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石蓁蓁是東家特意交代招進來的,因此福叔作為掌櫃的平日裏難免多注意她兩分。觀察兩天下來,發現這姑娘是個眼裏沒活計的主兒。讓她掃地她就掃地,地掃完了就幹站在一邊,問她站着做什麽呢?她說活幹完了,酒樓裏的夥計哪裏有幹完的時候?明明廚房還有一堆用過的碗碟沒洗。知道主動掃地洗碗了,然後又不知道該幹嘛了,廚房的柴快燒光了,也不知道去搬些來,都得人告訴她做什麽活她才去做。
來往的熟客都看出來他們新招的這個漂亮小夥計看着不怎麽機靈。怎麽看出來的?有這麽一件事兒。有一天店裏生意忙,小二忙得腳不沾地兒。一桌客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小二都沒人招呼,當時石蓁蓁就站在旁聽,然後客人就對她說,“哎,哎,我喊半天小二了,你這人怎麽應都不應一聲?”然後你猜石蓁蓁說了一句什麽?她一臉懵懂地回了一句:“可是,我,我不是小二啊。”
掌櫃的福叔正好看見這一幕,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忙對客人賠罪:“對不住,對不住,新招來的雜工什麽都不知道。”
好在這個客人并不是個以為難小姑娘為樂的人,只是對掌櫃的說:“你們家新招的這個雜工啊,長得倒是好看,就是不怎麽機靈啊。”
“嗨,我看見這姑娘的時候,她滿大街的找工作,我看她怪可憐的,就把她招進來了。”
“掌櫃的,您仁義,你們東家也是個好人。”
“我和我們東家也全賴諸位照顧。”
石蓁蓁在一邊聽了全程,就知道自己做錯事了。等福叔和那客人說完話,石蓁蓁默默跟在掌櫃的後頭,“掌櫃的,對不起,我……”
掌櫃的擺了擺手,“沒事兒,我能看出來你以前沒幹過什麽活兒,不知道該做什麽不打緊,咱可以慢慢學。這開門做生意的,最重要的是笑迎四方,和氣生財,你呀別這麽一副做錯事的臉,跟樹上的酸杏兒一樣,看得我牙都酸了。要笑起來知道嗎?”掌櫃的說着示範石蓁蓁看。
石蓁蓁看見掌櫃的笑,情不自禁也跟着笑起來。掌櫃的看了,誇獎道:“哎,這就對了。多俊一姑娘啊,笑起來多好看。”
“我知道了,掌櫃的。”
福叔點點頭,語重心長道:“小石啊,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麽,不過這日子要多笑笑才能過得下去。行了,你快去門口迎客去,掌櫃的我也忙着呢。”
“謝謝掌櫃的教導,我一定好好幹活。”
過了兩天莫絕問福叔,石蓁蓁在店裏做的怎麽樣,福叔實話實說,“這個姑娘像是富貴人家出身,眼裏是個沒活計的。好在讓幹什麽幹什麽,不會偷奸耍滑。挺好一姑娘。”
莫絕原以為那丫頭可能是哪個大戶人家逃出來的通房妾室,可是這麽個性格哪像通房妾室啊,倒是挺像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如果真是個千金小姐,看她如今遭遇感覺挺凄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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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蓁蓁在羊肉館做得很開心,每天從早忙到晚,每天晚上腦袋剛沾到枕頭就睡着了,都沒有時間再想那些傷心事。就在石蓁蓁每天都在為贖回自己的發簪努力工作掙錢的時候,她不知道老鸨子專為她設的圈套也準備好了。
這天中午,正是用餐高峰期。石蓁蓁滿面微笑,把客人點的菜肴小心翼翼地端上桌去,“兩位點的椒鹽炙羊排,請慢用。”
不料客人一聲冷喝:“站住!”
這客人的聲音極為嚣張,吓得石蓁蓁心肝一顫,這幾天她也見過一些難纏的客人,卻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微笑轉身道:“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偷了爺的錢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這兩位客人,一個臉生橫肉,一個絡腮胡,都是五大三粗的身材,同樣的穿着富貴。石蓁蓁想這倆人恐怕不好打發,卻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會說她偷了他們的錢,簡直莫名其妙,“客官,你搞錯了吧?我什麽時候偷了你的錢?”
留着絡腮胡那個劈手上來攥住石蓁蓁的胳膊,另一只手伸進石蓁蓁懷裏拿出一個荷包來。石蓁蓁一驚,一邊掙紮一邊哭喊,不覺委屈地流下眼淚來。“放開我,你這混蛋拿開你的鹹豬手。”
那絡腮胡墊着手裏的荷包,嗤笑道:“還說你沒偷東西,那這個是什麽?總不能這荷包是你的吧?”
石蓁蓁傻了眼,根本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懷裏會有這個荷包,只能蒼白分辯道:“我真沒有偷你東西,我也不知道這個荷包怎麽跑我身上來了。”
“不是你偷的,難不成是這荷包自己長腳跑你身上去的?”
這裏的動靜鬧得有些大,鄰桌的客人紛紛停下筷子看起熱鬧來,甚至還有好事的人從樓下上到二樓來。早在這兩位客人鬧起事來的時候,店裏的夥計就悄悄地通知了掌櫃的。此時福叔匆匆趕了過來,“兩位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臉生橫肉的幫腔道:“掌櫃的,你來的正好,你們這小夥計偷了我兄弟的錢,如今人證物證可都有,掌櫃的你說怎麽辦吧。”
石蓁蓁見到掌櫃的,如同見到了主心骨,立刻申辯道:“掌櫃的,我真沒有偷他東西,你相信我啊。”
不等掌櫃的說什麽,那絡腮胡道:“你這小丫頭死鴨子嘴硬,若你老實承認爺也就不計較了,既然你不承認,爺還得計較到底了。”
福叔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曾想這絡腮胡一句話就把他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福叔冷着臉對石蓁蓁呵斥道:“你這死丫頭還不快給兩位客人道歉,請兩位爺原諒你。”然後福叔又鞠躬作揖道:“兩位客人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丫頭手賤眼皮子淺,我回頭一定好好責罰她。這桌酒菜的賬就免了,再送一壺上好的老白幹當給兩位賠罪。”
石蓁蓁覺得特別的冤枉,不懂一向平易近人的掌櫃的為什麽不分青紅皂白讓她道歉,“掌櫃的,我真沒有偷他們東西,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福叔現在也品出味來了,這兩位客人就是來找茬的,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針對石蓁蓁。他有心想護住這丫頭,可這丫頭怎麽就一根筋啊?福叔厲聲道:“小石你別不識好歹,你說你沒偷東西你能證明你沒偷嗎?既然證明不了就趕緊道歉。”
絡腮胡聽了揚聲道:“諸位,諸位。我請在座諸位做個見證,證明這荷包是我的,證明這丫頭偷了我的東西。”絡腮胡說着對石蓁蓁道:“你說你沒偷東西,這荷包是你的東西?那你知道這荷包裏裝了拿些東西嗎?”
石蓁蓁搖搖頭,辯解道:“這荷包不是我的,我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東西。”
絡腮胡冷笑,又揚聲道:“這荷包是我的,裏面裝了十兩的碎銀子,裏面的夾層還有一個翠玉扳指。”說着把荷包扔給掌櫃的,“掌櫃的就打開看看,這荷包裏面是不是我說的那些東西。”
絡腮胡和臉生橫肉的有備而來,自然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絡腮胡見大局已定,“自得一笑,“死丫頭,你也不打聽打聽爺的身份,敢偷到爺的身上來,我錢八在這南屏鎮也算是一號人物。”
從知道這是一個針對石蓁蓁的局的時候,福叔就暗示夥計去請東家來。畢竟這石蓁蓁是東家示意招進來的,現在有人找石蓁蓁的麻煩,自然得讓東家來哪個主意。
被周圍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石蓁蓁只覺得越來越難堪,越來越無助,她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讓她承認?她和那個錢八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麽要誣陷她。
莫絕來的時候,看到石蓁蓁孤立無援地站在一群人中間,不停地流眼淚。笑着對圍觀的衆人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各位客官都不吃東西圍在這裏?難不成是我們酒樓的飯菜不好吃?如果諸位覺得哪裏不好,可千萬幫忙提出來。”
石蓁蓁看到莫絕的時候,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她去他家偷過東西,這一次他怎麽會相信她是清白的?上次他沒送她去見官,這次一定會的。如果就此背上了小偷這個污名,她以後該怎麽辦啊?石蓁蓁心慌地緊緊攥着雙手,指甲在手心摳出了一個又一個血印子,卻一點都不覺得疼。周邊的人在說些什麽,她都聽不到了,只看着莫絕最後怎麽處理她。
莫絕知道這其中有貓膩,今天這事是沒法善了的。說了兩句場面話,便直接問那兩人:“不知道兩位想拿我店裏這個小雜工怎麽辦?”
“莫老板,我就是來吃炖羊肉,誰知道碰到這樣的事。你店裏招了這樣的人,難道不該辭了她嗎?”那絡腮胡說着又對周圍的人道:“我想在座的諸位也不敢來一個有小偷做工的店裏來吃飯吧?”
衆人聽了紛紛附和,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大家不再把這件事當一個熱鬧看,都讓莫老板把石蓁蓁辭退。
莫絕知道這就是絡腮胡的目的,對在座諸位道:“大家說的對,這個小工是該辭了。福叔,你帶着她去櫃上結一下工錢,然後讓她收拾東西走人。”
石蓁蓁在莫絕來了後一直低着頭不說話,聽莫絕只說要辭退她,而沒說見官什麽的,才松了一口氣,一句話也不說順從地跟着掌櫃的去收拾東西,心裏只是後悔曾經做錯事,致使今天自己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出來。也許只有老天爺知道她真的沒有偷那人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