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傻逼

第65章 往事57

路邱林一口氣坐到醫院門口，下車的時候，他停住了，掏出手機想再撥一次秦磊的電話，他總覺得他該聽聽秦磊怎麽說，但是手放到撥號鍵上他又猶豫了。

司機見他一直不下車，有點不耐煩，問他是走還是下，路邱林道了聲抱歉，連忙付錢下車。

下車後，站在醫院門口，看着進進出出的人，他按下了撥號鍵。

這次竟然打通了。

秦磊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路老師，有什麽事嗎？”

“你在哪？”路邱林問。

“我啊，”秦磊頓了頓，“我在外地，我朋友出了點事，讓我過來幫忙。”

“什麽樣的朋友？男的女的？我見過沒有？之前為什麽打不通你電話？”

秦磊沒想到一向懂得分寸的路邱林會如此咄咄逼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沉默了好久才道：“普通朋友，男的，一個哥們兒，他公司出了點事兒，讓我過來幫忙，打不通電話可能是這兒信號不好。”

“哦，”路邱林無聲地嘆了口氣，“那你現在在哪？告訴我地址。”

“你怎麽了路老師？”秦磊小心翼翼地問，“你不相信我？”

“告訴我地址。”路邱林重複了一遍，聲音平靜。

“好，”過了一會兒秦磊才道，“我把定位發給你，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去，你乖乖在家等我。馬上快到你生日了，等我回去和你一起過。”

“嗯。”路邱林說完，挂斷了電話。

沒一會兒，微信提示有消息進來，他點開看了一下，是秦磊的定位，位置就在他面前的這所醫院。

路邱林收起手機，擡腳往醫院走去。

要打聽到藍燕住在哪間病房不難，在前臺詢問到病房號後，路邱林直奔電梯上樓。

路邱林保養得當，身體一直不錯，所以他很少來醫院，但是短短一個月內，他已經來醫院兩次，上一次是秦磊為了救他受傷住院，他在醫院照顧了幾天，而這次，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是什麽。

他找到藍燕的病房，房門虛掩着，他伸手推開，發現靠近門邊的病床上坐着一個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被子，卻看不到人，他正要往裏走，突然聽到說話聲。

他頓住了。

“你去問一下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我想回去了。”

一個熟悉的女聲，是藍燕。

“好，你先把藥吃了，我過會兒就去。”

路邱林握着門把手的手一僵，說話的正是秦磊。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秦磊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話，我看着你吃。”

秦磊的語氣很軟，帶着些微寵溺。

印象中秦磊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對他說過話，路邱林全身泛起冷意。

“好了好了，我吃就是了。”藍燕妥協了，吃完藥後她又道，“現在可以去了嗎？”

“你身上還帶着傷，為什麽不能再多住幾天呢？”秦磊問。

“我不想留在這裏，也不想待在醫院，待在這兒，我就會想起那天我滾下山坡的情形，我根本睡不着覺。”藍燕嘆了口氣，“哎我跟你說什麽呀，你又不懂。”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秦磊的口氣突然變得很差，“你總是把我當小孩看，我都22歲了，你什麽時候才會看到我已經長大了？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看過我？”

“小磊……”藍燕怔住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吧，”秦磊又說，“我喜歡了你六年，從我知道什麽是喜歡開始，我的眼裏心裏就只有你，你明明知道，可你從來沒有正視過我，你的目光從來就只會盯着路邱林看，等到受了委屈了才來我這兒哭，……我也是人啊藍燕，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路邱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凍結了。

握着門把的手指指甲陷進肉裏，他卻毫無反應。

“你喜歡他，可你知不知道，他路邱林是個同性戀啊，他壓根不會喜歡女人。”

藍燕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極了，她擡起頭看着秦磊，“你是怎麽知道的？”

秦磊的聲音裏全是不敢置信:“你知道？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你還喜歡他？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藍燕沒想到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秦磊竟然會開口罵她，她惱羞成怒:“是啊，我知道！那又怎麽樣！我就是喜歡他！哪怕他是同性戀！我也只喜歡他！”

“我不準！”秦磊瞪着血紅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秦磊在吼出這句話的時候，竟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快感。

“你有什麽資格管我！”藍燕放棄了她一向優雅的形象，大吼出聲。

“我就不準！”秦磊冷笑一聲，“我告訴你藍燕，路邱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的，因為能跟他上床的人，只能是我。”

“你說什麽？”藍燕雙唇顫抖，臉色慘白，“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不相信？好啊，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等你回了S市，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會讓你看看你心愛的邱林是怎麽在我身下承歡的。我會讓你徹底死心！”

路邱林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已經聽不清秦磊後面還說了什麽，他只覺得身體像被什麽東西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站在行刑臺上，無數把大刀向他砍來，将他砍得血淋淋的，連筋帶肉，一片片血肉鋪滿整條醫院走廊，這裏瞬間成了他一個人的屠宰場。

路邱林已經說不清此刻是什麽感覺，憤怒有，悲哀有，傷心亦有，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可笑。他路邱林活了三十年，為人大度，做人謹慎，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到頭來卻被一個毛頭小子耍得團團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路邱林終于明白了，一直困擾着他的問題，他今天終于找到答案了。

從頭到尾，秦磊從來沒有被他吸引過，什麽吃慣了生肉嘗鮮，什麽小狼狗，都是他自己騙自己，從始至終，只有他自己在沉淪，在掙紮，秦磊不是狼狗，秦磊是獵人，他自己才是那條被他牽着鼻子走的狗。

所有的激情和溫存，都是假的！都他媽是假的！

想起過去的種種，兩人在一起吵吵鬧鬧最後卻總是抱在一起睡過去的畫面，路邱林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他再也受不了，他擡起一腳，踹向那扇該死的病房門，仿佛只要踹爛了，他就能把丢失的感情、面子通通找回來。