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傻逼

第105章 傻小子

路邱林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回病房，秦家兄妹還沒走，正在病床前一坐一站地看着秦磊。

看見路邱林進去，秦苗站起來道：“路叔叔還沒吃東西吧，我出去買點吃的。”

聽秦苗一說，路邱林才覺得肚子餓得難受，他想了想，自己大概已經有近三十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便點了點頭，“好，謝謝。”

秦苗出去後，病房裏剩下路邱林、秦揚和還沒蘇醒的秦磊。

秦揚走到窗邊站定，過了一會兒道：“路邱林，三年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嗎？”

路邱林道：“知道一點，不太清楚。”

秦揚深吸了口氣，轉身靠在窗臺上，視線落在床上的秦磊臉上，半晌才道：“小磊是我媽拼了命生下來的，我們秦家對他寄予厚望，小時候由于家裏太縱容，性子頑劣，惹出過不少麻煩。長大後以為他會懂事，沒想到竟然喜歡上了你。”

路邱林沒說話，坐在床邊，視線同樣落在秦磊臉上。

“三年前你被指控，小磊被我關在家裏，他千方百計地想跑出去救你，被我攔下了，我當時接受不了一手帶大的弟弟成了同性戀，我唯一的念頭就是你要是坐了牢，他的念想也就斷了，我怎麽可能會讓他去救你？”

秦揚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就像在講述別人家的故事。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邵小軍找到我，說有辦法讓你們兩個斷幹淨，我當時想，有人代勞最好，就給了他這個權力，至于他怎麽做的，我不在乎，只要目的達到就行了。”

“後來你坐牢了，那之後的三年，小磊就像換了一個人，他折磨自己，折磨家人，折磨所有關心他的人，他把自己封閉在對你的感情裏無法自拔。”秦揚嘆了口氣，“這三年來，我嘗試過靠近他，我想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自己的親弟弟變成這樣，我從來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我把這一切歸咎于你，如果沒有你，小磊他不會變成這樣，路邱林，那時候我真的恨你。”秦磊看着路邱林，“有段時間，我聯系了你服刑的監獄，我甚至連關系都打好了，我要讓你在裏面永遠出不來。至于小磊，只要你消失，他早晚有一天會正常。”

路邱林驚愕地擡起頭。

秦揚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後怕嗎？”

路邱林皺了皺眉，“秦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揚苦笑，“就在我準備動作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原來小磊也在同監獄那邊走關系。”

路邱林定定地和秦揚對視，他有預感，秦揚接下來的話，是他從來不知道的真相，他突然有些不敢聽，又期待聽到。

秦揚說：“這個臭小子，用盡他能用的所有人脈和錢，搞定了裏面的幾個獄警，另外，他又買通了一個重刑犯，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減刑。”

路邱林一下子呆住了，失去了所有表情。

“他每個星期要去一次監獄，不見你，也不進去，就在門外坐着，一坐坐一天，你在裏面待了多長時間，他就在外面坐了多長時間。有好幾次我跟着他去了，我在車裏看着他，我覺得我好像沒有認識過我這個弟弟，我突然就後悔了，我想我可能真的做錯了。我那時候就想，算了吧，還有什麽能比親弟弟更重要，我放棄了，只要你能平安出來，我就不打算再管你們了。……這小子他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這些？”

路邱林機械地搖頭，“沒有。”

他低頭看着床上即使臉色蒼白卻依然俊美的青年，心髒像被無情的潮水沖刷了無數遍，又疼，又酸，全身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幾乎坐不住。

他已經不管房間裏是不是還有別人，他趴在秦磊床邊，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輕聲道：“這些真的是你做的嗎？”

他并不懷疑秦揚的話，當初老平犯事兒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老平作為在監獄待了十幾年的老人，怎麽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和獄警發生沖突，他了解老平，老平不是那麽沉不住氣的人。現在經秦揚這麽一說，這事兒就說得通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秦磊操縱的。

“路邱林，”秦揚沉聲道，“我知道我作為一個曾經意圖傷害你或者說已經傷害過你的人，沒資格說什麽，但是作為小磊的親大哥，我還是想說一句，好好對他。我就這一個弟弟，要是他再出事，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路邱林低着頭沉默，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秦揚的話，秦揚看了他一會兒，出去了。

秦揚走後，路邱林慢慢湊近秦磊，他伸出手，一點點描繪秦磊的臉，從光潔的額頭，到緊閉的雙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蒼白的唇。他想象着這張臉曾經是那麽的生動，笑的，哭的，生氣的，惱怒的，撒嬌的，如果秦磊現在醒來，就算對他發脾氣也好，他也不想看到他此刻躺在這裏沒有生氣的樣子。

以前他老覺得這個人什麽都不懂，只會算計他，欺騙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臭小子默默地為他做了這麽多，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就算那晚他拿着剪刀威脅他，他也沒有說出哪怕一句來博他的同情，而寧願自己默默承受，真是個傻小子！傻小子！

路邱林握着秦磊的手，把臉埋進他的手心，肩膀垮了下來，沒多久，他感覺腦中意識昏昏沉沉，慢慢睡了過去。

他是被人叫醒的，擡頭一看，是秦苗，他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快三個小時。

秦苗把幾個打包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路叔叔，我把飯菜買回來的時候看你睡得很沉，就沒馬上叫你，我怕再不叫你起來吃點東西你的胃受不了，不好意思啊。”

路邱林站起來，“說的哪兒的話，是我不好意思，還讓你一個小丫頭跑出去給我買飯。”

“路叔叔你就別跟我客氣啦，”秦苗說着，面色有些落寞，“我已經聽我大哥說了，當初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害你受了那麽多苦，現在你還願意管我二哥，我感動還來不及，為你做點事是應該的。”

路邱林不知道該說什麽，到頭來，一個小丫頭反而比所有人都活得通透，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