃可不是其他宮妃能比得了的,更可況靜妃的娘家勢力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強勢,這些世家大族通常都把籌碼放在宮妃身上。靜妃倘若真的産下皇子,說得好聽點那是皇子,說白了那就是靜妃娘家進一步滲透朝堂的契機。
所以紹宣帝不願靜妃生下孩子。
只是在對外方面,還需要給靜妃一個解釋,因此自然是說要在宮內嚴查此事。
鳳印轉手,這項重任自然就遞交到容妃手中,容妃是個聰明人,宮鬥也有十年了,能從一個當年小小的位分晉升到現在的四妃之一,足可見其心智手段皆是上上之選。這件事,從調查到沐容姬開始,她就有種感覺,一定是沐容姬動的手!
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種直覺。只是這個直覺顯然很沒有說服力。
容妃抿了抿唇,揮手将大宮女芳怡喚來,她手中捧着一只深木色的托盤,上面放着一塊繡技奪目的面鍛。容妃将互握的雙手籠進袖中,一雙眸子沉澱着沉沉的色澤,她擡了擡下吧:”看看這盤子裏的東西,可是你送的那一塊?”
“沒錯,這塊面鍛是奴婢送的那一塊,分毫不差。”沐容姬擺弄了一下面鍛,顏色依然鮮豔,只看着都覺得精致非常。
一旁的宋小主頭垂得更低了。
“當日在昭陽宮,皇後便已查出容妃用的錦帕上含有罂粟粉這種東西,可致使有孕的人坐胎不穩甚至小産。而這條錦帕曾與之前你送的這塊面鍛放在一處過。于是在本宮命人稍一調查,便發現了這塊面鍛的問題——裏面居然有大量的罂粟粉……沐容姬,你可否給咱們姐妹講講,為何這面鍛裏面會有罂粟粉的存在呢?”容妃冷哼一聲道。
“奴婢不知,在面鍛上放置罂粟粉,并非奴婢所為。”沐容姬閉上眼,“倘若容妃娘娘要将這麽莫須有的罪名扣在奴婢頭上,奴婢便只能說一句話,奴婢不服!”
還是個倔骨頭?
“并非是本宮冤枉你,而是事實具在眼前,你即便狡辯也不能!”
“容妃娘娘,可否讓奴婢辯駁幾句?”沐容姬眯起眼,餘光瞥到了一個身旁正在瑟瑟發抖的人影,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哦?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容妃撫平衣角,漫不經心的再次端起茶杯,這次卻沒有放下,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起茶水來。
“容妃娘娘莫非以為這面鍛是奴婢繡成的?”
宴安筠擠在人堆裏,見沐容姬說完這番話,她身旁跪着的宋钰兒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甚至連跪都跪不住了。
身旁有人撲哧一聲笑出來,“恐怕這要害人的根本就不像是沐容姬,而是她像身邊那個一同跪着的……這女人看着面生,我都不知道怎麽稱呼,看她渾身抖的這麽厲害,這事□不離十就是她做的,你說是吧,宴良儀?”
“桃貴姬所言自然都是是真知灼見。”宴安筠随意那麽說了一句,她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就是桃貴姬,今日果真是運氣不好。桃貴姬這女人說話句句都帶刺,宴安筠見她一面就委實不想再見她第二面。
“得遇靜妃娘娘之前,是宋小主将面鍛交給奴婢的,所以奴婢和這塊面鍛半點關系都沒有。”
沐容姬微微一笑,稍直了直跪下的身子:“若是娘娘不信,自可以派人去查探一番,這面鍛上的繡法風格是否與宋小主平日的繡法風格相同。”
容妃似信非信的點點頭,還真的派遣了人去将宋钰兒平日裏額繡品都拿來。事實證明,宋小主刺繡一個比一個追求繁瑣華麗,與面鍛上的風格果然頗為相似。
“是、是奴婢繡的,可是、奴婢并沒有放過什麽罂粟粉,這個東西奴婢連聽都沒聽過啊,求容妃娘娘明察……”宋钰兒的臉色比身上雪白的宮紗還要蒼白。
宴安筠在心中搖了搖頭,這個宋钰兒根本不像是敢以卵擊石的人,雖說在沐容姬身邊頗為嚣張,可到底心底還有一份對皇權的懼怕,她不像沐容姬那種心氣兒高的人,誰都不服,什麽都敢争。
只怕這宋钰兒也是被人算計了。
“既然如此,沐妹妹便先起吧。”容妃轉變的倒也快,只是眼中仍是閃過一絲不甘,比起宋钰兒這個不怎麽重要的小主來說,她更想處置的是沐容姬這個賤人!不說從她手中搶走過皇上,居然還有一字與她的封號相重……
“多謝娘娘還奴婢一個青白。”沐容姬從地上站起來,身子還嬌弱的晃了晃,被一旁的宮女一把扶住,她正了正身子,雖是站穩了,卻仍顯得弱不禁風盈盈欲倒。
“來人,将宋小主拖出去,聽候皇上發落!”容妃得了鳳印,連氣勢都足了幾分,頗有種昭陽宮中皇後娘娘的架勢。
“娘娘,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宋钰兒想要繼續跪下磕頭,只是此時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自然是能絲毫不費力氣的将她拖走,沐容姬隐晦的轉頭看向宋钰兒遠去的背影,耳邊聽着那一聲聲喊冤屈之聲,唇邊勾起一抹冷笑,眼角在旭日微光下微微眯起。
沒有人,比她更适合這大雜燴一般的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